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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醒來,你恰好在

  我們就這麽睡著了,那是星期六的中午,陽光很好。我醒來時白楊正在外麵給我洗衣服。

  我說:我什麽時候睡著的?

  白楊回頭對我笑了笑,臉上全是明媚的陽光。

  我蹲在白楊身邊,她頭發上有洗發水的清香。

  白楊問我:你睡好了?

  我點了點頭。

  白楊說:衣服快要洗完啦,然後我們去教室學習吧。

  我說:好。

  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頓時神清氣爽。夏末的天空異常的藍,白雲也沒有幾朵。

  白楊把衣服一件件掛在屋前的繩索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對我說:那走吧。

  教室隻有幾個人在,見到我和白楊來,他們隻是和我們打了一聲招呼。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們見怪不怪了呢?我卻絲毫想不起來了。

  我和白楊沙沙地寫著試卷,時光過得飛快,寫完試卷時已經是下午了,白楊伸了個懶腰,將試卷遞給我說:我們相互修改。

  我將白楊錯誤的地方用紅筆標記出來,白楊一臉沮喪地埋著頭,半晌才輕輕地喊我:瑞生。

  我問:怎麽了?

  她突然用傷感的聲音說:我們估計考不到同一個學校了。

  我也驀然感傷起來,摸了摸白楊的頭,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白楊用筆狠狠地劃著試卷,將試卷都劃破了。

  我輕輕拉住白楊的手,對她說:還有半年多呢,還有機會啊。

  白楊說:要是還不行呢?

  我沉吟一會兒說:那我就去你能去的學校。

  白楊愣愣地看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說:不過這之前,你得努力點啊。

  白楊像是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然而一會兒白楊又變卦了,她說:你還是去你該去的學校吧。

  白楊見我愣著沒反應過來,笑著說:我們雖然不能在一個學校,但是我們能在一個城市。

  我說:你呀,真是太傻。

  白楊揚著眉毛問我:到底是誰傻?

  我說:我們兩個都傻。

  白楊就咧開嘴笑起來。

  這時一個女同學恰好走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取笑我們:你們好肉麻。

  我尷尬地笑了笑,白楊捏著拳頭輕輕地打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順勢挽住了那個女同學的手,那個女同學說:你們可要爭氣點,我們班戀愛的好幾對都散了。

  我一時有點懵,我不是不知道那幾對都散掉了,但一下子經人提出來,始終有點恍然。

  女同學繼續說:唉!老師逼著時沒分,沒人逼著時倒分了。

  我看到白楊也露出了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情,就連忙扯開了話題。

  我這時才隱約地感覺到青春的愛情是這麽經不起折騰,我們班那幾對分手後,話也不再說了。在那天晚上我送白楊回去時,她突然問:我們也會像他們那樣嗎?

  我搖了搖頭,對白楊說:我們不會。

  白楊哀戚地說:我們憑什麽不會像他們呢?

  我的腦子猶如過了一陣電,半晌沒回過神來。啊,我們果然沒有資格不像他們。

  我一時回答不上來,就跟在白楊身後默默走著,直到走到她家小區的門口都沒有說一句話。我的胸悶得很,一口氣也喘不上來,就靠在牆壁上大口喘著氣,但是不管怎麽呼吸都還是堵得慌。

  這時白楊默默地站在我旁邊,把頭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

  白楊依舊用淒淒的聲音說:我們還是別像他們那樣了,好難受,想想就好難受。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被城市燈火染紅的夜空,白楊的聲音像是水流一樣流進我的耳朵。

  我說:你別這麽想。然後還想再說什麽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楊輕輕喊著我的名字,現在她經常這樣,總是莫名其妙地開始叫我的名字。

  白楊說: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瑞生,一直不分開好不好?

  白楊的這句話老是在我腦裏盤旋,多年後想起這句話,心就似乎被剜去了一般地疼。我怨恨她,她說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為什麽最後卻沒有做到?

  白楊的頭發垂在了我胸前,我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說:不會的,不會的。

  白楊說: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我們去你那裏吧。

  我點了點頭,在路上給白楊買奶茶她也沒要,看上去一臉的心事。

  我們相對著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白楊的眼睛很大,眼睫毛很長,裏麵似乎蓄滿了一池清亮的秋水,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溢出來。

  這時白楊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臉上的紅雲兀自升起。

  她緊緊拉住我的手,用盡了全身氣力,半晌才問我:瑞生,是不是我把自己給你,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炸掉了,渾身都哆嗦著。

  我情不自禁地抱緊白楊,嘴巴抵著她的耳朵說: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說來說去就隻知道說這句話。

  白楊雙手捧著我的臉,眼圈突然發紅了。

  我再也沒有一點歪心思,她使勁兒地把頭往我懷裏蹭,我就抱著她,我們像是永遠不會見麵了那麽難受,又像是永遠不會分開那麽幸福,青春的心事真是見風就是雨啊。

  一會兒後白楊突然說:要是我們不能考在一個學校怎麽辦?

  我說:這個問題今天不是討論過嗎?

  白楊說:我又突然想起來了,想起來就好怕。

  我心裏有點難過,但是卻笑著說:你要是把你的這個心思用在學習上就好了。

  白楊說:你能不能和我考一個學校?她想了想又搶先說,我會努力的,要是考的學校也不差,你就委屈一點好不好?

  我說:我不委屈。

  白楊突然說:瑞生,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說:這不是自私。

  ……

  那晚我們說了很多話,這是我們第一次係統地規劃我們的未來,這個話題似乎永遠也說不完,而現在想來,我和白楊規劃的未來絕大部分都沒有實現。想想都覺得遺憾。

  不知什麽時候,草穗子像雪一樣飄滿了燕坡,已經是秋天了。那天的風很大,我和白楊坐在燕坡的石頭上,灰白色的草穗子漫天飛舞。白楊穿著白色的針織毛衣,很可笑地把頭縮在帽子裏,像是一隻畏寒的烏龜。白楊很喜歡草穗子,總是極其溫柔地撫摸著一株株沉甸甸的、像是雪一樣的草穗子。

  白樺站在不遠處極力地扔石頭玩,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白楊悄悄對我說:失戀的人啊。說完就衝我悄悄地笑起來,很得意地說,幸好我沒有。

  我站起來走到白樺身邊,和他一塊扔著石頭。白樺看了看我,挑了一塊好使的石頭用勁扔出去,我們就這樣默默地比賽起來,白楊在旁邊撐著下巴看著我們。後來回去時她悄悄跟我說:想不到白樺挺喜歡你,他是個脾氣很怪的小孩兒。

  我說:我感覺他和我挺像。

  白楊就吐吐舌頭。

  這次來燕坡是白楊的主意,或者說是白楊帶白樺來散心的。這很可笑,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兒失戀了,兩個自認為大人的人來陪他。

  不過這次之後,白樺的確和我親近了不少,某個周六他竟然去我住的那裏找我玩,而我那天在遊樂場看他玩了一下午的遊戲。

  他有時會停下來問我玩不玩,我搖著頭說不用,白樺就繼續玩自己的。

  一下午下來我們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

  等回來我和白樺坐在公車上時,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麽會來找我玩?

  他滿不在乎地反問:不行?

  我說:不是,隻是感覺很怪。

  白樺說:和那幫小孩一起玩兒沒勁。

  我說:你還挺早熟。

  白樺就說:白楊還不是一樣。

  我說:以後無聊的話就來找我吧。

  白樺說:站在你們學校門口有壓力,全是高材生,還是我們那種三流高中比較好。

  我說:聽白楊說你爸準備把你轉到我們學校來,你怎麽不同意?

  白樺撇撇嘴說:學習差唄。

  剛到小區門口時,我們就看見了白楊,白樺撇撇嘴說:掃把星。

  白樺也沒和我說話,徑直往小區的方向走去,白楊也沒喊住他。

  白楊哭笑不得地對我說:我說了他就是個脾氣很怪的小孩兒。

  我說:他到底怎麽了?

  白楊說:今天被我爸罵了唄。

  我說:難怪。

  白楊說:你們去哪兒了?打他手機也打不通。

  我說:遊樂場。

  白楊睜大眼睛問我:你去了遊樂場?

  我說:就是看你弟打遊戲。

  白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我說:我得先回去了,今晚估計不得安生了。明天我們再一起去教室複習。

  我點了點頭說:那明天見。

  白楊就轉身向白樺追了過去。

  後來聽白楊說,白樺就是因為轉學的事情和他爸鬧翻的,我回想起那天和白樺的談話,覺得問他轉學的事情很不應該。

  但是白樺終究還是轉到了我們學校,他背著書包垂頭喪氣地跟在他爸爸背後,白楊則又跟在他身後,那時我正在操場上晨跑,白楊見了我後,想跑過來又不敢,隻是頻頻地望向我。我倒沒有看白楊,都去看她爸爸了,這是我第三次看到她爸爸,之前都是匆匆看了一眼。她爸爸看上去很嚴肅,眼睛一直盯著前方,估計是個很威嚴的人。

  他們向行政樓走去,我又接著晨跑。

  晨跑完後,我回教室,卻在我們教室門口遇到了白楊的爸爸。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敢抬頭去看他,就想側過身子鑽進教室。然而這時他突然叫住了我,我驀然一驚,以為他知道了我和白楊的事情,戰戰兢兢地停下來,想不到他威嚴的臉上卻堆滿了笑容:你就是那個梁瑞生?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他這麽問的目的是什麽。

  他繼續說:你就是那個第一名吧!白楊的同學。

  我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夥子,有出息,好好學。

  我一時很羞愧,就支吾了幾聲。

  他說:有空跟白楊去我們家玩。

  我漲紅著臉點了點頭。

  他再次打量了我一下後才轉身離開。他剛一走,白楊就從後麵冒了出來,臉上的驚色還沒有壓下去。

  白楊問我: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我說:沒有說什麽。

  白楊這才鬆了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胸口說:嚇死我了,以為他知道了。

  我笑了笑,對她說:你爸還讓我去你們家玩呢。

  白楊說:那算了吧,那樣肯定會露餡兒。

  我說:那就不去了。

  白楊說:你要是真想去還是可以去的,我就躲起來,你反正也和白樺的關係挺好的。

  我說:白樺怎麽還是轉到我們學校來了?

  白楊說:還不是我爸,我爸實行的是“封建專製統治”。

  我說:你還不是在專製統治下自由戀愛?

  白楊撇撇嘴說:那是在監牢裏唯一的一口新鮮呼吸。

  我說:我可沒這麽大能力。

  白楊說:我又沒說是你。

  白樺有一天突然來了我們教室,剛到門口,我們班的女生就炸開了鍋,白樺滿不在乎地看著他們,大聲地喊著問:白楊呢?

  白楊皺了皺眉,對我說:這小子沒大沒小的。

  我說:你也沒多大啊。

  白楊說:回來跟你算賬。

  白樺看到了我,跟我點了點頭,然後就和白楊說事情去了。

  白楊回來時氣乎乎的,我問怎麽了,她說:白樺這小子問我要錢買煙。

  我問:你給了嗎?

  白楊無可奈何地說:不給能怎麽辦?

  一會兒後白楊突然別過頭來問我:你以後會不會抽煙?

  我說:我不知道。

  白楊說:你別抽,抽了我就不要你。

  我說:你管得還挺多。

  白楊氣呼呼地說:反正不管啦,就是討厭抽煙的人。

  那時我還沒想到多年後我會和白樺在天台上談起白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幾乎抽了一整個晚上,反而很幹脆地答應白楊說:放心,我不會抽煙的。

  我在想,如果白楊能夠在多年後看到我抽煙的樣子,會不會急得上躥下跳?對我說:梁瑞生,你還不戒煙,我就真不要你了。

  白樺後來經常來教室找我,我們喜歡站在學校的天台看風景。白楊很擔心地警告白樺:你別把我家瑞生帶壞,不然給你好看。

  我和白樺就特別無奈地看著白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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