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變

第十三章 口紅魅影

　　1

　　羅華很沉寂，一直下著雨的夜裏，連續看了七集韓劇，最終感到索然無味，便躺下睡覺。

　　恍恍惚惚地夢著，韓劇裏女人的臉突然變成了沈紫末，淒涼地流著淚，嘶啞地乞求著：“羅華，不要離開我，請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這時她的手裏突然多了一把利刃，向他刺過來。

　　他“啊”的一聲尖叫著，然後昏迷過去。

　　當他醒來時，卻發現房間裏沒其他人，門也完好無損地關著。隻是窗戶開著，外麵的風雨有點大，傳來雨點打在玻璃窗上，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這時，窗簾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出現。他害怕得全身發抖，好大一會才讓自己鎮定下來，去把窗戶關上。

　　而後，他怎麽都睡不著，那張抹著深紫色口紅女人的臉總是從他的腦子裏跳出來，讓他無法安眠。他感覺那絕對不是幻覺。

　　2

　　羅華去機場接女友何麗，她在上海上班，剛回來。而羅華卻在杭州，他們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但他們很相愛。

　　何麗看著他的臉，心疼地說：“你憔悴多了。”

　　他躲開她的眼光，說：“這幾天韓劇看多了。”

　　“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愛好呀。”何麗笑了，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放下行李，羅華迫不及待地給了她一個深吻。末了，何麗輕輕地推開他，對他嫵媚地笑：“我去洗個澡，等我。”

　　羅華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看到了一個女人穿著白色的裙子，鬼魅般地一步步迫近。

　　何麗拚命地搖醒他：“你怎麽了？”

　　他發現，原來這隻是個夢，隻是他已變得神智恍惚，搞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渾身冒冷汗，何麗拿著紙巾，把他額上的汗擦去。

　　“何麗，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什麽？”

　　“沈紫末的鬼魂索命來了，我真的看到了。”

　　“那是你心理作用，不要怕。”何麗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

　　當他想親吻何麗的時候，發現她竟然抹上了深紫色的口紅，與夢裏女人的口紅一模一樣，他僵在那裏，全身發冷。

　　“你的口紅？”

　　“我剛抹上去的，剛買的，好看不？”

　　羅華神經質地叫著：“不！”

　　3

　　羅華突然想起兩個月前認識一個叫娟子的女孩，他開始懷疑這些奇怪的事跟她有關。

　　那天羅華照例去一家快餐店吃飯，沒有何麗的日子，他的晚餐通常就是這樣打發的。

　　他埋頭吃飯的時候，感覺有個人坐在他對麵，長發一揚一揚，不禁抬起頭。他渾身一顫，手中的筷子落地。這不是沈紫末嗎？細長的眉毛，秀氣的鼻，還有小厚唇，多像沈紫末啊。

　　對麵的女孩卻對他嫣然一笑：“我常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吃飯。”

　　他的笑容僵在那裏，他想起了沈紫末。

　　沈紫末是他的前女友，也是他的初戀，他當然沒有忘記她曾為了給他交學費拚命打工，以致好幾次都累倒在工作崗位上。但是後來，他發現他們在一起有著很大的思想差距，就分了手，他知道這樣做很殘忍，但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他也不知能帶給她多少快樂與幸福，因為他已經不再愛她了。愛情有時就這麽殘忍與短暫。後來，他認識了何麗，就絕決地斷了跟沈紫末的關係。

　　他把娟子帶回家，隻因她跟沈紫末太像。跟沈紫末分手的時候，她捂著臉衝出去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麵。所以在心裏，他一直愧對於她。

　　他隻是想讓她陪他說說話，或一起看看電視，打發一下寂寞時光，想不到這個女孩竟然像蛇一樣纏上他，讓他欲罷不能。然後他跟這個女孩呆了三天。

　　三天過後，娟子卻神秘失蹤，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4

　　警察找到羅華的時候，羅華有點虛脫，夢裏的情形難道真的變成了現實？當警察小劉說沈紫末死了的時候。他感到震驚與悲痛。但沈紫末死的那天，他在上海，與女友何麗在一起，飛機票和何麗可以作證。

　　這時，羅華卻看到了娟子，穿著白色的裙子，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裏，嘴唇上的那團紫觸目驚心。

　　羅華兩眼發直，呆呆地看著，半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好大一會兒，叫道：“鬼啊。”

　　小劉與同事小林朝他看的那個方向望去，然後麵麵相覷：“什麽鬼？”

　　羅華揉了揉眼睛，發現那裏什麽都沒有。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臆想症，或精神失常，搞不清事實與幻覺。

　　他瞪著眼睛，心驚膽戰地對小劉說：“我分明看到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站在那裏，抹著紫色口紅。”

　　“紫色口紅？”小劉看了一眼小林，對羅華說，“你認識那個白裙女人嗎？”

　　羅華的模樣更加恐怖：“她就是沈紫末……”

　　“你確信是她？”

　　“是的。”

　　小劉拍了一下羅華的肩膀，給了他一張名片：“有什麽事情找我們。”

　　於是他們馬上回到沈紫末生前的房間，看到一套很新的化妝品，其中一支是帶著珠光的紫色口紅。

　　小林看著這支口紅，有點迷惑：“難道這裏麵會有什麽玄機？”

　　據沈紫末的小姐妹們反映，沈紫末生日的那一天，羅華用快遞寄了一套化妝品給她。其中包括這支口紅。為此，她開心了好幾天。

　　既然他們分了手，為什麽羅華還送這套化妝品給她？而讓羅華產生幻覺的，正是抹紫色口紅的女人，這其中必有名堂。

　　小劉對小林揮了揮手：“走，去找羅華。”

　　5

　　上海，一座法式公寓裏。

　　何麗給羅華打了個電話，然後把頭發紮起來，放在腦後，便換了睡衣，去衛生間準備洗澡。

　　關上衛生間的門，卻發現鏡子後麵的浴簾在動。然後從鏡子裏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塗著深紫色的口紅。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幽幽地說：“何麗，是你讓羅華離開我，為什麽你要這麽做？你愛得比我深？”

　　她一步一步地接近，眼睛泛著綠色的光，手指慢慢地伸了過來。

　　何麗尖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何麗精神失常，嘴裏喃喃自語：“深紫色口紅，深紫色口紅……”

　　6

　　正在他們趕往羅華的住處，卻看見一個身影從窗口跳了下來，落在一個陽台的雨篷上，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然後打了個圈，筆挺地落在地上。他們忙跑上去，正是羅華。

　　他們遲了一步。

　　這時，他們馬上抬起頭，發現打開著的窗口，一個白色影子一閃而過。他們一個叫救護車，一個跑到樓上，卻沒找到那個白色影子。

　　想不到線索再次中斷。

　　這時小劉注意到羅華的手中始終攥著什麽東西，掰開來，原來是幾張紙片，確切地說，是撕掉的照片。他把照片拚好，卻是沈紫末與一個女子的照片，隻是照片的一部分。難道，這個神秘的女人跟沈紫末有關？或者跟羅華的死也有關？

　　偵破工作陷入了困境，線索再一次中斷，唯一留下的便是這張照片。

　　7

　　他們再次去沈紫末的住處時，找到了她的影集，其中很多都是她跟一個女子的合照。那個女子，長得跟沈紫末有幾分神似。

　　令人興奮的是，他們找到了一張跟殘缺照片很像的一張，把它們放在一起，竟然一模一樣。

　　據沈紫末宿舍的女孩說，照片上的女子，叫沈娟子，在沈紫末死去後秘密失蹤，她是沈紫末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她們一同出來打工的，而且因為是遠房親戚，所以長得也有幾分像。

　　當他們要去找娟子的時候，她卻自己找來了。

　　這個臉色有點蒼白的女子目光閃爍著，坐定的時候，她問小劉：“你有煙嗎？”點上一支後，她的手分明在顫抖。

　　吐了一口煙後，她才鎮定下來：“我是來自首的。”

　　“這一切都是設計的？”小劉問道。

　　娟子憤憤地說道：“我不能忍受好友沈紫末為了羅華拚命賺錢，供他上學生活，整整用了四年時間為他犧牲一切，最終他卻棄她而去。她幾次想自殺都被我發現，那時我就有為友報複的念頭。而沈紫末還是三番五次去找羅華，她哭著求他，她不能沒有他，而換來的卻是不近人性的冷漠。麵對沈紫末的悲痛，我無能為力，那時，我感覺自己真沒用，我們情同手足，看著她那麽痛苦，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那時我就開始跟蹤羅華，企圖在他們之間尋找轉機，卻發現了他與何麗已在一起。”

　　頓了頓，接著說：“沈紫末的生日那天，羅華卻出乎意料地送了套化妝品給她。而且是用郵政快遞。為此，她高興了好幾天，她說過幾天羅華會來找她的。他們會重歸於好。我很懷疑。但是我看她那麽高興，也不便說什麽。她是第二天才用這套化妝品，她說她還真舍不得用，希望永遠放著，聞著，就滿足了。我說那會過期的傻妞。她化完妝後就高高興興地去上夜班了，她還在一個餐廳做兼職服務員。她說現在雖然不用拚命賺錢了，但得讓自己充實起來，痛苦就可以少一點。我是看著她離開後，沒有絲毫的異樣。但是那天，紫末卻死了。我斷定，她的死一定跟羅華有關。”

　　娟子陷入往昔的回憶中，表情痛苦至極，繼續說：“我與沈紫末是一起從家鄉出來的，一起打工，可以說是患難之交，彼此相依為命。當然，我也知道她愛羅華，愛得真切，她是為了他拚命賺錢的。那個男人，我在照片上見過，感覺他是不會真心對她的，但她就是執迷不悟。從沈紫末的談話裏，與後來的跟蹤，我對羅華已相當了解，包括他的習慣。為此我去那個他常去的快餐店，造成對他一見鍾情的樣子。然後混進了他家裏，偷配了他的鑰匙，沒想到，他家的鑰匙跟她女友的鑰匙竟然是連在一起的，這也省了我不少功夫。於是，我按紫末生前喜歡抹紫色口紅的習慣，把他們給嚇病了。隻是不想羅華因過度驚恐從窗戶跳了下去。不過那也是他罪有應得，命該如此。”

　　這時，小劉打斷了她，拿出那張照片：“你不知道是這張照片泄露了你嗎？”

　　娟子有點吃驚，她想起很多年前，沈紫末把她們之間的合照寄給了還在上學的羅華，並告訴他，這是她與她最好朋友的合照。

　　“這麽說，他已經懷疑我了？”

　　“應該是，否則他不會至死都拿著這張照片。應該是當你發現他已經知道是你的時候，你才置他於死地，對吧。”

　　“不，不是這樣的……”這時，娟子的臉色突然變得發紫，然後全身發抖。她的唇腫得像饅頭。她抓著自己的臉，全身抽搐起來，“口紅。”

　　原來她用了沈紫末那支含有劇毒的口紅。

　　8

　　精神病院裏，何麗目光呆滯，對每一個進來的護士說：“我給你抹口紅，好不好，這次，沒放毒，真的沒放……”

　　小劉與小林互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羅華至死都不知道，何麗在他送給沈紫末的口紅裏，放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