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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一種姿態叫掙紮

  路過窗畔的夜

  孤獨的

  寧靜的窗外

  憂傷裏再沒有苦澀

  隻有鍾表伴我在時光裏漫步

  ——北極君《冷夜》

  夏日的博朗迪公園,枝木茂密,青草柔密如毯,處處給人綠的陶醉。

  我應卡門之約來到博朗迪公園,參加由多倫多“扶助受虐婦女慈善協會”主辦的野餐會。卡門是這家慈善協會的會長。我在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她。她戴一頂大紅“耐克”遮陽帽,橘黃露背裝,大紅超短褲,大膽地用色彩衝擊他人眼球,想錯過她都難。

  參加野餐會的大多是在家庭中受過虐待的或正在受虐待的婦女,來自世界各個國家。她們交談著,相互安慰、鼓勵,在陽光下舒展了容顏。

  夏季,是生命的傷痛複原的季節。

  我走近卡門,打趣到:“會長女士,你夠清涼!”

  卡門仰臉笑起來,“多倫多冬長夏短,一年穿不了幾天短褲,今天天好,我怎麽肯錯過?”

  “你最會把握機會了。”

  “人生苦短喲,”卡門遞給我一杯鮮紅的山莓飲料,“能享受且享受。”

  “做慈善工作很辛苦,這和你享受生活的原則好像有點矛盾。”

  “我本來就是個矛盾的人。深沉了一陣我想膚淺,膚淺了一陣我又想深沉……做慈善,我就能變得深沉一點。”

  “這麽多慈善組織,你為什麽選擇這一家?”

  卡門沉默了,目光越過我的頭頂,似乎要望入雲深處。那一刻卡門的精神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從地麵上抓起,被舉到空中拋灑開……過了幾分鍾,才回到地上,回到我的麵前。她咬咬嘴唇,低聲說:“我媽媽受過我爸的虐待。我爸經常對我媽拳打腳踢,還在床上折磨她……”

  一不留神,我捅到了卡門的傷處。

  “對不起,”我說,“我大概不該問這個。”

  “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的,希望你了解我更多一些。”

  “我猜你爸給你留下了很多痛苦回憶。”

  “其實後果比痛苦回憶嚴重多了。”

  “什麽後果?”

  “我媽忍無可忍,殺了我爸爸……”

  我驚駭地看著卡門,想搞清她是否在編故事。卡門天生就有把幻想和真實混成一團的本事。

  卡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說:“我不是在聳人聽聞。”

  我看著在明媚陽光下鮮豔綻放的卡門,難以相信她的生活竟被巨大的陰影籠罩著。

  “我媽在我爸的酒杯裏下了毒藥。那一年我十一歲……”卡門接著說。

  “那你媽媽呢?”

  “被判了終身徒刑,一直在監獄裏。”

  “她選了一個極端手段。”

  “如果她向外界求援,她的生活就是另外的樣子了。”

  “那後來呢?”

  “後來我被一對白人收養了。他們在收養我之前,婚姻就有危機了。他們以為有了孩子,他們的關係就會親密起來,可惜我不是愛的天使。我的心理年齡比我的實際年齡要大得多,他們沒辦法和我溝通,在教育我方麵,觀點又不同……結果他們還是離婚了,我和我養母一起生活了幾年,就離開家獨立了。”

  “你去看望你媽媽嗎?”

  卡門點點頭,“一個月一次,她很後悔,所以她鼓勵我參與‘扶助受虐婦女慈善協會’,防止她的悲劇再發生在別的女人身上。我聽從了她的意見,也覺得自己在做一家有意義的事兒。但我見到的受虐婦女越多,我就越對男人沒有信心。”

  “有些男人還是值得信任的。”我此刻認真的神情一定像不諳世事的女大學生。愛情是不是讓女人變得幼稚?

  卡門用心理醫師的職業眼光審視了我:“直覺告訴我,你又戀愛了。”

  我向卡門忠實地匯報了結識格蘭特的過程。

  卡門神秘地問:“老實講,他是不是迷上你了?”

  我不知道格蘭特有沒有迷上我,隻知道,我們是一對被放逐出樂園的男女,共享一枚“Desire Fruit(激情的水果)”。

  “你怎麽定義這個‘迷’字?”我問卡門。

  卡門說:“迷,就是為你著迷唄。當女人,要讓男人為你發瘋發狂,把男人變成一頭動物!”

  我驚訝地反問:“動物?”

  卡門的語氣十分肯定,“對,動物!”隨後燦然一笑,“當然不是像動物一樣凶猛,卻像動物一樣宣泄原始激情。”

  “怎麽個變法?”

  “第一,做愛時要開燈;第二,加強眼神交流;第三,要善於挑逗;第四,要享受自己的身體;第五,有了快感你就喊;第六,告訴男人他是最棒的!”

  “天哪!你簡直可以寫本書了!”

  卡門的神情有些得意,“我的建議都是有根據的。你說,為什麽男人喜歡去脫衣舞夜總會?”

  “男人喜歡新鮮麵孔。”

  “那僅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男人能在燈光下看清女人的身體。脫衣舞女善於挑逗,善於交流,享受自己,當然她們是在表演,但她們的舉動讓男人陶醉。男人在家中的臥室看不到這些……妻子們總要關著燈一聲不吭地做愛。”

  “兩眼盯著天花板,腦子裏想著如何做果醬。”

  卡門和我同時笑起來。卡門接著說,有一位妻子還說,我們該把天花板修修了。

  男女之情,總是有快樂,也有痛苦,但快樂和痛苦究竟該維持在怎樣的比例,才不至於傷人、害人,化學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愛情專家也對此無能為力。隻有快樂,沒有痛苦,那是風流韻事;隻有痛苦,沒有快樂,那是性虐待。因為有快樂,情才有價值;因為有痛苦,情才真實。可誰不希望享受最大的快樂而承擔最小的痛苦呢?所以現代人偏愛風流韻事勝過苦澀真情。人們信奉的是活著,仿佛明天就要死去,享受生命中的每一秒鍾,而在一秒鍾之內是來不及培養真情的。

  卡門很快又走入人群,和他人交談。她忽而人認真傾聽,忽而仰麵而笑。如果她沒有告訴我她的故事,我會把她看作一個躊躇滿誌的陽光女人,現在我知道了,在每一個微笑背後都可能藏著一顆眼淚。世間很多人,都不願意把自己內心的掙紮泄露出來,唯恐泄露出來了,就會別人輕視。

  野餐之後,在路過諾娃咖啡館時,我看到克萊坐在露天的座位上喝咖啡。他還是老樣子,身上還是那件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穿的黑襯衣。

  “你好!今天天氣不錯!”我說。

  克萊竟站了起來,“我……”

  那一刻我竟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兒來形容他的眼神:悲傷、歉意、懷念,都不準確,似乎又都準確。

  也許對於女人,世間最好的鏡子是男人的眼睛。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重新走路的自己。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他慢慢地坐下了,眼睛並沒有離開我的臉。

  “你好嗎?”他問。

  “沒有什麽可抱怨的。你呢?”

  “還是老樣子,”克萊說:“我很高興見到你。要不要坐下了一起喝杯咖啡?”

  “很抱歉,我馬上要去見我的朋友米基。享受今天的好天氣吧!”我說。

  “到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你有我這麽一個朋友。”克萊說。

  我點點頭,揮手和他告別,然後轉身離開。克萊的這句話給我和他之間短暫的戀情劃了一個溫暖的句號。

  我走進“泰國菜館”,一位長相甜甜、年紀不到二十歲的領位小姐把我帶到靠窗的座位。

  窗外行人走路的姿勢各異。有的身體前傾,行色匆匆;有的全身放鬆,閑庭信步……他們的表情也是多種多樣:歡喜的、憂愁的、焦灼的、平靜的。走在路上,需要勇氣。而閑看風景,總是輕鬆得多。

  “泰國餐館”距離同性戀者聚居區很近,所以這裏的員工和客人不乏同性戀者。侍應生皮特便是其中一位。他殷勤地走上前來問候我。他還是老樣子:足球形狀的頭,染成紫色的發,左耳上拴著一隻誇張的耳環。皮特早已認不出我。我在“泰國餐館”做領位時,皮特經常刁難我,指責我把吝嗇的客人帶給他。我根本不熟悉這裏的客人,他們又沒有把慷慨和吝嗇寫在臉上。餐館的領位走馬燈似地換,皮特記不清所有東方女人的麵孔。當我成為顧客,他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

  我透過窗玻璃看到米基騎著一輛簇新的摩托車駛來,他把車停在餐館門口,走進門,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標致卻憂鬱的臉。

  我說:“米基,你整天騎摩托車,太冒險。”

  米基說:“活著就要冒險。走在路上,可能會卷入一場車禍;從施工的大樓上可能會掉下一塊石頭砸到你;到銀行取錢也許會碰到一樁搶劫案……你一個人搬到多倫多來,身無分文,無親無故,其實你也冒險。不過你活下來了,還活得挺好。”

  我點頭:“在我的後背上,有一根冒險的骨頭。即使到了五十歲,我都不怕再從頭做起。”

  “我想像你一樣勇敢!”

  “可你不需要從頭做起。”

  “從頭做起,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含義。”米基的語調意味深長。

  皮特走過來替米基倒茶,不停地用眼神向米基T情。

  皮特離開後,米基扮了個鬼臉:“隻要我到這兒吃飯,皮特的眼睛就不離開我。”

  我調侃:“擋不住的魅力!”

  米基給我講了他的故事。他出生於美國肯薩斯,父親是小商人,虔誠的天主教徒,母親是家庭主婦。他有兩個姐姐,她們都是忠實地天主教徒。在他十七歲那年,父親發現他是同性戀,把他趕出了家門。他靠打工、貸款、還有獎學金支付了讀法學院的全部費用。這些年來,母親背著父親和他保持聯絡,給了他很多感情安慰。5年前,母親去世了,他和肯薩斯甚至美國的紐帶也就斷了,他搬到了多倫多,世界上對同性戀者最寬容的城市之一。

  “我爸爸上個星期再婚了,邀請了所有的親戚,唯獨沒有我。”米基的語調悲哀。

  “他可能一時還不能接受……”

  米基咬著嘴唇說:“一時?我想他一世都不能接受!這麽多年來,我都沒有慶祝什麽節日,因為無人邀請!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享受節日的!”

  “不要這樣說,現在好多家庭對同性戀子女都寬容多了。”

  “我父親越不接受,我就越不願意遮遮掩掩。我準備去參加Pride Parade(自豪日大遊行),我也要慶祝節日!”

  “自豪日大遊行”是一年一度在多倫多舉行的北美同性戀者大遊行。米基出場,等於“come out of the closet(走出壁櫥)”,向世界宣布自己的性傾向。

  我靜默了幾秒鍾,隨後小心地問:“你想好了嗎?”

  “戴著麵具活著,無聊!我整天套在名牌西裝裏,以為自己很高貴,其實敢於麵對自己,才算高貴。”

  “不敢麵對自己的是多數人,做多數人中的一員,你會感覺安全。”

  “可我天生是異類,我不怕做少數人。”

  “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參加了大遊行,就等於沒有回頭路了,你父親更不可能接受你了。”

  “海倫娜,人活著,從來就沒有回頭路,你們中國的孔夫子早都說過,逝水如斯夫。”

  米基搬出孔夫子來說服我,我就無言以對了。

  “活在壁櫥裏,不是件舒心的事兒,”米基接著說,“壁櫥裏,太冷太黑暗。”

  “是呀,同性戀活在壁櫥裏,孤獨者活在地下室裏,尋歡作樂的人活在昏暗的酒吧裏……不是每個人都活在陽光下。”

  “你說,在陽光下遊行,是不是很有誘惑力?”

  我點點頭,“米基,我去給你捧場。”

  “以後你再不用扮演我女朋友了。”米基調侃。

  “感謝上帝,阿門!”

  “自豪日大遊行”,北美規模最大的同誌“真人秀”,是多倫多夏天的盛事。多倫多為同性戀者搭了一個碩大舞台,使他們有機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赤身裸體,載歌載舞,盡情享受張揚性傾向的自由。

  警察們把市中心幾條主要街道都關閉了,隻允許遊行花車和隊伍經過。百萬人聚集在央街和布洛爾大街的交界處,匯成了人海,而音樂聲如波濤滾滾。

  我和格蘭特站在擁擠的人群中。我竭力踮起腳尖,還是無法看到花車上的人。格蘭特把我舉起來,我終於看到了米基。

  “你看!那個水仙少年就是米基!”我大聲叫起來。

  米基站在花車上,正隨輕緩的音樂舞蹈。他裝扮成古希臘神話中的水仙少年那希克斯,上身裸露,下身隻穿一條水綠色的三角短褲,頸間掛著一個水仙花花環。他的臉上施淡妝,左耳上掛著一個翡翠耳環,美麗得有些炫目。他看到我和格蘭特,立刻向我們招手。我從未見到米基臉上綻放出這麽燦爛的笑容。終日被裹在西服革履中,現在卸去負擔,從晦暗的“壁櫥”走到六月的陽光下,是怎樣的解脫和舒心?

  花車慢慢駛過,米基的舞姿似進入了電影鏡頭,在記憶中定格。

  “你看米基多開心!他再也不用躲躲閃閃了。”格蘭格把我放到地麵上,說。

  “以前他千方百計地表現,要和其他人一樣,太累了。”

  這時中國的“同誌”方隊出現了,我立刻興奮地叫起來,你看!中國的Brokenback(斷背)出山了!

  格拉特疑惑了,“為什麽叫斷背?”

  “你知道嗎?自從李安拍了《斷背山》之後,我們中國人開始叫同性戀者Brokeback(斷背)……”我對格蘭特說。

  “你們中國人真會發明!”

  這是中國方隊在“自豪日大遊行”中第一次出現。遲到總比不到好,我想,中國“同誌”們的出場之路,也許比米基的還要漫長,因為在他們身上,背負的是幾千年的保守觀念。

  格蘭特說:“我很佩服他們的勇氣。”

  “不是每個人都有正視自己的勇氣。”

  “因為正視自己,常要付出昂貴代價。”格蘭特說。

  格蘭特的預言是準確的,這甚至讓我有些惱怒。“自豪日大遊行”過後不到一個星期,雷蒙以律師事務所財政緊張為借口,解雇了米基。

  壞消息總是成雙結對地傳來。一個星期後,格蘭特病倒了。我去看望他時,他正躺在家裏的沙發上,頭發蓬亂,胡子也沒刮。

  格蘭特斷斷續續地說:“三天前,我出門準備和我們公司的最大一個客戶談判……我突然就失去了勇氣……我擔心談砸了,永遠失掉這個客戶……”

  “你的工作壓力太大了。”

  格蘭特有些猶豫地說:“我一直有憂鬱症。本想早點告訴你的,但怕嚇跑你。”

  我沉默了片刻。又是憂鬱症!在多倫多究竟有多少憂鬱症患者?憂鬱這個詞是不是被誇大了?

  格蘭特小心翼翼地追問:“你真的害怕了?”

  我說:“我怕我無能為力。”

  “可你每天都在影響我。你那麽樂觀。”

  “我是傻樂觀。我必須樂觀,不然早自殺了。”

  “和你相比,我的憂鬱其實有點做作。”

  “你有你的理由。憂鬱,常常不是因為生存困境,而是因為精神困惑。”

  “你很理解我。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麽深刻地理解我,但如果你要離開我,我不會責怪你的。你沒有義務承擔我的沉重。”

  我沉默了。

  我還承受得起另一個人的憂鬱嗎?可我怎麽會輕易放棄?我怎麽可以苛刻完美?既然我不是完美之人。

  “你起來吧,洗個澡,我們到郊外去散散心。”我說。

  幾個小時後,格蘭特和我來到Petroglyphs 省立公園遠足踏青。公園占地廣大,其中森林茂密,並專為遊人開辟出遠足的曲徑。格蘭特挽著我的手在森林中穿行。林中的岩石拙樸、芳草芊芊,各種野生植物盡情地舒展枝葉,路邊千朵萬朵的野花更添風情,偶爾還有小動物歡躍地跑過。

  “大自然總能安慰我。現在我覺得精神好了一些。”格蘭特感歎地說。

  “所以你要經常出來走走。”

  格蘭特說:“你知道,以前沒有女人願意和我遠足,她們怕累,又怕蚊子咬。”

  “你以前的女人都是嬌嫩的花。”

  “你不同,你是樹!”

  “有些男人很怕樹一般的女人,太堅韌了。”

  “我喜歡樹一般的女人。”

  不知不覺中,我們來到一座湖邊。湖水清澈見底,靈氣十足。四周很安靜,但能感覺到湖上的微風,捕捉到微風親吻樹葉的聲音。

  格蘭特和我停下腳步。格蘭特捧起我的臉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說。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麽快樂過!愛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像變了一個人。我變得自信了,覺得自己能做許多事情。”

  愛情真的能鼓舞人,喚醒人內心沉睡的力量和潛能嗎?

  “我愛你,愛得很清醒。”格蘭特接著說。

  “可詩人們總說愛情是盲目的。”

  “其實清醒地愛情才更健全、更可靠。”

  “更給人力量。”

  “我前妻多蘿西從來不鼓勵我。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人們總是崇拜陌生人,而不是身邊人。”

  “也許因為沒有距離,就沒有美感吧。”

  “每個國家都有大眾偶像:歌星、影星、球星……每顆星周圍,都一大批Fans(粉絲)。粉絲們用了千奇百怪的瘋狂方式表達迷戀。他們為球星呐喊,甚至下賭注,花光儲蓄……”

  我說:“還有些人為等待偶像的出現,在寒冬裏排長隊,染上流感;為買一張偶像演出的門票,節衣縮食;有人為引起偶像的注意,製造慘烈的轟動事件;甚至因為偶像結了婚竟走上絕路……”

  偶像常常是過客。他們在一座城市中閃爍一下星光,然後巡回到下一座城市,提高曝光率,同時把錢袋裝滿。可粉絲們還得回到現實生活,憂慮工作、賬單,還有孩子……

  “人都有逃避心理,追星,也是一種逃避,但追星的結果很可能疏遠了身邊人,變得孤僻,其實身邊人才是最重要的。”

  “答應我,我們要做彼此的崇拜者。”格蘭特說。

  “我本來就是你的崇拜者!”

  “你為什麽這麽相信我?”

  我有直覺。

  “你相信我的能力?”

  我點點頭。

  “為了你,我也要振作起來。”

  “不要為了我,為你自己!”

  “你為什麽總這麽鎮靜?”

  “人為什麽驚慌呢?因為怕失去,失去財產、失去工作、失去愛情……但我沒有那麽多恐懼。我可以從頭做起。”

  “有時候,我不願和人打交道。一旦靠近別人,就免不了失望。”格蘭特說。

  “但我們必須和人打交道,因為沒有人是孤島。”

  我給格蘭特背誦了英國十七世紀詩人John Donne(約翰·堂恩)曾寫過一首詩“沒有人是孤島”:

  No man is an island,entire of itself

  every man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a part of the main

  if a clod be washed away by the sea,

  Europe is the less,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or of thy friends or of thine own were

  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and therefore 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誰都不是一座島嶼,

  自成一體;

  每個人都是那廣袤大陸的一部分。

  如果海浪衝刷掉一個土塊,

  歐洲就少了一點;

  如果一個海角,

  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莊園被衝掉,

  也是如此。

  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損失,

  因為我包孕在人類之中。

  所以別去打聽喪鍾為誰而鳴,

  它為你敲響。)

  幾天之後,格蘭特重新回到談判桌旁,神色閑定,並且成功地說服了,接受都市財團提出的合同條件。

  以前每次到客戶那裏出席重要會議,他都在停車場拿一個停車證,並順手把停車證放進自己的襯衣口袋。在會議中間,他總是緊張得渾身冒汗。當他走出會場,停車證早被汗水浸透。

  可那天,他口袋裏的停車證竟然是幹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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