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請深愛

第六章　有一種後台叫表嫂

　　辦公室裏沒有幾個人，大部分人都出外勤，娘娘腔倒是很忙碌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不停地照著單子撥打電話。

　　林雨把包包放到凳子上，走到娘娘腔身邊，就見他手裏是一排名單，各大影視公司的電話號碼寫得整整齊齊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娘娘腔這麽認真地工作，於是很好奇地站在旁邊聽起來。

　　“崔製片，我是小馬呀，最近我手頭有個不錯的新人，能不能給個機會參加您最新那部片子的試鏡？”

　　“嗯嗯，資料我這裏很全，馬上發到您的郵箱裏去。”

　　林雨看著娘娘腔火速地把演員的資料打包，夾著電話就疾速地操作著，不過一分鍾的時間就馬上說：“崔製片已經發過去了，您查收一下，如果覺著不錯的話，我可以帶藝人去參加試鏡。”

　　“好的好的，崔製片再見，打擾您了。”

　　真是好專業的推銷方法啊，林雨在旁邊看他遊刃有餘地把電話掛斷，然後在表格上打了個對鉤，她猶豫著問：“馬哥，你在做什麽呢？”

　　娘娘腔很無奈地摸了下自己的發鬢，說：“哎喲，你不知道，這年頭帶新人太不容易了。前段時間公司簽了個新人，分到我手上，我這不是要想辦法推一推？”

　　“龍騰不是一向不簽約新人，除非是有特別大的潛力的嗎？”林雨好奇地問。

　　“是啊，這幾年也就一個顧念，傅爺特地親自去簽的。這藝人顯然很有潛力，否則你以為我幹嗎這麽推？”

　　林雨墊腳看了眼那藝人的資料，上麵寫著：丁曼，23歲，新出演文藝片獲得全球獎最佳新人提名。

　　好厲害，雖然沒有得獎，但是23歲的年紀就拿到了全球獎的最佳新人提名，這種另辟蹊徑的道路也的確讓她少走了很多的彎路。而且這個女人就光從照片上看，那雙眼睛可以用煙視媚行來形容，豔光四射得令人無法直視，難怪龍騰把她簽了下來。

　　外麵忽然間一陣騷動，那動靜之大連辦公室裏正在聊天的兩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見顧念很輕裝簡行地朝著這邊走過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的貌似是水果？

　　林雨眼睛一黑，剛要轉身溜，就聽見顧念在後頭喊著：“小雨你等下，這辦公室我打聽了好半天啊，原來在這裏。”

　　顧念雖然是龍騰國際簽約的藝人，但是她很少來公司，每次就算來也是直接去頂層的辦公室，基本上龍騰的工作人員還真的蠻少見到顧念本人。

　　而顧念現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態，令很多媒體也找不到她的具體行蹤，偏偏她現在的人氣又是國際級別的紅星，放眼整個龍騰國際，還沒有一個能PK的了她的。所以說顧念現在是龍騰第一女星，也絕對不是個虛言。

　　今天第一女星突然出現，龍騰的員工們也都沸騰了，誰都想目睹下這個傳奇人物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結果顧念就這麽邋遢地拖著水果袋出現了，如果不是那張臉真的很漂亮，你會覺著這就是大街上的買菜少婦。

　　當然，最讓大家震驚的是，經紀部門裏那個背景也一直有點神秘的林雨，居然和顧念認識？

　　娘娘腔在旁邊叱吒著：“哎喲，這不是顧念大明星嗎？她今天怎麽過來了？”

　　像顧念這種身居龍騰金字塔尖端的人物，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經紀人，真的有經紀人，那也是林雨大哥遲明輝的事情。所以顧念從來沒怎麽出現在公司裏也是正常。

　　顧念拖著水果袋，一路深入到了經紀部門的門口，看見林雨的時候，直接上來就抓住她的手，“快快，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林雨尷尬地看了眼一臉震驚的娘娘腔，被顧念拖到了角落裏。

　　娘娘腔火速地抽出手機，直接到了另外的角落給楊主管打電話，他必須要通報這個重大的消息給主管：以前他們就猜測林雨的背景是不是比較牛，畢竟無名無分的一個小輩，傅雲染也不可能那麽關注。

　　結果就是！原來顧念和林雨感情非常的好，你看現在兩個人正在角落裏嘀嘀咕咕，一副閨蜜的模樣。

　　顧念扯著林雨的手，低聲說：“我問你，昨天晚上到底什麽情況了。”

　　林雨瞥了眼顧念手裏頭提的火龍果，“嫂子，我說你出來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哎呀這不是早上出去買水果的時候，正好想起你的事情，就趕緊奔到公司裏來了嗎。”顧念才不管這些，又劈頭蓋臉地還原了這個話題。

　　林雨無奈地說：“昨天短信不都告訴你了嗎。”

　　“咦，這個人這麽冷靜？”顧念眨了眨眼睛，很是不甘地摸著下巴，“看來得給你想想別的辦法。”

　　“不要啦！”林雨慌忙打住，“我覺著傅總不會喜歡這種方法的，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你們倆別幫倒忙了。”

　　顧念看著林雨臉上頗為堅決的表情，無奈地托著臉說：“可是你們這樣我看著著急。”

　　“你和我大哥不也自己走過來的嗎。”

　　“這倒也是啊。”顧念念叨了句，索性也拍拍自己的腿站起身來，“好吧，這件事我暫且不管了，先幫你處理下另外件事。”

　　林雨莫名地跟著站了起來，“另外件事？什麽事啊。”

　　顧念戳了下她的腦門，“廢話，誰敢扣你的工資，我就去找誰。說那麽囂張的話，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厲害。”

　　林雨頓時渾身一緊，跟在顧念的身後結結巴巴地說：“嫂子啊，這件事真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顧念才不管那些，她那種“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的衝勁，哪怕是生了孩子也勇往直前。這一路看得好多同事都在看著林雨。

　　林雨瞬間覺著自己今天之後，將再度成為龍騰傳媒員工口中的八卦，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

　　林雨一直以來把顧念當自己的閨蜜，居然活生生地忘記了她的身份。她在龍騰這家公司，可也是一等一要捧在手心裏的女星。

　　顧念抓過一個人就問：“這位小哥麻煩問下，財務室在哪裏？”

　　“喔喔，坐電梯上八樓，然後中間的那個辦公室。”

　　林雨站在電梯口，一臉鬱悶地說：“嫂子，這件事真的不用你們出麵。”

　　她能感覺到遲明輝和顧念是真心為了她好，但是在龍騰公司她畢竟還是個小助理，總不能仗勢欺人。

　　顧念皺著眉頭按了下電梯“8”，教育著林雨，“我可不是在仗勢欺人，我告訴你，今天就教你怎麽說事實擺道理，你這純粹是在龍騰找虐。”

　　林雨猶豫著看了眼顧念那氣宇軒昂的小臉，“說事實擺道理？嫂子你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顧念梗了梗脖子，小小聲地回答林雨，“來之前你大哥都教過我了。”

　　既然是遲明輝交代過的，那林雨就不會太擔心，隻是她還是比較擔心自己在龍騰的處境，真的不會因為顧念的出現而產生後續的麻煩？

　　顧念還給她作著心理輔導，“主要你大哥覺著，這樣子根本鍛煉不了你。如果是傅雲染親自帶你，OK，那沒問題，這個男人說句老實話，工作能力能分十分之一給你，也夠你用一輩子。但是你現在做的這工作，兩個禮拜來又學到什麽呢？”

　　真要是學到，也是傅雲染兩句話提點的，說白了，這兩個禮拜的苦力不敵傅雲染兩句話。

　　林雨無奈地點點頭，此刻的顧念，在她眼裏，儼然變成了為了學校裏被欺負的女兒直接衝進學校找領導的媽咪。

　　林雨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受著林爸爸的言傳身教，林家家世顯赫，但林爸爸自己在大學裏謀了個差使，從來不靠家裏的那些錢財，甚至也沒有爭家產的念頭。

　　所以林雨也很少有自己身後背景很雄厚的概念，哪怕遲明輝是自己的表哥，她也從來不希望借用表哥的力量。她本來的願望也就是踏踏實實地度日，沒有雄心壯誌的生活，這輩子唯一做得比較瘋狂的事情大概也就是主動去追傅雲染了。

　　顧念走到財務辦公室門外，這辦公室裏財務也有好幾個大姐，秦姐正坐在那幾個人中間和其他人聊天。

　　顧念敲了敲門以後，溫和地說了句：“請問，誰是秦姐啊？”

　　秦姐轉頭隨意瞥了眼，很是無奈地拖著凳子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正好看見林雨在顧念的身後，也沒多想，直接張口就說：“唷，小妹妹今天還帶了家長過來嗎？家長也沒有用啊。”

　　顧念今天的打扮也的確不像一個明星，乍一看真的和平時菜市場買菜的小少婦很像。

　　但是她一點也不生氣，上前走過去，笑了笑說：“你好，我是顧念。”

　　“顧念”兩個字一出來，任這些財務室的大媽們不懂明星，可也知道平時財務處過賬過得很高的數額的某個名人是誰啊，可不就是眼前這個不染粉黛麵容秀美的女人嗎？

　　“顧小姐，您今天怎麽有空大駕光臨？是我們的打款出問題了？”秦姐第一意識是眼前這兩個人並沒有必然的聯係，張口便說。

　　“喔不是。”顧念指了指身後的林雨，“來和你們對下林雨的這個賬。”

　　“啊？”秦姐瞬間懵了，主要是她從來沒覺著林雨能找來顧念這個後台，顧念可是龍騰第一紅星，真要說得罪，那可的確是不敢得罪，但是秦姐這個人脾氣有時候還比較硬，你非要找顧念來，那她也當仁不讓地繼續推卸責任，“哈哈，是這樣的啊顧小姐，這個賬不是我不同意啊，是何逸晴小姐不同意，所以找我沒用。”

　　“沒事，我已經讓人去請何逸晴過來了。”顧念淡淡的一句話瞬間堵得秦姐說不出話來。

　　後麵聚集了好多人，都在看熱鬧。

　　那娘娘腔蹲在正中間，一副現場直播的樣子，“別看顧念今天穿得樸素，但是氣場十足啊。”

　　林雨還真是沒怎麽見過顧念那種表情，她趁著秦姐開始低頭翻材料的時候偷偷地對著林雨比了個“YEAH”，顯然又是戲骨上身。

　　當然，這一切如果是遲明輝背後教的，那倒是可以理解顧念怎麽突然間變得如此睿智。

　　外麵亂糟糟的人都在私下裏交流到底怎麽回事，第一個奇怪的地方當然是林雨居然和顧念這麽好，第二個奇怪的地方就在於既然有這種關係，林雨為什麽還會被分派給何逸晴。

　　何逸晴那個女人龍騰國際原來這幾個部門都聯合吐槽過，倒不是這個人演技不行，實在是眼高手低而且架子極大。不過架子大的小明星多了，所以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當初林雨被分派給何逸晴，所有人都清楚是傅雲染的秘書搞的鬼，雖然同情林雨，可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助理運氣都那麽好，比如何逸晴前麵幾個助理，就活生生被氣走了。

　　沒想到的是，吊絲也會逆襲，林雨居然還有顧念這個靠山。喔好吧，他們都忘記了，當初林雨還是坐著傅雲染的車入職的。

　　這年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何逸晴被沈繁經紀人帶著，一路小跑地朝著這邊過來，主要是聽說今天龍騰國際的第一女星顧念忽然間出現在公司，而且指明要見她。

　　何逸晴當然心花怒放，誰不知道顧念身後那龐大的後台還有她本人超強的實力，這如果真的能搭上顧念的關係，何逸晴可就是直接能往國際上發展了。

　　但是沈繁從一開始就讓她別想得太好，甚至說顧念找她十有八九不會是好事，何逸晴就指責沈繁是個烏鴉嘴，為什麽就不能想點好的。

　　但是朝著人群簇擁的地方走去，那大大的“財務室”三個字，令何逸晴頓時有了不好的聯想。

　　推開人群擠了進去，財務室裏端端正正坐了數個人，其中三人成行的是一臉素顏的顧念、低頭翻著手上的票據的林雨、還有總是抹著額頭上的汗水的秦姐。

　　何逸晴雖然平時再傲氣，麵對前輩的時候哪裏敢叱喝，恭恭敬敬地往前走了幾步，“顧姐，今天有什麽事情來找我。”

　　“也沒什麽，就是和你對對林雨的這個賬目。”顧念也不說自己和林雨的關係，隻是指了指那些票據。

　　“那票據很多都不記得了。”何逸晴一聽居然是為了這麽點小事，氣都不打一處來，“而且為了一千塊錢，讓我特地跑一趟，至於嗎？我分分鍾都要掙錢的啊。”

　　顧念露出了“還就至於嗎”的表情，“何小姐的意思，是你的一分鍾比我掙得還多了？”

　　外麵蹲著的娘娘腔立刻對電話裏報告，“秒殺啊。何逸晴到底長腦子了沒啊，居然說自己分分鍾都在掙錢，她好意思和顧念說這句話嗎？”

　　何逸晴的臉白了白，“那票據我不記得了。”

　　反正她就是這個話，看顧念和林雨怎麽辦。

　　顧念倒也不著急，把票據擺在了桌上，讓林雨過來坐下，“沒關係，我們也不胡攪蠻纏，按照公司的流程走。龍騰不是一向出了名的嚴謹嗎，我們一張張地算。小雨，還記得吧？”

　　林雨愣了下，立刻溜達了過去按照顧念的節奏走。

　　她很乖、很乖地翻出第一張票，“這是從六裏鬆打車到中央國貿參加《安於不忘》電視劇節目錄製的。”

　　“好，沈大經紀，那天有這件事嗎？你查一下。”顧念轉頭就問站在旁邊的沈繁。

　　沈繁慌忙從公文包裏取出工作日程表，對了下後，說：“沒錯，那天的確是中央國貿那邊的攝製。”

　　“何小姐現在記起來了嗎？”顧念的臉要笑不笑的樣子，她伸手從自己的水果袋裏拿出個荔枝剝開，蔥白的小手覆在晶瑩的果肉上，緩緩送到了嘴邊，“記不得真沒關係，我這個人一向不怕麻煩，還可以找中央國貿的人調當天的監控錄像看。不過，為了區區一千塊錢，有些人至於嗎？”

　　這句話完滿地送還給了何逸晴。

　　何逸晴的臉紅了又綠，就跟大街上的紅綠燈那樣變幻莫測，最後尷尬地笑了笑，“是啊，我這人記性不太好，要不算了，秦姐給小雨把這個錢報銷了吧。”

　　“哎？那怎麽成，我們必須要按照規章製度辦事。”顧念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臉淡定地說：“繼續繼續，今天不對完這些票，誰也不許回家啊。算算我分分鍾至少有個幾萬的收入，我在這陪著，何小姐你一點都不虧是吧。”

　　晚上八點，傅雲染按時關閉了電腦，這時候整個公司都已經陷入了沉默當中。每個公司都一樣，別指望員工會替你賣命加班到八九點，基本上到了下班時間，所有人都作鳥獸散，唯有自己，還是要上點心盡點力的。

　　龍騰至今能成為娛樂圈的頭把交椅，十年不變，當然是因為傅雲染本人的嚴謹對人嚴格對己，卻又用非常敏銳的直覺和眼光劃分市場，同時兼容並包，將敵對的公司化為合作夥伴。

　　龍騰是第一家進軍國際的公司，旗下的藝人更是紛紛走向了國際市場，作為探索和先鋒，龍騰的國際運營模式最為出色，所以也保持著娛樂圈的領航地位。後起之秀星月傳媒是遲明輝創建的，本來應該是敵對的公司，但是傅雲染毫不介懷地接受了合作的意向，聯手打造屬於他們的娛樂帝國。

　　這樣的傅雲染，在外人的眼中是有口皆碑的，他大氣有風度，敏銳有手段。這個在外表上就能給人很多遐想空間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高處，看著夜晚的繁華都市。

　　前一段時間，無論他什麽時候下班，都會在電梯裏碰見個小女孩。

　　他用小女孩來稱呼她，是因為這個叫林雨的女孩比他小了足足八歲，這個年紀差用“小女孩”不為過。

　　已經好些年沒有那種能回憶青蔥歲月的感覺了。

　　林雨有時候真的蠻像大學時候，你會在路邊看見的抱著書本的女學生，笑容淡淡的。瞬時間，和風日麗。

　　傅雲染轉過身從桌上取過手機，上麵是一條短信，財務部的總監發來的：傅爺，你來八樓看下吧，顧念小姐今天看來是要砸場子了。

　　財務部總監是一個多小時前發來的短信，但是當時傅雲染還在開會就沒有注意，現在已經八點了，估計有什麽事情也應該結束了。

　　傅雲染看見顧念的名字的時候，眼皮還是微微跳了下，這女人平時是不會怎麽和他打交道的，也很少會出現在龍騰。至於她突然間做出所謂砸場子的事情，顯然又是因為林雨。

　　傅雲染無奈地歎了口氣，取過外套後走出辦公室。

　　電梯下行的時候他還是按了個“8”，雖然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但還是確認下比較好。

　　八樓一片安靜，但是財務室卻還亮著燈，傅雲染額上青筋一冒，快步走了過去。

　　辦公室裏還有五個人。

　　一臉蛋疼的秦姐、一臉蛋疼的何逸晴、一臉蛋疼的沈繁。除了顧念和林雨這兩個閨蜜，這三個人的表情基本是一致的。

　　不過沈繁即便是表情比較無奈，但至少還在認真配合，秦姐與何逸晴基本是屬於不說話的狀態。

　　顧念又剝了個荔枝塞到口中，荔枝殼妥善地放進塑料袋裏，她看了眼林雨還有三分之一沒整理完畢的票據，輕輕地打了個嗬欠，連自己都有點沒精打采卻非要耗下去，“下一個、下一個是哪個地方到哪個地方……”

　　“你等我想想。”林雨絞盡腦汁地想，但是這腦容量不太夠用。

　　反倒是沈繁迅速的根據林雨提供的時間，找到了對應的行程安排，他這麽配合一來也是覺著何逸晴實在是太小心眼，二來再這麽磨下去，今晚10點也別想回家。

　　林雨馬上點頭，“喔喔對的，那天是這個行程。”

　　秦姐正好麵對著門口坐著，一眼看見站在外麵的傅雲染，頓時像看見救星一樣喊了出來，“傅爺！您來得正好！”

　　本來想當頭告狀的，後來想起這件事真論理明顯是自己理虧，頓時蔫了一樣地坐了回去。

　　傅雲染踏進辦公室，目光掃在這幾個人身上，顧念是笑盈盈地看著他，林雨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

　　這種事情被發現，讓林雨一點都不會有開心的感覺。於情於理的確是她吃了虧，也的確是顧念在幫她撐腰出氣，但卻也從另外一個側麵顯示出她的沒用。

　　之前還沒有這個意識，傅雲染突然間的出現，腦海中突然間浮現何逸晴的那條短信：為了一千塊錢你至於嗎？

　　這是多麽天差地別的差距。

　　即便是心裏頭突然間失落起來，林雨還是滿堅定地翻著手裏的票據，認真地和秦姐對著。

　　何逸晴忽然間起身，朝著傅雲染走去，她這是要惡人先告狀。

　　“傅爺你快給評評理，其實也是我的不對，我每天在外麵錄節目給公司打知名度，有時候腦子不太好記不住事情，就虧了林雨一千塊錢，而且我也沒說不給，就是想著等有空了來和秦姐對對。我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上綱上線，先跟你告狀，又跑去和顧小姐說，現在還特地把我叫過來對賬，這都八點了，飯也沒吃……”

　　何逸晴的話還沒說完，傅雲染就沉聲打住，“好了，什麽情況？”

　　他是看著顧念問問題的，而且他也基本能篤定是顧念惹出的事情。顧念掏出濕巾來擦了擦手，很認真地回答：“沒什麽啊，基本就是剛才何逸晴說的事情，我陪小雨在這裏對賬，有問題嗎？”

　　“喔也不對。”顧念念叨了句，“小雨要是和你告狀過，她還被欺負成這樣，到底是誰的問題啊？”

　　何逸晴的臉陡然間白了白，這三個人間的氣場儼然是個小圈子，其他的人根本踏不進去，而且從傅雲染進來後她得空搶白了那麽多話，可是顧念那種有恃無恐的感覺，令她有點害怕起來。

　　傅雲染皺了皺眉，“林雨，你跟我出來下。沈繁你先把這個賬對好，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是。”沈繁接替了林雨坐在她的位置上，林雨把票據轉到他的手中，滿臉通紅地跟了出去。

　　兩個人站在走廊上，她垂著頭不說話，陡然間腦子一片空白，失落的情緒在無限放大，雖然離得很近，但她忽然間品出了什麽叫作咫尺天涯的味道。

　　平時很堅強的林雨，忽然間轉過身去，淚水一滴滴地往下掉著。

　　--你喜歡我？

　　--嗯，是呢。

　　--以後再說。

　　“怎麽回事，你說清楚一些。”

　　林雨啞著嗓子說：“也沒什麽。就是何逸晴說的那樣，我這個月的工資報銷出了點問題，小念陪我對賬……”

　　肯定不是林雨說得那麽簡單，但是傅雲染是什麽腦子，基本上立刻就明白了緣由。公司高層下發的那個通知，是對整個助理這個階層的一個鼓勵和改革，但任何一個公司的改革必將會迎來反彈，畢竟龐大的人員才是支撐公司運作的樞紐。

　　像他們居於高層，一般都是下發命令，執行過程卻很少在他們的關注範圍。

　　這一次的改革，林雨是提出建議的人，但同時也是被觸發利益的人排擠的對象。

　　基本上隻要傅雲染稍微動動腦子，馬上就明白過來原因所在。

　　他問了句：“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就……就上周吧……”

　　傅雲染低頭看了眼停車場，忽然間回頭對著財務室說了句，“顧念，遲明輝的車在下麵等很久了，你先回家吧。”

　　“喔喔好。”顧念清脆的聲音在辦公室裏響起，轉瞬她就拎著水果袋跑了出來，捂著肚子邊說邊走，“餓死我了，那我先回去，你們抓緊時間把這件事辦了。”

　　等顧念走後，傅雲染才靜靜地看著兩眼通紅的林雨，那張小臉上似乎還藏著別的情緒，但是在撞到他的目光後卻又默默地垂下頭。如果林雨真的是何逸晴口中那種喜歡告狀的人，這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多得是機會再找自己告狀，但是她沒有這樣做。

　　“你唯獨不應該和顧念說這件事。”傅雲染瞥了眼衝出一樓，坐上了遲明輝開過來的車的顧念。

　　林雨其實也清楚這點，顧念和遲明輝是自己的兄嫂，她受了什麽委屈，這兩個人都不可能會輕易饒過對方。

　　但她還是一本正經地回答傅雲染，“顧念她不僅是我的嫂子，也是我的閨蜜。我不覺得把心事分享給閨蜜有什麽錯。”

　　就像她喜歡上傅雲染，第一時間就是那幾個閨蜜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後續又惹來大哥和顧念的操持，可她從來不想和自己的閨蜜隱瞞太多。

　　“還有，我也沒有希望你對我能特殊照顧或者格外青眼的意思，我做助理這麽長時間，自問也是勤勤懇懇很努力。這次小念的確是有點做得有點囂張，但如果不是她，我還能怎麽處理這件事？找你嗎？”

　　林雨難得說這麽多的話，也是不希望傅雲染誤會顧念。結果她兩眼淚汪汪的在說著的時候，傅雲染忽然間輕聲笑了出來。

　　他拍拍她的頭，“顧念不是在教你怎麽做？”

　　林雨忽然間怔住，呆呆地看著傅雲染，淡淡的走廊燈光下，她居然又有被擊中的感覺。所以說，這就是年齡上和社會經驗上的差距？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傅雲染的一句話就輕鬆解開了她的困惑。

　　既然人家拿規章製度和你說話，你就要強硬地拿規章製度和她PK。要讓對方心服口服，而且這其中的關鍵點，就在於沈繁。

　　看著林雨鼻子抽抽眼圈微紅的模樣，傅雲染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捏了捏她的鼻子，“動腦子多想想。”

　　林雨輕呼一聲，捂著鼻子說：“我一看見你就沒腦子了。”

　　傅雲染對這句話隻是淡淡地笑了下，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對白，他轉身走回到辦公室門口，敲了下門，把裏麵的何逸晴還有秦姐嚇了一跳。

　　“票據有問題？”

　　秦姐趕忙抹著額頭上的汗，忍住饑腸轆轆的感覺，說：“沒，目前都沒問題。”

　　後續沈繁接手後，基本上就是快速瀏覽，不敢有半點馬虎，看到傅雲染進去後，立刻站起身來，恭敬地說了句：“抱歉，都是我的工作馬虎。我應該提前注意到這些方麵的。”

　　雖然林雨是助理，但另外的層麵其實還是沈繁的下屬，但因為何逸晴中間的幾度作梗，他和林雨其實並沒有說太多的話。

　　不過何逸晴交給他當藝人，也非常鍛煉沈繁的容忍力，他現在脾氣就非常非常的好，這不得不說是何逸晴的功勞。

　　“沒關係。”傅雲染掃了眼何逸晴和秦姐，目光稍微凜冽了些，“至於你們兩個，公司還是會出相應的處罰措施。”

　　秦姐是這個公司的老員工了，實際上待了差不多有五年的時間，她最清楚傅雲染的個性，如果他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麵對工作時候的嚴肅態度，總歸還是會不快的。

　　這點倒不能說是他偏袒林雨，秦姐也相信傅雲染的風格，是會從公司的規章製度上非常嚴謹地做出處置。

　　但是何逸晴卻不理解，在秦姐點頭應下的時候，異常驚訝地喊著：“這不公平。”

　　“你是在質疑我對工作的態度？”傅雲染眸子又是一沉。

　　沈繁趕緊拖住何逸晴，不讓她胡說八道，口中慌忙解釋：“是的，這件事的確是要做出處理，我們相信傅爺會公正對待。”

　　傅雲染冷冷地看了眼辦公室，這才轉身走了出去，林雨抱著包站在外麵，臉上還掛著幾滴眼淚。

　　她跟在傅雲染後頭一路小跑，最後追到他身邊，並肩而行了會。

　　傅雲染到了電梯口，倒是沒說話，林雨也悶不吭氣地跟著進了電梯，小模樣倔強得讓傅雲染有點失笑，“你跟著我做什麽？”

　　“我沒跟著，我準備回家。”林雨摸了摸前心貼著後背的肚子，小聲地問：“你每天都這麽晚下班，晚飯不吃不會餓嗎？”

　　“習慣了。”

　　“可是餓了會傷胃的啊。”

　　“還能減肥。”傅雲染隨口回答了句。

　　林雨撅著嘴，對這件事不能表示認同，可是每天晚上工作到八九點不吃飯，然後再去吃消夜這根本無法減肥的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跟過來，實際上明明應該清楚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的，卑微到塵埃，願仰視雲端，如果沒有風助陣，她可能的確是飛不上去的。

　　其實林雨有點明白，傅雲染可能隻是介意遲明輝和顧念的關係，才沒有表現得那麽決然。實際上他總是不回應，也是在提醒她了吧？

　　電梯停了下來，傅雲染走出去，但是林雨沒有跟上。

　　他奇怪地回頭，“你不是要回家嗎？”

　　林雨苦笑了下，點點頭，“嗯。我坐地鐵回去就可以了。”

　　電梯長久的沒有人走動，電梯門忽然間慢慢關在了眼前，傅雲染愣了好一會，明明剛才還跟在自己後麵不屈不撓的，怎麽突然間就退縮了？而且那個模樣一看就是要哭出來的感覺。

　　傅雲染忽然間上前把電梯的門擋了下，在緩緩打開的門裏，林雨小可憐般地窩在角落裏，眼睛裏都是蘊滿的淚水。像她這種本來長得就很柔美的臉龐，配上那水汪汪的眼睛，就更加惹人憐愛。

　　雖然依舊不太清楚林雨到底是怎麽回事突然間低沉下來，但這個樣子的林雨，實際上傅雲染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說老實話，他和林雨之間本來也就沒有見過多少次，可還是很清楚這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她應該不會輕易哭的。

　　現在淚水在眼睛裏打轉大概已經是她最大程度的傷感，見傅雲染突然間又回來，林雨的眼睛眨了幾下，淚水就滑了出來。

　　傅雲染把林雨拉出了電梯，站在大廳裏微微不解地問：“怎麽哭了。”

　　林雨輕輕地搖了下頭。

　　“是今天受委屈了？”傅雲染大概也隻能想到這件事，結果林雨還是輕輕地搖頭，最後忽然間上前，抓住傅雲染的衣角，又神傷又黯然卻又堅持地說了句：“你說然後，那然後呢？”

　　哪怕是個拒絕，說明白點她也就清楚了。

　　傅雲染頗為尷尬，這龍騰裏雖然沒什麽人了，但是八樓的那幾個可是隨時會下來。

　　他已然清楚林雨糾結什麽了，是因為他回答的“以後再說”。

　　“再給我點時間考慮下。”傅雲染終於回答了林雨，這一次是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麵對這樣性格的女孩，他也的確不能草率相對。

　　林雨咬著下唇，看著傅雲染在自己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了下，“好，我等你。”

　　“別哭了。請你吃飯？”

　　“那能讓我挑地方嗎……”林雨雖然沒有馬上破涕為笑，倒是自己提出了要求。

　　“好。”

　　剛走到樓外，一道清風刮起，綠色的樹葉不巧正落在林雨頭上，傅雲染順手給她拿掉，若有似無的音樂聲從遠處的廣場傳過來，月色如水，風意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