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血紅色的大火在熊熊燃燒,大火中,房屋,樹木和殘存的生命,正在被無情地吞噬。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窒息的煙塵,還有各種焦臭的氣味。玉兒出現在被大火包圍的小山村的村口。她迅速用衣角遮住口鼻,並用手勢畫了一個圈,在自己周圍形成一個魔法防護罩。“媽呀!這就是那個我五歲前和媽媽一起住過的小山村?被強盜燒成這樣了?火怎麽這麽大呀!我進不去怎麽辦呀!媽媽,你在哪兒呀?你還活著嗎?”每個進入時光通道的考生,按法師的指導在通道開啟前一分鍾內,想著自己最想去的過去的時光點。玉兒最想去的就是這裏,這個時刻。記憶與現實重疊,卻總是比記憶更殘酷。
“媽媽呢?媽媽到底在哪裏呀?媽媽——咳,咳。”火勢太大,煙太猛,玉兒什麽也看不清。無情的火和煙塵逼迫她後退。法師教過麵對火災應該怎麽做,玉兒迅速掏出衣袋裏的手帕,遮住鼻子嘴巴。從5歲到14歲,9年,無數次,同樣的噩夢折磨著玉兒。而眼前,這個時刻,14歲的玉兒,要真實地再一次去麵對當初那場大火,那次可怕的災難。極度恐懼再一次降臨,玉兒全身都在發抖,腦子卻一片空白。“不,我已經14歲了,我會很多魔法的。我想想,法師教過的,要先用魔法調些附近的雨水,來滅火。”在玉兒的腦中,另一個強大的聲音在說話。村外有一條小河,這是最近的水源。玉兒退後幾步,低空飛躍到河邊,使用最強的意誌力,最大的能量,搬移小河裏的水,形成大雨,讓雨水集中在火區中,對準火頭和火源,衝瀉而下。
天眼的探查遙視,水火的控製法術,搬移大法,低空飛躍等,短短的幾分鍾,就用到這麽多法術,拚盡了全身的能量,玉兒以為她已經做到了極致,誰知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
“媽媽呢?怎麽看不到媽媽呀!”火勢剛剛小點,玉兒避開火頭,衝了進去,尋找媽媽。村民的屍體血肉模糊倒在門前路口,大多是被強盜用武器打死的。最慘的是被火燒過的焦屍。那些強盜竟然在村民的身體上澆上油,再點火焚燒。如果人間有煉獄,這裏就是。玉兒不敢看,又不得不看,隻有三個小時,她要盡快找到媽媽。強忍著恐怖和惡心,借助天眼探查,專注地尋找。
“媽媽,媽媽,你醒醒!我是玉兒,玉兒啊!”在一間正在焚燒的房屋外麵,玉兒終於看見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媽媽。媽媽的胸口上有一個大洞,往外滲著黑血,皮膚被火灼起了燎泡,冒著血珠。玉兒伸出雙手朝下輕輕捂在媽媽的胸口上,默默念起止血咒。一會兒,血止住了。媽媽在昏沉中聽到孩子的呼喚,從地獄的邊緣回轉,緩緩睜開眼睛。可是,她沒有認出長成為14歲少女的女兒,她心中的女兒被她藏在地窖裏,才5歲。她聽聲音和胸口透進來舒服的涼意知道是個好人。“求求你,別管我,去救我的孩子,她在那兒……”提起最後一口氣用手指向後麵。手指無力地垂下,靈魂消散在空中。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玉兒悲痛得連哭喊的精力都沒了。她拖抱著媽媽的身軀到一個沒有火的隱蔽處。媽媽臨死前的話,敲擊著玉兒的心。“求求你,別管我,去救我的孩子。”那個孩子不就是五歲的自己嗎?媽媽臨死前手指著的方向,就是屋內的地窖。
“媽媽,你先躺會兒,沈伯伯很快就會來,他會找到這個地窖,救出這個小小的玉兒的。我不能抱走我自己,再說了,我能將她抱到哪兒去呀!還是在這兒好些,外麵更加危險。”想到沈伯伯,玉兒想起來自己還得做些什麽,好讓沈伯伯快點找到自己,不對,是找到五歲的自己。要不是親眼看到母親的慘死,玉兒會覺得整件事很怪異,怪異極了。不過現在,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多想。
大火燒灼再經過大雨的傾瀉,屋頂的磚石在往下掉落,房子有倒塌的危險。糟糕!房子加固法術倒是會用,可是外麵的煙火還會不會進到屋裏?玉兒一點概念也沒有。管不了那麽多了。除了加固,玉兒給整個房屋加了一層魔法防護罩,同時念著咒語,“外麵的煙火不要進入這間房屋,對了,還有地窖。”
接著,玉兒掀開蓋板,走進地窖。小小玉兒縮在地窖最裏側的牆角,睜開驚恐的雙眼。看到有人進來,“媽媽!”五歲的小玉兒張開嫩藕樣的小手臂,從出生起一直隨身佩戴在胸口的方形玉墜閃著微光,也許正是玉墜的靈光保護著她。
14歲的玉兒愣了一下,蹲下身子,柔聲地對著小小的玉兒說:“我不是媽媽,嗯——”玉兒差點說不下去,她不知該怎麽對這麽小的孩子說媽媽已經死了,更無法接受的是那個睜著大眼驚恐的小女孩還是另一個自己。“我是姐姐。再過會兒,就會有一位長著大胡子的伯伯,過來找你。見到他,你別害怕,他是好人,是特地來救你的。以後,你就要住在沈伯伯的家裏了。”
“姐姐,媽媽呢?我要媽媽。”小小的玉兒還是那樣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特別親切漂亮的大姐姐。
“媽媽,嗯,是媽媽讓我來找你的。她……”玉兒實在說不下去。她猛地背過身,偷偷擦著湧出來的淚水,“你會沒事的,我讓沈伯伯早點來救你出去。”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法術防護罩圍住地窖,讓小小玉兒更安全。心一狠,幾步走上台階,離開地窖,重新蓋好蓋板。五歲的小玉兒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竟然還沒有哭。離開房屋時,玉兒看了看手表。手表上的時間顯示的是玉兒在鳳凰學院那個時空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一定要牢記回到過去隻有三個小時,超出了時間,你們就再也回不來了。”法師的話在腦中響著,玉兒著急起來,沈伯伯怎麽還沒有來?“沈伯伯,你在哪兒啊?”
這個時刻,是當地時間淩晨一點多,沈原看到山上的火光,他正急匆匆地走在山路上,恨不得自己能夠一下子飛到起火的地方,山路繞來繞去,周圍很黑,一點星光都沒有。“沈伯伯,你能聽到嗎?我是玉兒,玉兒呀!”玉兒用天眼搜索到沈原還在幾公裏外的山腰裏,啟動心靈感應,發射出長長的頻率信號,一遍又一遍。沈原似乎聽到了什麽。“伯伯,沿著左邊的那條小路走,很快就會到了。”一陣大風吹起,沈原覺得一股氣流推著自己,他開始飛一樣奔跑,他從來也沒有跑這麽快過。
玉兒迎向沈伯伯,不和他麵對麵,悄悄地跟著沈伯伯,她不能讓他看見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能讓認識你的人特別是成年人看見,他們會有很多疑問,很可能會認出你,會發生混亂。這是穿越時空的注意事項裏非常重要的一條,僅次於不要超過三小時。玉兒在黑暗中看著沈伯伯走進村子。大雨已停,玉兒一直在使用魔法,讓沈伯伯免受各種傷害,比如不會被餘火灼傷,不會讓煙嗆著,不會被倒塌的東西砸傷。她看到沈伯伯在村子裏著急地尋找自己的媽媽佳慧,和五歲的自己。她不想讓沈伯伯看到媽媽那可怕的樣子。這時,地窖裏那個小小玉兒的哭聲傳了出來。
“沒錯,玉兒,五歲的我,就在後麵那間房屋裏,進去,那個地窖入口就在桌子下麵。”玉兒用心靈感應提醒著沈原。玉兒不小心,一著急,說出了聲音。離沈伯伯太近,沈原側過頭來,玉兒趕緊蹲下身子,以免被發現。沈原哪裏知道玉兒一直在施展各種法術,他認為是上天的奇跡,遇到一場及時雨,澆滅大火,讓自己這麽快找到地窖裏的小玉兒。
“奇怪,誰在說話?”沒有回答,現在什麽也比不上找到孩子救出來更要緊。沈原顧不上別的,他看到了地窖,走了下去。玉兒一直看著沈伯伯抱著小小的五歲的自己離開村子。在村子附近找了個土坑,簡單地將母親埋葬後,玉兒剩下的時間最多也就是一小時多一點。沈伯伯曾經說過,那些強盜是黑暗勢力的爪牙,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沈伯伯當時為了盡快救出玉兒,沒有找到強盜。多年後,這個疑問困擾玉兒,那些強盜去哪兒了?他們為什麽要殺死自己和全村的人?
“這兒真的是豐安嗎?天哪!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兩秒鍾後,丹霞從鳳凰學院的實驗樓突然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北方小城豐安。“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炸彈打中了附近的樓房,火光衝天,人們四散奔逃,跑慢點的,被彈片射中,被亂飛的水泥磚塊砸傷,還有被倒塌的廢墟壓在了下麵。
丹霞反應夠快,她立刻開始飛跑,靈活地左右閃避,跨越各種障礙,鳳凰學院的身體訓練課可不是白練的。子彈嗖嗖地穿過身邊,危險的碎片從天而降,丹霞有時隻是用手遮擋一下,有時邊跑邊喊一聲“讓開,不要傷我!”那是對著前麵攔住去路的人說的。這些人,有侵略者北族人,有保衛者尚國軍人,還有鎮民。什麽也沒有傷著她,這很奇怪,她連魔法防護罩都沒有。丹霞什麽也不管,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到我的爸爸媽媽,我要盡我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們,救出他們,什麽也別想傷害我,別想阻止我。
如果我沒記錯,這裏應該就是東街了,但是原來的房子呢?怎麽都沒有了呀,怎麽成這樣了?眼前原本應該是樓房林立的地方,成了一片廢墟。因為怕被親友和熟人認出來,十三歲的丹霞怎麽突然成了17歲的大姑娘,他們會發瘋的。同時也為了防止受傷,丹霞頭上戴著特製的頭盔,這是考試規則允許的。她看上去和市民不一樣。
“別動,快趴下,別站起來!你是什麽人!”一個路障設在街道口。路障後麵,一群市民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他們自發組織起來,狙擊入侵的北族人。
“我,我是沈原的親戚,別打我,大叔,你們看見過他嗎?看見過我媽媽,哦,不對,是我阿姨嗎?”丹霞從來沒有撒過這麽大的謊。她發現朝她粗聲大喊的,是東街的大叔,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臉更紅了,不知該怎麽解釋。
幾個北族兵出現在遠處。“快過來吧!”沒有絲毫改變的鄉音幫了丹霞,路障對麵有人伸手拉她。丹霞身手敏捷,不需要幫忙,迅速翻過路障,進了街道內。“看你身手不錯,會使這個嗎?”鄰居大叔是這群人的頭,遞給丹霞一把刀。
“會,我學過。”丹霞伸手接過,點點頭。
“小心,不要站起來,敵人放槍時蹲低點,等到跟前了,就衝上去砍死他們。千萬不要手軟,大膽些,姑娘!要不死的就是你!”子彈劃破空氣,飛過丹霞的頭頂。有人受重傷,立即有幾個女人抬著擔架衝上來抬走傷員。留在鎮上的鎮民,每個人都參加了戰鬥,不會打鬥的女人就做後勤和戰地醫護人員。
敵人接近了,躲在路障後麵的丹霞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腳。“跟我上,打死這些北族雜種!”大叔一下子跳了起來,舉起手上的鐵棍。丹霞跟著大叔,跳出來,發揮自己所有的能力,揮刀砍殺。一個敵人悶哼一聲倒了下去。我殺人了!丹霞的手在發抖。“好樣的,一刀一個。別愣著,繼續殺呀!小心!”
敵人的火力很猛,身邊的人紛紛地倒下了,“撤,快撤!”丹霞跟著大叔退回到路障後的街道裏,敵人跟在身後,朝他們開槍。丹霞記得很清楚,三個小時內,她是不會死的。鳳凰學院的法師們不會讓返回過去的考生們死在過去。不過時間一旦超過三個小時,就不好說了,什麽都不能保證,什麽都會發生。她不怕受傷,但是得盡量避免受傷,要不然她還怎麽去幫自己的父母呢?
“為什麽我還沒有見到爸爸和媽媽?他們到底在哪裏?”
“快到這邊躲起來,別亂跑!”一個中年男子一把將她拽了過去。
還有一小時多一點,玉兒現在隻想盡快找到那些殺害媽媽,殺害村民的凶手,那些惡魔強盜。天眼釋放出黑暗中的光束,遙視著遠處。山村附近的山路上,沒有強盜的身影,會不會在山下的村子裏呢?玉兒剛來到村口時,黑暗中模糊望見過強盜的背影,現在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會去哪裏?我沒看到過強盜臉長什麽樣,這該怎麽找呀?可別找錯了。
在十裏外的一座房子內,一群黑衣人剛剛到達這裏。他們蠻橫地破門而入,趕走房子的主人,占據別人的房子,還翻出吃的東西,隨意吃喝。這些人瞪著惡狼的眼睛,衣服手上沾滿血腥,每個人手上還帶著武器,包括很少見的槍支。房子的主人嚇傻了,跑出了房子,就沒敢回頭。
“沒錯,一定是這裏。”玉兒對自己說。黑暗中,玉兒聞到空氣中一絲血腥味,帶著特殊的恐怖氣息的血腥味。這裏是山下的一處居民點,隻有幾幢孤零零的房子,其中隻有一幢房子還亮著燭燈,內有人影走動。
玉兒朝著窗戶使勁扔了一顆小石子。清脆的玻璃震裂聲在沉默的暗夜裏響起。“怎麽回事?”
“什麽人!”幾個腦袋探了出來。玉兒將身子一縮,躲在角落裏。
“你,出去看看!”頭領指了指外麵,命令一個強盜出去。
那個強盜伸著懶腰,很不情願地走到外麵。出來的強盜剛一接近,玉兒掏出匕首抵住他的後腰,“別動,不許出聲!”這把匕首是蕭華送給她的,這可是一件非凡的寶物,隻要靠近敵人,一股寒氣就能凍結整個人體。玉兒第一次使用它,平時都不舍得用。玉兒逼著強盜退到了一個隱蔽的牆角。
“老實回答我,山上那個小村子裏的人,是不是你們殺的?別想騙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
是我們殺的,你是誰?關你什麽事?那強盜看到用匕首對著他的竟然是一個少女,態度強硬起來,伸手就去奪玉兒的匕首。
“哼,你不配知道我是誰。”玉兒手腕一使勁,匕首捅進了強盜的後腰,那人身子軟軟地趴在了地上。沒有多少時間了,要對付房子裏十幾個強盜,得另想辦法。玉兒視線落在死人身上那把冰冷的槍支上。她厭惡地扯下槍,用力甩進了強盜占領的房屋院子內。
“什麽東西!喂,老三,死東西,跑哪去了,人影也沒有?”
“報告隊長,是槍,是老三的槍!老三會不會出事了?”
屋內的十幾個強盜聽到響動,先後跑出房間,聚到了院子裏。有一個特別傲慢,接過另一個人恭恭敬敬遞過來的老三的槍,突然狂怒地大吼:“混蛋!老三死了!你們還傻站著幹嗎!去搜人呀!活的死的都要!”
“不用搜了,你們的人是我殺的,在這裏呢!”玉兒在這些人混亂時,早已為自己罩上了厚厚的魔法保護罩,她記著,三個小時內,隻要不超出考試規定的時間,自己是不會死去的。她隻擔心時間所剩無幾,自己能對付眼前這夥帶著各式先進武器的惡魔強盜嗎?
幾支槍同時對準了她。“等等,別開槍,你到底是誰?你殺了老三?”
“隊長,老三在這裏,我找著了!死了,老三死了!”
“殺了她!”
“不,先慢慢折磨她,讓她想死都難!”這夥人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他們太輕視玉兒,沒有先開槍,三個人同時撲上來,要活捉玉兒。玉兒縱身高高躍起,眼中和雙手同時發射出明亮的火焰,夜空中風雲攪動。三個撲上來的強盜身上同時竄起火團,另外的十餘個人抱著頭,疼得要爆炸了。
“嘭、嘭嘭”,連續的槍聲響起,子彈射向玉兒。防護罩發揮了最大限度的保護功能,子彈被折射偏離目標,沒有一顆打中玉兒。玉兒迅速轉身,匕首飛向開槍的隊長,玉兒的法術火焰對他沒起到作用。
隊長轉身閃避,玉兒正等著他呢,飛起一腳,正中他的頭部,趁著他還沒站穩,玉兒動作更快,匕首收回在手,一刀刺進胸口。“快說,為什麽要殺韓玉和媽媽,為什麽要殺死全村的人?”
那人腦袋很清醒,“你,你是她們什麽人?”
“我告訴你,你聽清楚了,我就是韓玉,就是你們今晚放火和殺死了那麽多人,還沒有害死的韓玉!”玉兒俯下身子,這句話隻說給地上的這個人聽。“這不可能!你不是她!你殺了我沒用,黑暗勢力無比強大,你逃不掉的!”
“當——”遠處,不對,是在玉兒的耳邊傳來敲鍾聲,沒時間了,若是不能立刻趕回那個十裏外的山上的小村口,自己就會被困在這裏,而且會失去法術,很快就會死去,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玉兒抽出匕首,以最快的速度飛躍,向著來時的那個方向奔去。她沒有沿著山路走而是借助法力,向著山村的方向,在低空中飛行。身後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子彈擦著防護罩飛過。玉兒從來沒有嚐試過低空飛行,這個法術很難,不是皎月中校的學生能做到的。當她剛剛到達村口,就聽到最後的一聲鍾響……
“爸爸!”丹霞試圖掙脫中年男子,猛然發現,竟然是自己找了兩個多小時的爸爸。沈原聽到了女兒熟悉的聲音,可是這眼前的姑娘已是成年女子的身材,亭亭玉立,分明已經是個大姑娘,怎麽可能是自己才隻有11歲的霞兒呢?
沈原鬆開了丹霞,“你到底是誰?你叫我什麽?”
“我是……”丹霞就要說出實情,“快趴下!”不遠處一顆炸彈炸響,沈原將丹霞按在了身下。炸開的彈片和石塊飛濺,砸了下來,血從沈原的背部冒了出來。
“爸爸,你怎麽了?”丹霞沒有受傷,父親又一次保護了她。好不容易有這一次穿越時空的機會,本來是想幫助和保護父親母親的,為什麽現在卻成了這樣?為什麽自己沒有受傷,父親卻為了保護自己而重傷了?有幾個女人衝過來抬傷員,丹霞看到了自己的媽媽。媽媽還沒有認出她,丹霞含著淚光,輕輕地叫了一聲隻有自己才聽到的“媽媽”,她有點害怕,害怕自己和媽媽相認會立刻給媽媽帶來災難。
爸爸的眼睛盯著她,丹霞低下頭,半跪在爸爸身前,“孩子,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兒,來,拿著這把槍,別怕,朝著敵人開槍,這能保護你。別管我,我沒事!”一夥北族人追上來了,隻有幾百米。媽媽和另一個女子一起合力,迅速地將爸爸抬下去。臨走時,回頭看了丹霞一眼,“你自己小心啊,姑娘!”
丹霞多麽想跟著爸爸媽媽一起走啊!她猛地一轉身,蹲伏在一麵倒塌的圍牆後麵,瞄準敵人,憤怒的子彈噴射出去,好幾個北族兵倒在了地上。一陣回擊的槍彈剛剛暫歇,丹霞彎下腰,邊開槍邊後退。在鳳凰學院,丹霞是射擊隊成員,她非常享受端起槍瞄準靶子的感覺,射擊可不是白練的。不過現在是戰場,她瞄準射擊的不是靶子,是凶狠同樣持有武器的北族軍人。每一秒都意味著生死的較量。
時間一分分地飛逝,丹霞的手表顯示現在是鳳凰學院時間中午11點45分,這意味著丹霞停留在過去的時間隻有15分鍾了。北族人越來越多,整個鎮子已經成了一片火海,一個巨大的煉獄,死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堆在地上。有北族人,也有尚族人,有軍人也有鎮民,有貴族也有最底層的平民。血的河流在街道廢墟間流淌,整個鎮子已變成一座死亡之城。
如果再不離開,丹霞很快就會被敵人包圍。如果在15分鍾之內,她不能回到剛到達這裏時的那個路口,保護她的魔法就會消失,到時,她也會成為那些死屍中的一個,可能連完整的身體都沒有。丹霞拿著槍的手又在發抖了。她想再去看看爸爸和媽媽,哪怕隻是看一眼再走。敵人逼近了她。
“爸爸,媽媽,我要走了,你們多保重啊!”丹霞聚集起最強大的能量發出心靈感應的頻率。心靈感應是一種像丹霞這樣沒有多少魔法潛能的人也能掌握的法術,可以說這算不上什麽法術,是一種人類潛藏的能力,在親友之間更為明顯。隔著一條街區,丹霞的父母似乎聽到了女兒的聲音,他們抬頭望了望,然後目光碰到了一起,“我們的霞兒怎麽樣了?還有玉兒?天神保佑,但願她們能平安活下來,但願她們能好好地長大。”
他們這樣對視,這樣想著的時候,一大群北族人已經包圍了他們。他們的心中沒有恐懼,有的隻是牽掛,對於兩個女孩的牽掛。沈伯母拉響一顆手榴彈,和丈夫倒在了一起。還有一群北族人,血肉橫飛。
丹霞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鄉,看了一眼家鄉這片燃燒的天空,爸爸媽媽的靈魂在空中注視著她。她用最大的力量騰空飛躍,跳上附近倒塌的一段圍牆石堆,以快如閃電的行功飛躍奔跑,幾秒鍾後消失在敵人的視線之外。
“她們的表現出人意料呀!非常優秀!祝賀你們,帶出了這麽好的學生!”鄭遠山大法師站在監控室內,每個學生隨身帶著一個小小的電子監控器,這是學院實驗樓的一項發明。當然,天眼監控非常重要,科技與魔法並不對立,在這裏,法師們可以同時使用,互相補充。
“簡直太出人意料了。沈玉才14歲就會用匕首殺人,我可沒教過她。沈丹霞是怎麽回事?平時連防護罩都不會,怎麽在戰場上一點事也沒有?我看她們個個人小鬼大,我可教不了她們了。”柳明顏起初皺著眉頭,說到這兒不禁莞爾。
“沈玉的天賦非同一般,我了解一點。沈丹霞連我也吃驚,她本沒有魔法的遺傳基因,竟然能毫發無損在戰場上奮戰,看來我們的法術理論和觀念都要改改。對了,你怎麽不說說何曉琴?她怎麽樣?我沒看到她。”
“何曉琴,別說了,她們回來了!”
中午12點整,時間一到,每個考生突然出現在房間內,沒有誰是好端端坐在椅子裏回來的。丹霞衣服上頭盔上都是血塊,自己卻一點沒注意到。玉兒沒好到哪兒去,衣服上混合著媽媽和強盜的鮮血,臉上頭上都是泥土黑灰,還一身焦臭。曉琴比起這兩位好友,算比較幹淨的一位。隻是回來後,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理,一直回到宿舍,倒在床上,衣服也沒脫,就蒙著頭睡下了。
新的一天開始,玉兒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一大早一個人跑了出去。玉兒用行功一路小跑,呼吸著鳳凰山中清新的空氣,聽著山間溪水淙淙的流淌。這裏沒有大火,沒有屍體,沒有強盜,樹木青翠柔和,一切如此安寧美好。太陽在山峰間透出金色的光芒,玉兒坐在山頂一塊石頭上,拿出帶來的竹笛,吹起一首思鄉的民歌,傷感的樂曲在山峰間飄蕩。一曲吹奏完,玉兒撫摸著胸前掛著的古玉,這是父母留給自己的唯一的東西。媽媽說過,這玉墜本是玉兒出生時,父親親手掛在玉兒脖子上的。這麽說,父親見過自己,可是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媽媽,強盜來時,你為什麽不躲起來?為什麽要離開我,讓我一個人在地窖裏?你為什麽要死呀!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的?還有你不是說爸爸會來找我們的嗎,可是爸爸在哪兒啊?為什麽到現在,我也沒見過他?他長什麽樣?他知道我在鳳凰學院上學嗎?他知道沈伯伯已經死了嗎?他知不知道你早就不在了,為什麽他還不來找我?”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滴落在玉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