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紀年

八

　　鳳凰城外的鄉鎮，高岩打開寫字板，給丹霞回信。“你的來信我收到了，得知你和小玉同時考取了旭陽大學，我特別激動！祝賀你們呀！我知道，這次高級畢業考試很難的，我沒想到，你的成績這麽好！就是師父鄭遠山大法師都誇讚你，說你表現出了超常的魔法潛力。大家都以為你不會魔法，哪知道你深藏不露呢！我也有好消息告訴你，我已經正式擔任鳳凰市醫院的法術醫生。你們在蕭華家裏，離我家不遠，有機會我會過來看你們的。”

　　丹霞拿到高岩的回信後，小心地將信收在自己的包裏。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高岩的事情，對玉兒都沒有說，自己一個人每天默默地等待著高岩的到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直到旭陽大學開學，也沒有見到高岩的身影。

　　“啊，這就是旭陽大學啊！走進去好大啊！比前麵的中校大多了！霞姐，我們真的是大學生了！真不敢相信！我們往哪條路走？我們報到的地方在哪兒呀？”玉兒一走進旭陽大學，開心得說個不停。

　　旭陽大學在鳳凰學院的最高處，也是最裏處。學園內樹木蔭涼，道路整潔，麵積寬廣，一幢幢樓房掩映於夏天繁茂的樹林中，一個美麗的大園林。

　　“阿姐，你好！請問報到的地方在哪兒？怎麽走？”丹霞看到一個大學生迎麵走過來，趕緊叫住問路。

　　“你們是新來的學生吧？我就是負責迎接新生的，跟著我走吧。”這位學姐親切的笑容一下子就讓兩人安下心來，放心地跟著她走。

　　在旭陽大學的接待大廳中，有十幾位新生在報到。玉兒看了看，沒有一個認識的，什麽口音都有，看來都是從尚國各地來上學的。兩人拿出錄取通知書，正在填寫報名表格時，大廳門口走進來一個熟悉的少女身影。

　　這位少女和玉兒同齡，今年14歲，亭亭玉立，文靜清秀，含笑可親。“曉琴，快過來，我們在這兒！”玉兒眼尖，一眼就發現了何曉琴，興奮得一邊招手，一邊大喊，引得大廳裏的人們都轉頭來看。

　　曉琴也看到了自己的兩位好朋友，在鳳凰學院的星辰小學和皎月中校一起度過了四年時光的好姐妹。“霞姐，玉兒，你們都上旭陽大學了呀！”

　　“曉琴，我們都一樣，都是大學生了！快過來，我寫好了，你來寫表格吧。表格是這樣的……”丹霞一如以往，照顧著比自己小三歲的曉琴，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你們要三人一間的宿舍，還是兩人一間的？你們來得早，現在報到的新生還少，可以挑選。”辦好報到的手續，接待她們的學姐很貼心地問著。

　　“三人的，必須是三人的。霞姐，曉琴，咱們還住在一起，好嗎？”

　　“當然好啦，我們三個人應該再住在一起。咱們能夠在一起上大學好不容易的。”

　　“好，我隨你們。”

　　大學的宿舍比中校的更寬敞。三人拿出各自帶來的食物，擺了一桌子，依舊是不分你我，一起邊吃邊聊。三個人將自己的錄取通知書都拿出來，互相交換著，回憶剛收到錄取通知書時的情景，發出一陣陣銀鈴般開心的笑聲。那個討厭的劉宏沒考入旭陽大學，這讓三個曾被劉宏數次欺負的女孩非常高興。終於不用在大學生活裏看到那張自負刻薄的蒼白瘦臉了，讓人大鬆一口氣，玉兒悄悄地想。

　　“曉琴，你的項鏈好漂亮啊！以前沒見你戴過，讓我看看。”

　　“我摘下來，你看吧。”曉琴一點沒猶豫，摘下來遞給好奇的玉兒。

　　這是一條漂亮的白金項鏈，一顆碩大的折射著神奇光線的鑽石串在項鏈上。“這鑽石是真的？曉琴，這個很珍貴吧。你媽媽給你買的？上麵帶不帶魔法？”

　　“嗯，不是，是訂婚禮物。好像沒有魔法吧。”曉琴說話的聲音輕輕的，臉羞得紅了起來。

　　“哎媽呀！你暑假裏訂婚了？你不早說！項鏈你收好，別弄丟了。”

　　“曉琴，你真的訂婚了？這是大喜事呀！男方是誰呀？”丹霞也很好奇。

　　“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要和別人說。男方是明泉城主的兒子，叫歐陽傑。對了，他認識你們，還問起你們兩個呢。”

　　玉兒的笑臉倏地消逝了。“歐陽傑？明泉城主的兒子？訂婚？”

　　“嗯，是我舅舅介紹的。”

　　“怎麽可能！你騙我，他怎麽會這麽快就和你訂婚了！”

　　玉兒陰著臉騰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尖叫。曉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臉更紅了，訥訥地無法回答。

　　“玉兒，你怎麽這麽對曉琴說話呀！曉琴，沒事，她性子就是這樣，你不要在意。”霞姐一看不對，隻好打圓場。

　　玉兒不理睬她們，一個人走了出去。

　　樹林無人的角落，玉兒拿出歐陽傑送給自己的笛子。

　　“它叫清音笛，是母親留給我的寶貝。隻有和它有緣，擁有神奇天賦的女子才能吹響。你拿著，以後它屬於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吹響它。”這是四年前歐陽傑送給自己清音笛時說的。四年裏，她和他沒有聯係，她不知道他的地址，不知道該怎麽給他寫信。可是她心裏一直有他的，他的音容笑貌，說的每句話都還記著。他呢？他變了，變什麽樣了？和曉琴訂婚？這麽快？

　　我呢？五歲時就失去了媽媽，和歐陽傑一樣，這一點也是他們之所以一見如故的一個原因。可是我的爸爸呢？爸爸！為什麽就沒有人關心我！

　　笛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抬起腳想踩，實在不舍，猶豫一下放棄了。最後，玉兒還是撿起清音笛，它已經陪伴了自己四年，她要帶著它，等下次再見到歐陽傑時當麵問他。

　　旭陽大學開學兩個月，學校裏貼出通知，國際大學生法術比賽今年將在鳳凰城進行。旭陽大學的校長鄭遠山大法師，在學校的大會上當眾宣布之後，學生們都沸騰了。每個人都想要去參加比賽，可是名額有限，每一所大學都隻能派出三位學生代表參加正式的比賽。

　　鳳凰學院旭陽大學候選的名單有20個學生，沈玉作為一年級新生的代表，列在候選者當中。這些天，學校裏的學生們，都在熱烈地討論著比賽的事，尤其是哪三位學生最後能夠勝出，參加正式的大學法術比賽。

　　“玉兒，你想知道最後的三人名單嗎？我可以用天眼看看。”下課後，曉琴有點神秘地微笑著。

　　“名單還沒有出來吧，出來了很快就會知道的。嗯？難道你提早用天眼看到了？快看看，看看我有沒有在名單裏！”

　　“我看看。大法師們正在討論，正式的名單現在還沒有出來。”曉琴靜心凝神，用天眼穿透時空的迷霧，射向即將到來的那個時刻，正式的名單從灰暗中漸漸清晰，白色的紙上現出黑色的字跡。“我看到了！前麵兩位都是大二的男同學。一位是級長，還有一位是學生會的會長。第三位是沈玉，哦，玉兒，你真的入選了！”

　　“我的媽呀！怎麽可能？你不會看錯了吧！鄭校長說參加比賽的必須是全校最優秀的學生代表啊！我才大一哎！我年紀還不到啊，現在我才15歲，不是說要16歲以上才能入選嗎？好多魔法都還沒學呢，怎麽比呀！”

　　二十分鍾後，丹霞飛跑過來，一下子抱住了玉兒，“玉兒，你入選了！你要參加國際法術比賽了！快走，跟我去看，通知剛剛貼出來，就在那邊！”

　　“真的！曉琴，你的天眼預測好準啊！走，我們一起去看！”玉兒一把拉起曉琴，三個人興奮地跑向學校通知欄。

　　國際大學生法術比賽就要來臨。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在幾天內陸續匯集到位於尚國東南省的鳳凰城。空中飛過各種式樣怪異的飛行器，降落到公路，廣場或者山頂平台上。高速列車借助魔法和混合動力在老舊的軌道上行駛。近些的，則坐著混合動力車，輕型兩輪車等趕到鳳凰城。街道上人來車往，法師和術士呼地一下從正常行走的人們身旁掠過，隻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這兒，鳳凰城市民們對低空中飛行，在大樓旁飛過的魔法師，魔法學生們，已經一點不新鮮了。

　　玉兒在這些天裏，利用一切時間和兩位大二的師哥一起訓練法術。早上還不到6點就起床，晚上要到後半夜才睡覺。丹霞擔心她會不會太累，玉兒絲毫沒有疲倦的神態，“霞姐，你放心吧。我一點不累。我們在訓練一些以前沒學過的法術，大法師教我們如何擁有充足的精神，所以我不累，反而越練越精神。”

　　“好怪呀！怎麽這幾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呀？這怎麽知道誰是誰呀？為什麽男的頭發都是金色的，女的都是銀色的呢？”曉琴認真地觀察著每一位入場的參賽人員，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

　　“這些是來自歐洲的魔法師。身體很強壯，格鬥的能力很強，一個人可以對付凶猛的大型野獸。銀發的女子看著都很可愛，其實她們很厲害，很會控製別人的心神。”曉琴的低聲自語被聽力敏銳的張恒大法師聽到，他笑了笑，解釋著。

　　鳳凰城市中心廣場正在舉行國際大學生法術比賽的開幕式。一隊銀發白衣的仙女，緩緩地飄飛於廣場的上空。隨著她們揚起的手臂，一陣鮮花雨從低空中落下，廣場四周幾萬的人群爆發出了興奮的尖叫和熱烈的鼓掌。巨大的聲浪淹沒了擴音器內主持人的介紹。

　　幾分鍾後，一隊黑衣法師來到了廣場中央。他們一走進廣場，銀發的女子和鮮花就一起消失了。全場的觀眾們感到了一種壓抑的氣場，瞬間安靜。

　　“曉琴，注意這些黑衣法師。他們長年隱居在極地島，離這兒有上萬裏，很少有人見到他們，沒想到這次會來參加比賽。據說法力極高，這回咱們一定要小心。”

　　張恒大法師還沒有說完，隻見黑衣法師們筆直地緩緩升到了半空中。他們雙手高舉到頭頂，右手舉起法杖，直指天空，隨著幾句低沉的咒語，陽光隱去，黑暗籠罩了世界。

　　一陣輕歎後，人們屏住呼吸，睜大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突然群星，成千上萬顆星星，組成一條真正的銀河，在人們的頭頂上，在黑暗的天空中鋪展開神秘的光芒。就在人群剛剛發出驚喜的尖叫時，銀河瞬間傾瀉，流星雨急速地落下，天上的星辰化為了地上的熒光。

　　人們山呼海嘯的掌聲和漸亮的天色一起到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迎接這流星雨的洗禮。

　　玉兒沒有機會觀看精彩的開幕式，她很快就要上場比賽了。第一天的比賽，是個人表演。每一位參賽的大學生，必須拿出自己最擅長的法術，麵對五萬多人的觀眾，進行表演。

　　“大家注意了，安靜，大家安靜，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現場裁判由國際知名的九位大法師組成，他們將根據每一位學生的表現，打出分數。九位裁判的分數相加，就是比賽的成績。”現場的解說員拿著擴音器，打著手勢，還得聲嘶力竭地大喊。

　　一大塊巨石，從大型貨車上卸下來，一位金發強壯的年輕男子，站到了巨石旁邊。人群終於安靜下來。

　　“上帝啊，請賜給我力量吧！”隻見他彎下腰，張開雙手放在巨石的上方還有一尺之遙的空中，然後大吼一聲，那巨石緩緩地升了起來，一絲的晃動都沒有，就那樣筆直地升了起來。男子的身體慢慢挺直，雙手高舉頭頂，巨石隨著他的手勢，緩緩升到了他的頭頂之上。和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接觸，巨石完全懸空，停留在了他的頭頂上方大約一米處。

　　“一秒，二秒”，人群中，有人和主持人一起，在數時間。“九秒，十秒！”大石轟然落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雷鳴般的掌聲瞬間響徹全場，在廣場中央，空氣中閃耀出一個金色的數字——85分！

　　接下來，一個嬌小的女孩子，站到了場地中央。女孩安靜地站著，臉色蒼白，似乎隻是用手輕輕捋了捋銀色的頭發，本來陽光燦爛的天空一時暗淡了下來，黑夜代替了白天。點點的星辰在蒼穹中眨眼，女孩開口輕輕唱起一首歌。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安靜，人們一下子沉默下來，全場靜穆無聲。

　　女孩唱的是一首地方民歌，沒有人能聽懂歌詞究竟是什麽意思。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歌聲像是一把冷漠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剜進人們的內心，靈魂隨著旋律虛弱地顫動，滴著血，一點點陷落痛苦的深淵。歌聲隻唱到第二句，觀眾席中已經有人開始低聲地啜泣。唱到中間，全場大多數人，像小孩子一樣哭得稀裏嘩啦。有的斜靠在鄰座的肩膀上，一抖一抖地號啕，眼淚鼻涕把別人的衣服弄得一塌糊塗。那位鄰座更糟，身子一軟，從座位上滑下來，蹲在地上，雙手掩麵，悲痛欲絕。濃濃的悲哀和絕望的愁雲，籠罩在鳳凰城上空。

　　大法師們也快要崩潰了。九位裁判努力控製著心神，試圖不被這歌聲影響，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痛還是恐怖。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剛要喊停的時候，歌聲戛然而止。那個不隻是冷靜甚至是冷漠的女孩，對全場禮貌地鞠了一個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輕盈地消失了。

　　“丹霞，有人在找你，那邊！”丹霞和玉兒一樣，顧不上看開幕式和比賽，作為國際大學生法術比賽的誌願者，她忙著維持秩序，為大家服務。那個女孩的歌聲對別人的影響巨大，對丹霞卻沒什麽真正的影響。恐怕隻有極少數幾人做得到，那幾人是最頂尖的大法師。丹霞不太關注別人的比賽，隻有玉兒的比賽，才是她真正關心的。

　　丹霞抬起頭，在人群中張望。她看到了，是高岩，比上一次見麵更加高大結實，正擠過人群，尋找著她。

　　丹霞高舉起雙手，使勁兒地揮著，“我在這兒！高大哥，我在這兒！”高岩發現了她，臉上的笑與重新露臉的陽光一樣燦爛，使用行功，快步穿行過來。“嗨，丹霞，你好！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高大哥，我們去那邊好了，這兒太吵了。”

　　“嗯？噢——”高岩開始沒聽見丹霞說什麽，忽然想起來，伸手從耳朵中掏出魔法耳塞。“我戴著這個呢，剛才那個歌聲真的太厲害了！哈哈！”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丹霞也笑了。

　　玉兒精心準備了一支笛曲，當清澈歡快的笛聲響起，全場陷入了狂歡，效果絲毫不遜於前麵那個叫安琪的女孩兒唱的歌聲。98分，當結果出來時，全場響起一片歎息。這個分數和安琪的分數僅僅差一分！

　　第二天，進行的是法術醫治比賽。這是玉兒最擅長的，得到了100分的最高分。兩天的比賽後，玉兒和安琪兩位女孩暫時並列第一。

　　“玉兒，晚上好好休息。高大哥告訴我，明天你可以去旭日大學圖書館找幾本魔法專著看看。後天的比賽會特別難。”

　　“霞姐，高大哥來看比賽了，對嗎？他還說了什麽？”

　　“他還說，他在上旭陽大學時，也參加過國際大學生比賽，很有經驗的。”

　　“嗬嗬！怪不得，霞姐一口一個高大哥的，你喜歡上他啦，對吧！”玉兒一把摟住霞姐的肩膀，湊近她的耳朵，笑出聲來。

　　“該死！你說什麽呢！耳朵都快震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