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紀年

六

　　市區附近，外環路上，帶著武器的軍人正在四處巡邏。每個進入城市的路口都設了關卡。丹霞和玉兒藏在附近灌木叢中，探頭張望。

　　“什麽人！別跑！否則我就開槍了！”

　　一眨眼工夫，幾個帶槍的士兵跑到丹霞和玉兒麵前，凶狠地攔住她們，嚇得兩個孩子腿都軟了。有人拿出繩索把她們綁起來，搶過她們的背包，押進了城裏。

　　“將軍，這兩個小鬼是陽州來的奸細，在城外偷偷摸摸想混進城裏。被我們捉到了，請長官處置！”

　　“跪下，兩小鬼，還敢瞪眼！打死你！”

　　丹霞想說我們不是奸細，沒有人理睬她。玉兒不服氣地瞪著凶狠的軍士，被踹了一腳。兩人被迫跪在髒兮兮的地上。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廳。正前方的高座上，坐著一個滿臉橫肉，雙眼赤紅，如滴血的刀鋒，全身又透著猛獸的凶猛和敏捷的壯年男子，微微衝手下的士兵點了點頭。

　　“你們是奸細？還是小孩子嘛，膽子也真夠大的！在我眼皮底下也敢混進城裏來！”

　　“我們不是奸細！我們都沒去過什麽陽州！我們隻是要去鳳凰山，路過這裏的！”

　　“是的是的。因為看到有好多軍隊，好像在打仗，所以我們不敢走大路。本來想進城的，又怕碰到壞人……”丹霞說到這裏，聲音中帶著哭腔。

　　“哦，是嗎？”

　　將軍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姐妹倆跟前，一把扯下了她們頭上的帽子。

　　“哈哈，原來是兩個娘子頭啊！”

　　“長得還挺好看的！那個小點的更漂亮！”

　　大廳裏聚集著幾十個年輕強壯的軍人，一起哄笑起來。長官沒有笑。他站在丹霞的麵前，流露出邪惡的興趣。

　　“小妹妹，你多大啦？有十三四歲了吧，我相信你們不是奸細。不過——別的人可不相信。既然到了這裏，你們就得聽我的，才能保住性命。隻要你們當我的傭人，我就不把你們當奸細。否則呢？哼哼，你們兩個就隻有死路一條！”

　　一邊說，還一邊用手去擰丹霞的臉頰。

　　“別碰她！霞姐，他不是好人，別聽他的！我們本來就不是奸細！”

　　長官轉過頭來，看到一個不過十歲的女孩，竟然如此勇敢，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小妹妹，你叫什麽？長得這麽漂亮，可比那些流浪歌手長得好看多啦！不過，如果你們不聽話，不想當我的傭人，就隻能把你們交給旁邊這些家夥，”長官努了努嘴，示意大廳裏幾十個站著的軍人。“那樣，你們的遭遇隻怕會更慘啦！”

　　“過來吧，你們！”一邊說著，長官一隻手拽著丹霞，另一隻手來揪玉兒的頭發。

　　“別碰我！放開霞姐！”

　　似乎在寒冷的冬夜，全身又被澆了一大盆冰水，長官高大的身體一激靈，打了個冷戰，猛然縮回了雙手。他瞪大了眼睛，有點難以相信，“撞著鬼了？這小姑娘會妖術？”

　　長官後退幾步，大聲怒喝：“把兩個都帶下去，立刻處死！”

　　“等等，這兩人我要了。我要她們當我的傭人！”長官的身後傳來溫和而不失堅決的話音。

　　長官一回頭，發現一位少年正站在大廳高座的旁邊。

　　“啊，原來是少爺呀！少爺來了，怎麽也沒人來稟告呀！少爺，快坐，這兩個小娘子，有點邪，不太老實。等我先教訓她們一頓，再送給少爺，好嗎？”長官現在突然換了一張嘴臉，滿臉諂媚的笑意，一麵殷勤地招呼少爺坐下。

　　“我不坐了，謝謝趙叔叔。我爹讓我來看看這裏守城的情況，還等著我回去呢。這兩個人，我現在就帶回去，把她們交給我就好。”

　　兩個年輕的侍衛走進來，要帶丹霞和玉兒出去。“等等，把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兩人的背包，還有手上戴著的指南針表，都被軍士搶去，放在長官的桌子上，成了奸細的物證。丹霞想回頭去拿東西，雙手還被綁著，拿不了。玉兒大聲喊著，身子扭來扭去，要掙開繩索。

　　“趙叔叔，她們的東西也交給我吧，不會有什麽事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侍衛拿走桌上的背包。

　　少年帶著丹霞和玉兒走出大廳，趙長官冷眼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角，現出幾許不滿和憤懣。“呸！”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嘟噥了一句：“不過是個小鬼，管起我來了！”

　　丹霞、玉兒、少年和兩個侍衛在城中穿行，市裏街道上經常見到匆匆而過的隊伍。有的快步行進，有的小跑行軍，匆匆忙忙的，趕去各自的崗位執行任務。

　　在走過了十幾條街道，穿過了無數高高低低的樓房之後。在明泉市中心，一幢宏偉的灰色大廈聳立在寬闊的大道一邊。這幢大廈和丹霞、玉兒在南華城見過的高大的城主府幾乎一樣高大雄偉，甚至建造的外觀式樣更漂亮。

　　大廈門口的警衛穿著挺括的製服，紋絲不動地端立著。當少年帶著一行人走進大門時，兩旁的警衛一起低頭鞠躬。然後利落地挺起身子，如雕塑一般站崗守衛。

　　“這裏就是城主府，你們兩個別東張西望的，規矩點！”跟在丹霞、玉兒身後的侍衛推了她們一把，催她們快點跟上前麵的少年。

　　丹霞和玉兒還是第一次踏進城主府大廈內。忍不住東看西瞧，覺得什麽都新鮮有趣。雖然雙手被繩索捆綁著，不過她們這時暫忘了自己還是犯人，應該低著頭走路才對。

　　少年沒有在大廈停留。穿過大廳，後麵還有兩座小樓，三四層高，立在寬敞的庭院中，別墅式的設計精巧別致。這才是城主一家人居住的私宅。前麵的大廈是辦公事和招待客人的。

　　“我住在那裏。”少年看了看玉兒，伸出手指著左邊的一幢別墅樓。

　　“幫幫忙，解開繩子好不好？我發誓，我和妹妹都不會逃跑的。”丹霞覺得少年很和氣，試探著請求。

　　“是呀，我和霞姐不會跑的。捆著繩子好疼！”

　　“把她們手上的繩子解開吧。她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少年讓兩個侍衛解開了玉兒和丹霞手上的繩索，然後揮手讓兩個侍衛離開。

　　“哎呀媽呀！這下舒服多了！”掙脫繩索，玉兒格外開心，甩甩手，走路一蹦一跳的。

　　別墅二樓，走進自己的廳室，少年挺直的背部放鬆下來，靠坐在當中的沙發上。他笑了笑，眼裏閃過一絲調皮：“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不是奸細了吧。”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又是誰？”玉兒一點兒沒閑著，轉著眼珠，打量著屋內陳設和眼前的貴族少年。

　　“嗬嗬！你猜猜看，我是誰？”少年笑意更濃了，就像個小男孩。

　　“這兒是城主府，難道你是城主的親戚？家人？”

　　“嘿嘿！算你猜對了一半。我就是明泉城主的兒子，我叫歐陽傑，你們叫什麽？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真的！”丹霞一邊驚奇地注視著少年，一邊回答：“我們姓沈，我叫沈丹霞，她是我妹妹，沈玉。我們是從南華城來的。想去鳳凰山學法術，路過這兒，沒想到被你們城裏的士兵當成奸細，抓進來了。可我們真的隻是過路的，不是奸細呀！”丹霞都沒細想，就將目的地都說出來了。

　　丹霞一邊說，少年一邊點頭。“我相信你們不是奸細，看你們樣子也不像。你們是哪裏人？一路是怎麽走來的？”

　　“我可以坐下來嗎？我真的累死了，站不住了。”玉兒看到這位城主的少爺，和那些仗勢欺人的貴族子弟不同，和氣又親切，頓時放鬆，沒等主人同意，一P股坐在椅子上。

　　“哦！看我光顧了問你們，都忘了。隨便坐吧！這裏有茶和點心，你們餓了就吃吧。”

　　玉兒坐到了舒服的椅子上，忽然覺得好餓。管不了那麽多，抓起點心咬了一大口，又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舒服地透過氣來。丹霞看了看少年溫和的眼神，真摯坦誠沒有羞辱的意思，這才放下警惕坐下來。這些天的奔波勞累，被軍士捆綁審問的懼怕屈辱，片刻間得到緩解，心情輕鬆不少。

　　“我們是從南華城的城西鎮來的……”

　　玉兒嘴快，搶先說了起來，丹霞補充。在溫和親切的歐陽傑麵前，兩個人話越來越多，一點沒了拘束，不需要任何防備。

　　除了一點，玉兒姓韓，玉兒真正的出身來曆對任何人都不提起，對歐陽少爺也不例外。隻說兩人是親姐妹，四月初從北方來到南華城，父母在和北族人的戰鬥裏死去了，城西鎮領主林俊好心收留了她們。玉兒說起在豐安和南華的好多趣事。

　　少年隻是認真聽她們述說，不大插話，偶爾不明白的，讓她們仔細再說一遍。聽到玉兒講在豐安用潛在的魔法能力，嚇退三個欺負小桔的貴族子弟，少年哈哈大笑。

　　“祈福大會時更神奇呢！突然不知為什麽，禮堂內刮進一股陰冷的風，蠟燭都差點吹滅了。然後大法師聲音一下子就變了，就像是地獄裏的魔鬼發出來的聲音，好嚇人啊！”玉兒回想起那晚發生的事，驀地後怕起來，說不下去了。

　　“啊，有這種事啊！你快說那聲音怎麽說的？”

　　“我來說吧！他說……”丹霞模仿著當時大法師的話。

　　聽到人們將玉兒當作妖女，要抓住她，交給大法師處死，少年一下子站了起來：“哼！那大法師自己才是被妖魔附身了呢！哪能這樣把一個清白的小女孩處死的！那沈玉後來怎麽辦呀？”

　　不知不覺，少年成了玉兒的朋友，神情語氣裏透著真摯的關心和親切。

　　“玉兒非常勇敢，她根本就沒有逃。”丹霞拉著旁邊玉兒的手，回憶著當時那驚心動魄的時段。

　　“哦！天哪！真想不到，玉兒竟然是這樣回答大法師的。那她真的能治好那些重病人嗎？”

　　“玉兒你自己講吧！可神奇了！說實話，開始我也不相信她能治好那些病人。可能大法師自己，也不一定能全部治好他們。”

　　玉兒簡單地講了一下治病的情形，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法術潛能究竟是怎麽回事。想起在豐安她慘遭鞭刑，多虧沈姑媽救下自己。

　　玉兒的傷好得特別快，隻過去三四天，身上又深又長的鞭傷就已經愈合，不再疼痛。

　　“已經不疼了？我看看，真的好了。這才三天啊，就連傷疤都看不出來。小玉，你該不會天生就有奇異的天賦潛能吧！”姑媽輕輕解開玉兒身上包紮的繃帶，坐在床邊和她聊天。

　　“姑媽，你給我用的什麽草藥？你治病的法子好神奇的！我能跟你學學嗎？”

　　“好啊！你這麽聰明，這麽有潛能，一定學得很快的。以後，說不定你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法術醫生呢！”

　　從那時開始，玉兒隻要一有空，就跟著沈姑媽，學習用藥草加上法術治療疾病。在南華超水平發揮，使出了所有學過和沒學過的招數，神奇地治好十位重病患者，自己都不理解。

　　現在想想，能治好病人，沒被大法師抓去當成妖女處死，真是幸運啊。

　　歐陽傑聽得入神，連聲讚歎。在他眼裏，沈玉不僅是一位漂亮可愛的少女，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小仙女！

　　“別光說我的事呀！歐陽傑，你多大？你爸媽呢？”

　　歐陽傑從玉兒和丹霞的故事中回過神來，講起了自己，聲音安靜，神情坦率。

　　“我5歲時，我娘就生病死了。我爹後來又娶了老婆，對我還算好吧！我也不怎麽在意。你們看到了，我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侍衛，還有好幾個傭人。我12歲了，小學剛畢業，你們多大？”

　　三個人比起了年紀，“原來還是我最大，我13歲。”丹霞年紀稍長。歐陽傑比丹霞小一歲，玉兒10歲，最小。

　　“我和沈玉一樣，叫你霞姐吧。”

　　“好啊！我多了一個弟弟呢！”

　　說完南華的故事，又講起一路上種種驚險奇遇，夜漸漸深了。可是三個人卻興趣盎然，一點都不想睡。傭人端來了夜宵，連丹霞和玉兒也有份。仆人們進進出出，聽到了丹霞和玉兒所講的故事片斷，非常驚奇，覺得玉兒這女孩可不簡單，長得像小仙女，又會法術，會治病，還從這麽遠路來到這裏。年長些的傭人感歎著，自己怎麽就沒有一個像玉兒那樣的女孩子呢？

　　一直聊到了半夜，三個人打起哈欠，終於困得坐不住。

　　一位年長的女傭人，看看廳室牆上的鍾，催促他們，“少爺，你該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這兩位客人走了這麽長路，很累的，早就該休息了。”

　　“好好，阿姨，你帶她們去找間好點的房間住下吧。”歐陽傑伸了個懶腰。

　　玉兒困得眼都睜不開，沙發裏窩著站不起身，丹霞使勁拽她起來。聽到歐陽傑和傭人的對話，玉兒立刻甜甜地叫了一聲阿姨，阿姨笑得連嘴都合不上了。阿姨帶著丹霞和玉兒走進一樓的一個房間。這是仆人住的房間，隻比主人的臥室略小些，裏麵陳設家具齊全。有一張寬大的床，兩人睡，一點也不擠。靠牆還有壁櫃，床邊桌椅，實用又整潔。兩人脫下外衣，倒頭睡在軟和舒適的床上，很快就沉入了香甜的酣睡中。

　　早晨，阿姨進來叫醒了丹霞和玉兒，手上還拿著一套八成新的衣服，讓她們洗個澡，趕緊換上。“沈玉，沈丹霞，快起來啦！快點洗個澡，等會兒少爺要和你們一起吃早餐呢！”

　　兩人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天哪，已經早上七點多了。兩人在洗浴室裏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小心地穿上阿姨帶來的衣服，感覺輕薄又涼爽，比原來那種光滑不沾灰卻悶熱的外衣舒服太多了！

　　“舒服吧，這都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這兩套衣服是夫人賞給女仆穿的，沒怎麽穿過，送給你們了。”

　　丹霞穿上後，非常合身。玉兒的褲腳有點短，上衣袖子也不夠長。玉兒個子長得快，10歲的女孩子，隻比13歲的霞姐矮一點兒，遠超過同齡的女孩兒。

　　她們手拉著手，謝過好心的阿姨，開心地說笑著，走進餐廳。兩道快樂的陽光照進餐廳，坐在桌邊的歐陽少爺，和忙碌的仆人，一下子停下了正在做的事，轉過頭微笑地看著兩個少女。他們的目光被兩個女孩所吸引。不僅是美麗和可愛，她們身上散發的快樂和堅強，仿佛帶給戰爭陰雲中的這座城市裏的人們渴望的和平與希望。

　　看到這麽多人看著自己和玉兒，丹霞的臉紅通通的，低下頭審視著自己的衣服，難道是衣服穿錯了？玉兒卻一點兒都不在意。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歐陽傑身邊，嗓音如銀鈴般響起：“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快坐下吃吧。”歐陽傑意識到這麽盯著女孩子看，不太禮貌。雖然他從小沒了娘，可是城主的家教很嚴。他趕緊招呼兩人坐下吃飯。

　　“怎麽一直沒見到城主，還有夫人呢？”年長幾歲的丹霞，想得細些。

　　“他們忙著呢！聽說這兩天一直在和陽州那邊的人談判。天神護佑，最好不要打仗了。你們都快吃吧。如果不夠，鍋裏還有，想吃自己來盛好了。”在餐廳裏，年長的阿姨告訴丹霞和玉兒。

　　午後，好消息傳來，明泉和陽州的談判有了結果。雙方都做了讓步，達成了停戰協議。再過一天，陽州攻打明泉的軍隊就要開始撤軍了。

　　明泉的軍民們歡欣鼓舞，互相慶賀。城主府上下，在忙碌中，興奮地談論著這個好消息。

　　“阿姨，要我們幫忙做事嗎？我幫你洗衣服吧。”沒有人吩咐讓她們做事，丹霞很過意不去，主動問阿姨。

　　“不用不用。哎，小霞，小玉，阿姨告訴你們，不打仗了，陽州的軍隊就要開始撤軍了。”

　　“真的？阿姨你不會騙我們吧！”小玉一把抱住阿姨的手臂，眨著可愛的大眼睛。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們做啥。你們兩個呀，簡直是天上降下的仙女，你們一來，仗也不打了，大家又可以過太平日子啦！”

　　聽說停戰了，玉兒和丹霞特別開心。玉兒興奮得一拍雙手，轉了個圈，“霞姐，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裏，接著去鳳凰山啦？阿姨，你說是不是？對了，歐陽傑呢？他上哪了？我和他說一聲。”

　　“這麽性急作啥？住幾天再走也不遲，明天才開始撤軍，一路上很多路障關卡，很亂，你們兩個小娘子哪裏過得去。”

　　“玉兒，歐陽少爺來了，我們去問問。”丹霞看到歐陽傑走進了院子。

　　歐陽傑似乎有什麽心事，垂著頭，提不起精神，不像別人那麽開心。“霞姐，沈玉，晚上我爸要見你們。你們不要急著走，要走可以等明天。”

　　晚飯後，歐陽傑帶著她們走進城主大廈，也就是市政大廈。丹霞拉著玉兒的手，走進了大廈頂層的辦公大廳，寬敞明亮的大廳地上鋪著奢華的紅地毯。一位年約四十的貴族男子，坐在黑色沉重的巨大辦公桌後的高背椅上，身材高大，臉型瘦削，英俊中透著堅毅和果敢，一看就是領導者的氣勢。

　　城主大人，您好！丹霞和玉兒一起恭敬地鞠躬行禮。

　　“不用行禮。小傑，你帶她們在旁邊坐下吧。”低沉的聲音，威嚴中分明透著對兩個女孩的幾分隨和。

　　“你們的事情，小傑都和我講過了。趙德錯把你們當成奸細，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你是沈玉吧。你們在南華城西鎮的事情，特別是沈玉的事，我聽說過。”說到這兒，城主歐陽越微笑著對玉兒點點頭，笑容很有魅力，每個人都會覺得親切溫暖。

　　“你們兩個女孩子，從南華一路走到這裏，實在不容易。你們還有什麽要我幫忙的，隻管說出來，不用害怕。”

　　玉兒沒想到這位威嚴的城主大人對她們這麽和善，打著小鼓的心髒略微平靜了點，大著膽子問道：“嗯，我能叫您伯伯嗎？”

　　“行，當然可以，就叫我伯伯。”歐陽越和兒子小傑相視一笑，爽快地答應。

　　“伯伯，我和霞姐從南華城過來，是想去鳳凰山的。您能幫我們去那裏嗎？”

　　“去鳳凰山，是去鳳凰學院吧。”

　　“是的，大人，我妹妹一直很想去鳳凰學院學習，您能幫我們去嗎？聽說這裏在打仗，我們過不去，怎麽辦呀？”

　　“我來想辦法。明天，小傑就要去陽州。你們兩人可以作為隨從，跟他一起去陽州，到了那裏，再找機會離開。本來想留你們多住幾天，可是看到你們這麽心急，就不留你們了。”

　　有人敲門，一名侍衛進來報告，有要事等著城主。丹霞和玉兒識趣地趕快向城主告辭。

　　“歐陽傑，我們明天就去陽州嗎？我們不會被人抓去吧！”昨天被抓的經曆玉兒一想起來就全身發冷。

　　歐陽傑輕輕拉起了玉兒的手。“不會的，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們被抓去。你們隻要跟緊我，不要亂走就行。”

　　夜晚，城主府內，人們進進出出，忙碌緊張。歐陽越走進兒子小傑的房間，說話的聲音故意壓低，在戰爭剛結束的喜慶氣氛中透出一絲壓抑。玉兒的聽力靈敏超過常人十倍，隻是出於好奇，路過走廊時，無意中偷聽到了房間內父子斷斷續續的話音。

　　“阿傑，咱們這次其實是打輸了。陽州城主太厲害了！兩個地方交界處的水源他們占了一半，竟然還要你這麽小的孩子去做人質！太可恨了！”

　　“爸爸，我不怕。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他們欺負的。”

　　“孩子，爸爸對不起你，不能好好保護你。”

　　做人質？不是去陽州辦事，也不是走親戚？

　　門開了，玉兒趕緊溜走，心裏又驚又疑。

　　天已黑透，城主府裏燈火通明，沒有人睡覺，丹霞去了廚房，幫著廚房師傅連夜做各種點心，玉兒去院子裏看第二天出門的車輛停放在那兒，人人都在忙。

　　大家正在忙亂，忽然在一片燈火下，玉兒看見一位穿著黑色長裙的貴夫人，走進歐陽傑的房間。

　　“沈丹霞，沈玉，快過來，夫人讓你們進來！”

　　玉兒像一隻小鹿靈巧地跑進房間。丹霞聽到呼喚，趕緊擦了擦手，跟著走進來。

　　“小傑，這就是你說的兩位從遠方來的客人吧！你們叫什麽？好漂亮，好可愛的女孩呀！”

　　夫人黑發披肩，麵容白皙五官無比精致，氣質優雅，說話的聲音婉轉如鶯。

　　玉兒和丹霞頭一次見到城主夫人，幾乎立即就被迷住了。夫人黑寶石般的雙眸含著笑意，從一大遝衣服中，拿出了幾套色彩鮮豔，花樣精美的女孩衣服，遞給丹霞和玉兒。

　　“這些衣服送給你們了，喜歡嗎？不用客氣，你們這麽可愛，實在可惜，不能多留你們住幾天。”

　　玉兒真想立刻說，好的，我們願意留下，夫人。可是夫人已經轉過身去吩咐傭人了。

　　大家忙亂到半夜，這才打著哈欠，各自回房睡覺。

　　新的一天來臨，陽光照亮了明泉市，熱鬧的一天開始了。

　　今天，停戰協議正式生效。城主府上下一大早就陷入了忙碌中，似乎昨晚根本沒有休息。

　　丹霞和玉兒大清早起來，先去好好洗了個澡。洗澡時，她們故意避開城主私宅內的其他人，小心地藏好所帶的銀幣。洗完後，再將銀幣放回丹霞自己縫製的貼身內衣的口袋中。內衣外，穿上夫人昨晚送來的新衣。兩人數了數，玉兒還剩下10枚，丹霞還有9枚。

　　早餐異乎尋常的豐盛。各種麵食點心，粥，茶，牛奶，小菜，什麽都有，隻是吃飯時聽不到一聲說笑。玉兒看著滿桌的美食，讚了一句，“這麽多好吃的啊！”沒得到回應，覺得氣氛不對，趕快坐下閉上嘴不說了。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小傑要離開他們去陽州，隻是誰都不想先提起。他們的小少爺才隻有12歲，從小沒了娘，對他們溫和有禮，可愛善良。怎麽能去陽州那種地方？那不是什麽好地方，那裏的人對小傑充滿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