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愛之殤

第三章　生活瞬息萬變（四）

　　很快又到了周末，我們還是照例放兩天假，學校組織的有補習班，但采取自願，我當然一百個不願意參加。如果沒日沒夜地隻知道學習的話，離書呆子也差不遠了。我信奉的原則是：勞逸結合。

　　這個周末李勇強又組織了一場賽車比賽，開始時間是周五下午六點，他早早地通知了阿南，阿南好久沒去了感到一絲手癢，再加上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於是我們約定這是最後一次賽車，以後跟那些人斷絕往來，一切隻為高考！

　　本來我們是要一塊兒去的，臨走的時候遇見夢婷，她說有些事一定要讓我知道。看她那麽神秘的樣子，我當然有興趣聽聽，便讓阿南先走，結束後在他以前唱過歌的一家酒吧碰麵。

　　夢婷帶我去了她住的宿舍，此時宿舍裏的人已經全走了，因為她們才二年級，日子過得還是很輕鬆的。她讓我隨便坐，然後從自己櫃子裏取出一個照片夾，小心翼翼遞給我。

　　“是什麽？”我還以為她要送我禮物。

　　她在我對麵坐下，說：“你自己打開看看。”

　　因為她的樣子很小心，我也變得很小心，生怕給她弄壞了。我打開照片夾，裏邊夾的不是照片，而是畫，三幅，畫的全是同一個女孩，那麵貌怎麽那麽熟悉呢？我看了半天，隱隱感覺那畫上的人怎麽看怎麽像我自己！又覺得不可能，我沒讓誰畫過畫啊，便問道：“這個是……？”

　　“你看不出來嗎？是你啊！你不認識自己嗎？”

　　我頓時大驚失色，驚恐地看著她，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你……你怎麽會畫我？我們……我們才剛認識！”

　　“姐姐，你不要緊張，這不是我畫的。我給你看這個，是因為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夢婷一臉平靜，我突然覺得她並不像我剛見到她時那麽單純，或許我就不應該用單純來形容她，此時，我竟然感到恐懼。

　　“當我喜歡上印小楓的時候，我就開始關注他。雖然他平時很樂觀開朗，可我還是在他眉宇間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憂傷。然後我讓我的好朋友打聽一切有關他的事，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夢婷說到這激動地站起來走到我旁邊坐下，而且還握住我的手，依然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我。

　　“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喜歡畫畫吧！他在教室裏總是畫一些無厘頭搞笑的東西，可回到宿舍裏卻經常默默地畫著同一個人。畫好後小心保存起來。我讓朋友用盡各種辦法偷了三張出來給我，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三張。”

　　我手一鬆，畫從我的腿上掉落，我看著她，沒有了一點思想。

　　“你還不明白嗎？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她更加激動，按住我的肩膀搖晃起來。她想把我搖醒，可是我怎麽醒得過來呢？她的這些話猶如晴天霹靂，徹底讓我變傻了！

　　“畫丟以後，印小楓很傷心，一個人跑去喝酒。看他難過我也好難過，可是我必須這麽做，我要讓你知道，要讓你跟他在一起，要讓你給他幸福！”夢婷此時跟平常文靜的樣子判若兩人，愛情讓人發瘋，愛情讓人崩潰！她繼續說：“其實在那天晚上你來找我之前，我已經對你非常熟悉了。隻是我還沒有製定好計劃，所以一直沒有主動去找過你。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話也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想看看你有什麽反應，提到小楓你還是很緊張，你還是很在乎他的，對不對？所以現在我更有把握你們能在一起。”雖然她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小楓，可是她的種種行為讓我感到不恥，還有她現在的表情，簡直就是個陰謀家，原來她是如此有心計的人！

　　“你怎麽可以這樣！他好好地跟林悅在一起，你為什麽要破壞他們！”我氣憤地質問。

　　“他根本就不愛林悅！他跟林悅在一起隻是一種責任。可這責任根本就不該由他來承擔，這樣對他不公平！”提到林悅她開始暴躁起來。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其實林悅的事很保密，幾乎沒有人知道，我也是打聽了好長時間才從一個老師口中得知，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甚至小小的打擊都經受不起。印小楓是好人，他不能會傷害林悅。”

　　林悅有心髒病？這怎麽可能！我上次還打她了她都沒事，那麽好好的一個人說人家有心髒病，夢婷到底安的什麽心？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辦法相信，就當你什麽都沒說過好嗎？我不希望你去做傷害他們的事。”我很懷疑夢婷的動機，雖然她說的這些事讓我很受打擊，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相信，我想就當是做了場夢吧。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的目的也隻不過是希望你跟小楓在一起，我愛他難道錯了嗎？還有，這麽長時間以來，小楓對你，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帶嗎？你們都不願意傷害林悅，這個惡人讓我去做。這樣，小楓會感謝我，會永遠記得我！”夢婷深情地看著前方，前方好像就是她計劃成功的情景，可是這還是我認識的夢婷嗎？

　　“你瘋了！林悅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會出人命的！”

　　“你現在相信了？”

　　“不，我不相信。你喜歡印小楓，所以想利用我拆散他和林悅，我一直以為你很單純，原來你這麽卑鄙，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還有，不知道你是從哪兒找的人偷偷畫我，還想拿這些來騙我，我不會相信你的，我不信！”我像瘋了一樣推開夢婷跑出宿舍，為什麽，為什麽她現在要跟我說這些事？難道不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嗎？為什麽要那麽自私地去傷害別人，讓所有人都痛苦！不，我不會承認，我堅決不能承認。

　　我走在街上，失魂落魄，腦袋裏一片混亂。如果印小楓愛的人真的是我，那我應該開心還是難過？不，我應該是一個很理智的人，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去見阿南，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不要想……可是，世界為什麽如此複雜？

　　我現在隻想趕快見到阿南，把這件匪夷所思的事告訴他。我心裏完全沒了主意，我要讓他知道，要讓他跟我一起麵對。

　　心裏做了這樣的決定，整個人就不再恍惚，而是加快了步伐向酒吧趕去。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就發現周圍氣氛不太對勁，前方吵吵嚷嚷，似乎有人正在打架。路邊的人都躲得遠遠的，既想跑開又好奇地縮著脖子看。我的心猛得下滑，該不是阿南他們又打架了吧！

　　顧不得想太多，我迅速朝事發點跑去，跑得越近越覺得那些人很熟悉，好像都是見過的。打架的人還不止一兩個，對打的雙方不是高舉著板凳互相猛砸就是滾在地上撕扯糾纏。我睜大眼睛想辨認清楚那些人，突然一雙手一把拽住我：“姑娘，別過去！那邊打架凶咧，會傷到你！”原來是個好心的老婦女，我直搖頭說沒事沒事，用力掙開她，不聽勸告地朝那邊移動。突然一個驚恐的聲音高聲大喊：“砍死人啦，砍死人啦！”然後眼前的景象亂作一團，雙方好像都恐懼得不知所措。我的心立刻繃緊，右眼猛烈跳起來，從未有過如此讓我害怕的預感，前方，到底是不是與我有關的人？

　　聽見高喊的時候我愣了兩三秒，然後加快腳步朝人堆裏衝，遠遠地似乎有警鳴聲傳來。終於能看清人了，一眼認出是李三刀，他正雙眼驚恐地望著地上，右手握著一把長長的尖刀，血滴不止。他身邊站著一個人、兩個人……我都不認識，然後我看到了阿南，他也是異常震驚地盯著地上看，所有人的姿勢、表情幾乎一模一樣。我的心頓時落入萬丈深淵，立在原地無法動彈。出大事了，他們砍死人了，我的阿南砍死人了……他怎麽能跟李三刀在一起做這種事……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隻覺得我到底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間上？怎麽發生的所有事都那麽不真實呢！

　　這時李三刀扔下手中的刀準備逃跑，他的手下也紛紛扔掉手中的凳子、棍子，步步後退，就在阿南抬起頭的那一刻，他看見了我，他看著我，眼神是那麽不可思議、毫無辦法卻又無法訴說……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盯著我，而我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李三刀的手下相繼都跑了，他還沒忘記阿南，扯著他的胳膊大喊：“快跑，快！”警鳴越來越響，似乎就從耳邊傳來，在警鳴的驅趕下，在李三刀的拉拽下，阿南跑了，在我震驚的目光中那麽不情願地邁開步伐，一步三回頭無盡委屈想要對我訴說，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短短幾秒鍾，就像跨越了幾個世紀那樣艱難，所有畫麵演變成一部慢動作電影，在我頭腦裏不斷回放，一遍遍加深印象。我的身體迅速降溫，眼淚在流下來的那一刻凍住了。我看見剩下的人都如隻剩下半條生命，無比絕望。突然聽見有人喊：“小楓，印小楓，你醒醒！”

　　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將我劈得不成人形。

　　誰？小楓？人群裏有印小楓？不會的，不會的……

　　我艱難地挪動步伐，幾米遠的距離，好像是逼自己進油鍋一樣恐懼得全身戰栗。我走近幾步，從人群的縫隙裏赫然看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印小楓。我頓時無法呼吸，當場昏厥。

　　我感覺自己漂浮在一個裝滿氣球的房間裏，這些氣球都是白色的，卻比石頭還堅硬，它們把我擠來擠去，不留一點空間給我，我的身體疼痛萬分，快被戳破。

　　“救命，救命……”我叫喊著驚醒，身邊警車、救護車瘋狂嘶喊著，所有人都亂作一團。我正躺在一個擔架上被送進白色的空間裏。

　　“小楓，小楓在哪？他怎麽樣了？”我艱難地爬起來抓住身邊的白衣護士詢問，淚水奪眶而出。

　　“你說什麽？誰是小楓？”護士已經手忙腳亂，根本顧不得我。

　　我跳下擔架撥開人群尋找小楓，隻看見地上一攤攤的血跡。受傷的人陸續上了急救車，我隨便抓住一個問：“印小楓呢？”

　　“已經送往醫院了！”這個人臉上還在流血。

　　“他傷到哪了？傷得怎麽樣？”我不顧他的傷口像瘋了一樣扯著他的衣服。

　　他低下頭，不說話。

　　我慢慢鬆手，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聲，我看見警察在詢問周圍的人，我聽見他們心有餘悸地形容：沒命地打……跟瘋了一樣……所有人都扭打成一團……我閉上眼睛，心空了。

　　救護車要立馬開走，我坐上車跟著他們到了醫院。護士把我當成病人要為我檢查，我甩開她的手，到處尋找印小楓。這個時候除了急救室他還能在哪呢？我終於肯清醒一點，一步一步挪向急救室。

　　急救室門前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小楓在裏邊，一定很孤獨吧！我恐懼得都不敢大聲哭，站在門前眼巴巴地望著裏邊。可是我什麽都看不見，忙亂的醫院在我周圍消失了，我站在一個分不清天與地的地方，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