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紀年

七

　　“哎，你是沈玉？個子這麽高了呀！和以前大不一樣了，那時還是個小女孩，才這麽點大，嘿嘿！”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抱著雙臂，歪著嘴角，斜靠著身子，帶著嘲諷的笑意，向剛剛下車，來到蕭華家裏的玉兒打招呼。

　　“你是蕭宇峰？你也長高了很多，那時還是個小男孩，哈哈！我都認不出你了！”玉兒一點不肯示弱，立刻回了過去。

　　“宇峰，不要這麽沒禮貌，快請玉兒和丹霞她們進去。你是主人，要客氣點！”聽到父親蕭華的教導，蕭宇峰立刻走過來，接過了她們手上的行李，隻是那一抹笑意依然掛在臉上。蕭宇峰是蕭華的獨子，蕭家是東南省的大貴族，在東南省甚至整個尚國都擁有很高的名望地位。

　　“那把匕首你帶著了嗎？不會弄丟了吧！”宇峰比玉兒大兩歲，現在16歲，說話時帶點自負，帶點玩世不恭。容貌極為精致，又顯出幾分可愛和孩子氣。

　　“我怎麽會弄丟？我現在就帶在身上。”玉兒潔白的手上，握著一把華麗的帶鞘的寶刀，鑲嵌的紅寶石和鑽石在陽光下驕傲地閃耀。

　　“好！”蕭宇峰一把從玉兒手中搶過匕首，迫不及待地揮舞了幾下，又輕輕地放回到玉兒手上。“快告訴我，你有沒有用過它？”

　　玉兒向宇峰講起了前不久的那次畢業考試，她是怎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怎麽用這把匕首刺死了兩個凶狠的強盜的。不知為什麽，那次經曆，玉兒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就連對霞姐也沒有提過一個字。現在，她卻願意對這個少年毫無保留地講述，在宇峰麵前，她覺得很放鬆。在講到村子被大火焚燒，媽媽慘死時，宇峰收起笑意，真誠地為她難過。講到用法術幫助沈伯伯找到五歲的小玉兒和與強盜搏鬥的有趣的情節時，宇峰大聲地拍手叫好，比玉兒還興奮。

　　“我叫它‘寒星’，你覺得怎麽樣？好不好聽？”玉兒極為珍愛這柄寶貝匕首，起了個自認為特好聽的名字。

　　“娘子頭就是娘子頭，一把匕首還起個名字。”宇峰嘴角一撇，揚起氣死人的譏諷的笑，見玉兒作勢要打，連忙改口。“好好，就叫寒星吧！反正送給你了，我才不管你叫它什麽！”

　　四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離鳳凰山還有八十裏遠的一個小山丘上，當時玉兒和霞姐，蕭華和兒子宇峰，還有一大群人，都被洪水圍困。玉兒在鳳凰學院的星辰學校學習兩年後，在假期裏來過蕭家。那時，蕭宇峰在別的地方，他們沒有碰到。這一回，是四年後他們剛剛見麵。時隔四年，兩人一點不覺得陌生，倒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說說笑笑，互相打趣，非常開心。

　　吃過飯後，院子裏宇峰和玉兒兩個人，一會兒笑鬧著，一會兒默契地嘀咕著什麽，很快兩個人比試起了徒手格鬥功夫。一來一往，一招一式，很有門道。父親蕭華在不遠處瞧著，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若有所思地輕輕點著頭。

　　“叔叔，你看我的格鬥功夫怎麽樣？我沒使魔法，也不輸給宇峰吧！”

　　“嘿嘿，你就算使魔法也沒用。我最拿手的，就是對付魔法師啦！”

　　“我才不信，你又不會法術，少吹牛啦！”

　　“這裏是蕭府吧。有兩封信，收信人是沈玉和沈丹霞，快讓他們來接信，這是專信，要他們親筆簽收的。麻煩你讓他們快點哦！”

　　“好好，你稍等，我去叫她們。”

　　一位傳信員滿頭大汗，急匆匆地催促著蕭府門口的門衛。門衛最清楚專信必定是極為重要的信件，旁人不能代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進來找沈家兩姐妹。

　　在傳信員的信息板上簽好自己的名字，玉兒等不及回屋裏，就在門口拆開了信封，一張非常罕見的紙張露出一角。紙張是當時非常珍貴的奢侈品，一般人用的都是可以反複使用的寫字板。玉兒小心地展開手感光滑舒服的紙張，一隻金色的小鳳凰一下子跳出來，撲扇著翅膀懸浮於離信紙約一尺的空中。丹霞正好從屋子裏急步走出來接信，看到這一情形，和玉兒一樣，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和嘴巴。信紙打開，金色的字體微微浮起於紙麵。“錄取通知書。沈玉，以高級畢業考試全優的成績，由鳳凰學院的旭陽大學正式錄取。”這才是真正的驚喜呢！

　　看到玉兒的錄取通知，丹霞早已迫不及待，因為太激動太緊張，手指發抖，反而費了點時間才拆開自己的那封專信，幾乎一樣的情景再現，一隻金色的小鳳凰一下子跳了出來，玉兒腦袋湊過來，兩個人一起一下子笑出了聲。光滑奢侈的信紙打開，金色的字體浮起，又是一封錄取通知書！

　　“蕭叔叔，我們被旭陽大學錄取了！我和霞姐都被錄取啦！”玉兒邊跑邊興奮地大喊。丹霞緊跟在玉兒身後跑向屋內，因為意外的驚喜，臉上紅撲撲的。玉兒高舉著錄取通知書，飛跑中差點一頭撞到蕭宇峰。“給我看看！”蕭宇峰也不等玉兒回答，一把搶了過去。丹霞則猛地刹住腳步，看到蕭華叔叔就站在自己麵前，過於激動，隻喊了一聲“叔叔，我們考上旭陽大學了！”臉上笑成了花，眼裏卻閃著淚花。

　　“快還給我，那是我的錄取通知書！”

　　“哈哈！原來是通知書呀！還給你，急什麽！”蕭宇峰還是那一副氣死人的略帶嘲諷的笑臉。

　　“玉兒，丹霞，祝賀你們！這真是一件大喜事，你們姐妹倆同時被旭日大學錄取了！晚上蕭府要準備酒席，好好慶賀！”蕭華滿臉笑意，打心眼裏感到高興。他暗暗背過身，雙手合十，“沈原兄弟，你的女兒考上了旭陽大學啦！你在天上也會笑的！”

　　深夜，玉兒從夢中突然驚醒，從小佩戴的玉墜在胸口激烈地顫動，黑暗中發出微光。玉兒隱約聽到附近有極輕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不好，不會是進了盜賊吧？”這麽一想，玉兒立刻清醒了。不出聲地從床上坐起來，就在黑暗中，展開天眼透視和遙聽的法術，靜靜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你今晚怎麽會來？外麵很危險。”原來不是強盜，是蕭華叔叔和另一個人影在說話。

　　“沒事，他們害不死我。我就是想來看看玉兒和丹霞兩個孩子。玉兒好嗎？還有霞兒她們都好吧？”沒有燈光，玉兒隻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是個男子，聲音低沉滿是關切。看不清黑影的臉，可能戴了魔法麵具。

　　“噓，小聲點，她們都在睡覺。玉兒很好，兩個孩子都很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玉兒和丹霞同時考上了鳳凰學院內的旭陽大學，她們現在是大學生了。”

　　“真的嗎？太好了！蕭華，我知道她們在鳳凰城這幾年，你一直照顧著玉兒，我不會忘記的。”

　　“看你，我們是結拜兄弟，說這些做什麽！你來了，我正要和你商量。我兒子今年有16歲了，玉兒也有14歲了。兩個孩子以前就認識，我看他們挺投緣的。咱們兄弟再做個親家怎麽樣？”

　　“原來你早有打算，蕭華就是蕭華，還是這麽精明！”

　　“不管同意不同意，你倒是表個態呀！你呀，還是這樣，什麽都不肯直說！”

　　聽到這裏，玉兒坐不住了，這個男子是誰？為什麽蕭叔叔會和他談起自己的婚事？他分明很熟悉自己和霞姐，可是自己和霞姐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個人。

　　說話聲還在，忽然房門吱呀一聲洞開，三雙眼睛閃著亮光在黑暗中相對。蕭華最先反應過來，驚訝瞬間隱去，燈燭亮起。“玉兒，你怎麽起來了呀！是我們說話，把你吵醒了吧。”

　　“玉兒，你真的是玉兒？”

　　果真是戴了魔法麵具，在燈光下看到的隻是一張沒有表情完全陌生的臉。隻有一雙眼睛，久經滄桑，此時閃動著熱切的光芒。

　　“叔叔，我睡不著。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偷聽的。還有，這位叔叔您認識我？我怎麽從來沒見過您呀？”

　　“我是，我是你的叔叔，我姓韓。”那雙眼睛裏含著更多的信息，說出來的隻有這麽一句。

　　“啊，他呀，他是我的一位兄弟，一位老朋友，也是你的長輩。既然你聽到了，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們都是為了你好。至於你和宇峰的事，隻是和你這位叔叔商量一下，還沒定下來呢！”

　　“那我回去睡覺了，實在太晚了。”

　　“玉兒，你過得還好嗎？”韓叔叔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一時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韓叔叔，我很好。對了，明天一早，我拿給你看我的錄取通知書，很好看的。現在太晚了，我怕吵醒霞姐。”玉兒看著韓叔叔的眼睛，這雙眼睛值得所有人的信任，對於玉兒來說，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

　　玉兒光著腳，輕手輕腳地借著一點點月光，回到自己房間。當她輕輕地重新躺進大床時，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霞姐翻了個身。

　　丹霞早就醒了，故意裝睡著。她沒有偷聽蕭叔叔和陌生人的對話，她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爸爸，媽媽，你們在天有靈，知道你們的女兒已經考上鳳凰學院的旭陽大學了嗎？我已經是一名大學生了。我沒有給你們丟臉，中校畢業考成績還不錯……”丹霞想起了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的最後一天考試，她回到了北族人入侵的豐安，激發出平時不敢想象的法術潛能，勇敢參與作戰，與父母相見在戰火紛飛中。可是，父母還是死了，她沒有能力改變過去，沒有能力挽救父母的生命。淚水打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