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玉嬌家在山杏村,沿著出城後的高速公路,從幸福村的村頭穿過,再過兩個村頭然後是高速公路就到山杏村,坐落在距城還有二十多公裏左右的杏山腳下。鄭林駕駛的奧迪轎車一下高速就立即減速,路窄地滑,隻能恍惚瞧著軋出的硬雪路。路與路溝,河與田野已經連成了白茫茫一片。
南信一上車就問這問那。鄭林雪路上駕車唯恐出事,往往是毫不思考和掩飾,把靳玉嬌參與大討論、對南市長及其程林秀的冷漠、甚至連聽來的毛毛細雨都一股腦兒地端了出來,立即使南信喜悅的心情布上了一層淡淡陰雲。他竟然說:“走,打道回府!”鄭林左勸右勸才算勸住。當然,到了老丈人家裏還是要樂嗬嗬的。出乎意料的是南信把給老丈人、老丈母娘買的藏紅花、藏貼還有冬蟲夏草等珍貴藥品放下後,老丈母娘問:“玉嬌怎麽沒來?”沒等奇怪的南信回答,鄭林偷偷拽了拽南信的衣襟說:“嫂子到司法局以後工作忙,今晚有個招標項目貪黑了。南信要是今天不來,明天就要忙工作了,住不了幾天就要回去,這是抽空先來看看您二老。”老丈人、老丈母娘當然相信,連連問:“吃了飯沒有?”南信說:“吃完了,就是來這裏看看二老,回來一趟不容易。”老丈人、老丈母娘高興得不得了,泡茶倒水忙個不亦樂乎。南信哪裏坐得住,沒多一會兒就要告辭,老丈人、老丈母娘怎麽也沒留住。
倆人上了車,轎車一啟動離開老丈人家門口,南信就說:“鄭林,這裏有問題。”
“是,”鄭林說,“你再給家裏掛個電話問一下是不是程阿姨記錯了?”
南信拿出手機撥通了家裏電話,一再核實,程林秀說:“哎呀,南信呀,你媽才這麽點歲數,還能糊塗到那個程度嗎?”然後問:“怎麽了?”
“沒怎麽。”鄭林車子開得慢,對方聲音很清楚,他搶過手機說:“程阿姨,南信想早點見到嫂子,走了這麽長時間也想和您說話,這是沒話找話和您磨牙呢!”
程林秀對南信連飯不吃就去老丈人家看媳婦,加之媳婦近日表現令她不滿意,帶酸性兒地說:“行了,行了,別氣我了。”
“鄭林,”南信說,“這是怎麽回事兒?”
鄭林說:“南信,我可不希望出什麽事兒……”
“喂--”南信打開手機撥通了靳玉嬌的手機,很溫和很親切地問,“玉嬌,在家正吃飯呢吧?”
此時,靳玉嬌正讓範曉曉抱著親吻,倆人都進入了癡迷狀態。靳玉嬌一聽是南信的聲音有些慌張,屏住呼吸回答:“在我媽媽家呢。”然後鎮靜了一下,馬上帶酸性味兒地說:“哎呀,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想你了唄!”南信故意放低聲調,然後急切地一轉:“我怎麽聽你說話有些緊張呀?是不是和媽媽鬧不愉快了?”
靳玉嬌隨意亂編,順杆爬起來:“可不是,我一回來就嘟嘟我,嫌我不回家,就不管我工作忙不忙。”
“玉嬌--”車子停住了!南信氣得兩眼冒火星,還是耐著性子:“老人嘛,你應該理解他們……”
靳玉嬌又用以往通話熱情的口吻說:“你身體怎麽樣?適應了吧?”
“早沒事兒了。”南信問:“怎麽今晚住在媽媽家了?倩倩行嗎?”
靳玉嬌平靜了:“有個招標單位的車給了我方便,一會兒就回去!”
南信說:“好吧,你辛苦了。”
“行啊,”靳玉嬌說,“你能想著我就行啊,拜拜。”
南信掛了手機:“鄭林,一定在她回家前到家。”
鄭林加大油門,因為比來時那一趟路也不那麽生了,很快就到了家。果然靳玉嬌還沒回來。南信回家一臉不自在,南方正、程林秀一再問也不吱聲。哄著、逼著、強迫著讓程林秀再打個電話,問靳玉嬌在娘家什麽時候回來,還編了一套嗑兒,程林秀依著打了,真的加了些家常嗑兒,什麽代問她父母好,路滑回來囑咐司機要注意等等。靳玉嬌回答很幹脆,說在媽媽家剛吃完飯,小時候幾個同學聽說她回來了來看她,過一會兒就回去,有方便車。程林秀耐不住性子問:“鄭林這怎麽回事兒,你們是不是沒去呀!到哪兒晃悠去了?”鄭林讓她去問南信,南信卻一聲不吭,坐在桌子上在專心致誌地寫什麽。他正寫著,靳玉嬌推門進來了,臉色立刻變了樣兒。南信頭也不抬地繼續寫著,靳玉嬌走過去裝作鎮靜的樣子:“喲,南信,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媽媽--我爸爸早就回來了。”倩倩在一旁說:“聽說你去我姥姥家了,剛才和鄭叔開著爺爺的大轎車去接你去了的,剛進屋。”
靳玉嬌眼前一花,立刻去掛包來鎮靜自己。她一轉身,南信走過來笑著和她握手。她茫然不解地去握,南信抖抖左手裏的紙頁說:“靳玉嬌同誌,我寫好了離婚書,咱倆協議離婚吧!”
“好啊,”靳玉嬌一時緊張過後,就是早有準備的冷靜,接過協議書看了一眼說,“讓我簽字嗎?”
全家人都愣了。
南信說:“當然了。”
靳玉嬌又看了一眼協議書,從桌上拿起筆,倏地簽上了靳玉嬌三個大字。
“走--”南信說,“我請你吃飯,就算和和氣氣分手。”
“好吧!”靳玉嬌毫不在乎地去拿兜子。
倩倩似乎又懂又不懂:“媽媽,我也去吃飯。”
“倩倩--”靳玉嬌說,“你等著,媽媽一會兒給你帶回好吃的。”倩倩剛走到靳玉嬌身邊,讓程林秀給拽回來了。
鄭林說:“外邊冷,我送你倆。”
“好吧!”南信說:“那就勞駕了。”
倩倩哭喊著還是要去,被程林秀硬拽住了。南方正在一旁氣得直拍桌子。程林秀勸他說:“老南,南信回來還樂樂嗬嗬,出去一趟回來就變了,他不那麽虎也不傻,這裏必有道道。你看靳玉嬌那個樣子,南信一提她一點都不戀咱這個家了。我早就說過,離就離吧,沒什麽可惜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也得出,那是必然的!”南方正的心情平和了一些,“老程,你說,我退了以後不論是機關幹部、學校、農村、工廠的同誌見了我都很好,比過去還敬重了。像時尚、王風耀這樣的人恐怕不多,怎麽都讓我攤上不說,家裏又出了這樣的兒媳婦!”
“先不說這沒邊沒沿兒的事情。”程林秀說:“老南,你說,南信出去這一趟是不是看見什麽,聽見什麽了?”
“我的兒子我知道。”南方正說:“那誰知道呢,我在市長位上的時候,聽人說我也有感覺,有點虎了吧嘰,二二乎乎。退下來後再和他嘮嗑說問題,才發現不是那樣,他觀察問題細著呢,處理問題也很果斷。”
程林秀歎口氣:“離婚,好說不好聽呀!”
“那有什麽好說不好聽的!”南方正說:“要是我在市長位上,南信援藏回來當了區委書記再離婚,那才叫好說不好聽呢。咱已經是由強者變弱者了,人家隻能是說她靳玉嬌勢利眼,不會說咱家什麽!”
“可也是。”程林秀說:“小點聲兒,別讓倩倩聽見了。”此時,倩倩被哄著吃完飯,正在屋裏寫作業。
“我估計呀!”南方正說:“靳玉嬌可能是外邊有人了,要是沒這一點,南信不會這麽果斷地和她離婚!”
程林秀說:“等南信回來問問他再說吧,咱也別傷那個腦筋了。”
南信和靳玉嬌在一家大酒店的小單間裏,點了三個菜,要了三瓶啤酒。服務員問還點什麽,靳玉嬌說我再點一個,南信一擺手說:停--
服務員走了。南信說:“三和三就是散散,好說好散,這種離婚多帶勁呢,不哭不鬧又不打。”
靳玉嬌有範曉曉在後麵掇弄,離婚的決心已下。隻是擔心怎麽開口,怎麽頂擋全家人難聽的話,甚至都準備好了要換南信的耳光子,沒想到竟這般順利。她越來越不理解這家人三口中的兩口了,不理解南方正是怎麽樣當市長,不理解南信做這樣的事情竟像處理瑣碎事兒一樣輕易而果斷。隻是理解程林秀這顆心總覺得這個家虧了自己,處處在體諒著維護著自己能安心過日子。如果說離開這個家有什麽留戀的話,也就是這個老婆婆。
“南信--”靳玉嬌苦笑一下問,“是不是就是因為今晚我在外沒說實話,就斷然要和我離婚?”
“靳玉嬌同誌--”南信作為這一代人,叫同誌叫得是那麽生硬,“咱們今天隻喝酒聊天,不說這個話題行不行?”
“嘿嘿,你真有些脫俗。”靳玉嬌說:“總得把為什麽說清楚吧?”她心裏蠻有把握,他南信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自己和範曉曉的事情。
“為什麽,你心裏知道。”南信說:“我呢,當然也知道。剛才不是說了嘛,好說好散,那就不必追根問底去探緣由,要是弄得不愉快了多不好,你說呢?”
服務員一下子端上了兩個菜,接著打開了一瓶啤酒,又要打另一瓶。南信說:“別打這一瓶了,一會兒再說!姑娘,你忙去吧,我們說說話。”
服務員點點頭微笑著走了。
南信給靳玉嬌倒酒,靳玉嬌要拿過來先給南信倒。南信笑笑說:“我先提出的離婚,我請客當然得我倒。”靳玉嬌沒詞了,不自然地一坐。南信又給自己倒上杯舉起來說:“就這麽來,這個開頭真好。我給你倒,你又恭敬地站起來給我倒,已經沒有夫妻間的隨和了,完全是客客氣氣的同事、同誌關係。你說呢?”
“這樣的話……”這種場合這種事兒靳玉嬌根本不是南信的對手,讓她難為情的是即將要達到目的了,卻顯得很尷尬,倒不如打一場罵一通,掰著臉子離開這個家。甚至她哭著罵著手牽倩倩離開這個家,對自己才好。
“來,”南信說,“吃菜。”
靳玉嬌隻好按著這個風格隨和下去了:“這次回來不會主要是和我離婚吧?”
“怎麽又提離婚這詞兒!”南信舉起杯和靳玉嬌碰了一下杯說:“放你一次,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碰這個詞,誰碰了就罰一瓶啤酒怎麽樣?”
靳玉嬌尷尬地一笑:“好好。”然後咕嚕嚕喝了一大口。她端杯喝酒的時候偷瞧了南信一眼,口那樣大,喝得那樣猛,耳邊上響著剛才的一番話。她似乎覺得眼前的南信陌生了,怎麽不是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多的南信了呢?從認識到結婚,在眼裏南信不過個浪蕩公子,整天嘮嘮叨叨,不論是長相還是說話,都沒有超人的一點點才氣。此時,一種“男子漢”的感覺在她心裏油然而生,倏然間覺得自己似乎渺小了。
“我這次回來,”南信說,“主要有兩件事。一是找時市長催援藏款;二是要召開個黃金開發招商引資會。”
“怎麽?”靳玉嬌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去的那裏發現黃金了?”
“是的,”南信也漫不經心地說,“儲量很多,含金量很高……”
女服務員進來問:“先生……”
南信開口就堵了回去:“什麽先生,我是少爺!”
女服務員一怔:“少爺?”
“對啊,是少爺。”南信放大聲音。“你知道南方正不?”
女服務員毫不含糊:“這誰不知道呀,大市長,退休了。”
“對,對,對,”南信又來了那種玩世不恭的神色口氣,“我就是退休市長南方正的兒子,你說還不是少爺嗎?”
靳玉嬌似乎聽出了這話裏味道不對,低下頭吃起菜來。
女服務員是個傲氣的小女孩,半玩笑又沒好氣地說:“你爸爸都退休了,還在這裏賣什麽少爺的樣子呀!你過去來過,我認識你,你過去不這樣呀?怎麽變了!”
“噢?”南信怪聲說:“挺明白呀!好,你走吧,我們說會兒話。”
女服務員站著不動,帶有譏諷的味道說:“少爺,來點什麽主食?”
“嗯--”南信瞧著靳玉嬌,“來兩碗寬麵怎麽樣?”
靳玉嬌吃著菜:“隨便。”
“好,就這樣吧。”南信對服務員說:“來兩碗熱湯寬麵,要手擀的。”
女服務員說了聲:“好。”轉身下去了。
“靳玉嬌同誌,”南信的話裏特別有刺激味兒,“剛才那一瓶是咱倆喝的。”順手把一瓶酒放在靳玉嬌麵前,自己拿過一瓶打開,然後把瓶起子一拍,放在靳玉嬌麵前說:“來起開吧,這兩瓶咱倆一人一瓶,自己喝自己的。”然後拿起酒瓶吹著喝起來。
靳玉嬌起著瓶蓋問:“就這麽喝呀?”
“對!”南信喝一口停住說:“這樣喝痛快,你也這樣喝吧。”
靳玉嬌搖搖頭,拿著瓶子往自己的杯裏倒。
“靳玉嬌同誌,”南信說,“有兩件事兒我想明確一下。”
靳玉嬌抬起頭:“你說。”
“買的那個高層,就歸你了,把我的名字改成你的名字。”南信說:“不管你要和什麽富貴人、權勢人結合,都不會在乎這個,你帶著這個房子走仗義一些。”
靳玉嬌愣了:“你爸爸媽媽能同意嗎?”
“哈,哈,哈……”南信哈哈大笑,“鬧了半天你還不了解我。你想想,我這些年,除了組織要提拔我,我爸爸壓著不讓我沒辦法,我認準的事兒誰能擋得了呀?”
靳玉嬌點點頭:“謝謝你。”
“不用,”南信那麽悠然,那麽自得,不像在商量離婚,而是在閑聊天,“說實話,別看我平常理會關照倩倩不夠,我從心裏非常喜歡她。她內向聰明、聽話,性格、處事兒像她爺爺。我目前實在是無暇顧及,媽媽也快離休了,我不想再勞累她老人家。這些年為了伺候你我,還有倩倩,我媽沒少勞累,就放在你身邊,算是夫妻一回你幫我一把。你要覺得累贅,等我援藏回來了,再交給我帶……”
“南信,你不用說這個,我也舍不得倩倩。”靳玉嬌說:“我來帶。”
“好,”南信一拍桌子,“還有親情,夠意思!”
南信話音剛落,女服務員端著兩碗寬熱麵走進來放在餐桌上說了句:“有事兒喊我們!”轉身走了。
南信拿起酒瓶子咕嚕嚕一口又一口,一氣吹進了肚子裏,然後端過寬麵條頭不抬眼不睜地很快吃光了,連湯也喝了個淨,連說兩個“痛快,痛快”!然後一推碗筷說:“今晚你就別回去了,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也和倩倩親熱一下,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邊說邊從兜裏掏出二百元錢往桌子上一扔:“這頓飯我埋單!”
靳玉嬌愣著,南信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瞧著南信的背影覺得他怎麽這麽陌生,和他生活的這七年也這樣嗎?不呀……靳玉嬌瞧著敞著的門和一下子閃開的服務員,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南信一出酒店門,鄭林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怎麽樣?”
“挺好呀。”南信問:“怎麽,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哪裏,哪裏,也是剛來。”鄭林說:“我回到家裏以後,南市長和程阿姨都不放心,擔心你倆在酒店裏再幹了起來,怕你摔碟子她砸碗的鬧出個好歹來,非讓我回來。我走到你倆吃飯的小包房門口問服務員,又一聽就放心了。”
“哎呀,你也跟著瞎摻和。”南信說:“看來,我爸爸、媽媽可真是不了解我呀,尤其是我爸爸,連他的兒子他都不了解,這市長怎麽當的?”
倆人進了車,鄭林說:“這跟當市長有什麽關係?”
“哎--怎麽沒關係!”南信說:“當領導就是出主意,用幹部嘛!怎麽沒關係?”
“倒也是。不過南市長說了,用幹部主要是市委那邊,想說就說兩句,不想說就不管。這些年不少地市就是因為市長和書記之間,因為幹部使用問題鬧矛盾。”鄭林說:“不說了,咱倆亂評論太不應該了。南市長什麽都好,你說是廉政啊,勤政啊,為民啊都那麽棒!就是用人不動腦筋,讓那些狗仗人勢的家夥鑽了他的空子。”
“喂,你別說,現在社會也需要我爸爸這樣的幹部!”南信說:“要都那麽點將是金,用兵如神,沒有一點縫隙,那些狗仗人勢的家夥怎麽鑽進來?怎麽生活呀?”
“嗬!”鄭林開著車笑笑說:“不管怎麽樣,你還是向著你爸爸喲。”
南信說:“他不向我,我得向著他呀。老子嘛!”
轎車眼瞧到了家門口,鄭林猶豫猶豫還是說了:“南信,本來不想說,考慮再三還是毫不保留吧!社會上輿論很大,說是靳玉嬌和範曉曉來往得非常頻繁。”
“你這小子都這時候了還遮遮掩掩,還是不肯說透了。”南信說:“應該說是靳玉嬌和範曉曉搞破鞋,我一去西藏就戴上了綠帽子。太可悲了!”
鄭林瞧瞧南信激動的樣子:“是,是……”
“一說和她離婚,她就痛快答應了,而且那麽痛快,我就料到她靳玉嬌有這方麵的問題了。”南信這時倒不冷靜,他似乎要把大酒店小包間的壓抑一下子進發出來:“範曉曉!太有可能了,那也是個典型的勢利眼。真是鯰魚找鯰魚,嘎牙子找嘎牙子,烏龜找王八呀!”
鄭林把車停在門口,跟著南信進了屋。南信把情況一說,南方正氣得暴跳如雷,從來沒有過的暴跳如雷:“對,南信,你做得對,比你爸爸鋼氣。我退休了,她和你離婚,這不是活活地欺負我們嘛!啊?”
“玉嬌呢?”程林秀問:“還回來嗎?”
南信說:“我不讓她回來了!咱家這個門檻變低了,從此再不讓她進。明天讓鄭林把她的衣物劃拉劃拉給她送去。”
“好!南信,你是我兒子,你是我兒子。”南方正激動地說:“處理這方麵的事情我不如你!”
程林秀說:“好,不說了。都還沒吃飯呢,鄭林幫阿姨收拾桌子。”
全家人漸漸平靜了,南信也坐在餐桌前和大夥兒一起吃起來。
南信走後,靳玉嬌怔了一會兒,這一幕一幕都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她懵懂茫然中走出酒店,立刻打手機約出了範曉曉。範曉曉開口就問:“真的離了?”
“不真的還鬧著玩嗎,咱倆不是都說好了?”靳玉嬌說:“沒想到南信這麽痛快。”
範曉曉問詳細過程,靳玉嬌如實說了,範曉曉說:“你沒想到,我可想到了。這麽做,在全市男人中恐怕就隻有南信這一個小子!”然後問:“孩子怎麽定的?”
靳玉嬌不說孩子,先說了房子。範曉曉不感興趣,又問孩子。靳玉嬌一說,範曉曉說:“不行,不行,把孩子給他,他爸退休了,他媽也快了。咱倆要是要這個孩子,我爸我媽看著不親,我心裏也不肅靜,還不把咱倆累個好歹的呀!”
靳玉嬌說:“他也不和我商量,就這麽定了。”
範曉曉說:“不行,他不主動和你商量,孩子非給他家不可。”
靳玉嬌一下子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