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中國

4

　　為什麽是中國

　　中國統一的力量來自春秋戰國時期長達五百年的分裂與戰爭，最終中國人創造了中央集權政治製度。隨後的兩千多年的分分合合就一直在考驗和檢驗這個製度，最終經受住了蒙古鐵騎的錘擊而沒有被滅族，被西方科技與工業革命的炮火所傷依然挺立，這就證明了我們民族擁有特殊的基因。

　　中華文明是一種早熟的文明。我們的國家政權采用了一種每個人出一個很小份額即積沙成塔，由最高統治者來承擔抵禦外侮和治理內患的責任，這是我們中國人早早找到的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不過這個方式也不是樣樣都好，這種方式在外寇不怎麽強大的時候有效，但是一旦遇到強大的外敵，這個體係的效能就難以抵禦和支撐。因為中國傳統社會結構缺少了中間環節，在中國共產黨之前的執政者從來沒有真正把人民組織起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今天有人說，中國人最發達、過得最舒服的朝代是宋朝，然而中國人卻羞於稱自己為宋人。兩宋持續了300餘年，宋朝在經濟、文化、科技、農業、工商業、手工業等諸多方麵都達到了世界的巔峰，其很多成就別說是前麵的隋唐無法企及，就是後麵的明清都沒有逾越。

　　但是隻有一樣出了問題，宋朝的軍力孱弱。宋朝趙家朝廷最特殊的政策就是一直重文抑武，在軍事上屢受外敵之辱，常被稱為“弱宋”。宋朝是中國曆史上唯一一個沒有抑製工商業的朝代，並且極力發展對外貿易，所以宋朝一直很有錢。整個宋朝隻爆發過幾次小規模的農民起義，就說明國內矛盾從來沒有激化過。今人所謂的人文精神，科技發達，早在宋朝我們的老祖宗就做到了，並且遙遙領先於世界。但是一個短板，一個要命的短板就毀滅了這個所謂最優秀的文明，那就是軍事短板：先和遼國打仗不勝，後敗於北方遊牧民族金朝，最後滅亡於蒙古鐵騎，唯一聊以自慰的是，其他國家在蒙古鐵騎的掃蕩下如秋風下的落葉，而南宋麵對外族威脅居然支撐了數十年。

　　有人不去思索華夏文明為什麽無法抵禦蒙古鐵騎，卻在那裏哀歎沒有市民社會的發育，沒有新型商業經濟的發展，以及沒有科學技術的創新；把中國沒有發展歸結為無視生命價值，抑製商業貿易；說什麽漢人在遭遇重創後，開始變得保守，也更殘暴，麵對外侮，大多數的漢人精神麻木苟且。這種種指責我們無法接受，因為這些說辭根本就沒有抓住核心與重點。

　　中國這塊土地太好了，所以對外擴展缺少直接的利益驅動，導致中國各代政府無法持久整軍備戰，因為軍備需要花錢而無法通過戰爭回收，這是中國人保守的原因。所以宋代的開國皇帝，有鑒於唐代的軍閥分裂所設置的重文輕武國策，不是我們理解的那麽無知，這是對外擴張的利益不支撐前提下的取舍。這樣也就能理解為什麽中原總是需要抵禦北方的遊牧民族的侵擾，因為遊牧民族正好相反，他們有足夠的利益衝動來侵掠中原。

　　到了明朝，無論我們如何神話明王朝的經濟規模，都無法解釋明王朝為什麽不能撲滅農民起義的烈火？自然災害說或可解釋得更合理一些。明朝軍備可能曾經強大但是沒有利益支撐故而無法持久。這可能是我們生存空間固有的宿命，有一利就有一弊，人類社會就是在多重力量綜合作用下蹣跚前行。

　　中國每個朝代在最開始的時候都是擁有最強大的軍備的，但是隨後由於沒有足夠的利益支撐軍備，中央軍事力量就會變弱，最後政權因不能平叛內亂或不能抵禦外寇而崩潰，這就是我們中國人遭遇的周而複始的怪圈。這不是簡單的文化問題，所以不要再把中國曆史的反複表述成我們文化的缺陷了，這裏麵的因素多數不是人為的。

　　中國的曆史就是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的生存空間之爭，所以，某種程度上說，中國的曆史就是一部戰爭史，不是內戰就是外戰，從來沒有消停過。自商鞅變法之後，秦國就有了統一天下的基礎，最終由秦始皇實現統一，從此中國成了中央集權國家。中國的曆史往好處說就是經曆過多次分裂之後依然回歸統一，往壞處說，就是一串串血淚史構成了中國曆史的陰暗一麵。

　　前些年流行有這樣一種說法：中國人發明了火藥，但隻會用來製造煙花；中國發明了指南針，但隻會用來測風水。而西方人把中國這些發明用到軍事上，發明了火炮步槍，於是中國到清朝末年軍事裝備還處於冷兵器時代。

　　這其實是偏執之言。中國人是世界上最早把火藥和指南針用到軍事上的國家，早在宋朝中期中國軍隊就有了突火槍，而且有了能發射鐵塊石塊的火炮。明朝就有了火器，當時不僅將火藥使用在槍炮上，而且發明了地雷、水雷。

　　宋朝和明朝末期，中國的漢族之所以打不過蒙古和滿族，一個原因就是社會結構的扁平化而不是人身依附的垂直式結構，這樣一種非軍事化的社會結構是自由的舒適的，但是無法和軍事化組織抗衡。

　　滿族入關，是聯合蒙古的結果，這一聯盟占據了中國的統治階層，帶給中華上百年的和平，中華各民族第一次和平相處。長時間的和平消磨了清朝貴族的鬥誌，結果遇到了來自另一個大陸的遊牧民族，這些人手裏的武器遠比我們先進，於是中國被欺淩和奴役。

　　我們無法過多指責清朝，因為清朝疆土最大，人口最多。我們遇到敵人比蒙古鐵騎還強大，他們沒有起意滅絕中華不是因為他們善良而是我們的塊頭太大。

　　中國近代和西方世界通商，獲得大量銀子之後不能自保，又被西方強盜搶了回去，並且被西方變本加厲吸血不已，這血淚史再次證明沒有武備的富有不一定是好事，也可能是災難。

　　1840年的時候，中國的財富變成了災難的引信，會招來強盜。到1949年的時候，一百年間中國土地上戰爭不斷，美麗的國土被外寇內亂打得隻剩下一片焦土。

　　我們的教科書中曾經說到，在鴉片戰爭時期中國人民奮起反抗侵略，例子就是三元裏抗英。事實上，中國老百姓並沒有全體起來反抗。他們在冷漠地看自己的朝廷與外夷的戰事，因為統治者把國家當做自己民族和階層以及自家私產，以強權壓迫百姓的時候，老百姓會覺得國家和自己沒有關係。

　　老百姓以為打贏了打輸了和自己沒有什麽關係，最多換一個統治者而已。然而事實卻殘忍殘酷地教訓了他們，因為沒有國家力量，底層人民會遭受更大的災難。國家越弱越會引發外寇的覬覦，日本人就是因此才起了侵略中國的心思。

　　我們常想中國是怎麽躲過去滅頂之災的？幸虧有了共產黨這一核心，把中國人組織起來了，中國人用了幾千萬人的血和死亡才關上了自家的大門，才得以療傷。

　　我們看曆史書的時候，會驚訝地發現，我們這個民族怎麽會有這樣多的災難，常常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