那與明惟厥同來的婦人淡淡道:“你歸位罷。”手指微動,一股勁力彈出,辛齮墨前胸後背立時穿了一個血洞。那婦人不等他倒地,立即從衣袖中抖出一根軟索,套住霜刀刀柄,順勢把刀身再送入鞘內,隨手一甩,奪了過來。這幾下迅極疾極,泰壹宮高手雖立生反應,出手去奪,卻已慢了一步,霜刀落入那婦人手裏。
寂滅天大喝一聲:“留下霜刀!”兩手一抬,立極功使出。對麵明惟厥長髯一振,邁前半步,雙掌一封,正是五經正義掌中的一招“明王慎德,四夷鹹賓”。兩人所使均是自家真才實學,勁風震處,周圍數棵大樹齊刷刷攔腰而折。兩人身子巋然不動,均想對方果然非同小可,尚在自己預料之上。
那婦人道:“大魔頭,平定內亂,竟賴一刀,汝魔宮真無人哉!”隨手一扔,把霜刀丟到山下去了。泰壹宮人見狀,更是個個憤慨。
淩滅鼎道:“對付爾等,哪用得著白月天霜刀了?你們是要一起來呢,還是一對一公平決鬥?”明惟厥撫髯道:“天色已晚,明日再戰。”淩滅鼎道:“就這樣辦。”明惟厥道:“夫人,走罷。”四人下山而去。
辛齮墨僵仆在地,已經氣絕身亡。淩滅鼎道:“軒轅穀主辛齮墨勾結外敵,背叛吾宮,既死勿論,將他屍首燒化了罷!”路仙箏咬牙道:“便宜了這廝。”卻見那紅蓋玉瓶落在地上,道:“他說這裏麵有毒物,也不知是真是假,讓他下輩子再拿來嚇人罷!”一腳將玉瓶踢到遠處。
楚飛燕心情沉重,收了霜刀,看了淩一色一眼,忽然又想起什麽,向一旁躺著的淩冷玉道:“我繼續給你治傷罷。”淩冷玉搖了搖頭,道:“別費力啦。心肝,你怎麽會想到用霜刀對付那姓辛的?”楚飛燕道:“我當時隻是想分他的心,也不知道會這樣。”過去看她傷勢。
淩滅鼎忙靠過來,問:“冷妹,你感覺怎樣?”淩冷玉氣若遊絲,道:“魔家……魔家壓不住體內冰力了……好冷……好難受……鼎哥,給魔家個痛快罷,魔家不要變成冰雕。”淩滅鼎捉住她的手,道:“冷妹,你不會有事的。你別喪氣,撐一撐,撐一撐啊!”寂滅天、路仙箏等也來幫忙。
淩一色神情愴然,步履沉重地挨進來道:“你我還有十年之約,你別死啊。”淩冷玉兮兮苦笑道:“魔家打不過那明老賊,傷成這樣,你一定看不起魔家。”
淩一色道:“你……”咳了一聲,又道:“姑姑,你害死我母親,我是恨你入骨的,但我更恨那些蛆蟲狗壁虱。你現在肯給我娘認罪了麽?”淩冷玉笑道:“魔家橫豎要死了,哪有許多婆媽?溟涬天、寂滅天兩代大君都沒令魔家認錯,何況你?”說到這裏,又對寂滅天道:“大君,魔家害死你妹子,你不但不加罪,反而推心置腹,委以重任,魔家很佩服你的襟懷,因此還叫你一聲大君。但你背叛離恨天大君的教旨,你這是給全宮兄弟掘墳,是萬萬不可原諒的。”
寂滅天長歎一聲:“淩閣主,在你們心中,魔道教旨大於一切,泰壹宮走到這一步,也是注定的。”他憂世極深,憂泰壹宮亦極深,隻是宮中兄弟都不支持他的改革主張,也隻能無可奈何。
淩滅鼎默然良久,麵籠陰雲,眉頭微微抽搐,顯然內心也在輾轉煎熬,終於道:“大君,等退了來敵,你和你義妹去中土,幹你們的事去罷。但有一條,終生不要再回泰壹宮了,泰壹宮人永遠不會與世俗合流。”
寂滅天大喜,與楚飛燕相視一眼,兩人均感欣慰,道:“多謝淩崖主成全!”路仙箏、嵇端、元交止、王守恨、水青先等雖然不滿,但經此風波,要再逼死大君,也確實狠不下心來,心想:“你們救世,我們照舊反世恨世,老死不相往來,也便是了。”
淩一色呆呆道:“這麽說,我和燕姐姐也不能見麵麽?”一記萬鈞重錘同時敲在兩人心上,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其情之重,其誼之厚,便血親姐妹也萬萬不及,想不到長大之後竟要因信仰對立而分道揚鑣。
楚飛燕絕望地說:“一色,你說世上是人重要還是道重要?你我的情誼,還抵不過這道的溝壑麽?”淩一色道:“人即是道,道即是人!你我的道是決不相容的。同道方有人情,異途即為仇寇,我淩一色是魔道信徒,我們是恨種,是異端,也是世俗的仇敵,我們的魂魄存在於無邊恨海之中。燕姐姐,你應該知道,我仇視那些現存的世俗法則,仇恨大洋那邊吃人的世道,狗壁虱必須為他們對哲人所犯的罪孽付出代價。”
楚飛燕長歎一聲,搖首道:“罷了!想不到我阿燕,既不見容於中土武林,也不見容於泰壹宮。”寂滅天道:“賢妹,你和我去中土,想辦法推翻君權,革故鼎新,等天下太平,功成身退,你們姐妹再團聚吧。”
楚飛燕望著滿天星鬥,黯然問:“大哥,真有那麽一天麽?”
寂滅天自然也深知其中難處:“深宮禁院誅殺昏君、百萬軍中來去自如,這些事在常人看來無法想象,但我要去做也不十分為難。然而要使天下蒼生真正擺脫對威權的依賴,不是殺幾個皇帝、打幾場勝仗就能解決的,休說十幾二十年,便是千世萬世也不見得能辦到。”見月光從楚、淩二女臉上掃過,照見兩人淚痕如畫,又想:“賢妹正當妙齡,跟我走這條路,也太為難她。為了後世未知的光明而犧牲現世人的幸福,究竟又應不應該?”想到這裏,內心也不無矛盾,拍了拍楚飛燕肩膀,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當夜眾人都無心言語,更哪裏睡得著。半夜之後,忽然風起,接著一片火光衝天,映得眾人滿眼紅透。泰壹宮人情知有變,罵道:“這些狗雜種倒放起火來!”漫山都是草木,中土武林中人以火箭紛紛向山上射去,火勢蔓延極快。寂滅天想了一想,道:“鼎兄,你看如何?”淩滅鼎起身道:“殺!”寂滅天道:“好!賢妹,你留下照料淩閣主,咱們一齊殺下山去,與中土武林一決高低!”泰壹宮人齊聲喊道:“獨據紫微揮恨血,塵寰一片莽蒼蒼。千秋回首提肝膽,萬古無人似我狂!”心潮激奮,喜如赴宴,殺奔山下而去。
中土武林人馬在三大世家率領之下,早已經嚴陣以待,按照門派來曆、武功高低,各領司職,或執火銃,或持弓弩,或扣暗器,或使長兵,或當先以臨敵,或斷後而設伏,示生門,封死路,奇奇正正,虛虛實實,布下了天羅地網。中土武林精英畢集於此,更無一個庸手,雖說是江湖草莽,也雄於十萬大軍。隻待泰壹宮人突圍,便如甕中捉鱉,手到擒來。不料泰壹宮高手長嘯而下,聲震長雲,中土武人十有八九便想起當年的滅異穀惡戰,有的竟嚇得武器落地。
寂滅天、淩滅鼎當先衝下,掌風開路,排開火牆,冒焰而出,中土武人哪裏料到他們專挑火多處突圍,猝不及防,火銃隊急忙趕去截殺,夜黑風大又打不準,弓弩射去,泰壹宮高手哪在意這些。
楚飛燕留在山上照看淩冷玉,淩一色也不肯走,三人找個高地棲身,大火一時尚燒不過來,但四處熱氣烘逼,楚、淩二女都已滿身大汗。淩冷玉卻叫道:“好、好,這火放得好,好心肝,大侄女,快幫魔家運功。”原來她正愁無以壓製體內冰力,這熱氣正好幫了她的大忙。楚飛燕會意,立即動手。淩一色雖與她有仇,但此時同舟共濟,不容猶豫,也出手相助。火勢漸漸圍攏,焰騰數人之高,楚飛燕、淩一色的掌力不足以將其撲滅,又不知寂滅天、淩滅鼎他們情況如何,唯聞火銃不時亂響,殺聲慘叫飛入耳際,其凶險懾人之處,更不亞於眼前烈焰。
隻聽到殺聲稍稍平息,淩冷玉一雙寒目忽然晶光大現,坐起身來,幾口寒霧噴出,立時將數處火陣撲滅。楚飛燕喜道:“你好了?”淩冷玉咳了幾聲,道:“還是走不動。”楚飛燕道:“我背著你,咱們看看去。”遂將淩冷玉背起。淩冷玉以寒霧開路,淩一色一旁掩護,三人小心下山,但見火光下無數人影晃來晃去,一時也不知寂滅天、淩滅鼎他們在什麽地方。
楚飛燕下得山來,眼前寒星一閃,卻是一口冷森森的長劍疾刺而來。楚飛燕側身讓過,怒目盼去,火影中見到一個雲冠道士,認得是青城派的鐵葉道人。那鐵葉道人也認出她來,情知不敵,虛晃一劍,飛步去了。
楚飛燕也不追趕,卻聽得有人罵道:“逆賊!”卻見一個女子手中提著自己的霜刀,正是明畫眉,口中罵道:“逆賊楚飛燕,今日教你明正典刑!”楚飛燕想:“這下奇了,她怎麽知道是我?這女人真是瞎子嗎?”明畫眉隻在那邊千逆賊萬逆賊地罵。淩一色回罵道:“四瞎子,你這立十萬牌坊的,魔家教你全家粉碎!”明畫眉道:“楚飛燕、淩一色這兩個妖孽,不男不女,玷辱風化,敗壞人倫,真乃兩足禽獸哉!”
以她“女中顏回”的聲價,如此不顧身份地叫罵,已經大失體統,顯然是要誘敵。淩一色雖知此節,還是按捺不住,徑奔明畫眉而去。楚飛燕道:“別上當!”淩一色道:“我宰了這臭瞎子!”反去得愈快了。楚飛燕背著淩冷玉,騰出一隻手想把她拉回來,卻被幾個中土武人擋住了去路。
淩一色追上明畫眉,鬥了數招,明畫眉往後飄開,一聲銳響,淩一色後背被火銃擊中。卻是顏彌厚埋伏在後,伺機擊之。楚飛燕大叫道:“一色!”淩一色一頭重重栽倒在地,被明畫眉一把抓住腰胯,提起來遠遠扔進海裏。
楚飛燕大悲,僵立在地,渾然失了知覺,天地萬物一時間都與己無關。對麵一個中土武人正要一刀往她麵門剁去,見她突然這副模樣,稍一遲疑,被淩冷玉一口寒霧噴死。淩冷玉往楚飛燕耳朵輕輕一咬,楚飛燕回過神來,猛一咬牙,飛身躍起,一腳將一個中土武人手中長槍踢飛,那槍打著旋兒,往明畫眉激射而去。
明畫眉側讓一步,把手往槍杆上一拍,一柄白蠟杆長槍斷為兩截。楚飛燕又把一麵圓盾擲將過來。明畫眉正要出掌將盾擊落,不料那盾中途打了個轉,去勢陡然加疾,“當”的一聲,撞在顏彌厚胸口。饒是顏彌厚練了正心誠意功,又內裹了鋼甲,這一下也經受不住,立時暈死在地。
楚飛燕也不再管明畫眉,叫著淩一色名字,便往海邊衝去。忽然聽到長嘯之聲,似從天上傳來,抬頭望去,卻見一人身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發掌往地上擊去,他身子急墜,掌力挾著下墜之力劇吐,更是淩厲不可當,正是她義兄寂滅天,隻是他何以會從那麽高的地方墜下,就不得而知了。楚飛燕也來不及細想,急叫道:“大哥小心!”
這一下高空直墜,聲勢何等駭人,眾人見著的都忘了廝殺,屏住呼吸觀看。寂滅天的正下方站著“善始善終”明惟厥,須發飄舞,一雙朗目睜得欲裂,昂首挺胸,兩臂張開,一張雄如長城、偉似宮殿、深於淵嶽、重若泰山的無形氣網在頭頂上方罩定,以明家名震海內的內聖外王功絕學對抗寂滅天的立極神功。泰壹宮第四代大君與中土武林第一領袖,已經在生死相決。
楚飛燕不敢眨眼,心裏默盼大哥獲勝。寂滅天下墜途中為氣網所阻,身子竟然頭下腳上地懸浮在半空之中,既不能上,也不能下。周圍千百張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合不攏來。寂滅天長笑一聲:“內聖外王,有名無實,數千年來,哪個‘內聖’的能‘外王’,又有哪個‘外王’的是‘內聖’的了?欺世罔談,可以休矣!”雙掌化拳,一股氣浪平地拔起,明惟厥的氣網被衝得粉碎。明惟厥一張臉漲成血色,全身劇顫,寂滅天雙拳往他頭頂擊落。
正在此時,一條身影鬼魅般橫掠而來,往明惟厥身上一貼,便像一個鬼影附在木人身上一般,寂滅天拳頭與明惟厥頭頂一觸,便像墮入了一個無形無底的洞穴,縱有翻天覆地的力量,也全然無法施展,接著洞穴中便有無數條套索拋出,把他全身絞住,四下裏一扯,寂滅天全身劇痛,一腔豪氣黯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如斷線風箏般軟軟飄出,倒地鮮血長噴,道:“好……想不到中土武林還有這麽一手,韓夫人,你和商帝秦是什麽關係?你的抱法處勢功是怎麽來的?”
明惟厥背後那身影走出來笑道:“夫君,你看這魔頭,是不是瘋了?商帝秦已死了上千年,他也來說!”正是當時在山上奪下白月天霜刀的韓夫人。
楚飛燕顧不上淩冷玉,將她放下,搶進來扶住寂滅天,叫道:“大哥!”淩一色墜海、寂滅天戰敗,這兩個打擊令她實在無法承受,至於自己生死,早已不當一回事了。
寂滅天強撐雙眼,看著韓夫人道:“我明白了,你是商家的後人啊。怪不得、怪不得……商家一直沒有滅亡,隻是……”
楚飛燕腦際浮起幾句話來:“‘三教同歸一徑連,王霸二道每相牽。外儒內法神功練,統治中原百萬年。’原來……領袖中土武林的不是三大世家,而是四大世家,他們最厲害的武功不是內聖外王功,而是外儒內法功啊。”她想得一點不錯,商家從來就沒有滅亡過,隻是在暗中操縱武林事務,明、蘇、僧、商四家共掌武林命脈,便是中土武林千年以來最大最深的秘密,除了這四大世家的少數上層人士之外,誰也不知。韓夫人本姓商,正是商家的現任家主。商家創自商韓害,極盛於商帝秦,以抱法處勢功威震天下,這商韓害三字也是商家所有家主的共名。外儒內法功要明、商兩家高手合使,此乃中土武林第一神功,寂滅天的立極功雖然高明,終究破不了外儒內法功,一生功力毀於一旦。
寂滅天苦笑一聲:“中土世道,就壞在外儒內法上了。”雙眼一直,溘然逝去。楚飛燕放聲大哭,抱著他屍身死死不放。
中土武人四麵圍定,隻等明惟厥指示。這時蘇坐忘、僧病本領著數十人過來,撇下一具屍首,卻是淩滅鼎。他身中火銃,被蘇坐忘、僧病本夾攻擊斃。路仙箏、嵇端、元交止、王守恨、水青先等泰壹宮殘部突圍不成,又撤回山中,此時不知存歿。中土武林死傷亦不少,折在寂滅天、淩滅鼎手上者尤多。
淩冷玉呆呆道:“鼎哥!”她一生從不流淚,此時也無淚可流,僵立在地,悄然氣絕。
明惟厥一掌揮出,楚飛燕四肢齊齊骨折,一大口血吐在寂滅天胸前。
僧病本低頭誦了聲佛號,蘇坐忘神情微微不豫,隻不言語。
明畫眉道:“周樓主,這一戰你可記清楚了麽?”一個老者躬身道:“周某焉敢不記?三大世家遠征醜類,明老夫子身先士卒、神功無敵,韓夫人襄佐義舉、不讓須眉,明四小姐助父有功,蘇、僧二家主大展神通,魔酋寂滅天、淩滅鼎、淩冷玉等一一授首,妖魔小醜灰飛煙滅,異端匪類自取其辱,中土武林永殄狡獸,三大世家功德千秋!”此人正是替興樓主周藏簡。
明惟厥捋須正色道:“順天應人,異端自滅,循綱守常,逆亂弗作,明某德薄,不能使賊人自伏,故待刀兵而後定,平生愧事,何功可言?”眾人齊頌道:“明夫子大功不居,恂恂之風不讓古人。”
明畫眉手指楚飛燕道:“父親,這個楚妖女最是可惡,屢屢口出狂言,侮瀆先聖,孩兒鬥膽,請求立時將她千刀萬剮,以平眾怒。”
楚飛燕忍著劇痛,一聲不吭,一腔血撚成一個“恨”字,猛然跳將起來,一隻竹屐砸在明惟厥臉上,道:“去你媽!”又拿另一隻竹屐抽了蘇坐忘一耳光,道:“去你個道可道!”一口水吐在僧病本臉上:“去你個阿彌陀!”複一腳,把韓夫人翻筋鬥踢飛出去。
這四大高人任何一個,武功都遠在楚飛燕之上,若在平時,便有幾個阿燕也實難占得到他們半點便宜,可是這頃刻之間,四大世家全讓她羞辱了。原來眾人明明見她四肢盡折,誰料得到她還能跳將起來,都不曾反應,這事實在太違情理,連楚飛燕自己也不知怎麽回事,隻記得自己滿懷恨意,想起身拚命,便自然而然地跳了起來。一試手腳,完好如初,感覺便像一場夢幻。
周藏簡跌足失聲道:“白結縭!這是白結縭的恨海重生大法啊!”武林中故老相傳,白結縭練有恨海重生大法,便是經脈盡斷、骨骼碎折,也能於片刻之間自動愈合。但白結縭根本就沒受過這樣的傷,到底是不是也無從驗證。也有說法是恨海重生大法本身就是虛幻的東西,白結縭自己也沒有練成。眾人見楚飛燕竟能神速自行複原,直有神不能方、鬼不能測之奇,一時間無人敢上前動手。
楚飛燕抱起寂滅天屍身,獨立在人群垓心,英豔清秀的臉上又是憤恨,又是悲愴,更是疑惑和無奈。想起一色,想起大哥,想起曾經的誓言,心道:“休了便是,但我也要站著死。”
一輪殘月掛在天邊,窮穹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