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紀年

四

　　“媽呀！醜死了！”玉兒驚奇地看了一眼鏡子，裏麵那個剃著寸頭的人是自己嗎？

　　“轉過來，別動，讓我看看。嗯，還不醜，女娃變成小男娃了！哈哈！”丹霞拉著玉兒，轉個圈，笑得捂著肚子喊疼。

　　“霞姐壞死了！你還不是這樣，比我還短呢！”

　　兩個孩子經曆了太多的困境，難得這樣開心。

　　“來來，戴上帽子，穿上衣服，就更像男孩了，嗬嗬。”林俊看著兩個孩子剪掉長發，特別是玉兒，頭發又長又黑又順滑，剪掉了真有點可惜。為了安全，扮成男孩子更好。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昨天城主突然改了主意，叫去林俊，要他將玉兒趕出南華。

　　“這個孩子不管是不是妖女，都不準留在這裏。明天就讓她走，影響太壞了！”城主不容商量，口氣毫無餘地。

　　“小霞，小玉，這是推薦信，我幫你們放進包裏，到了鳳凰學院就拿出來交給大法師。相信大法師會收你們的。”

　　“謝謝爺爺！”

　　“兩位小姑娘打扮好了嗎？打扮好了我們要出發啦！”外麵，林俊托好的大貨車司機在催。

　　“路上小心，爺爺就不送你們了！”林俊揮揮手。

　　“爺爺，”玉兒已經走到車外，忽然回過頭，“你是好人，我會想爺爺的。我以後還要來南華，再來找爺爺，再見！”

　　大貨車後麵裝滿了貨物，要送到東南區的城市。貨車底盤很高，司機叔叔一把拉上玉兒，兩個孩子鑽進車廂，東摸摸，西瞅瞅，從沒坐過這麽大的汽車，背包放下，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坐穩當。

　　“聽口音，你們是北方人吧。”

　　“嗯，叔叔，我們要坐多長時間才能到鳳凰山？”

　　“鳳凰山？哪個鳳凰山？”

　　“鳳凰學院是在那兒嗎？”

　　“哦，那裏啊，遠著呢，有一千多裏路呢。我們的車子先去明泉，也得開上好幾天。”

　　“啊，那麽遠啊！”

　　“坐穩了，我們出發啦！”

　　玉兒不知道車子用的什麽燃料，司機叔叔兩手握著方向盤，開得穩穩的。出了城，路上車很少，燃料緊缺，大貨車是稀罕之物。

　　當天晚上，叔叔找了一家小旅店，丹霞和玉兒一天車坐下來，實在累了，睡得死死的。

　　公路盡頭，寬寬的大河在陽光下泛著波光。車輛排起長隊，等著過河。五月下旬，天氣熱，司機叔叔下了車，到外麵轉轉。

　　“今天運氣不錯，還有船。等會兒我們要開到大船上去了。”

　　水麵上停著一艘大渡輪。叔叔走向大船，和船長聊了幾句。

　　“上船啦！”大貨車顫動了一下，開上大船。

　　“你們快下車吧。去前麵船艙裏找個位置坐下，小心點。”叔叔讓孩子們下車，貨車停在渡輪汽車艙裏。

　　船開了，兩側銀白色發亮的翼板慢慢展開，“叔叔，那是什麽？在太陽下會閃光的，像大鳥的翅膀！”玉兒特別好奇。

　　“這是太陽能翼板，有這個，船才能開得很快。”船長站在車隊隊長旁邊，看到可愛的男孩子打扮的玉兒，微笑著解釋。

　　“現在很少有這種太陽能板了，隻有這艘船的船長會用這種儀器。”

　　果然在五月夏季陽光照耀下，由太陽能板提供能源，船在大河上飛行，晃動極小。玉兒坐不住，拉著霞姐站到甲板上，扶著欄杆，河麵上的風吹來，好舒服。

　　河道變窄了，船左右搖晃起來。玉兒和丹霞在座位上緊緊抓住扶手，生怕摔倒。船艙外有人在大喊：“快來幫忙呀！把這些怪物打下去呀！”太恐怖了！幾十隻巨大而醜陋的龍蝦躍出水麵，甲殼上布滿了暗紅突起的腫塊，揮舞著大螯，攀上船舷，攻擊船裏的人類。

　　窗外，有幾隻巨大的蝦頭，毛茸茸的前螯砸著玻璃。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人們一片尖叫，東倒西歪。

　　“媽呀！霞姐，船會翻嗎？”

　　“玉兒，別怕！”丹霞頭都暈了，她也怕，她一手緊緊抓住扶手，一手摟住玉兒。

　　“啪！”惡心的漿液濺在窗玻璃上，玉兒恐懼地看著一隻大龍蝦滑下去。

　　“快來幫忙啊！”水手一刀砍掉一隻，聲嘶力竭地大喊。

　　貨車司機叔叔搖晃著站起來，拿出隨身的水果刀。玉兒膽子大起來。

　　“叔叔，我也去！”

　　沒時間多說，叔叔把自己的救生衣套到玉兒身上，遞給她們一人一把刀，“把刀拿好！看著，這樣，刀刃朝下，用刀狠狠地砍這些伸出來的東西，不管是啥，你往下砍就是了！小心，不要讓它抓住你！”

　　船上的人和變異的食人大龍蝦奮戰時，船長緊緊握著方向盤，全速行駛。十幾分鍾後，狹窄的水道拋在了後麵，水麵開闊起來。醜陋的大龍蝦在船後卷起猩紅的水浪，掙紮著沉入河底。

　　天黑下來，筋疲力盡的人們放鬆下來，靠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船交給大副駕駛，白天的太陽能貯存在太陽能電板裏，雖然沒有日光，船照常在河麵上飛駛。

　　“怎麽突然這麽大的霧？怪了，5月底不應該有霧的啊？”船長站在船頭上，觀察著行進的前方航線。

　　起初隻是遠方浮起一團輕霧，星光變得朦朧。很快，一團團濃霧包圍了大船和周圍的河麵，再接著河的兩岸什麽都看不見了。

　　大船雇用了一位跟船的氣象法師，擅長掌控天氣。大霧裏，法師站到甲板上，大貨車司機和船長站在法師身後，關注著眼前的景象。“奇怪！這個時節不應該有霧呀！我還是頭一次在南方夏天碰到這麽大的霧呢！”法師念起了咒語，揮舞手臂，用法術驅趕遮住了航線的迷霧。

　　法師身旁的濃霧稍淡。但很快，遠處湧進來新的霧氣，那霧氣似乎有著灰暗的影狀，像個鬼魂張牙舞爪，包圍了法師。濕冷的霧氣鑽入了法師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法師感覺渾身發冷，又粘又濕。

　　法師一邊牙齒格格地打著冷戰，一邊向船長喊著：“不行呀！這不是普通的霧，太邪了！一定是另一位法力強大的法師在作法。誰來幫幫我？我不行了，要凍成冰塊了！”

　　船艙內也好不了多少，濃霧入侵，休息的人凍醒了，縮緊一團，打著哆嗦。濃霧鑽透艙門，玻璃窗，船頭駕駛室內的方向盤和儀器被一團霧氣纏住，停止了工作。船停在河中間，四周都是又濕又冷，黏稠濃厚的霧氣。對麵座位上的人，互相看不見對方的臉。

　　丹霞和玉兒在寒氣中被凍醒，聽到船長在和乘客們解釋，現在船無法行駛。霧太大了，什麽也看不見，太陽能燈失去了作用，照不透霧氣，隨時會有觸礁或者撞上其他船隻的危險。氣象法師正在盡力驅趕濃霧，讓大家不要焦急。

　　船裏的人們越來越急躁不安，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人開始咒罵，有小孩子在哭。丹霞從背包中翻出蠟燭和火柴，點著了一支有防風罩的蠟燭。玉兒一隻手舉著蠟燭，另一隻手摸索著，一步步走向船頭的甲板。

　　憑著手中的燭燈，玉兒看到法師在一團灰色如幽靈般的濃霧中縮成一團，自顧不暇，哪裏還能施展法術來驅趕迷霧，控製天氣！

　　“你是法師嗎？”

　　“誰，你是誰？啊，小朋友，對，我是法師。”裹住法師的霧氣變淡了，看到一個十歲的男孩站在左邊，法師立刻直起了身子。

　　“法師！我可以幫你嗎？你告訴我怎麽驅趕霧氣，讓我來試試吧！”聲音穿透濃霧，格外清亮。

　　“你會嗎？你學過法術？有這個能力嗎？”

　　“讓他試試吧，法師！這孩子一路跟著我，膽子很大。也許他真的會法術呢，這船上我看也沒別人會法術了。”司機叔叔走過來。

　　“好吧，我告訴你……”法師猶豫了一下，似乎很無奈地接受了。

　　“請天神賜給我能量！讓四周的霧氣不再湧現，讓霧散到天邊……”玉兒跟著法師一起念起咒語，揮動手臂，想象著讓手臂延伸，一直將周圍所有的濃霧都遠離大船和河道，推到最遙遠的天邊盡頭。

　　法師有了玉兒的協助，找回了自己的法力和信心。“讓所有的霧氣和邪氣都散去吧！永遠不再侵襲我們，不再侵襲這條船和船上所有的人！讓原來的航道重新清晰地顯現出來吧！”一聲大喊，濃霧迅速地逃散，消失不見了。“也讓我們以後的航行路程非常順利！一路順風！”法師的聲音厚重，玉兒的聲音清亮，和聲刺破濃霧，響徹夜空。

　　如果這時有人從岸上看向河麵，可以清楚地看到，本來在半個多小時前消失在一片大霧中的河麵和河中的大船，現在又神奇地重新浮現。

　　“霧沒了！”人們紛紛從船艙中出來，在甲板上抬頭又看到了天上的星辰，在天空中眨著眼睛，兩岸的景物清晰可見。大船儀表恢複正常工作，平穩地行駛在波光微漾的河道中央。

　　“太好啦！這法師很厲害呀！把大霧驅散啦！”

　　“是這位小男孩一起幫忙施法的，你叫什麽名字？”

　　“小朋友真厲害！這麽小，就能幫法師控製天氣，驅趕大霧啦！”

　　原來躲在船艙裏的大人們，這時看到玉兒和法師在一起，連連誇讚。船長也忍不住摸著玉兒的頭，向人們宣布大霧能夠退去，這位男孩幫了大忙。法師一個勁兒地向大家誇耀著自己的本事。現在霧散了，沒人去揭穿法師剛才差點凍成冰塊的可憐樣。

　　“你會法術？在哪兒學來的？怎麽不早說？”船裏的人圍住了玉兒，好奇地提出一連串問題。

　　“原來跟姑媽學過，她更厲害，是一位鄉醫。剛才趕霧那是法師教我做的，我本來也不會。我累了，想睡覺。”話還沒說完，玉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霞姐，霞姐呢？”

　　“鄉醫啊，那個級別很低，哪裏會控製天氣。”

　　“算了，不要圍著他了，他夠累的了，還是個孩子，讓他休息會兒吧。”司機叔叔替玉兒解了圍。

　　玉兒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霞姐和她一樣，打扮成男孩，還好沒人在意。丹霞趕緊走過來，拉著玉兒，叔叔幫她們找了一個僻靜舒適的角落，躺下來睡一覺。其他人還在議論著剛才的大霧，說這麽小的孩子會法術驅趕大霧，都覺得不可思議。玉兒先還聽著，想你們還不知道我是女孩子呢，淺淺地一笑，很快聲音模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