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濃的相親場麵讓林雨有點坐立不安,倒是傅雲染坦然得很,他夾了一塊兒林雨親手做的筍幹燒肉,因為是心上人在親自嚐自己做的飯的緣故,林雨特別緊張。
顧念坐在對麵看見這場景的時候,還特地推了推遲明輝的胳膊。
傅雲染咬了一口,又放了回去,“真不錯,這才是你的真實水平?沒把鹽當糖放。”
林雨不好意思地垂頭不語,但是臉卻更紅了。
遲明輝淡淡地問:“喝酒?”
“我不喝酒也不抽煙。”傅雲染果斷地拒絕。
遲明輝起身推開凳子,從酒櫃上取下一瓶琥珀色液體的酒來,“我喝。”
傅雲染無奈地笑了笑,剛要說話可惜主人搶先說話,而且是遲明輝平時那種不容置喙的口氣,“這瓶是瑞士帶回來的,名氣不大口感不錯,嚐嚐?”
林雨好奇地看著這兩個人的對白,像傅雲染這種人,平時的應酬肯定還是會有的,所以就算不喝平時也會稍稍喝一點。既然主人都要求了,他也就沒有再推拒。
接下來遲明輝和傅雲染對話的內容,都是關於公司合作層麵的事情,反正林雨聽不太懂,顧念也不摻和,整場就變成了男人之間的交流。
不過林雨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在她的心裏,男人就是應該揮斥方遒做一番大事業,言談舉止都是那麽富有自信,像眼下的這兩個男人明顯就屬於這種。
她柔柔地笑了笑,低頭夾了一筷子菜,忽然間,背上有一道重重的力量,險些將她的腦袋拍到碗裏去。
嗆了好幾聲以後,林雨揉著鼻子抬頭,頓時嚇了一跳。
傅雲染的胳膊正伸展開來,搭在她的肩上,一副兩個人感情極好的樣子。
“大、大、大、大哥。”林雨剛要說話,顧念對她比了個“噓”,她眼瞧著遲明輝又給傅雲染倒了酒。
很少的一點酒,但是傅雲染皺著眉頭說:“太多,我不能喝。”
太多?
林雨瞪大眼睛,這點酒叫太多?
難不成傅雲染的酒量實際上真的很不行,否則平日裏舉止那麽優雅的男人,現在怎麽可能伸展著胳膊到她的肩膀上來,這狀態略有點……流氓?
林雨從小還是有點酒量的人,她生怕真的把傅雲染喝醉了,趕忙搶過他的杯子,說著要幫忙代一口,結果剛一下肚臉就蹭地一下紅了。
這酒不但烈,而且度數明顯很高,像傅雲染這種滴酒不沾的人明顯是接受不了的。
她抱著杯子尷尬地說了句,“大哥,嗬嗬,好酒量啊……”
忽然間林雨耳朵有點癢,傅雲染貼著她耳朵輪廓上低聲說了句,“是啊。遲明輝不但好酒量,而且腦子也很好。”
林雨聽得有點慌張,尤其是傅雲染又和她靠得很近,整個身子都僵硬在那裏動也不敢動,她求救似地看著遲明輝,“大哥,傅總是不是喝多了。”
“我看不是,這叫酒壯人膽而已。”遲明輝對待眼前這幕明顯是很不在意,低頭晃著杯中琥珀色的酒的時候,難得地浮唇,“滿足下你的願望?”
“什麽願望?”
林雨剛回話,頓時間窘了,MSN上遲明輝問她的:你想親傅雲染?
好想回答大哥,這過程早就過了,親都親第二回了……
吃了熊心豹子膽,林雨都不敢告訴大哥現在的情況,比如什麽她和傅雲染早就已經吻過了,還有什麽她也準備去傅雲染家裏幫忙幹活。
“滿足你的願望”--隻是當著傅雲染的麵說這種話真的沒問題?
如果有個地洞,林雨真的想就這麽鑽下去了。
肩膀上那隻胳膊仿佛重如千金,壓得她略有點喘不過氣,倒不是這胳膊有多沉,而是林雨正陷入了天人交戰的境地。
果然,傅雲染奇怪地問了句,“你什麽願望?”
林雨險些被嘴巴裏的飲料嗆出了聲,她慌忙模糊地回答:“沒什麽……”
傅雲染的臉離她好近,深沉睿智的眸子仿佛深潭一般,令她不敢多看,因為隻要輕輕瞥那麽一眼,便仿佛墜了進去再也浮不起來。往日清明的模樣,今天卻這麽迷離,這明顯是有點醉了的狀態,讓傅雲染那喜歡和人保持距離的風格蕩然無存,可是林雨覺著自己心口的小鹿,一直在持續撞擊。
她“啪”地一下放下杯子,緊張地說:“大哥,我吃好了,先回家。”
遲明輝挑眉,“你回家?你不管他了?”
遲明輝手指著當然是低頭不語的傅雲染,林雨被遲明輝的這句話問得有點迷糊,她看了眼自己並不是很有斤兩的身體,再看向一米八幾的傅雲染,結結巴巴地問:“我送?”
“我喝酒了。”遲明輝認真地說,“顧念也不會開車。”
“呃……”林雨為難地撓了撓頭,“那今晚讓他在你家住好了,你不是有客房……”
遲明輝忽然間站了起來,走到林雨身邊來和她低語,“這麽慫不是你的風格。”
林雨一臉緊張地回頭看了眼醉意盎然的傅雲染,她當然知道這會是自己的最佳時機,可是總覺著遲明輝顧念的聯手設計,萬一傅雲染不喜歡自己,這不是坑對方嗎。
今天晚上明顯是大哥在幫忙成全,林雨再怎樣也不能讓大哥為難,她掙紮了半天,才舒了口氣,“我知道了,我送他回去。”
遲明輝叫了個司機過來幫忙送兩個人,林雨扶著傅雲染的胳膊,對著夜色下的兄嫂說了句再見,車子慢慢地朝著遠處開去。
當車影消失在黑幕當中,顧念咬著唇擔憂地說了句:“你這也太放寬心了吧。”
“嗯。你以為那家夥真醉了?”
“什麽?他沒醉?”顧念一臉驚訝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遲明輝輕拍了下她的頭,“傅雲染自己沒有十全的把握的時候,怎麽可能做那種沒底的事情。”
顧念深刻領悟著遲明輝的話,和遲明輝一起合作過很久的傅雲染,要說手段,大概遲明輝是最了解對方的。用遲明輝曾經評價過傅雲染的話,就是:“這個人作風嚴謹,至少從來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所以說,傅雲染應該清楚遲明輝是故意在設計他的,但是他有恃無恐,說句老實話,今天真要是發生了什麽,那也是遲明輝的損失,畢竟林雨是他的妹妹,傅雲染根本不是吃虧的那一方。
完全不了解狀況的林雨,正特別痛苦地把傅雲染往他的家裏扶,畢竟兩個人身高體重的懸殊,令人有點崩潰。
五月末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尤其多,這時光越遠,能看見的星空是漸漸地少了。顧念在瑞士的盧森湖畔住了半年多,回來後就和林雨說,不是國外什麽東西都好,但是這天空,卻真的比這裏好。
林雨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天,此刻的天際蒼渺無端,星星點點的輝光結成了淡淡的銀河。她伸手去扶傅雲染,卻被他順手抱住了腰際,頓時間渾身就戰栗起來。
好容易拖著這個“近乎流氓”的傅雲染到家門口,又在他口袋裏摸了半天找到鑰匙,把門打開,林雨已經滿頭是汗。
娟秀細白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陣陣紅暈,不過這是被累的。
她把傅雲染給送到那橙黃色的沙發上頭,刻意地忽略掉這滿屋子的狼藉,將燈打開,一時間卻有點怔忡。
方才在車上的時候,他把她攬在懷裏,就好像她是他的女友。做再多親密的舉動,如果心不能靠近,這距離感還是存在。
林雨低頭看了眼半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的傅雲染,把自己的包放下,轉身到廚房去熱水。
傅雲染的家實在是有點混亂,林雨跨過地上淩亂的筐子的時候,滿頭黑線,這男人平時到底是怎麽搞的?
端著杯子回到沙發上,林雨坐到旁邊,把杯子遞到傅雲染的唇邊,“喝點水,傅總。”
傅雲染陡然間睜開了眼,那雙惺忪卻也略帶性感的眸光瞬間撞向林雨的心,她幾乎都能看清,這是雙特別漂亮的鳳眼,細長而又深不可測。
林雨的手腕被緊緊地握著,隻是一點都動彈不了,身子被勒得有點疼,耳邊卻又響起低沉的聲音,“你到底什麽願望?”
他居然還記得這件事?
林雨被這個親密無間的動作折騰得滿腦混亂,願望,真要是說願望,她其實當然希望傅雲染能喜歡自己,不過對自己認知很明確的林雨,也明白所謂的天差地別。
曾經有人拿顧念的故事當作勵誌傳奇,告誡所有的女孩子,如果有喜歡的人,隻要堅持不懈,總會成功。
可是顧念畢竟是個藝人,甚至是個非常有潛力值的藝人,她的身材和相貌拿到演藝圈也不會輸給太多人。
但是自己呢?
林雨低頭看了下自己這身樸素的打扮,無奈地歎了口氣。
“怎麽不回答我?”傅雲染又追問了一句。
在外人的眼裏,傅雲染應該屬於無所不能,工作能力極強,而且手段也很雷厲風行的那種人。但是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林雨倒也能發現一些傅雲染的小毛病,比如隻需要一周的時間,他就絕對能把這個家折騰得天翻地覆;比如一點小酒就能把他喝成這個樣子。
林雨咬了咬下唇,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我大哥理解錯了,他以為我想讓你親我……”
傅雲染的手指輕輕地撫著林雨姣好的唇形,那裏嫩嫩的軟軟的,而且吻上去還會有淡淡的女人香。
“你想讓我親你?”傅雲染雙眼迷離地說了一句,倒是唇角輕輕揚起了好看的弧線,他的手覆在林雨的發間,最後認真地說了句:“但是你還沒工作,不能獎勵。”
這人喝醉了話怎麽這麽多!可是偏偏又每句都性感至極,讓她非常地想和他對話。
林雨掃了眼地上混亂的場麵,是杯子絕對沒放在茶幾上,而是在桌上,數個杯子都沒有洗,淩亂參差地出現在了好幾個地方。
她深吸口氣,說:“我一會就收拾……”
話剛落音,傅雲染就笑了,“那也可以提前獎勵。”
等等!林雨的手剛停在傅雲染的胸口,雙唇便被略帶酒意的唇瓣給輕輕貼上,原本溫慢如水的親吻變得狂放了許多,勢如風暴,洗刷著她口中的每個角落。
林雨被親得有點回不過神,甚至覺著那股酒意也漸漸讓她的氣息濃重起來。
她慌張地抓緊傅雲染的衣服,眼眸的相近能令她看清楚那根根輕顫的睫毛。傅雲染的確是醉了,否則怎麽可能做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舉動。
林雨感覺自己要死了,她總覺著今天晚上的節奏有點出離自己的想象。她的原計劃是把傅雲染送回家,喂完醒酒的蜂蜜水,然後再悄悄地離開。
可是她心裏麵真的一點兒都沒希望發生點什麽?有的,林雨隻承認是有一點隻是沉浸在道德和背德的交鋒中,她現在已經糾結到無法自拔。
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就這樣下去。但是……
林雨努力地伸手抓住傅雲染的手掌,她輕聲說:“傅總,你醉了。別讓自己後悔。”
傅雲染這樣的人,哪怕真的做了什麽,他應該也不會推拒這個責任。但是林雨怕他後悔。
她及時的這句話似乎挽救了傅雲染的理智,他怔怔地停在原地,眼眸裏的熱火在一點點地消退,這樣的狀態令林雨些微地放了心,她趕緊坐起來擺弄了下自己被揉弄得有點混亂的衣服,把蜂蜜水放到傅雲染的麵前,說:“那個……你喝完水就去睡覺,我先回家。”
她有點狼狽地站起身,把包包抓在手上,背轉過的那一刻其實自己反而略有點遺憾。
說不喜歡那是騙人的,當初她在大哥的婚宴上第一眼就看見這個男人,注定了他是自己喜歡的那個類型。
大哥設計的這一切或者正合她意,可是她自己卻退卻了。
傅雲染的醉眼忽然間滑過一絲清明,但是轉瞬就消失在了黑瞳的盡頭。他撐著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忽然間笑了聲說:“我去房裏。”
剛踏出一步,他伸手就揪住林雨的手臂,聲音是不容置喙的肯定,“送我進去。”
“唉?”林雨被晃得險些沒站穩,她及時地刹住腳,立刻倒在了對方的懷裏。
傅雲染的家因為是純西式結構,哪怕是那種封閉式的門都很少見,四處都是磚牆結構,不需要開門關門就可以直接進臥房。
上一次林雨是在客房醒過來的,實際上傅雲染的臥房和客房離得很近,而且真的也沒有門,又是同樣的拱牆門洞的那種風格。如果是林雨,她當然是不習慣的,這真的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但是這回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考慮這些,傅雲染話是這麽說,走路的時候經常險些撞到磚牆,林雨嚇得趕緊跟上,一路拉扯著把傅雲染送進了房間裏。
她喘著氣跪坐在床邊,以後她絕對不敢讓傅雲染喝酒。那口酒她也喝了,但是毫無反應,沒想到傅雲染的酒量這麽差勁。
把傅雲染送到床上後,她掙紮著爬起來幫他蓋上被子,嘴巴裏剛不停地念叨著“快睡吧快睡吧”,結果傅雲染的眼睛又睜開了。
這是又要變招了嗎?
如果這是清醒中的傅雲染,林雨一定拚盡全力和他主動一下。問題就在於這是個醉鬼,與意識不清醒的人糾結,就略顯悲涼。
男人的眼睛長得太好看,尤其是現在這個狀態下,更顯得水波粼粼,在林雨一時怔忡下,他的口氣卻突然強硬了起來,“你也睡,不許走。”
六個字幹脆利落得讓林雨茫然了下,他的意思是讓她睡旁邊的客房,今晚先不要回去了嗎?
林雨剛挪腳,傅雲染的聲音從枕頭方向悶悶地傳來,“不是讓你別走嗎?”
往日那個說話禮貌而又溫和的男人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語氣中的堅定和無法拒絕簡直令林雨不敢相信,常人都說喝酒能勾引出一個人的內裏人格,可傅雲染的這個變化也忒大了點吧?
不過林雨原本就沒什麽脾氣,哪怕傅雲染那強硬的風格略讓她有點不適應,但她還是默默地點了下頭,席地而坐在鋪著地毯的地上,乖巧地說了句:“這樣好了嗎?睡吧,我晚上就在這待著。”
主臥的光線比較暗,哪怕是開了燈也是那種淡淡的橙黃色,林雨說完話後就靠在櫃子上,歪頭看著窗戶外麵的月亮。一抹月光投在她的身上,好像落在掌心的精靈,跳躍著柔軟的光芒。
傅雲染的麵容在刹那間有了點變化,這刻再看向林雨的時候,眸中似有蹊蹺的意味浮現。
林雨坐在那裏的時候,耳朵是在注意聽傅雲染的動靜,腦子裏實際上卻是浮想聯翩的。其實今天晚上無論她做了什麽,傅雲染都未必記得住。
明天還是會變回之前的那個溫柔有禮又保持分寸距離的傅雲染,所以她還是要珍惜下這個時間段裏的他才對。他抱著她的時候,那感覺真的很好,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也能感覺到麵上逐漸通紅的趨勢,林雨無法阻止自己越來越喜歡傅雲染,可是依舊不清楚,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發展的可能性。
哪怕微小到了塵埃,也有試圖展望雲端的可能。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但是林雨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忽然間側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床上側躺著的男人,摸著身後的櫃子緩緩起身,將被子輕輕地替他拉到肩頭。
忽然間,手腕被握住,傅雲染緩緩正過身來,他的眼睛很清朗,好像已經酒醒了的感覺。
林雨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那個你……你昨天在我大哥家喝多了……”
“我知道。”傅雲染坐起了身,撫著自己的額頭,在太陽穴的部位輕輕地捏了捏。
林雨沒想到他醒酒醒得這麽快,趕忙說:“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嗯。”傅雲染拂開被子,走下了床,看著匆匆離開的林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當中。
林雨端著水回來的時候傅雲染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站在窗戶邊上靜靜地看著外麵,她把水遞了過去,看他一口口地喝下這才些微安心。
這時,傅雲染側頭靜靜地看著她,就好像在觀賞一幅畫那樣聚精會神。
林雨有點不好意思,慌忙轉過身去。
傅雲染從身後輕拍了拍她的頭,說:“你喜歡我。”
這四個字好像穿心的利箭瞬間讓林雨的身子僵硬起來,她猶豫了好久才點了點頭,“嗯,是呢。”
這之後傅雲染就沒有說什麽,一直到林雨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淡淡地囑咐了句,“先去睡覺,明天再說。”
林雨疑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醉酒時候的那模樣已經蕩然無存,現在眼前的還是那個頗有距離感的男人,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了聲“晚安”就走出主臥,到了客房。
如果問她後悔嗎?在那麽關鍵的時候喊停,她其實是有點懊惱的,可是林雨要尊重傅雲染的選擇。就好比剛才,人家的意思很明顯,他對自己沒有興趣,否則怎麽可能在她回答“是的”兩個字以後,就讓她回客房睡覺呢。
感覺到這是拒絕的節奏,林雨有那麽點頹廢,她一頭靠在枕頭上,拿過手機打開了。
手機上正好是顧念發來的短信:在你英明神武的大哥安排下,感情是不是有著飛速的發展?
林雨張大眼睛回顧了下前麵的場麵,最後無奈地回複了句:喝醉酒的人能有什麽進展。
顧念火速回複:親親、抱抱、吃豆腐啊!這個時候不撲上去更待何時?
有倒是有,這不是又在人家清醒以後打回原形了嗎?
林雨揉了揉腦袋,就跟吃了根苦瓜一樣,喉嚨裏泛著苦味,她忽然間打了個激靈,哀歎了聲又躺了回去,居然忘記找顧念借錢了。
早上七點鍾,傅雲染習慣性地起了床,他這種生活作息已經維持了十幾年沒有任何的變化,可見他那種嚴格要求的作風已經不僅僅是在別人身上,對待自己同樣苛刻。
剛踏出臥室,就看見客廳裏趴著個小小的人,一頭長發用橡皮筋捆住,手上的橡膠手套顯示著此刻她正在忙碌。
林雨拿著塊幹淨的布,足足擦了有半個小時了。
徹夜未眠的關係令她的黑眼圈有點深,實在是煎熬的時候隻能選擇消耗點體力勞動來解決心理壓力,忙著忙著就已經擦了半個小時的地板,扭頭正好看見傅雲染錯愕地站在牆邊。
“早……”林雨虛弱地喊了句,從地上爬起來,“我早上想洗漱,但好像衛生間裏沒有多餘的牙具。”
“我家平時沒有外人住過。”
所以那客房也基本上形同虛設,連續兩次都是林雨住,倒也是個不小的突破了。
傅雲染皺著眉頭想了下,“還真是不太記得多餘的東西被收到了哪裏。”
林雨露出了窘窘有神的表情,她是越發地覺著傅雲染的生活技能有點低下,他住在家裏也就僅僅是“住”而已。
“不介意的話,用我的好了。”傅雲染隨口說了句。
林雨整個人都愣在那裏,她倒是不介意,可是她以為傅雲染介意啊……
而且共用牙具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情侶的行為嗎?
見林雨傻站在那裏,傅雲染深邃的眼睛裏浮現出一點笑意,“親都親過了,還會在乎這種事情。”
林雨輕呼了聲,逃也似的走到衛生間裏。打開衛生間的燈,她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那張素白而又萎靡的臉蛋。
這是張有點小家碧玉的麵相,雖然不像顧念那麽漂亮,也不像安萌那麽可愛,倒也有點自己的風格。以前大學的時候,有個追林雨的學長還寫過一首詩給她,其中就有這麽一句:你就像江南水鄉中碧波蕩漾的湖水,你就像秋雨季節中搖晃的樹影,青蔥而又柔美。
林雨現在想到那些詞都會覺著有點好笑,不過至少她也不算太難看,就是這黑眼圈有點嚇人。
她端著傅雲染的杯子和牙刷,忽然間又不自覺地臉紅心跳起來。
以前傅雲染還說過,他可以給她了解他的機會,但是他這個人一向比較沒意思。
林雨不懂“沒意思”到底是怎麽評價出來的,也可能是以前傅雲染的女朋友說的?可是她怎麽覺著傅雲染挺有趣的呢。
雖然工作作風嚴謹,生活卻一塌糊塗。這種極致的反差實際上很對林雨的胃口,尤其是幫他把客廳收拾完畢後,那種滿滿的成就感非同一般。
林雨看著自己手裏頭的藍色牙刷,想起剛才傅雲染說的話,就更加的害羞。現在的林雨和傅雲染之間,起了一點點質的變化,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太一樣,但肯定不會是以前那麽疏遠。
剛接上水,就聽見外麵傳來“轟”的一聲。
林雨慌忙轉身跑了出去,就見傅雲染一臉困惑地看著自己的衣櫃。衣櫃裏的衣服堆積成山,沒有一件是完整地折疊好的,哪怕是黑色的西服套裝,也被他隨手塞到了櫃子裏層,窩在一起。
林雨瞬間覺著心肝都疼了。
她火速地上前,從裏麵拯救出幾套西服,看著上麵被壓出的折痕,瞬間無語。
傅雲染略有點頭疼地說:“我要找件襯衫。”
林雨掃了下那衣櫃的情況,甚至不敢想象平時傅雲染是怎麽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地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他大概是有哪件完整的就穿哪件吧。
她真的是好無奈,龍騰國際傳媒公司的老板就是這麽過日子,這讓他的下屬看見了會怎麽想啊。
林雨險些都忘記了,自己也是龍騰的一名員工,此刻她眼睛裏隻有這淩亂到無法形容的衣櫃,她滿是可惜地說了句:“你怎麽就不找個人好好地替你收拾收拾呢。”
這時候林雨才反應過來,傅雲染的家離龍騰國際實際上並沒有太遠,開車的話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而已,但是他早早七點鍾就起床,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要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處理早上的這攤子事:起床、穿衣、洗漱和早餐。
平常她十五分鍾解決一切,傳聞中精明能幹天下無雙的傅大老板居然要用一個多小時……
林雨覺著這不合常理,但是看著眼前櫃子裏那一團糟糕的衣服,也大概能理解是為什麽了。
傅雲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周六要過來收拾嗎?”
林雨掙紮了下,才默默地回複了句,“一天可能收拾不完,你這可能沒讓小時工幫忙收拾過,日積月累的……”
“那肯定,我不可能讓小時工收拾這裏。”傅雲染的回答令林雨心情忽然間晴朗起來,顯然她在傅雲染的心裏,還算有點地位。
在林雨的辛勤勞作下,傅雲染的衣服被很快翻了出來,早餐也順利地準備好,被收拾得很幹淨的地麵上已經油光錚亮,歸納整理好的桌上更是看不見其他的雜物,這種窗明幾淨的早晨讓傅雲染心情也愉悅得很。
按照常理,一個工作作風如此嚴格要求自己的人,怎麽會在生活裏如此拖遝。林雨百思不得其解,隻好請教了下傅雲染。
此人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了句,“你生活裏這麽能幹,怎麽工作技能是0?”
很好的回答,成功地令林雨閉了嘴巴。也是,人和人畢竟不同,如果傅雲染真的非常完美,那他就真的是個神,而不是坐在她麵前沉默優雅地吃著早餐的人。
明顯,站在衣櫃前有點手足無措的傅雲染成功地勾起了林雨的母性關愛,她甚至隱隱有一種直覺,自己有點放不開這個男人了。
“對了。今天可能沒辦法送你去公司。”傅雲染將手擦幹淨,看了眼時間後對林雨說。
“嗯?”林雨抬頭想了下對方的工作計劃,今天上午應該是要去公司的。
見林雨有點困惑,傅雲染解釋了下,“主要你已經是龍騰的員工,這樣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林雨怔住,旋即點點頭,“好,我坐地鐵就好了。”
傅雲染說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這也還是沒有承認和她交往,如果兩個人正式交往的話,也或者不會有這種顧慮。
不過傅雲染考慮得也有道理,之前部門的人就誤會她和傅雲染是一對,對她畢恭畢敬的,公司內部這樣的傳言也不是沒有,但實際上也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秘書直接扔了個何逸晴給她,其他人也會用奇怪的眼光看她,甚至因為最近的事件,導致財務都忌恨上她。
在萬事沒有決定下來的時候,還是不能平白無故地給自己拉仇恨。
在地鐵口和傅雲染告別後,林雨無奈地歎了口氣,所以說她昨天的擔憂還是成為了現實。過了那夜,傅雲染又回到了以前那種習慣性的距離感。
--你喜歡我。
--嗯,是呢。
--先去睡覺,明天再說。
然後,就是一串未知的省略號,林雨現在唯一的優勢,也是超越很多人的優勢,就是打入核心,成功地知道了很多傅雲染不為人知的秘密。
哼,她還用了傅雲染的牙具,還險些睡了對方呢。所以她還是有機會的,別氣餒。
林雨乘著地鐵到達公司差不多是八點半,今天的狀態略有點挫,穿著昨天的髒衣服,頂著一雙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