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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北大荒的氣候自有特點,自十月份起就開始落雪算是入冬,來年四月份才能冰雪消融,早先入土的是小麥,往往是頂淩播種,一年十二個月中有六個月屬於乍寒、嚴寒和尾寒。其他六個月,雖然隻是年時的一半,卻能表現出除冬以外的自然特色來:春暖花開,夏日炎炎,秋高氣爽。這夏日的特色明顯,不像南方那樣,白天炙烤,夜間悶熱。而是晝夜溫差大:那豔陽天的日頭底下,也會烤得人暴皮、中暑。

  烈日當空的荒原上,新拓出的路兩旁那山刺玫、一串紅、貓兒臉、馬絲菜、白頭翁都彎著腰,低著頭,無精打采的樣子。那風不管怎麽在草尖上、樹梢上使勁兒,也吹不淡那燥悶和煩熱。而太陽一下山,馬上就涼爽下來。

  賈述生參加完場部“放衛星”誓師動員大會,急匆匆返回分場,組織分場領導班子全體成員,學習完會議文件後,簡單吃點兒飯,就招來各隊隊長,開始全麵檢查當前工作,也準備召開一個類似場部召開的“放衛星”誓師大會。複轉官兵和支邊青年們相繼開進北大荒以來,開荒和建設家園生產雖然披星戴月,但從場部開會的氣氛和晚到一周的幾份報紙上看,仍然不夠勁兒。全國大躍進的形勢咄咄逼人,步步緊催,已經緊跟拓荒者的足跡,逼到了這亙古荒原上。南方正在興起大放糧倉“衛星”的熱潮,最大的一顆小麥“衛星”已經達到了畝產三千八百一十二斤!總場吳場長在報告中強調說,這顆震動全國的“衛星”,使沒有放出“衛星”地方的領導都坐不住了,我們怎麽能坐得住呢!從當年開荒、當年播種的一小部分小麥、大豆來看,“放衛星”是不可能了,要號召全體職工加油再加油,鼓勁再鼓勁,在開荒速度上,在建設家園的速度上開展“放衛星”活動。

  這次當前工作的全麵檢查,就是為“放衛星”誓師大會做準備的。

  嶄新的解放牌汽車從分場區的三隊出來,顛顛晃晃地朝一隊駛去。賈述生沒坐駕駛室,和大家一起靠廂板坐著,議論著。通過聽匯報、檢查,大家對後勤建設算是滿意。支邊青年剛進點時新擴建的一座磚窯,已經投產出磚,六棟男女集體宿舍磚牆已平窗口,食堂兼會議室已經上完房蓋,豬舍、羊舍、雞舍開始投入使用,並有少量畜禽人內。準備播種秋白菜、秋蘿卜、白露蔥的地塊已平整妥善,隻等到時令時下種……

  解放牌汽車駛進一隊。這裏的情況就和後勤隊不一樣了:後勤隊生產點多,人員分散;這裏全隊人員分布在三個地方,一小部分人在當年開荒搶播上的一塊大豆地裏鏟二遍;拖拉機都集中起來了,在規劃的五號地開荒;其他都集中在隊部附近一片一百多坰的荒甸上,人拉犁開荒。這片荒原平坦,塔頭墩子少,開起來比其他荒原省勁兒,這叫人機齊上陣,堅決實現封冰前開荒五萬畝!

  “同誌們--”跟隨檢查的張愛寶站在地頭上喊,“分場和各隊領導來看望大家了!”

  每張犁四個人,一人扶犁,三人拉犁,共五十多張犁拉成橫排,各自稍有錯落地緩緩前進著。聽到隊長的喊聲,大家都停下來鼓了鼓掌,又都哈腰拉繩、哈腰扶犁地繼續前進起來。

  席皮踩著新犁起的草坷垃,深一腳淺一腳地迎上來說:“賈書記,高場長,大家開這塊地的勁頭特別足!”

  薑苗苗截話問:“為什麽?”

  席皮返轉身陪著檢查隊伍邊往前走邊說,“這片地離隊近,地勢平坦,土質也好,今年都開出來,明年就把這裏做蔬菜基地,種上春菜、夏菜、秋菜、向日葵。我們還計劃拿出一大塊地方種香瓜和西瓜,栽上些東北的沙果樹、海棠樹、葡萄,讓大家吃個夠。對了,還要種些麵瓜,聽說這東北麵瓜可是好東西,瓜瓤能喂豬,瓜籽炒著吃噴噴香,瓜肉可以燉著吃,還可以蒸著吃,聽說,有的好品種又甜又麵,咬一口直掉渣兒,比山東的大地瓜還好吃……”

  “嗬,你這個席皮呀,吃吃吃,就是個吃!”賈述生聽得很高興,帶著褒意指責說,“你要是把我這些複轉官兵和山東來的姑娘們都吃得撐壞了,我可找你和你們的隊長算賬!”

  張愛寶和席皮相視一下,瞧瞧賈述生,都笑了。

  五十組人拉犁隊伍雖然拉成橫排,也不成一條橫線,也不是錯距相等,有快的,有慢的,就像醫院裏的醫生正在給患者做心電顯示出的曲裏拐彎的心電圖一樣,成一條曲線前進著。

  “喲--”薑苗苗發現了奧妙似的問,“張隊長,這四人一組,怎麽有的兩男一女,有的三男一女,有的幹脆就是四女,或者是四男,是自願結合還是隊長分配的?”張愛寶笑笑,瞧著席皮說:“你問他!”

  “分場黨委發出‘人機大會戰’、向開荒五萬畝進軍的號召以後,除機耕隊外,我們就把男的八個小隊和女的六個小隊打亂了,讓大家自願結合四人一組,”席皮一本正經地說,“這個政策一宣布,太受歡迎了,已經有了對象關係的,就自然約到了一塊兒,有的朦朦朧朧的,男的想追求女的,或者女的想追求男的,也主動相約。你看著沒有--”席皮指指曲裏拐彎的橫排說,“那些有男有女組成小組的,都是有點小名堂的,那些全是小夥子或姑娘組成的小組,就是平平靜靜的……”

  “有意思--”賈述生邊走邊笑說,“你們看那些有男有女的,都幹在前頭!”

  席皮嘻笑著說:“這就叫對象搭配,累也不累!”

  “嗬,還挺有名堂哩!”賈述生說,“那,你就把那些清一色的快給搭配開!”

  張愛寶急忙接話:“席皮,你聽著沒有,明天就照辦!”

  “席皮,”方春問,“你不是機耕隊長嗎,怎麽到這裏來指揮來了?”

  張愛寶說:“方場長,席皮現在是機耕隊長兼生產隊統計。那個一號包車組組長成了王俊俊,又配上了一個姑娘,成了咱們分場第一個‘三八包車組’了!”

  “噢,”方春點點頭,“是這麽回事兒。”

  高大喜瞧瞧人拉犁的開荒隊伍笑笑問:“張隊長,這麽說,有點兒戀愛眉目的能占三分之二了?”

  席皮接話回答:“差不多吧!”

  “真有意思,這項咱們惦在心裏又著急的工作,不用動員,也不用部署,”賈述生高興地說,“組織上派這批支邊姑娘來的意圖就這樣蔫悄悄、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實了!”

  張愛寶見眼瞧就要走近拉成橫線的會戰隊伍了,放低聲音說:“還蔫悄悄?還神不知鬼不覺?前兩天,兩個男子漢追求一個姑娘,姑娘的態度又很曖昧,兩個男子漢就互相找茬兒,打得擰成了一個團兒,叫我把他倆單兵教練,好一通批評,算是安穩了。人家那姑娘見這兩個男的都缺乏修養,同時冷淡他們,選定了另一個目標,已經公開戀愛關係了,那倆小子都傻眼了!”

  “賈書記,”席皮靠近賈述生,像說悄悄話一樣,“二隊那個李開夫盯上王俊俊了。王俊俊剛一接觸他覺得這人還可以,抗不住李開夫見人家有好感,就黏黏糊糊,沒完沒了地糾纏,怎麽樣?!嘿,讓王俊俊刷大馬勺子啦……”

  方春在旁邊昕到了大概,頓時心裏不自然起來。

  賈述生聽得很認真,讓三個隊長都停住腳步。他瞧瞧席皮,又瞧瞧張愛寶,說:“這樣的傾向性問題,不適於在分場大會上講,當領導的,也不要背後議論。你們可要因人而定,因事製宜做好思想政治工作,決不允許出現意外……發現棘手問題,要及時向分場匯報,以便我們集體研究解決的辦法……”

  三個隊長聽著都點點頭,表示要引起高度重視。

  “賈書記說得對,”高大喜幽默地說,“我就有體會,工業農業生產,包括咱們這開荒生產都能大躍進,就是這談戀愛搞對象不能搞大躍進,大躍進了就容易出誤會。可是呢,又不能搞大慢勁,大慢勁了就容易耽誤事兒!等北大荒建設開發成功了,作家們可以寫一本厚厚的愛情經典……”

  大家哄的一聲笑了。

  薑苗苗的臉紅了。

  盡管太陽已經偏西,大概是因為已有一個多星期沒有下雨的關係,天氣還是那麽幹燥悶熱。開荒工地上有了這些姑娘在,男子漢們就不像過去那樣放肆了,可以光著膀子隻穿個大褲衩子。本來就熱,再加上長褲短衫,扶犁的要雙手緊握犁把,那拉犁的三人要哈九十度的腰,還要靠腿平衡自己的身子,靠手搖擺配合掌握重心,讓犁在直線上前進,加上你追我趕,互相比著、賽著,每個人都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就這個場麵,大家都這個幹勁兒,還用得著大躍進?還怎麽要求“放衛星”呢?

  “高場長,”賈述生感慨地說,“你看,你說的咱們那種上甘嶺精神已經在這裏紮根、發揚光大了!”

  高大喜興奮不已,一揮拳說:“我們創造了震驚中外的上甘嶺精神,今天,再創造個震驚國內外的北大荒精神!”

  來檢查的人,都被眼前這激戰開荒的氣氛和高大喜的豪情鼓舞,一下子情緒高昂起來。

  他們走到跟前,張愛寶對仍埋頭拉犁扶犁的一組說:“徐磊,分場和各隊的領導來看你們了。”

  徐磊拉中繩,停了一下,其他三人都停了下來。黃瑛和秦小琦喘著粗氣擦汗。沒等徐磊開口,扶犁的石大慶一回身說:“謝謝領導,賈書記、高場長,照這個速度,封凍前五萬畝的目標肯定沒問題!”

  高大喜一眼瞧見石大慶和徐磊挽起褲筒露出的小腿上疙疙瘩瘩的,有的還血淋淋的,跨上一步問:“怎麽搞的?”

  “早晨出工和晚上要收工前一個多小時那陣子,蚊子、小咬和牛虻,還有小刨锛兒,發瘋似的叮你--”徐磊說著,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一把汗,又搭好,用手輕輕搔著腿說,“越癢越想撓,越撓就越癢,三撓兩撓就破皮了……”

  賈述生蹲下輕輕按著一個紅腫的包,心疼地說:“哎呀,都化膿了!”接著抬頭瞧瞧身後的人說,“我們太官僚了,這種情況怎麽不知道?!”接著問方春:“方副場長,你分管生產,不能光要生產進度,不顧大家的健康呀……”他說到這裏,似乎感到話重了一點兒,看看徐磊的另一條腿,發現也是這樣,愧疚地說:“我也有責任,不,我應該負主要責任……”

  方春一陣臉紅,一陣窘迫,喃喃著,誰也沒昕出說的是什麽。

  高大喜說:“賈書記,這種情況我知道,前兩天還沒這麽嚴重,我還安排一台車,讓張大夫專門去場部反映情況和領藥……”

  “前天傍晚,張大夫找你不在,向我反映了。”薑苗苗對高大喜說,“場部藥品不足,領回來沒多點兒。吳場長對這件事很重視,正抓緊組織進藥……”她說著,發現黃瑛正半蹲著輕輕抓撓褲腿兒,過去往上挽了挽她的褲腿兒一看,也紅一片,紫一片,血疤疤一塊一塊的。

  黃瑛不好意思地放下褲腿兒:“薑場長,沒關係,習慣就好了。”

  “快來快來,”徐磊催促著,從兜裏掏出幾個灰褐色的圓球和幾根像筷子粗的小白木棒棒,一樣一個發給他們三個說,“快上藥。”

  賈述生問:“上藥?這是什麽東西?”

  “這叫八股牛,是止血的。有言道,有了八股牛,不怕傷口大血流!”徐磊舉舉手裏的白棒棒,又顯示圓球說,“這叫馬糞包,有了馬糞包,不怕傷口膿作妖……”

  高大喜問:“這是從哪兒聽說的?這些山上的玩意兒野性,可別用出事兒來!”

  石大慶接話說:“高場長,不能,我們聽八家子老鄉說的,他們常年就靠這個。我們聽說後,從那邊山包上采來的。你別說,真管用,現在全隊都推廣了。要是沒有這些玩意兒呀,我們不定讓這些北大荒的小飛蟲糟踐成什麽樣了呢!”

  賈述生說:“高場長,你想著,回去安排張大夫到各隊講講這方麵的常識,怎麽采取保護措施,怎麽治療,告訴大家不要用手撓……”

  “知道,我們也都知道。”黃瑛在一旁說,“一癢起來鑽心,就什麽也不顧了!”

  “還是要給大家講一講!”賈述生說,“不能光等總場,咱們分場領導要親自出麵聯係藥品。”

  高大喜說:“好,我負責。”

  薑苗苗瞧著他們四人上藥,問黃瑛:“黃瑛,照你這麽說,這八股牛和馬糞包還真管用?”

  “管用,”黃瑛回答,“傷口上抹上八股牛粉,真的就不出血了,要沒有這馬糞包,還不早都發炎了!”

  薑苗苗讚歎:“這老百姓還真有點子土辦法!”

  “賈書記--”席皮說,“聽我們張隊長說,今天大檢查是為了貫徹總場會議精神,要找差距,鼓幹勁,‘放衛星’。叫我看呀,這裏生開地糧食產量,放不了南方畝產三千多斤的‘衛星’,開荒速度也放不了大‘衛星’。我到八家子老鄉那裏去過兩次,倒有個能‘放衛星’的想法,不知怎麽樣?”

  賈述生見席皮認真的樣子,說:“你說!”

  “我到八家子那裏去的時候,發現家家都種點兒水稻,當時就覺得,這北大荒能種出大米來可真新鮮,”席皮蠻有興味地說,“咱們到老鄉那裏訪問訪問,研究研究水從哪裏來?種稻子怎麽樣?我想,產量一定比小麥、大豆高。要是咱全分場成為水稻分場,讓這裏的大片大片地稻花飄香,不就是放了顆絕活兒‘衛星’嗎?”

  “席皮,真有你的,”賈述生手指劃著說,“倒也是個道道。我們抓緊時間檢查完一隊,到八家子訪問訪問去!”

  這一提議,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自從來到北大荒以後,整天忙於開荒建點,光知道有個八家子農民村,分場的領導們,包括隊長們還真不知道這裏的老百姓怎麽生活,都有些什麽風俗習慣呢。他們從每一組麵前走過,都是進行慰問式的檢查,這才發現,幾乎每個人都受害於蚊子、小咬和小刨锛兒,隻不過有的輕,有的重,那些把褲腳纏得緊緊的男男女女,脖子上、臉上的紅腫包也不少。他們中間不管誰,隻要一問起這咬害,都恨恨地說,北大荒荒原上的這些小毒害,比野豬、熊瞎子、大灰狼還可惡!他們走到頭,發現每個開荒小組都那麽賣力,有的隻不過犁得淺一點兒。他們又驅車到了機耕隊開荒作業的地方,也都很滿意。這裏給人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女拖拉機手們都能駕機作業了,而且都那麽熟練。發現的一點問題是,有的趟和趟之間扣合不嚴,倒也沒有露草的。賈述生和高大喜都沒有批評,指點張愛寶開隊務會時個別說一說,對大家這種勞動積極性和已經表現出的吃大苦、耐大勞的精神,要多從正麵鼓勵和表揚,少批評。

  解放牌汽車返回來,向二隊駛去。

  汽車軲轆軋過一個個塔頭墩子,一顛一擺地前進著,那車廂吱扭吱扭直響。

  汽車穿過分場向東駛去,到了分場和一隊中間時,駕駛員把著方向盤搖下門窗玻璃,探出頭來朝著車廂說:“賈書記,你們看,前邊路旁樹林邊停著一輛拖拉機,下來七八個人,急急忙忙跑進樹林子去了,像出了什麽事兒……”

  賈述生等都靠著車廂板坐著,一聽司機的報告,都忽地站了起來,等朝拖拉機旁的林子旁看去,人影兒已經不見了。高大喜感到不妙,催了一聲“快”!汽車搖晃著發瘋似的向前駛去,車到了拖拉機跟前一停下,車上的人都快速跳下來朝林子裏跑去。

  隊長孫振鵬衝在最前頭,拚命地跑。

  “怎麽啦?怎麽啦?”孫振鵬跑過一個小山頭,還沒到坳窪裏圍成團的人群跟前,就邊跑邊急著問,“出什麽事啦?”他氣喘籲籲地停下,扶著樹幹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情形一下子愣了,後邊的人也都呼哧呼哧喘著攆了上來。

  賈述生等人也很快趕到了。

  李開夫指著地上一片狼藉的屍骨、血衣說:“賈書記,今天下午出工時就發現沒了趙嘉彬,我就撒下人找,這不--”他的聲音哽咽了,“沒想到讓狼吃得這麽慘……”

  “賈書記,”孫振鵬歎口氣說,“三天前,我發現趙嘉彬情緒不正常,找他談了兩次話,也沒談出心裏話。這個人內向,平時發蔫,一般問不出什麽話來,外號叫老蔫……”

  趙嘉彬的鄰鋪洪和平說:“孫隊長,說話有一個禮拜了,一天晚上睡覺前,趙嘉彬一邊脫衣服一邊嘟囔說,這地方真沒意思,昨天早晨排隊買飯時,他就問誰買飯票,把三元多的飯票換成了錢……”

  “這麽說一”高大喜喘了一大口粗氣,“這個趙嘉彬是在逃跑路上讓狼掏了。”

  “呸!”方春激憤的樣子,“背叛北大荒,罪有應得,國民黨部隊的地痞!”

  他這一說,李開夫和趕來的人都斜了方春一眼,想說,又沒說出什麽來。

  賈述生板著臉說:“方春同誌,事已如此,就別再說題外的話,我們要用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對大家進行思想教育。這北大荒是艱苦點兒,人都來了還想跑,這說明我們的思想政治工作不到家。”他一轉話題,聲音更嚴厲了,“我批評過你幾次了,以後不能再什麽國民黨痞子痞子的,解放戰爭中,他們已經投誠起義,編進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隊伍,現名就是複轉軍人……”

  方春低下頭沒吱聲。

  高大喜又惱又氣又心痛,剛要說,誰他媽的再逃跑,我就斃了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惱怒地一跺腳說:“誰要不想在北大荒幹,就他媽的統統給我滾,放兩天滾假,各隊出車把他們送走,別留在這裏給我當災根……”

  “大喜,不能急躁!”賈述生接著對孫振鵬說,“孫隊長,讓來的人在這裏處理處理,你馬上安排人去給趙嘉彬家屬發電報,讓他們速來。”

  薑苗苗沒到過戰場,從沒見過人慘死的場麵,心裏剛剛平靜下來,情不自禁地說:“夜裏,或者一早一晚常聽見狼叫,沒想到這麽猖狂!”

  李開夫說:“你們不知道,這幾天,常有群狼在我們隊附近嗷嗷叫,夜裏直抓馬架子和女支邊的帳篷,嚇得女支邊們都集中到一起擠成團兒不敢睡覺。”

  “就怨你們幾個,”孫振鵬對著洪和平說,“從這個坳窪的狼窩裏抱回那幾個狼崽子熬了狼油,說是留著治燙傷,把那小狼崽子皮叉扔在帳篷跟前,那些老狼急了,到處尋崽子……”

  “好吧,大家都要吸取這個深刻的教訓!”賈述生說,“走,按計劃進行檢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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