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傅雲染不在家,他有個外地的會要開,周六去周日回,林雨是通曉他行程的人,所以基本上是在家裏候著的狀態。聽見敲門聲的時候還格外地開心,主要是想不到他會這麽早回來。
而且看見自己在家等著他,他一定也會很意外。林雨想著,整理了下衣服,下意識地就碰了碰自己的小腹,才展開笑顏打開了門。
“雲染你在家呀?”
“雲染你回來了?”
兩個人的話重複交疊在一起,頓時讓林雨愣在原地,因為站在門外的正是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女人,穿著打扮都很精明,上身是個簡易的T恤,下身則是牛仔短褲,手裏拖著個拉杆箱,顯然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樣子。
林雨奇怪地問:“你是……”
那女人上下打量著林雨半天,忽然間展開絲笑顏,“啊,你就是雲染的未婚妻嗎?初次見麵,你好啊,我叫許夢。”
林雨歪著頭想了半天,她愣是沒想到這個許夢的來路,但是這個許夢非常駕輕就熟地就拖著箱子進了家裏,然後找了那橙色沙發往下一坐,“哎呀,累死我了。這邊怎麽會這麽熱。”
林雨因為從來沒有聽過傅雲染說起這樣一個朋友,她甚至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這個叫許夢似乎對這裏也非常熟悉的感覺,這讓她腦中滑過一絲念頭,許夢,不會就是傅雲染心裏麵的那個人吧?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雲染的朋友嗎?”身為半個女主人,林雨倒了杯水遞過去。許夢爽朗地說了聲“謝謝”,才好奇地回答道:“雲染沒和你說過我嗎?”
林雨遲疑地搖了搖頭,這個許夢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就和自己揣測的事情越來越接近了。
許夢哈哈笑了聲,“不過也是,可能你們小女生都不大喜歡男朋友有關係好的女性朋友,雲染不說也能理解。”
女性朋友?僅僅這麽簡單?
林雨露出了狐疑的神情,她笑了笑以後說:“那你稍微等下,我去和雲染打電話說下這件事。”
許夢點點頭,四處打量著房間,還感慨著這個家居然被收拾得這麽幹淨了。
聽見這些話,林雨沉默地走到工作間裏,拿起座機撥了傅雲染的手機,隔了好半晌終於是有人接聽了,她的嗓音甚至都有了輕微的顫抖,“雲染,在哪裏呢?”
“機場候機,你回家了?”
“嗯。”林雨隔了好半天才說,“有個叫許夢的女孩子來找你。她拖著好大的行李箱,我先把她接進來了。”
傅雲染顯然是有點意外,“許夢?她怎麽跑回來了?”
“我就是想知道,許夢是不是你愛的那個人?”林雨握著話筒的手都有點開始輕輕地晃動,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聯想,總之當許夢踏進來的第一刻她就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或許就是傅雲染心頭的那個人。
“她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小雨,別想太多。”傅雲染回應道,然後他輕輕歎了口氣,“你先把客房收拾下,讓她先住下,晚上我回去再說。”
林雨的手輕輕緊了下,她猶豫了好一會才回答了句“好”,然後輕輕地笑著說:“路上小心。”
林雨把電話掛好後,才轉身出了工作間,許夢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林雨出來後,還特地站起來問:“雲染怎麽說啊。”
“嗯,他說先幫你把客房收拾出來。”林雨心裏頭有點亂,說話也有些冷冷淡淡的,她幫忙許夢提著行李往客房走,許夢跟在後頭哼著小曲子,一麵繼續讚歎這個房子現在幹淨得簡直讓人刮目相看。
剛進客房,許夢就非常八卦地問:“你和雲染現在住一起?”
不過她很快就看見林雨那白皙的脖子上淡淡的吻痕,頓時愣了下,在許夢的記憶裏,傅雲染應該是個鮮少表達這麽明確的人,怎麽這姑娘脖子上居然有這麽明顯的吻痕。
林雨臉微微紅了下,岔開了這個話題,“對了,許夢你是回來玩的嗎?”
她還是比較在意這件事,已經很清楚許夢的身份,如果她隻是住個一兩天也就算了,畢竟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可是傅雲染畢竟心裏麵一直把這個人當作第一位的存在,林雨實在是不知道如果要是長住,自己這邊卻會怎樣尷尬。
許夢伸了下懶腰,“在國外一直工作很辛苦,難得回來休息休息,索性待一段時間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林雨不是傻子,這個許夢雖然看著大大咧咧,笑容爽朗,但她絕不是僅僅來玩那麽簡單。既然她知道自己是未婚妻的身份,也肯定清楚她們九月份的訂婚禮,作為傅雲染的朋友好歹客氣地說個幫忙、恭喜也好,可是她隻字不提,完全把這裏當作自己家那麽放鬆。
也不能怪林雨會胡思亂想,在她和傅雲染交往的這些日子,許夢從來沒有出現過,偏偏趕著他們要訂婚了卻憑空出現。原先她也覺著自己太順了,這橫生的枝節倒是令她有點措手不及。
“我聽雲染說,你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林雨笑了笑,低頭幫忙整理著床上的被子。
許夢說是啊,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屬於哪怕是傅雲染的父母都會將她當女兒的那種。這些年她在國外打拚事業,鮮少回國,和傅雲染的聯係才越來越少的,不過,許夢最後還重點申明了一句,這次就是專門回來玩的,要痛痛快快地玩幾天。
“而且,傅雲染還欠我個承諾呢,哼哼。”
許夢說走了一路有點辛苦,想先睡一覺,結果她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林雨反而開始不安起來。她坐在客廳裏,好半天都沒動一下。
客廳原本就比較幽暗,哪怕是點上了橙黃色的燈,也不會亮多少。林雨剛住進來的時候,其實還蠻不習慣的,現在時間久了才漸漸地適應了這種微光。
現在燈也沒有開,客廳裏就更加的黑暗,仿佛一個中世紀的古堡。林雨靠在唯一一個顏色刺眼的沙發上,腦中已是混亂不堪。
她的手是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的,一個多月前傅雲染說既然事情都提到了日程上,不如操心下生孩子的事情,結果今天她果然就中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傅雲染這件事,許夢卻登堂入室,就好像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林雨其實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應對許夢,正是因為她很清楚許夢在傅雲染心中的地位,甚至連傅雲染的父母都當她是女兒那樣疼愛。可她至今還沒有見過傅雲染的父母親,這種巨大的懸殊令她心裏空落落的,怎麽都感覺不是滋味。
傅雲染對自己是溫柔體貼而且負有責任感的,他從來不和自己說假話。在剛才的電話裏,林雨能感覺到他震驚於許夢的出現,但他也隻是讓她去把客房收拾下。
林雨知道傅雲染不會做過分的事情,但是她心裏頭難受。
婚姻不是愛情,傅雲染雖然最終選擇了自己,可是他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現在他的真愛出現了,顯然是要住很久的打算,林雨你要怎麽辦?退出這個空間,把世界還給她嗎?
林雨拚命地搖著頭,強迫自己冷靜點。她不能因為許夢的無端出現就庸人自擾,傅雲染可什麽都還沒說呢。
門輕輕地響了聲,傅雲染從外麵走了進來,抬眼就看見橙色沙發上盤坐著的小可憐,便輕笑著把燈打開,“怎麽不開燈。”
剛打開燈,就看見林雨雙眼裏的朦朧淚光,便微微皺了下眉,“怎麽了?”
林雨拚命地揉了下臉,輕聲說:“許夢在睡覺,你和我說說她的事情好不好。”
“她都已經到家裏住下了,我覺著你也沒必要瞞著我,直接和我說吧?”見傅雲染有點遲疑,林雨馬上接了一句話,“她是你的前女友嗎?是你真心愛著的那個人吧?”
傅雲染在飛機場接到電話就隱約覺著有點不妙,但是他畢竟在千裏之外,說再多也沒有意義,見林雨有點堅持的樣子,傅雲染鬆了下自己的領帶,片刻後說:“她不是前女友,我和她沒交往過。”
“啊?”聽到這樣的回答,林雨更加奇怪,僅僅是青梅竹馬而已,可為什麽她還是覺著不對勁?
難不成傅雲染居然喜歡這個女孩喜歡了很多年,卻從來不說,這有點太微妙了吧。
可是讓傅雲染說清楚這些過去的事情,他卻有點難以啟齒,林雨還是第一次看見傅雲染露出那麽難為情的表情,林雨忽然間低下頭就哭了起來,她豁然站起身,伸手碰了碰傅雲染的臉,柔聲說:“你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我們兩個人很合適,可是我畢竟不是你最愛的那一個。我以前很奇怪,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會那麽讓你念念不忘。”
許夢的出現,令林雨醒悟了。她成熟、大方、爽朗,而且快人快語,身材火辣,還擁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見林雨忽然間哭了,傅雲染伸手就替她擦眼淚,“別哭,這件事是我的錯,沒和你說清楚。”
“她說你對她有過承諾……”林雨說到這裏就有點喘不過氣,長這麽大她都沒哭得這麽慘烈過,可是她又不敢出聲讓許夢聽見,隻好悶聲流著眼淚。
正是因為傅雲染是個信守承諾負責任的男人,所以林雨才那麽難過。
隻是她最是奇怪的一點,卻是這兩個人從來沒交往過,傅雲染卻對許夢許了承諾,在自己和傅雲染訂婚前一個月,許夢卻又出現,她是要傅雲染實踐承諾嗎?
聽見林雨這麽說後,傅雲染的身子微微震了下,最後略微苦澀地回答了句,“是嗎?”
林雨微蹙著秀氣的眉毛,淚水漸漸止住,用最後的冷靜,她輕聲說:“到現在,你還是不肯與我說,她和你的事情。就算不肯說這件事,你總該告訴我,當初的承諾是什麽吧?”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林雨覺著自己可以成全他們,但她要清楚地明白這些事情。
傅雲染坐在了沙發上,最後長歎了口氣。
許夢的父母和傅雲染的父母很早就因為國內的一場事件,最後轉移到了國外。所以傅雲染是和許夢前後腳出生的,兩個人年齡相近而且趣味也比較相投,從小關係就非常的不錯。
許夢這個人,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新厭舊,朋友是特別的多,但是有了這個新朋友,可能就馬上熱情地投入進去,慢慢地淡忘了原來的朋友。她活得倒是很瀟灑,自己也不大在意這種事情。
很多很多年,傅雲染可能就像個兄長一樣地照顧著許夢。兩個人之間總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許夢是明知道傅雲染喜歡她,可卻從來不表態。她的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失戀的時候第一個就到傅雲染這裏哭訴,然後傅雲染就這麽一直等到三十歲。
在傅雲染跨入三十歲生日大關的時候,許夢忽然間和他做了個約定,兩個人如果到了三十五歲,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那麽許夢就嫁給他。但是她還要傅雲染的一句承諾,如果她想回來,他就等她。
林雨聽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淚如雨下,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會答應這樣的約定。
假如沒有自己的出現,傅雲染是不是就這麽耗到三十五歲;假如許夢忽然間有了別的心上人,她就這麽不負責任地讓傅雲染等下去嗎?
這樣自私任性的性格傅雲染都能忍受,林雨忽然間明白了他的好修養都是從哪裏來的。
可是她隻是反複念叨著一句話:所以她回來了……
許夢她回來了,她要傅雲染等她。
林雨垂頭從桌上抽出一張餐巾紙,擦掉眼淚後,紅著眼眶說:“我知道了。既然你答應過她,我也不可能強求什麽。你和家裏人說下,訂婚的事情取消就是了,我……”
傅雲染伸手就拉住了她,眸中顯示的都是痛苦,林雨還是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裏看見這樣的眼神,不覺怔住。
林雨淚眼汪汪地看著傅雲染,在她的眼睛裏,這個男人一直是那麽的可靠、那麽的令她有安全感,當然,她也從來不會想到他會等許夢等到三十歲,也正是因為這份愛的厚重,壓得她反而喘不過氣來。
說句老實話,聽見傅雲染說他和許夢從來不曾交往過的時候,她其實是鬆了口氣的,至少在某個方麵,她比許夢要多出的優勢,那就是她是傅雲染的女人。
但最嚴重的事情,莫過於傅雲染曾經許下的那個諾言,可是她根本沒辦法置喙。那個時候傅雲染和許夢隻是兩個人,他們在一起相處了二十多年,他們的時間跨度從童年一直到了中年,而自己,隻是橫空而入的那個枝節。
在她的眼裏,許夢是突然間闖入的那個人,可是林雨之於許夢,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正是因為傅雲染那麽信守承諾,才讓林雨忽然間沒有了信心,她沒有信心,自己的兩個多月能敵得過二十多年嗎?
她甚至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當時的第一個夜裏,傅雲染坐在沙發上的痛苦表情。
林雨想走,傅雲染不讓她走,但是他良久卻又不說話。
林雨低頭看著兩個人緊緊牽著的手,她忽然間上前緊緊地摟住了傅雲染,哭得泣不成聲,“是不是我的主動逼迫著你放棄了當初的堅持,否則你是不是真的要等到三十五歲。可是我一點都不後悔那麽做,至少你不會那麽孤單……”
傅雲染表麵上的禮貌親和,實際上卻又那麽地有距離感。他看似和誰的關係都不錯,實際上沒有什麽真正知心的朋友。其實他的世界真的蠻孤單的,工作上嚴謹苛刻,對自己同樣是那樣。算好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以至於隻能在生活上胡亂糟踐一下來放鬆自己。
這麽大的家,用這種陰暗的磚牆來堆砌,哪裏都沒有隔絕的門,她看得出來,傅雲染自己是沒有什麽安全感的。
她很愛他,真的特別愛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真的非常的幸福,因為傅雲染真的是在用心地寵著她。
其實林雨有一句非常難以啟齒的話,可是她卻真的說不出來。明明傅雲染知道許夢是拿他當備胎,可是他為什麽還是那麽心甘情願。
但是轉瞬她又黯然了,摸摸他的心,她都知道那裏麵裝的是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五月末的相遇,都是林雨上趕著地追傅雲染,哪怕是到現在她還是沒有明白那個關鍵點,既然和許夢有著三十五歲的約定,又為什麽會答應和自己在一起。
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告訴我,是不是當時許夢也有了想結婚的男朋友,所以……所以你才決定和我在一起。”
傅雲染原本張著的雙唇瞬間緊緊合在了一起,但是他死死抓著林雨的力氣變得更大了。因為他覺著下一刻,林雨就要推開他,轉身離開。
林雨的確是在拚了命地推他,她覺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潰了,其實她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位置什麽身份,她也從來很看得清自己這“萬年第二”的狀態。
從我不喜歡你,到我們很合適,再到我喜歡你,又變成我很喜歡你。
他們本來已經可以很幸福,訂婚,生孩子,所有的路線照著自己想象的方向而去,但是她錯了,錯在她不知道原來傅雲染和許夢不僅僅是前任的關係那麽簡單。
傅雲染把林雨帶到書房裏,他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怎麽沒有裝上一個門。聲音隔絕不了,林雨那哭得壓抑的聲音令他聽了更是心痛。
他不應該傷害這麽好的女孩子,真的不應該。
“小雨你聽我說。”傅雲染終於是開了口,他伸手替她擦著源源不斷落下的淚水,“我不會讓你走的,這件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會解決。”
林雨相信傅雲染,但是她不信任他的心,為了一個女人耗費了三十年的青春,甚至要無止境地等下去,現在這個女人已經住在了他們家裏,以傅雲染的個性,他不可能對許夢絕情。
他們之間是好友,是異性朋友,是青梅竹馬,甚至還是長達二十多年的知心夥伴。
這些關係決定了林雨沒辦法要求傅雲染去做什麽,她隻能呆呆地看著他,最後坐倒在身後的沙發上。
林雨是可以選擇離開,但是她肚子裏已經有了傅雲染的孩子,再一個月就是訂婚儀式,她真的不想成為其他人口中的笑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因為這種事情在鄰居的麵前抬不起頭來。
她以前是有點無知無畏的,但是現在多重的考慮不得不令她冷靜地去麵對現在的所有事情。
傷心是一方麵,想離開也是必然的,但同時她卻要認清眼前的事實。
林雨捂著臉沉默了好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到了這個關節點,她終於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實:傅雲染最愛的那個女人回來了,她要他兌現當年的承諾。而她要麵臨著和傅雲染分開的最終結果。
她側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後緩緩地脫了下來交給傅雲染,“訂婚之前我等你處理,我也能接受最不好的那個結果,其實,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夠幸福,能夠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翡翠綠色在兩人的手中閃爍著,傅雲染忽然間握住她的手,將她抱在了懷裏,低聲念叨著,“傻丫頭……傻丫頭……”
林雨抽泣著埋在傅雲染的懷裏,她是多麽地想在今天和他分享最快樂的一件事,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結晶已經在她的腹中誕生。
這麽好的事情,卻遭遇到了這麽糟糕的狀況,所以她以前一直覺著路很順暢,都是個錯覺。
傅雲染將那戒指又戴回到林雨的指尖,然後握住她的手說:“你不相信我。”
林雨詫異地看著傅雲染,良久的對視以後,她幽幽地回答道:“我相信你。”
“吃晚飯了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去做飯。”林雨退出了傅雲染的懷抱,要往廚房走。
傅雲染回答道:“在飛機上吃過了。”
“那……”林雨囁嚅了幾下,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麽的感覺,因為許夢的出現,破壞了最基礎的平衡關係,好像又再度回到了幾個月前的狀態。良久,她輕聲說:“那洗個澡去休息吧,我晚上先回家睡,明天我們公司見。”
傅雲染皺了皺眉,“你回家做什麽。”
“許夢不是在嗎。我怕她不喜歡看見我。”
傅雲染站了好半天,他知道林雨為什麽露出這樣委屈的表情,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盡可能地給她全部的安全感和寵愛,卻在這一刻分崩離析。這件事絕對是他的錯,他從一開始就應該告訴林雨,也應該坦誠這些事情。
林雨從來沒有哭得這麽傷心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像個淚人兒一樣站在自己的麵前,甚至下一刻都有可能會昏倒的感覺。
傅雲染輕輕地拂開林雨的劉海,“乖,別想太多。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怎麽可能不要你。”
林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雙眼微微濕潤了點,居然又有了想哭的衝動,她忍著眼淚拚命地點了點頭,“我先去洗澡……”
“好,我先把出差的工作整理下。”傅雲染摸了摸她的頭,淺笑著回答。
“對了……”林雨似有似無地碰了下自己的小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傅雲染,他在燈光下的側顏真的好看得令人心醉。幾經周轉她還是放棄了,如果沒有孩子這個籌碼,她想看看傅雲染要怎麽處理這段關係。
最後她走出了書房,靜靜地站在客廳裏。許夢在客房裏休息,估計什麽事情都會推到明天再說。
她唯一覺著最不能諒解的,是這個女人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自己而考慮,當然,這也是傅雲染縱容出來的。
林雨不想成為被傅雲染放棄的那個人,她必須要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哪怕許夢在傅雲染心裏是第一位又怎樣,除卻這些,許夢她為傅雲染做過什麽?都是傅雲染默默地包容和默默地承受,女人總要為了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
想到這裏後,林雨稍微好受了點,原本要選擇自己離開的心思稍微淡了些許。她洗完澡以後回到臥房,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八月的A城還是很熱的,但是這房子裏總是有種特別的涼爽,可能和房子的布局以及色調有關,加上夜裏開上空調就更需要蓋上被子。
林雨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幾次,終於在十二點左右等到了傅雲染。他進房後發現林雨還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便躺過去將她的臉蛋移過來麵對自己,“怎麽還不睡。”
林雨猶豫了好半天後,突然間輕聲說:“我想……我想讓你親親我。”
她明知道懷孕的前三個月不能房事,但是心頭纏繞著的各種激烈的情緒令她有點失去理智。掙紮半天,就選擇溫存下好了,或許這能夠解除心頭的不安和遲疑。
林雨小聲請求的時候,眼睛裏仿佛凝了水一樣的漂亮。她耗在床上等這麽半天,無非就是想讓傅雲染更多地愛她。
能感覺到他就在自己的身邊,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寵愛,是林雨一遍遍確認著他還喜歡著自己的證據。
她真的害怕當他心裏的第一人陡然間出現,自己的地位會瞬間減弱,她花了這麽長時間擠出的空間,就這麽被擋到了外麵。
她知道傅雲染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也清楚他一直都那麽地信守承諾,所以這件事才會令她這麽煎熬。傅雲染縱然是為了林雨這個人放棄了許夢,他一定也是很傷心的。
人生自古兩難全,古人永遠都是那麽的言簡意賅而犀利。
傅雲染錯愕了下,旋即輕輕地用手指摩擦著林雨的唇瓣,緩緩地吻了上去。他翻身覆在林雨的身體上,唇瓣溫熱而又柔軟,接觸的刹那就讓林雨略有點迷醉,她最喜歡傅雲染的親吻,溫柔似水而又纏綿悱惻,她熟練地回過去自己的每一寸氣息,就好像在這一刻,她徹底地融化在了傅雲染的懷中。
傅雲染的手指滑入到林雨的發間,輕輕地撫摸著她散發著淡淡茉莉清香的發絲,那奶白色的肌膚因為逐漸加深的吻而染上了一層薄紅,這是他一向最喜歡看的顏色。
林雨感覺到傅雲染逐漸火熱起來的動作,包括他下身的滾燙更是令她滿麵緋紅。這說明他還是那麽需要她,隻是她不可能在今天滿足他的了,隔壁的許夢倒是其次,肚子裏的寶寶實際上是關鍵。
林雨伸手就攔住了他的動作,微微喘息著說:“不要啊……隔壁有人。而且你都沒有門。”
沒有門是個大關鍵,傅雲染家的這個結構終於在今天顯示出了非常大的麻煩,這讓他也略有點鬱悶地回頭看了眼灰色磚牆的門洞。
忽然間外麵響起了一聲驚雷,這讓林雨嚇了一大跳,呆呆地看著窗子外麵,涼風順著窗子的縫隙就刮了進來,而傅雲染忽然間低聲說:“老天都在幫我們。”
“啊?”林雨腦子木了那麽幾秒鍾,外麵繼續響起的第二聲驚雷,果然有利於傅雲染開辟新的戰場。
林雨嚇出了一頭汗,她現在可是驗出了懷孕四十天,可不敢胡作非為,她順手就擋住傅雲染剝她衣服的動作,心說自己今天剛剛哭成了這樣,不過是求個安慰,他居然有了反應。
傅雲染在她擋的第三次後,忽然間眼中滑過一絲笑意,低頭吻了下她的雙唇,“傻丫頭。”
這已經是傅雲染第幾次喊她這個稱呼了,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回應,最後悶聲答了句,“傻丫頭可能就要被拋棄了……”
傅雲染愣了幾秒鍾,外麵忽然間又是一陣霹靂雷光,瞬間點亮了天地,林雨看著驟然清晰了的傅雲染的臉,心頭微酸,她覺著如果自己不在傅雲染的身邊,他的生活真的是太糟糕了,她想照顧他一輩子啊……
忽然間,外麵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林雨就驚慌失措地發現許夢正站在門外。
事實證明,傅雲染這個家沒有門是個多麽愚蠢的設計。
許夢陡然間瞥見房間裏的兩個人顯然在做著什麽親密的舉措的時候,瞬間臉色就蒼白了,“那個……不好意思,剛才雷聲太大,嚇到我了。雲染你回來啦?”
被這樣發現到家略有點微妙,傅雲染尷尬地笑了笑,“是啊。”
許夢的臉紅了紅,“抱歉,你也知道我從小就怕雷。”
說完以後,許夢站在那裏片刻,就奔回了自己的房間,外麵的雷聲還在依舊,緊接著傾盆大雨伴隨著雷雲滾滾,鋪蓋了整個A城。
林雨輕輕地推開傅雲染,翻身臥在床上,拿背部對著他,“聽見了嗎?你的青梅竹馬讓你去陪她。”
許夢沒說得那麽明白,但林雨卻真真切切能感受到那語氣裏的可憐兮兮,她突然間覺著自己很像電視劇裏的某個角色,仿佛變成了挑撥友情的壞女人。
傅雲染半天沒有說話,林雨忽然間問:“你有沒有曾經為了她拋下過誰?”
隔了好一會,傅雲染才說:“有過。”
見林雨的臉色變了下,傅雲染補充了句,“不是女友。”
所以許夢的所作所為真的已經是深入骨髓,她習慣性地去搶奪傅雲染的感情。
林雨咬著下唇,輕聲說:“今晚如果你拋下我去陪她,我一定會成全你對她的感情。”
傅雲染看著林雨忽然間變得驕傲的表情,明明已經氣到快要哭了,卻死死地咬著牙,那柔弱的外表和堅強的內心真的完全不成正比,他無奈地回答了句,“這和感情無關。”
“優柔寡斷不是你的性格呢。”林雨也清楚這種事情自己不應該逼傅雲染作出選擇,但是她很明白,一旦他過去了,自己會在這裏哭上一夜也說不定。
傅雲染對許夢的感情她很了解,她甚至也清楚自己或許會麵對的那件可怕的事情,這麽不懂事的話說出來就跟賭氣一樣,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還是要說出來。
“你站在我立場上想想,明明你是我的未婚夫,為什麽要在大晚上的去陪著她。”林雨一直和傅雲染都還算能夠好好地溝通,偏生今天晚上難得言辭激烈了點,她紅著眼睛坐起來,氣鼓鼓地說:“怕雷怎麽了,怕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讓你去陪她嗎?如果自己克服不了怕雷這種毛病,就不要把責任轉嫁給他人。我小時候也怕雷,但是我十五歲的時候就一個人克服了這個問題,難道她還要霸占你一輩子不成?”
“今天她怕雷你去了,明天呢?後天呢?她會有無數個理由讓你去,我算什麽啊,我在這裏是不是幹擾你們的相處?”林雨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觀點可能有很多的不一樣,所以她也算是挖心挖肺地在說自己的看法,她原本對許夢的一點點好感就在剛才她的行為舉止中徹底地消失殆盡。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朵白蓮花,自以為是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苦苦耗掉了傅雲染三十年的時間,卻還以為自己對他是莫大的榮幸,許夢每一次跑回來找傅雲染,恐怕都以為自己是在施舍。為了這樣一個人,值得嗎?
林雨索性跪坐在傅雲染的麵前,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看看我啊,我心裏麵全部都是你,我分不出一點空間給別人,她的一眼回眸和我整顆心相比,哪個更重要,你想不明白也可以看清楚的,對嗎?雖然我隻和你在一起兩個多月的時間,論了解的確遠不如她,可是我真的有在全心全意地愛你,我想和你度過一生,我想用這一生去照顧你。我不能容忍你去陪她,是因為如果你走了,我的心就空了,你懂嗎?”
“別說了。”傅雲染的眼神也在林雨那一聲聲的傾訴中徹底變了,或震驚又或者是疼惜,那一刻他真的想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而是將林雨拉在自己的懷裏,伸手在她的發間輕輕地撫摸著,“我不會再讓你這麽傷心了。”
林雨揪著傅雲染的衣服,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她卻拚盡全力地在挽留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是在和他心中的第一PK,有可能撞得頭破血流心碎成泥,她隻能去努力地撞。
血真的流得滿臉都是,但她終於成功地留住了傅雲染,像是渾身失去了力氣一樣,林雨幾乎是鬆了口氣般靠進傅雲染的懷裏。
而這場感情的拉鋸戰,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不是嗎?
林雨相信傅雲染會雷厲風行的解決,他從來不會有拖泥帶水的行為,可是這個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寵了這樣的女孩寵了三十年。她自己曾經不止一次地換位思考過,如果她有一個三十年好友的大哥哥,突然有天站在自己的麵前,說想和她重修舊日情緣,想讓她實現當年的承諾,林雨自問也做不到有多果決。
她可以給傅雲染時間,但是她真的怕夜長夢多。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拉開窗簾外麵就是迎麵而來的清新空氣,林雨深吸了口氣,就聽見後方傳來許夢的嬌嗔,“你太可惡了啊傅雲染,有了媳婦就忘記我了嗎?我昨晚蹲在床邊蹲了一個晚上,雷停了以後都一直在做噩夢!”
林雨回過頭,就看見傅雲染一臉苦笑地說了句,“許夢你先回房間,我得換衣服。”
“嘖,跟我都這麽客氣了。”許夢扶著門牆,就是不肯走。
“小雨我衣服在哪裏。”
“噢等下,我去衣櫃幫你拿。”林雨打開衣櫃,從裏麵翻出一件淺藍色的短袖襯衫,又找了條黑色長褲,配搭的領帶她也順手拿出,放在床上後,轉身對許夢說:“對不起許姐姐,我老公要換衣服,你能不能避個嫌?”
“他不介意啊。”許夢隨口回答。
“不,我介意。”林雨認真的表情讓她那柔弱的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弱氣,反而充滿了戰鬥力。
許夢忽然間皺緊了眉,牢牢地盯了會林雨。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居然這麽強硬,不是個省油的燈。其實從那天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許夢就應該清楚這一點,隻是並沒有太當回事。
這還是第一次,傅雲染沒有管她,而是留在了這個女人的身邊。
她剛才喊傅雲染什麽,老公?還真是親昵而又令人討厭的稱呼呢。前幾年許夢還沒有那個意識,就是傅雲染這個人要從自己的身邊離開了,因為無論她什麽時候想回頭,這個男人總是會等候著她。
這一次許夢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的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美好,再有耐性的男人總有一天也會把熱情消磨。
當她告訴傅雲染自己有了想結婚的對象的時候,沒有過多久,就得到了傅雲染要結婚的消息。那一刻許夢突然間後悔了,她驚慌地發現,任何一個曾經交往過的男人都沒有一個比得上傅雲染,無論是相貌才學能力、還是性格。能最大程度包容她的任性的,全世界就那麽一個而已。
所以許夢和男友很快就分手了,她也抓緊時間趕回了國內。她以為傅雲染是因為和她慪氣,所以才找了這個女孩,隻要她回到他身邊,他就會如她所願地放棄掉那些已經有的決定。
可是她錯了,許夢這次真的錯了。
傅雲染的眼睛第一次沒有留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眼前的這個女孩身上,而在林雨喊出老公的刹那,眼神中分明有笑意。
許夢略有點羞惱地掉頭轉身,走到了客廳裏,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會這樣?明明這兩個人相遇不過兩個月,為什麽會敵過當初的二十多年?
林雨在許夢離開以後,臉微微紅了下,她剛才也不是故意要那麽喊的,完全是因為麵對這朵白蓮花的時候她就忍受不了,想到傅雲染被她荒廢的這些年就更加地痛恨。如果說唯一能感謝,大概就是她不要的傅雲染,才讓林雨能愛得那麽深。
轉過身,傅雲染已經穿好了衣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你剛才喊我什麽?”
林雨感覺到臉有點發燙,她走回到他麵前,小聲地回答,“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很討厭她,看見她就想氣氣她。”
“為什麽?”傅雲染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嗎。”
林雨倔強地側過頭去,吞吞吐吐地回答,“你這麽好的男人,她居然不要。但是她現在想要了,也要看我肯不肯給。”
傅雲染愣了下,旋即唇畔浮起一絲苦笑。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麽一點心結和執著,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就更是如此。許夢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青春年少時候的那份堅持,還有長達二十年的習慣。
或許和林雨剛剛交往的時候,他未必會把林雨看得有多重,隻是當許夢出現後,他突然間發現林雨的那些格外美好的東西。她哭著對自己說:我這顆心裏全部是你,分不出半點空間給別人。
她明知道自己可能會輸,卻迎頭趕上,撞得自己頭破血流,還是不依不饒。
傅雲染低下身子,在她的鬢邊輕輕地吻了下,說:“我很喜歡你剛才的稱呼。”
林雨陡然間羞澀起來,她輕聲說:“我先換衣服,然後做早飯。”
從櫃子裏找出秘書的那身行頭,她對著鏡子稍微地打扮了下,這才走到客廳裏。傅雲染和許夢似乎在說著什麽,總之兩個人的神情都不大好,林雨沒有再過去追問,而是轉身進了廚房。
臨進去前,還能聽見許夢的一聲輕笑,“連秘書都是她做,真是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監控啊。”
林雨沒有理會她這句嘲諷,默默地在廚房裏熱著早餐牛奶,煎幾個雞蛋。
許夢這個人從小應該就是被嬌慣長大的,她剛才進客廳的時候順便看了眼客房,裏麵的被子都沒有疊。或許,她還是把這個家當作自己的家,把林雨當作外人,又或者女傭?
不過林雨一點都不計較這些小事情,傅雲染畢竟是要上班,而她也要幫他處理工作上的那些細節,從另外一麵也證明了許夢說的那句話的正確,二十四小時貼身在一起,她的優勢還是很多的。
上班路上傅雲染看著林雨坐在副座上低頭整理著材料,忽然間說了句:“你都不好奇我和許夢說了什麽?”
“為……為什麽要好奇?”林雨抬起頭,自己又不是妒婦,雖然有些時候的確是個小妒婦,但那也是關鍵的時候會發揮一下而已。
傅雲染微微搖頭,“你不是怕我和她單獨相處?”
林雨瞬間噎了下,小聲地回答道:“我隻是不喜歡你們太親密,但是作為老朋友來說,見見麵聊聊天也是正常的事情。何況你也答應我會處理好……”
傅雲染又是下意識地去摸了摸她的頭,惹來林雨一陣嘀咕,“別這樣嘛,我剛梳好的頭發。”
林小秘書今天敬業地盤了個發,看著還滿清爽利落的。
傅雲染轉頭和她說:“我和她說了。”
林雨眨了眨眼,“說……說什麽了……”
傅雲染苦笑著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浮唇微笑了下,“你猜?”
車子轉向朝著盤旋的環路開著,林雨大概也能明白過來這兩個人之前為什麽氣氛凝重了,她忽然間垂下頭,聲音都有點哽咽了,“我看她似乎也並沒有放棄的樣子。”
縱使傅雲染說得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因為她就把林雨拋棄,假如、這世界如果有假如二字,許夢但凡在香城事件之前出現,這事情都未必會像今天這種結果。隻是現時現刻,不可能。
傅雲染問了許夢三個問題: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當年我等你那麽久也從來沒有答案,現在真的就決定了?還是說這僅僅是你鬧劇下的又一個手段而已?
傅雲染說:我可以傷害任何一個人,但是小雨,我絕對不能傷害。
一個能握著他的手,哭著說想照顧他一輩子的女人,一個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的女人,一個會恨著說“你這麽好,她居然不要,她現在想要,也要看我肯不肯給”的女人。
總之林雨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優點,使得她無時無刻令傅雲染有些挪不開眼睛,他很願意注視著她,甚至很喜歡看她在自己的眼神下漸漸紅了臉的感覺。
如果放棄了林雨,傅雲染或許會後悔一輩子。因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對他說那些話,為他做那麽多的事情。
許夢即便是明白了這一點,可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心態:越難得到就越不甘心還是認為傅雲染本來是她嘴邊的鴨子。總之她死纏爛打著說自己暫時沒地方去,一定要在A城繼續住段時間,如果傅雲染不答應,就跟傅伯伯和伯母告狀。
傅雲染很是無奈,倒是林雨聽完後,輕輕地合上資料夾,聲音清冷地說了句,“那就讓她住好了。”
不過林雨唏噓了下,“其實她滿傻的。”
“怎麽說?”
“仗著你喜歡她就胡作非為,卻不知道無止境的喜歡也會慢慢變質。再這麽公主病和白蓮花,她的美好形象在你心中會破滅的。”林雨好冷靜的一句回答令傅雲染微微頓了下,後來突然間笑出了聲。
其實林雨這個全身警戒狀態的模樣也蠻有意思的,哭過痛過傷心過,最後又恢複了堅強模樣的林雨,她不會露出多少需要關愛的神情,但偏偏是這樣的林雨,卻會更令人心動。
林雨到了辦公室以後,她一如既往地坐下來開始工作,打開電腦MSN自動彈出了自己大哥的問話,“懷孕了沒有?”
顧念肯定告訴他自己有症狀的事情,林雨輕輕歎了口氣,馬上回複了句:“沒呢,是輕微的感冒。”
她還不能和大哥說這件事,畢竟遲明輝知道了,肯定又要和傅雲染折騰,現在家裏這個許夢已經夠他煩惱的了。
雖然她也有點想和人傾訴現在自己的處境,甚至略有點壓力,不確信能不能堅持下去,但是每一個字打下來後,她還是陸續刪除掉了。實在是無法把這麽丟人的事情說給其他人聽,現在在她心裏,這已經是家醜不可外揚的蠢事了。
林雨捂著頭呻吟了聲,她現在已經很運氣了,傅雲染沒有變身渣男將她拋棄,也沒有和許夢情深深雨蒙蒙,就單現在這種心靈默契的現狀,已經足以令她感激才對。
這時,耳尖的林雨聽見傅雲染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那邊接起來後,就意外地說了句:“媽?”
到現在為止林雨還沒見到傅雲染的父母,雖然傅雲染一直說他的感情他自己可以做主,隻是這時候的電話反而令林雨在意起來。
傅雲染進了裏麵的房間去接,林雨猶豫了下,也站起身,進了玻璃門,又走到那房間門口,貼著耳朵聽了起來。
傅雲染的父母親都在國外,兩個人因為幼年很多不太好的回憶,這麽多年來都不曾踏回國內過。後來傅雲染回國開拓事業,他們還是抱著比較開明的態度,對兒子的決定相當支持。
二老其實一直都知道傅雲染對許夢的心思,他們也都很希望許夢能成為兒媳婦,這樣的話,知根知底而且兩家鄰近,那是最美好的姻緣了。他們甚至是把許夢當作女兒那樣寵愛,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傅雲染和許夢無論是哪個方麵都很相配,隻是緣分未到,許夢三十歲了還沒有結婚,傅雲染三十二歲了也還是單身。
其實傅家父母都很清楚傅雲染和許夢的那些事情,但是自己的兒子願意等,他們沒辦法說太多。後來當傅雲染說已經有了個很好的女朋友名叫林雨的時候,傅雲染的父母也算是徹底死了收許夢做兒媳婦的這顆心。
“媽,今天怎麽有空給我電話。”傅雲染奇怪地看了眼牆上的時間。
傅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就非常的溫和可親,隻是今天卻帶著些許的疑惑,“雲染呐。媽就直接問你,你別瞞著媽就好。”
“怎麽會,我一向不撒謊。”傅雲染輕笑了聲。
“你和夢夢又舊情複燃了?那林雨怎麽辦。”
傅雲染聽見媽媽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愣住,最後無奈地失笑了,“媽,我和許夢從來就沒有交往過,什麽叫作舊情複燃。而且你從哪裏聽到的這些話,怎麽那麽不靠譜。”
他回答完畢後,傅媽媽似乎略微地鬆了口氣,但是轉瞬她還是試探性地問了句:“兒子啊,媽媽和爸爸一向都不幹擾你的決定,是因為相信你是我們培養出來的最好的孩子,但如果夢夢想回到你身邊,你可千萬要考慮好。”
傅媽媽這麽一說,傅雲染大概就明白過來,許夢給自己的父母已經打過電話,這讓他很是無奈、亦是極為無奈。
“其實啊,爸爸媽媽一直都希望夢夢能做你的妻子,無論多少年都是這麽希望的。以前都覺著你們恐怕是無緣了,想不到許夢這次是真的回心轉意……”
聽到這裏,傅雲染立刻打斷了傅媽媽下麵的話,低聲說:“對,我的確等了許夢很多很多年,甚至有時候都會忘記自己到底為什麽在等。沒錯,你們都知道我很喜歡許夢,而且也為她放棄了很多事情,但有時候並不是等候就會等來自己想要的人,曾幾何時我以為我等的是她,但是事實告訴我,我等的是小雨的出現。”
傅媽媽剛要開口,傅雲染又沒讓她繼續說,而是難得略有怒意地接了下去,“您二老還沒有見過小雨,見過她就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子,也會看見你們的兒子被她照顧得有多好。我並不想說她有多好,但是,我並不後悔現在的結果。”
傅媽媽並沒有生氣,而是笑了笑後說:“你讓我把話說完行嗎,你是我們的兒子啊。夢夢回心轉意固然讓我們有點欣喜,但我們同樣不希望你辜負了林雨那個女孩子。你對夢夢已經足夠負責,算起來你五歲時候就和她認識,到今年是二十七年,這二十七年你沒有對不起她。兒子,相信自己的心就好,不管你做什麽樣的決定,爸爸媽媽都是支持你的。”
傅雲染這才略微安心,轉頭問了下兩個人回國的時間,等到掛了電話,走出房間的時候,正好撞到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林雨。
林雨慌張地擦著眼角的淚水,她偷聽的時候隻能聽見傅雲染的話,所以並不知道傅媽媽究竟說了些什麽。
曾幾何時我以為我等的是她,但是事實告訴我,我等的是小雨的出現。
這句話讓她天大的委屈都化為虛無,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表現自己剛才在偷聽的嫌疑,慌忙地抱著手裏的文件,塞給了傅雲染,“早上下麵的部門報上來的策劃案,您看看行不行。”
“等等小雨,回來。”傅雲染忽然間喊了句。
林雨慌忙地走了回來,“還有事嗎?”
傅雲染低頭輕輕打量了下林雨的臉,最後篤定地說了句:“以後不要輕易地哭,這會讓我覺著我不是個好男人。”
林雨咬唇點了點頭,雖然在公司裏她一直都在克製自己要好好做秘書,不要有過多越權的行為,可是她第一次這麽難以控製地上前擁住傅雲染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隔著襯衫聽著內裏砰然加速的心跳,輕聲說:“雲染,謝謝你。”
傅雲染笑了聲,“我沒那麽傻,主要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任何事情都會考慮很多。乖,去工作,小心扣你工資。”
“唔好呢。”林雨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看會不會被人發現她和傅雲染過於親密的事情,然後馬上乖乖地跑出了辦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剛才那個電話,或許是許夢搗鬼的也不一定。
林雨真是有點不知道如何形容對許夢的感覺,如果是丁曼,丁曼這樣對傅雲染覬覦的藝人可以說是數不勝數,但是這些人都有目的,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林雨雖然和丁曼不對付,但至少對她的野心誠服。
可是許夢呢。
剛才傅雲染的電話裏也說得很明白,他等了她那麽多年,許夢在這些年從來沒有覺著傅雲染有多好,遇見的男人每一個都比傅雲染要新鮮,隻是在分手後才會想起--啊,反正還有傅雲染在。反反複複,感情也在這些年華裏不斷地消磨,直到今天出現了這樣的局麵。
許夢在傅雲染終於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幡然醒悟,她這麽些年居然一直都不明白的道理,隻是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找傅雲染的爸媽去說或許是個好辦法,但是林雨依舊默默地吐槽了句:真是作啊……
她略有點癡迷地抬頭看了眼辦公室裏正在忙碌的傅雲染,把這麽好的男人當備胎,腦子進水了才這麽幹吧?
想起傅雲染剛才說的話,林雨就又有了勇氣,埋頭就開始工作起來。
林雨每天的工作其實蠻複雜而且細致,需要很多精力去完成這些事情,而且身為秘書也要非常注意自己的形體形象,不能給傅老板丟臉這是最高準則,所以做了總秘以後,她已經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性了。
穿著窄小的西裝,腳下是一雙高跟鞋,麵上精致的妝容,背部更是要如同標杆一樣挺立著,為了維持這樣的姿態,真的蠻辛苦的。
雖然累得要死,林雨心情卻非常的好,尤其是今天下午外出談事,傅雲染帶著她去的,結果正好撞見以前的那個秘書,那位雖然做了錯事,但能力還是極強的,所以找一份工作非常的容易。
高傲冷豔的漂亮秘書在上上下下打量她幾分鍾後,終於肯定地點了點頭,“不錯,看不出來你做得相當不錯。”
被那麽苛刻的前輩誇獎,大概是林雨好心情的來源,隻是在她打開門後,瞬間黑了臉。
房間倒不會像傅雲染平時折騰得那麽可怕,但是林雨的目光是投在橙色沙發的正中央的茶幾那裏。
茶幾上放了一大堆零食,還有已經吃完的泡麵也擱在原位,這讓客廳裏滿是方便麵的味道。
許夢甚至都沒有打開窗戶通風,隻是躺在沙發上玩著自己帶來的筆記本,也可能是在工作處理公務,總之麵色凝重得很。
林雨側頭看了眼傅雲染,無力地搖了搖頭,自己換了鞋走進客廳去打開窗戶通風,而許夢見到傅雲染回來的第一刻就是聲嬌呼。
“你終於回來了啊。你們誰也沒留鑰匙給我,我也不敢隨便亂跑,順著網址找了個便利店送了泡麵上來。”
林雨也不知道為什麽,桌子上那些油膩的泡麵味道散發過來,她忽然間就覺著有點惡心,轉身就衝著衛生間跑去,蹲在那裏反胃起來。
“哎呀有這麽嬌慣嗎?連泡麵的味道都聞不了。”許夢以為林雨是故意的,微微皺了下眉,“你這未婚妻真是不歡迎我啊。”
傅雲染回頭看了眼衛生間,林雨已經走了出來,說:“不好意思,剛才突然就有點難受。我先收拾下再做飯。”
“今天是不是累了?先別收拾了,你坐那裏,我來收拾吧。”
林雨忽然間笑了,“讓你收拾隻會越做越亂,行了,你們聊吧,我去幹活。”
林雨坦然地進房間裏去換衣服,丟下傅雲染和許夢兩個人在客廳裏,這舉動連許夢都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未婚妻上午還一副吃醋介懷的模樣,怎麽回來就變了個模樣?而且她忽然間覺著就在剛才的對話中,自己恍惚變得不存在了一樣。
許夢沒想到林雨會這麽淡定大度,這種風格明顯是不屑於自己的出現。在回國之前,許夢當然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給林雨,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這個柔弱的小姑娘簡直非同凡響,令她倍感壓力。
許夢一直以來都是個追求自我的人,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造就了她很少會顧忌到別人的感受,說是被家裏人、被傅雲染寵壞的也是原因之一,還有就是她在國外出生長大,習慣了自由奔放。
傅雲染看了眼時間,對許夢說:“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得忙到十點。”
許夢皺了皺鼻子,“你果然和以前一樣無趣。”
傅雲染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微微頓了下,“我也覺著我挺沒意思的。”
但是這件事卻令他想起了當初和林雨溝通時候的對話,因為許夢不止一次地說過他這個人很沒意思,所以他才會和林雨說自己是個很無趣的男人,怕林雨會失望。可是事實告訴他,這種事情要看對象--許夢對他本來就沒什麽感覺,所以隻會覺著他無趣,林雨卻以打破他的嚴謹為樂趣,一天二十四小時地在一起她依舊沒有覺著厭煩。
在他站在原地還沒有離開的時候,林雨已經換上了家裏的休閑衣服開始忙碌起來,她的主要目標還是把茶幾先收拾幹淨,至少那散發著油膩味道的泡麵,林雨要先送到垃圾桶裏。
林雨在忙的時候,許夢也有點想幫忙,畢竟她在傅雲染家裏住,總覺著兩個人是有點對比的。
林雨表現得越大度越有能力,她反而會覺著自己無能。
實際上許夢在工作上卻又是個很有能力的女性,隻是輸在現下略有點沒麵子。
見林雨已經收拾完客廳,已經略有點疲勞地擦著頭上的汗,準備去廚房做飯的時候,許夢終於忍不住地說了句:“我……我去做飯好了。”
林雨略有點詫異地看向她,“你會做飯?”
這句話讓許夢甚覺受到侮辱,中午畢竟是一個人實在懶得動,晚上好歹她要表現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我沒問題啊。今晚讓我來。”
“哦……那好吧。”林雨也樂得清閑一點,畢竟上了一天的班又幹了這麽長時間的活,的確有點累了。
她把廚房讓給了許夢,但是還是不自覺地回頭看了幾眼,這個女人真的沒問題嗎……剛才她換完衣服經過客房的時候,那張床可還是原封不動地沒有疊啊……
剛交接完,林雨的手機就響了。
她慌忙跑過去拿起手機,劈頭蓋臉便是顧念的聲音,“你居然敢說你隻是輕微感冒!”
林雨窘了下,“什麽,你從哪裏知道的?”
“你管我從哪裏知道的,你大哥的能力你還不清楚?快說實話!”
“也沒什麽……就、就你想的那樣……”林雨生怕被別人聽見,趕忙跑進房間裏,埋在被子裏偷偷講。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顧念好像是有點忍不住地和遲明輝吐槽,“怎麽辦,小雨現在笨得連我都能騙了。”
“你懷孕的時候比她糟糕多了。”遲明輝淡定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顧念“哼”了聲,繼續和林雨說:“我就說你和傅雲染不是已經到了要孩子的節奏嗎,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消息。”
林雨今天心裏頭本來就亂糟糟的,被顧念一詐就詐出來是她有點意外的,她尷尬地說:“嫂子……你和大哥知道就算了,其他的人還是別說了,千萬別和我爸媽說。”
“怎麽回事,這不是好事嘛?你們現在要訂婚,提前有了孩子直接改成結婚,還訂什麽訂?”顧念心直口快,直接就說了自己的看法。
林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自己這邊的這攤子亂事,什麽傅雲染的真愛忽然間出現,現在正住在他們家裏,雖然傅雲染表現得非常的好,但是真愛略有點扯淡,以“友誼”為名在家攪混水。
林雨最煩惱的一點,是根本不知道許夢到底什麽時候走。說不定要到訂婚那天才會放棄,可是對於有些沒下限的女人來說,訂婚也好結婚也罷,可能都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
她在沒有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之前,是沒有任何理由趕傅雲染的青梅竹馬離開這裏的。
種種煩惱令她略有點無奈地深吸口氣,最後沉沉地吐了出來,“我想給雲染一個驚喜,但不打算現在告訴他。”
“嗯?”顧念最後的尾音是個問號,實在是覺著這個理由說服不了,不過好在顧念大概也不想追問太多隱私,畢竟她和遲明輝在國外,鞭長莫及,最後道,“現在還在公司裏上班嗎?”
“嗯對啊。”
“胡鬧啊你,給我好好搜搜看孕婦的要求。”顧念又開始了絮絮叨叨的過程,“以前你是傅雲染的全職保姆,現在得他給你當全職保姆了懂不懂?電腦輻射要注意,高跟鞋也別穿了,還有家務事也別做得太多,三個月前孩子都很脆弱的你懂不懂。”
不懂!
林雨才24歲,本來也沒做好這方麵的準備,加上沒有和父母說這件事,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教她應該怎麽做。
之前和顧念通電話,讓她及時製止住吃藥的那個舉動,成功地保住了肚子裏的孩子,現在又是顧念。
當初林雨還幫著顧念看過一段時間的寶寶,她對看孩子還是蠻有經驗的,就是這前期的事情真的蠻懵懂。
顧念說完以後,林雨才出了一身的冷汗,感情自己好幾回都在丟掉孩子的邊緣打轉:吃感冒藥、穿高跟鞋跟在傅雲染身後狂奔、一天奔波下來回到家還要收拾屋子做家務……
林雨戰戰兢兢地回複了句,“我知道了。”
她就掛了電話,然後很無助地往床上一倒,怎麽辦,她拿什麽理由去和傅雲染說,自己短時間內可能沒辦法去做秘書。
做傅雲染的秘書,穿著打扮都需要精英化,那小秘書裝都被她穿習慣了,而且不穿高跟鞋也會很奇怪……總之,林雨苦惱壞了。
難怪最近會比以前累很多,原來這都是孕期綜合征啊。
許夢還不知道在廚房裏折騰什麽樣,林雨就溜達去了書房裏,蹲在傅雲染的工作台前麵呆呆地看著他。
後來被看的時間有點久,傅雲染略有點奇怪地問:“是要吃飯了?”
“沒有呢,許夢說她做,我正好覺著好累,就讓給她了。”林雨念叨了句。
“你確定……她可以?”
林雨嘟著嘴說:“我覺著她戰鬥力很足的感覺。”
“準備好叫外賣吧。”傅雲染歎了口氣,從旁邊的單子裏翻出外賣的一些傳單,看看今晚上叫個什麽東西上來吃。
林雨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最後輕聲說了句,“雲染,我有點累。”
“來我這裏。”傅雲染讓她到自己身邊來,順手將她抱在了懷裏,“這樣舒服點了沒有?”
林雨靠在他懷裏,輕輕地舒了口氣。現在身體感覺不如以前那麽精神,加上顧念和她的一番千叮嚀萬囑咐,令她身上也出現了無形的壓力,原來現在自己的重心要改變了,她不能夠糊裏糊塗,而是要關注下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林雨眨了眨眼,柔聲說:“我覺著……身體累倒是其次,心也有點累。”
本來家裏是最溫馨和最舒適的地方,就算回家麵對髒亂差,那也是和傅雲染日日在一起的見證,可是現在,打開門後會出現第三個人,而林雨卻要耗費心機地去和對方唇槍舌劍,不能有一絲馬虎。
顧念遲明輝對她的關心,肚子裏的孩子,都成了她現下的煩惱。
以前那個清靜無為,每天都不用想太多的林雨早就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她要擔心的事情多,要關心的事情多,要想的事情也很多。
林雨就算坐在傅雲染的懷裏,還是忍不住整理了下他的衣服,說:“你啊,回家後能不能先換件舒服的衣服再工作。”
傅雲染失笑,“這樣會讓我更專注點,否則我一換衣服就會想休息。”
“回了家嗎,多休息休息也不是壞事。”林雨又開始糾正他的作息。
傅雲染不理會她這些小絮叨,而是拍拍她的背部,“是不是最近身體也有點不舒服?”
林雨瞬間挺直了背部,她開始猶豫,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傅雲染說?照理說作為父親,他有權利知道,而且她也想讓他知道,當初也是他想要孩子,所以才會有今天孩子的降臨,這其實是件好事。
外麵忽然間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砸地的聲音,嚇得林雨趕緊跳了下來,朝著廚房奔過去,就見許夢一臉茫然地看著滿地的狼藉,鍋台上當然是黑焦一片。
林雨看著這廚房裏的慘況,她實在是想不到做飯要有多爛才能折騰成這個模樣,再掃視了下廚房,許夢明顯是手滑打翻了鍋,鍋把可能又連累到旁邊的菜筐,於是菜筐帶著水果也跟著落了下來,至於鍋台上的砧板,正有一半正卡在外麵。林雨心驚肉跳地看著菜刀一副橫躺著要墜下來的模樣,她慌忙上前把菜刀往裏推了推,實在是怕今晚飯吃不成也就算了,說不定還搞個流血事件就麻煩了。
許夢見林雨和傅雲染一前一後地出現了,慌張地說:“我、我剛才不小心的,現在馬上收拾。”
傅雲染略有點無奈地說:“算了,還是讓小雨來吧。”
林雨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她也算看出來許夢的生活能力和傅雲染真的是不相上下的,枉費開始看見許夢那理直氣壯的樣子她還以為許夢會帶來什麽驚世絕豔的飯菜,眼前滿屋子的慘狀的確也有點驚世絕豔。
不過她今天真的蠻累的,一想到自己還要收拾這麽可怕的場麵,頓時間有點氣餒地說了句:“嗯……你們都出去吧,那個許夢啊,我建議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否則真的是很麻煩呢。”
林雨蹲下來先把掉在地上的鍋和菜筐撿起來,再從裏麵收拾出可以洗幹淨的水果。
傅雲染想起之前她在自己懷裏說自己很累的話,不由得歎了口氣,也走了進去,“你去旁邊休息,告訴我怎麽收拾就好。”
林雨愣了下,“不用……”
她其實知道傅雲染在家裏就是想休息的,所以從來不讓他碰家裏的一點事情。
傅雲染扶著林雨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然後略有點頭疼地問:“怎麽整理?”
“我的建議呢,先掃地,然後再除油垢。”林雨也沒有真的什麽都不管,自己站在鍋台邊把那些淩亂的器具都放回原位。
許夢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怎麽整理廚房,而剛剛就是她把這裏折騰得不像樣子,許夢站在門口,突然間覺著自己似乎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當中。
曾幾何時,她休假回國也會在傅雲染家裏混日子,那時候她同樣把房子弄得一塌糊塗,傅雲染卻眉毛也不抬地回答了句:沒關係,反正周末有保潔來收拾。
這一切從林雨出現後徹底變了,傅雲染不會再對她說“沒關係”,而是和林雨你來我往完全淡忘了自己的存在。
許夢的手上還有剛才切菜時候切出的傷口,她負手背在身後,眼睛裏淚珠在轉動--她從來沒有被傅雲染忽略成這樣,可是今天晚上,傅雲染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反而一直在關心林雨累不累的問題。
林雨說不累不要幫忙,傅雲染卻非讓她坐著他幹,而這廚房慘況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現實讓許夢又羞又惱,緊緊握住拳頭後,悶悶地喊了聲:“你們是不是都覺著我有點煩,我現在就走,不會讓你們再這麽惡心!”
中午林雨一進門就衝著她嘔吐起來,本來就讓她有點不爽,許夢喊完以後,在兩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下驟然轉身,朝著外麵跑去。
“砰”一聲,門被狠狠地甩出巨響,林雨被這突然間的轉變弄得更加糊塗,她看向傅雲染,“怎麽回事?”
按理說,該生氣的應該是她才對,本來就累得要死,回來要收拾茶幾收拾房間,甚至還要麵對這樣一個跟打了場戰役一樣的廚房。
怎麽林雨這邊還沒有反應,許夢反而突然間生氣了。
傅雲染和許夢認識了這麽多年,大概也領悟了原因,他微微蹙眉後回答,“大概是覺著我們沒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