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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那個夜晚,許山豹最先發現慕容楚楚不見了。獨立團元氣大傷之後,駐地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十個人。許山豹掃過一張張沉默的戰士們的臉,沒有發現自己媳婦。他又不好大張旗鼓地詢問。夫妻吵架畢竟是丟臉的事情,家醜不可外揚。許山豹找了一圈沒見著人,索性回房喝悶酒。正是冬至時節,按老家風俗,是要燉一隻老母雞,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喝酒進補的。許山豹沒那心情,再說獨立團也沒什麽雞好燉,隻好一個人悶坐著喝土燒,喝一口看一眼外麵。

  窗外雪一陣陣下,地上很快積了厚厚的一層,有戰士從門前經過,腳踩上去,整隻鞋全沒在雪裏了。許山豹歎一口氣,覺得有媳婦比沒媳婦煩惱更甚。現在的他,家裏家外煩心事一大堆。漢原城是打下來了,但師部給獨立團下的命令是原地待命,不得進城,等候處置。許山豹明白,這處置的意思其實就是處分。處分誰呢?當然是他這個胡作非為的獨立團團長。

  許山豹感覺,現在的獨立團其實名存實亡——戰爭快結束了,獨立團卻幾乎全軍覆沒,他作為團長,必須承擔全部責任。許山豹也想過接下來要招兵買馬,重振輝煌,但師部“等候處置”的一紙命令讓他覺得事態嚴重——戰爭結束後很多部隊麵臨轉業,所謂招兵買馬基本上是不可能。沒有了敵人,也就沒有了部隊,或者說很多部隊將會裁減。獨立團何去何從,前景還真不樂觀。

  許山豹倒不是在乎自己的團長名號行將消失,他在乎的是自己生死與共了十來年的獨立團或許會被裁減。沒有了獨立團,也就沒有了所謂的團長,沒有獨立團團長,那他許山豹是誰?接下來怎麽活?許山豹還真的沒想過。李師長這次也很沉得住氣。獨立團幾乎全軍覆沒後,他一直沒吭聲,這讓許山豹心裏發毛。他現在太想李師長罵他一頓了,越是罵得狗血噴頭,他越有安全感,心裏就越踏實。所謂“打是親、罵是愛”,不僅夫妻之間適用,許山豹覺得,他和李師長之間,更適用這套潛規則。

  許山豹有時候想,他和慕容楚楚之間的感情,還真比不上自己與李師長之間的爺們情:生死與共;包庇、掩護。許山豹犯錯誤了,李師長看不順眼,吼他兩句,甚至踢他兩腳,許山豹都覺得那真是賊他娘的親切。而他和慕容楚楚之間呢,隻有冷戰。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卻是互相看不順眼。又不能吼,更不能踢,否則事態惡化,必將一拍兩散。許山豹狠狠幹下一口悶酒,覺得資產階級嬌小姐玩失蹤遊戲,簡直是可惡之極。

  劉文彬卻悄沒聲息地來了。這還是他們倆各自成親後,劉文彬第一次到訪許山豹的新房。新房一點兒都不新,充滿了冷冰冰的氣息。劉文彬觀察到,床上有兩個枕頭,卻是各放一端。他瞬間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唉,他和金子倆人的關係,又何嚐不是如此?所謂同床異夢。他們比許山豹夫妻倆的關係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劉文彬和金子倆人的枕頭還挨在一起,可倆人睡覺的時候,卻是誰都不敢碰誰。金子倒渴望接觸丈夫的,可劉文彬避之唯恐不及,這讓金子不敢造次。他們規規矩矩地睡著,雖然枕頭挨著枕頭,卻是咫尺天涯,倆人都仿佛各自睡著單人床似的,視對方如無物。劉文彬再看許山豹的情形,兩隻枕頭的擺位更是泄露了他們夫妻倆形同路人的秘密。劉文彬輕歎一口氣,仿佛自己是作孽者,罪行深重。

  劉文彬之所以到訪許山豹的新房,是因為他有個直覺,慕容楚楚很有可能離家出走了。劉文彬在白天指責慕容楚楚卿卿我我,話一出口,他就感覺自己話說重了。慕容楚楚現在是有家室的人,與丈夫許山豹的關係又是如此敏感,劉文彬指責她卿卿我我,這話要傳到許山豹耳朵裏去,那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的。此其一;其二,慕容楚楚真對他卿卿我我了嗎?劉文彬現在又感覺沒有。慕容楚楚之所以找他,事實上是傾訴委屈來了。這委屈誰造成的?在一定意義上說,劉文彬難辭其咎。而他非但不排解,反而“血口噴人”,慕容楚楚要是不離家出走那就不是她慕容楚楚。所以,這個晚上,劉文彬偷偷來找許山豹,是來觀察虛實;而許山豹垂頭喪氣一個人幹坐在那兒喝悶酒,又印證了劉文彬的猜測——慕容楚楚果然跑了。

  她能跑哪兒去呢?這大雪天的。一想起曾經的校友在冬至之夜離家出走,劉文彬就隱隱地感到心疼。再看許山豹坐在那兒優哉遊哉地喝著老酒,嚼著花生米,劉文彬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知道,許山豹是在尋找未果之後才回來借酒澆愁的,言語間,就多了一絲冷嘲熱諷。許山豹本來就看劉文彬不順眼。看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又聯想起成親之夜,慕容楚楚還代他喝過一杯酒,索性老賬新賬一起算,朝他開炮了。

  不過這一回,劉文彬倒還理性。自知理虧,自知不敵,幹脆讓許山豹發泄個夠。許山豹借著酒意,劈頭蓋臉地朝劉文彬開炮。劉文彬當起縮頭烏龜,他又覺得沒勁,逗引劉文彬說話。劉文彬牽掛不知所蹤的慕容楚楚,無心戀戰,說是外出找人要緊。許山豹蠻勁上來,擋住門口不讓劉文彬出去找人。說自己的媳婦自己找,姓劉的再來胡攪蠻纏,那就一槍崩了他。劉文彬簡直是哭笑不得。他有時候真懷疑許山豹是青春期沒發育好,逆反心理一直持續到中年時代。為了讓許山豹快點出去找人,劉文彬答應自己不再摻和許山豹的家事。

  許山豹搖搖晃晃地出門。半斤土燒下肚,他走路有些搖搖晃晃了。屋外北風正吹得緊。鵝毛大雪仿佛要將萬物覆蓋了一般,密不透風地倒將下來。許山豹漫無目的地在雪地上走著,不時喊一聲:“慕容娘兒們,你躲哪裏去了?快出來吧!”獨立團駐地外就是一片山,高聳入雲。許山豹抬頭看山,心裏暗恨:這小娘兒們,大雪天躲在山裏,是不想活了嗎?真是沒事找事!許山豹愛恨交加之下,喊出來的話開始變得粗野起來:“慕容臭娘兒們,你再不出來,小心老子揍你啊!真他娘的頭發長見識短,敗興!”

  “我說,有你這樣稱呼自己老婆的嗎?什麽臭娘兒們,什麽揍啊,什麽敗興,許大團長,自己老婆是拿來愛的,不是拿來恨拿來糟蹋的!”劉文彬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一路跟隨許山豹,也是要悄悄幫他找慕容楚楚的意思。劉文彬也明白,許山豹討厭自己,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決不現身。可喝了酒的許山豹一路罵罵咧咧,終於讓劉文彬忍無可忍,跳將了出來。許山豹麵對突然出現的劉文彬,那感覺真叫一個惱羞成怒。這個秀才,對自己的媳婦黏黏糊糊,賊心不死,怎麽連罵都罵不走呢?剛剛出門的時候,還說自己以後再不摻和他許山豹的家事,可還沒到半個時辰,這顆不知趣的腦袋又出現了,許山豹簡直拿他無可奈何。但許山豹真正惱羞成怒的一點還在於自己罵媳婦的粗口被劉文彬聽了去,仿佛短處捏在他手裏,那叫一個渾身不自在。

  許山豹雖然文化程度低,卻不允許別人蔑視他粗魯、沒教養。這其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媳婦慕容楚楚,一個便是劉文彬。如果慕容楚楚蔑視他,許山豹覺得他在女人麵前會抬不起頭來;而劉文彬蔑視他,則讓他在男人麵前抬不起頭來。劉文彬是誰呀,男人裏麵最不像男人的。除了鼻梁上的那副眼鏡,許山豹覺得他一無是處。而許山豹認為自己唯一不如他的地方就是所謂的修養或者說禮貌。剛才喝酒之時,當著劉文彬的麵,許山豹自然不會這麽作踐自己的媳婦,可現在不是在深山老林嘛,白雪皚皚,四顧無人,許山豹不罵幾口“他娘的”出來那就不是他許山豹了。隻是這樣矛盾複雜的心思,劉文彬又怎能懂得透徹。他開始在雪地裏與許山豹探討如何關愛自己的女人。他向後者吹噓自己每晚都給金子洗腳,端洗腳水、倒洗腳水樂此不疲。許山豹仿佛抓到了一個反擊點,嘲笑他連個娘兒們都不如。

  許山豹開始向他示範自己的夫妻之道——慕容楚楚每晚都給他端洗腳水、倒洗腳水,樂此不疲,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美。劉文彬自然明白對方是在吹噓,隻是不揭穿他,笑了笑,故意反問許大團長日子既然過得美滋滋的,嫂夫人為什麽大雪天要離家出走呢?許山豹無言以對,過了半晌才又冒出那句老掉牙的話——頭發長見識短。許山豹說這話時明顯心虛了不少,劉文彬同情心驟起,紅了眼眶道:“聽著,慕容楚楚既是你許團長的,也是我們獨立團的。人家一個資產階級嬌小姐,憑什麽跟著你這個無產階級大老粗吃苦受累啊?你啊,就知足吧。還在這罵罵咧咧,演戲給誰看呢?”

  許山豹此時也吃不住勁了,仿佛泄氣皮球般地——“這臭娘兒們要是能回來,我叫她姑奶奶都成!”“又說臭娘兒們了,明明心裏當塊寶,嘴上卻不認。你的性格我還不知道,不服輸!老許,對敵人可以不服輸,對自己的愛人,該服輸時就得服輸。這叫什麽,這叫愛的藝術……”“行了行了,別整那些酸詞了,趕快找人要緊!”不知不覺間,許山豹在內心裏將劉文彬從一個排斥者轉為一個戰略支持者,兩人似難兄難弟般,在雪地上相互攙扶,深一腳淺一腳地找著那個叫慕容楚楚的任性女人。這女人對他們是如此的重要,仿佛沒有親疏遠近一般,他們都竭盡全力地尋找。當然嘴仗並沒有就此停止,兩人一邊找,一邊也罵罵咧咧地埋怨對方,特別是許山豹,找了一夜,也罵了一夜。這趟尋找之旅總的基調是兩個關係糾結的男人互相埋怨又互相安慰,一路攙扶到天明。

  天亮時分,女人還沒找到,兩個男人都沉默了。營地仿佛遠到永遠走不到似的,他們也不想那麽快地就回營地去。找不到這個讓他們牽腸掛肚的女人,這兩個心事重重的男人回到營地又有什麽意義呢?特別是許山豹,似乎支撐不住,馬上要垮了般。那麽多的生死兄弟離去了,現在身邊的女人也帶著對他的誤解和失望離去,他活著還有什麽勁呢?或者說他接下來還有什麽精、氣、神活著,以什麽麵目出現在世人麵前?隻是在劉文彬麵前,許山豹還兀自強撐著,以維持他一貫的強者形象。就這樣,帶著複雜的心緒,甚至可以說是惆悵的心緒,兩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回到營地。

  劉文彬扶著快倒下去的許山豹,推開了他的宿舍。不管怎樣,他要將這個男人安頓好。這個叫許山豹的男人過去是,現在和將來也必定都是獨立團的主心骨,他不能將虛弱的一麵展示在戰士們麵前。而作為政委,劉文彬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維護好一個強者的形象,盡管這個強者現在是如此的外強中幹,但劉文彬必須掩飾或者說修飾這一點。他要盡心盡力地做到,因為這樣才是獨立團人——此刻,劉文彬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什麽是患難兄弟,書生劉文彬覺得他和許山豹目前狼狽不堪的關係就是患難兄弟的關係。他們必須攙扶著走過這一段艱難時刻,這樣才能成為患難兄弟,真正的獨立團人。

  但是宿舍內的情景讓兩個男人驚呆了。慕容楚楚躺在床上,額頭上敷著一塊熱毛巾,兩顴通紅,呼吸急促,很顯然得了重感冒。坐在一邊的是正端著一碗生薑湯的金子。她用調羹上下攪動,小心地試著溫度,吹涼後再送到慕容楚楚嘴邊。許山豹呆了一下,然後猛地像土匪下山似的,衝向金子,奪過她手中的碗,自己喂將起來,邊喂還邊罵:“你這個不聽話的野娘兒們,跑什麽跑,要折騰死人呀……”許山豹罵的話粗魯,喂生薑湯的動作更粗魯,不管燙不燙,直接將生薑湯塞進慕容楚楚的嘴裏。慕容楚楚牙關緊閉,很顯然她在抗拒這個男人。

  劉文彬在一邊心酸地發現,慕容楚楚眼角還流出兩行淚來,雖然自始至終,她沒有睜開眼睛看屋裏兩個男人一下。見自己的女人流淚,許山豹更加發怒:“喲喲喲,還哭上了,心裏還委屈個啥呀,資產階級嬌小姐就是金貴。明告訴你吧,我和秀才這一夜也沒合眼,為了找你這無組織無紀律的野娘兒們,遭多大罪呀!我可告你,你擅自當逃兵,可是違反軍紀了,明天,哦,不,現在已經天亮了,就今天,給我老老實實寫一份檢查來!還真反了你了!”

  劉文彬:“我說老許,慕容楚楚同誌還生著病呢,檢查的事等以後再說吧。先養好身子要緊……再說了,她是不是當逃兵這個問題還需要調查研究之後再做結論——我估計也就是出去散散心。女人嘛,難免多愁善感一些,可以理解……”見劉文彬為自家女人打圓場,許山豹不樂意了:“秀才你他娘的什麽意思,我自家婆娘要你那麽心疼嗎?女人出去散散心就可以理解,那男人出去散散心可以理解嗎?獨立團的戰士人人出去散心,那還打個球仗咧?我說秀才,你一個政委說話這樣毫無原則,什麽意思嘛……再說我這個婆娘有什麽病,不就是感冒發燒嗎,能死人?我看她啊,身上毛病還是輕的,主要還是心裏的毛病——自由散漫,無組織無紀律!”許山豹話一說起來就沒個完,而且句句直搗慕容楚楚的痛處。劉文彬心裏暗自叫苦不迭: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一個無產階級大老爺們和一個資產階級嬌小姐搭伴過日子,簡直是雞同鴨講,慕容楚楚怎麽受得了?唉,也怪當初自己首鼠兩端,才造成今天如此尷尬的局麵。

  “老許,你這個人優點是很多,但最大的毛病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坦率地說,如果今後你還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夫人,那她肯定不會幸福的!”“什麽憐香惜玉?有那工夫還不如多殺幾個敵人!秀才,我可告訴你,小資產階級那一套在我們獨立團可行不通,你別以為和我婆娘能找到他娘的共同語言!你這樣做,對得起金子嗎?”許山豹這一通機關槍亂掃讓劉文彬大驚失色,也讓金子尷尬不已。她隱隱感覺屋內四個男女關係真是敏感得不得了,她再多待一分鍾似乎就會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為了避嫌,金子準備悄悄開溜。

  “金子,讓這個男人走,我不想再看到他……”金子將走未走之時,慕容楚楚開腔了。許山豹感覺自己當眾受了辱,又要放炮,劉文彬強行拉著他離開了。劉文彬覺得,這個許山豹不僅與男人無法溝通,與女人更是無法溝通。在夫妻關係中,他沒有平等觀念,還搞什麽檢查,動不動“野娘兒們”吼自己愛人,這在尊崇男女平等的慕容楚楚看來,完全是土匪作風。劉文彬開始為這個人頭痛了——慕容楚楚人雖然是回來了,心肯定是沒回來,接下來許山豹的麻煩大了。

  果不其然,三天後感冒好轉的慕容楚楚死活要和許山豹離婚,而心直口快的許山豹回應說離就離,劉文彬則以政委的名義不許他們離,說獨立團生離死別這麽多人,誰再提“離”字就他媽的滾出獨立團去!劉文彬是第一次在他們倆人麵前說粗話,這不僅讓許山豹刮目相看,也讓慕容楚楚深為震驚。的確,作為知識女性,她不喜歡爆粗口的男人,但劉文彬這麽做,卻讓她從中看到了血性,也明白了“獨立團”三個字的含義——這的確是一個集體,或者說是一大榮譽,那麽多的兄弟都壯烈了,她和許山豹的情感糾葛又算得了什麽呢——生活中,就當沒這個男人吧。愛情已死,活著比什麽都重要……愛誰誰……

  慕容楚楚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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