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變

第十四章 嫉妒

　　1

　　每年的清明節，張朗朗都會來看葉蕭。當然，是到葉蕭的墓前。

　　葉蕭的笑容看起來那麽燦爛，眼神清亮，仿佛永遠不知道憂傷，而現在，他的笑容永恒凝固了。

　　張朗朗每次看到葉蕭的笑容總是想哭，這次，她依舊如是，她有點嫉妒葉蕭，可以帶著微笑離去。悲傷過後，她才注意到墓碑下麵擺著一束紫色的鬱金香，她的臉色突得變得很難看，難道金香來過？因為，隻有她才會送這種花，這個女人因為名字與此花同名。

　　當初，她在葉蕭的公文包裏發現了一支壓扁了的鬱金香，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後想起他那幾天行蹤詭異，女人特有的敏感令她的心“咯噔”一下。

　　自從那天葉蕭請她的同事吃飯後，張朗朗誰都不怕，就是怕金香。因為金香雖然不是特別漂亮，卻極有魅力。所以，她是趁金香出差的時候，才請的客。

　　但吃到一半時，金香卻風風火火地趕來了：“這麽好的事，竟然不通知我？還好航班延到明天早上。”

　　那天，她就感覺到葉蕭的目光欲移還休蜻蜓點水地漂浮在金香的身上。

　　直到有一天，她在葉蕭的手機裏看到這麽一條短信：老地方等你，JC。

　　JC，不就是金香的名字縮寫嗎？那時，她憤怒到極點了。而不久之後，葉蕭卻死了，死於車禍，那種恨卻化作了悲痛，她一次次地告訴自己，葉蕭的死，早就是金香早已布好的局。或者說，都是她害的。

　　當她想離開墓地的時候，不禁掃了一眼葉蕭隔壁的那塊墓碑，因為，它看起來是全新的，而且前麵沒有任何人來祭悼的痕跡，她不禁好奇地走近。此時，她的眼睛漸漸地瞪得很大很大，麵無血色。

　　隻見墓碑上赫然刻著三個字：張朗朗。

　　2

　　“有人想殺死我，有人想殺死我……”張朗朗失去理智般地在警察趙真燦與小吳麵前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一定是金香，葉蕭都是她害死的，現在，又想害我，你看，都策劃好了，一步一步地來了，一定是金香那賤女人幹的。”張朗朗歇斯底裏地叫道。

　　趙真燦是葉蕭的中學同學，同時也是個警察。他歎了口氣，說：“你冷靜點，我們會調查的，葉蕭的車禍是因為刹車壞了，並不排除人為的因素，那塊墓碑的事，我們調查過，當時墓地的管理員說是四月四號一大早，一個民工樣子的男人抬進去的，當時他也沒有在意，因為祭祀的人很多，至於什麽意圖就不知道了，應該是有人雇他抬進去，並放在葉蕭的墓碑旁邊，但那抬墓碑的男人現在都沒有找到，你鎮定點，我們會盡快查清。”

　　趙真燦他們走了之後，張朗朗依舊處於歇斯底裏的狀態之中，她感覺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但是，金香為什麽要這樣做，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難道僅僅是因為財務總監的位置？是的，金香確實是個有野心的女人，隻要她想得到的，都會不擇手段。但也不至於因此動手殺人啊。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張朗朗非常不安，她感覺到非常煩躁，便想拿飲料喝，當她走到冰箱旁邊的時候，感覺全身冰冷。隻見冰箱的門上貼著一張紙，紙上是幾個血色的字：是你殺害了葉蕭。她感覺腳底突然空了一下，右腳一滑，差點撲倒在地，她全身顫抖著，難道她在葉蕭車子上動了手腳的事有人知道了？

　　葉蕭死了之後，張朗朗就一直在後悔與害怕中度過，是的，她不該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複的。但那時，她真的氣瘋了，她怎麽也想不到，與葉蕭同甘共苦了十年，最後他竟然背叛了自己。

　　但那個刻墓碑的人是誰，這冰箱裏的紙條又是誰弄的，難道是葉蕭陰魂不散？她大聲地叫喊著：“是誰，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但是她打開都沒見一個人影，隻有窗口的風帶動著窗簾呼呼地響。

　　3

　　趙真燦找到金香的時候，她剛從浴室裏出來。

　　“你跟葉蕭真的什麽都沒有？”

　　金香拿起吹風機吹著濕漉漉的頭發：“你要弄清楚，每個追求我的男人，並不代表著他們都能夠成功。”

　　趙真燦忽然走到茶幾旁邊，拿起一個飛利浦的刮胡刀：“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把刮須刀應該是葉蕭的。”

　　“笑話。”金香突然奪過了刮須刀，“這是我現在的男友的。”

　　趙真燦笑著說：“如果我沒錯，裏麵刻著一個蕭字，我知道葉蕭的習慣，他喜歡在自己心愛的東西上刻上名字，要不要我帶回局裏，把裏麵殘留的毛發弄出來，做個DNA測試？”

　　金香狐疑地看著那個刮須刀，裏麵真有那麽一個字，她喃喃自語：“這怎麽可能，明明不是他的啊。”

　　金香感覺自己有口莫辯：“那天，葉蕭確實來過我這裏，但僅此而已。”

　　“但葉蕭是在從你家回去的路上出事的。”趙真燦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金香此時慌亂了起來：“是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但並不代表什麽啊，這是車禍，誰能預料得到，這真的跟我沒關係，而且葉蕭的死，我也很難過。”

　　“還真沒看出來你哪裏難過。趙真燦帶著譏諷的語氣，有人弄壞了葉蕭的刹車導致了這場事故的發生，葉蕭雖然是離開你家之後出事的，但並不能說明你沒有嫌疑，而且，你還把張朗朗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不，我沒有殺害葉蕭，也沒有對張朗朗怎麽樣。”

　　不管金香怎麽反駁，她確實沒有不在場證據，而且，她有在車行工作過的經曆，對汽車應該很熟。但是，就在鎖定金香的時候，趙真燦卻接到同事小吳的電話，湖濱小區有人跳樓。

　　那人正是張朗朗，她的遺書上寫道：是我因為恨葉蕭的背叛，所以在跟蹤他之後，把他的車給弄壞。

　　4

　　金香知道張朗朗跳樓後，終於籲了口氣，張朗朗終於認罪了。

　　但金香總感覺張朗朗的事有點蹊蹺，為什麽葉蕭會在離開她那裏之後出事，照張朗朗的脾氣，如果出於嫉妒，她應該對自己徹骨懷恨才是，怎麽會舍得對葉蕭下手。張朗朗對車一竅不通，連駕駛證都沒有，怎麽能把刹車弄壞？很有可能有幫凶。此時，金香的眼睛又盯著那把刮須刀，是的，這把刮須刀也很奇怪。

　　一想到這裏，她就感到莫名地緊張，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窗口有人影閃過，可能是自己過度緊張導致眼花，她馬上打電話給趙真燦。

　　“我覺得，張朗朗還有幫凶，有段時間，我看到張朗朗下班的時候鬼鬼祟祟的，好像有個男人會來接她，那個男人總是戴著帽子和墨鏡，但我不確定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我很害怕，趙真燦，你來陪陪我，好不好。”

　　趙真燦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好的，半個小時到。”

　　當金香打開門的時候，看到趙真燦呆了一下，他戴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和蛤蟆墨鏡，這身裝束看起來很熟悉，就在她發呆的功夫，趙真燦推開了門，反鎖上了。

　　金香後退了一步，她感覺自己的舌頭突然不聽使喚了：“你就是那個接過張朗朗的男人對不對，就是那個幫凶對不對？”

　　趙真燦突然大笑：“沒錯，葉蕭的車子是我弄壞的，這是張朗朗要求我的。但是，她想反悔的時候，我卻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還是把車給弄壞了。”

　　“不，這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啊？而且，那把刮須刀是你調的是不是，你想嫁禍於我。”

　　趙真燦點上了一根煙，說：“也就那麽回事吧，我從小時候就暗戀著張朗朗，一直暗戀到高中，她卻一直把我當一般朋友看待，而葉蕭的出現，卻令她瘋狂，我實在不知道她愛他什麽，論相貌，我不比他差。而且那小子窮得要命，張朗朗為了他，卻什麽都放棄了，還去打工，給他掙念大學的學費。但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張朗朗，一直關注著她。直到某一天，她哭著對我說葉蕭背叛了他，我就必須有所行動了”

　　“但是，張朗朗的死？”

　　他又一次大笑，端起了金香的下巴：“因為你呀，有你這樣的美人還要張朗朗幹什麽，我已經厭倦了，葉蕭死了後，她一直在自責中，而且更加痛恨我，甚至理都不理我，你覺得這樣的感情有什麽意義嗎？我真的厭倦了，你不是一直想當財務總監嗎，你應該感謝我。”

　　當趙真燦貼近金香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趙真燦。”

　　那聲音聽起來那麽熟悉，令趙真燦渾身哆嗦了一下，猛地回頭，卻見張朗朗就站在那裏，還有小吳與其他的警察同事。

　　“鬼啊，你不是死了嗎？這是怎麽回事？”他大聲叫道。

　　“是的，差點讓你變成鬼了。”

　　此時，趙真燦的雙手被扣上了手銬。

　　5

　　原來張朗朗投案自首前，就感覺到那個墓碑與冰箱裏貼紙的人是趙真燦。因為，墓地很多人知道，但能在冰箱上貼紙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當天在她家的趙真燦。她感覺恐懼，趙真燦是一心想置她於死地，於是她與警察們幹脆將計就計，裝死，讓趙真燦以為她死了，然後就會露出馬腳。

　　當他們帶走趙真燦的時候，張朗朗看了一眼金香，轉身就走。

　　金香跑到張朗朗的麵前，攔住了她：“那天的事我一定要解釋下，朗朗，我跟葉蕭是清白的，那天葉蕭確實在我家，我們看到彼此的時候都很吃驚。有人打電話給他說我中暑了，叫他來的。當時我們都以為有人在惡作劇，也沒放在心上，然後我們就聊了一會兒。現在才知道，原來都是李真燦設計的陰謀。”

　　張朗朗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像一片秋風裏的落葉，她感到徹心的疼痛，原來她一直誤會了葉蕭，是她用嫉妒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天空中有無聲的雨，一滴一滴地下，張朗朗終於失控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