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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老張發現自己算計不過小石頭。盡管團長許山豹下令讓小石頭以後改燒飯,他老張負責吹軍號,但小石頭卻陽奉陰違。小石頭對老張說,自己是真心愛好燒飯。團長讓他來燒飯,他就要向老張同誌虛心學習,將燒飯本領早日學好。老張也樂意教他。說實話他做夥頭軍也做煩了。燒飯燒得再好能幹嗎呢?頂多一炊事班長。可吹軍號就不一樣了。老張發現,紅軍時期多少吹軍號的最後都吹成了團長、指導員、政委什麽的。關鍵一點是夥夫和司號手處的位置不一樣。前者在夥房裏成天轉悠,幹的是無人知曉的廚夫活。而戰爭時期,飯菜極簡。戰士們對夥食也沒什麽要求,管飽就行。米齊活了,菜也就那麽三兩樣,難得見葷腥。所以,獨立團的炊事員其實不是技術活,而是體力活。而後者拋頭露麵,在老張眼裏前程遠大,他正求之不得呢。

  可小石頭學會燒飯以後,卻不教老張吹軍號,他甚至連軍號都不讓老張摸。老張知道他有情緒,老耿犧牲了,他無心再吹。但是行軍打仗不是過家家,小石頭藏著軍號不肯示人,許山豹頭一個就不答應,他恨不得一槍崩了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劉文彬問許山豹,崩了小石頭,以後誰吹軍號?許山豹語塞。這時的他才發現小石頭原來是塊寶貝,全獨立團唯一能吹軍號的司號手,這叫不可替代性。許山豹當然明白小石頭不是拿架子,隻是心裏跟他賭著氣罷了。但軍令如山,作為獨立團的最高長官。他發出的命令如果像放屁一樣得不到執行,以後還怎麽帶兵打仗?

  劉文彬就這樣成了救火隊員。許山豹和小石頭的性格都是硬碰硬的。他不從中斡旋,最後這僵局還真是難以收拾。按說做戰士的思想政治工作是他這個政委的分內事,但劉文彬卻感受到了勉為其難的味道。這個獨立團,號稱土匪團,團長許山豹的個人氣息實在是太過明顯。雖然說兩軍相逢勇者勝,可許山豹有時過於高估自身的軍事力量,往往會造成寡不敵眾的後果。可每一次軍事上的失利,卻都能激起獨立團的血性或者說野性,在下一次的戰役中他們總能反敗為勝。所以,不能用純粹的軍事理論來理性分析獨立團的所作所為。連劉文彬都能預估,這次安縣之戰獨立團吃了虧,下次一定能嗷嗷地打一個勝仗補償回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師長對許山豹的所謂處罰——寫一份檢查,簡直是輕得不能再輕了。而許山豹之所以壓著檢查遲遲不寫,劉文彬分析那就是在等下一個大勝仗的到來。到時李師長一高興,功大於過,什麽檢查之事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劉文彬給許山豹的行為下了一個定義,叫作“恃寵而驕”,驕傲的“驕”。而許山豹的確有這個資本或者說資格。

  隻是劉文彬發現,他這次的思想政治工作遇到了麻煩。小石頭真是像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他在劉文彬麵前發誓一輩子再不吹軍號了。劉文彬感覺小石頭心裏對許山豹是有怨言的。換作一般“遵紀守法”的戰士,不管打勝仗還是打敗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該燒菜燒菜,該吹號吹號,該衝鋒陷陣衝鋒陷陣。那句話是怎麽說的?戰士的天職就是服從。可小石頭不是一般的戰士,他是個有宗教信仰的戰士。這個戰士自從不吹嗩呐之後,他下半輩子活著的唯一支撐就是軍號了。軍號嘹亮,他的人生就嘹亮;軍號喑啞,或者在軍號聲聲中衝鋒陷陣的戰士紛紛倒下,那對軍號手來說就是莫大的恥辱。劉文彬就開導他,給他講團長是人不是神,不能保證每一次都打勝仗。而作為戰士,對戰事的結果隻有接受,不能質疑。劉文彬表情嚴厲地說,如果機槍手、旗幟手、炊事員等人人都質疑團長的軍事決策,在下一次行動發起之時,機槍手不射擊了,旗幟手將旗藏了起來,炊事員拒絕燒飯,讓戰士們都餓肚子,那這支部隊不用打仗自己就垮了。

  劉文彬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如此生動形象,小石頭似乎被觸動了。正在他準備答應劉文彬教老張吹軍號時,劉文彬卻說那是許山豹亂彈琴。公雞負責打鳴,母雞負責下蛋,牛負責下地耕田,馬負責馱人飛奔,都是各按天職的,萬不可亂了套。劉文彬讓小石頭依舊吹他的軍號,老張還做他的炊事員。小石頭答應了。

  這邊廂,許山豹聽說劉文彬做思想政治工作成功,特別是在小石頭麵前維護了他這個大團長的權威,表麵上他大大咧咧不當回事,暗地裏還是很高興的。他讓老張多燒兩個菜,嚷嚷著要請劉文彬喝酒。許山豹請劉文彬喝酒時先是黑著臉,說對方太不把他這個團長放在眼裏了。讓小石頭依舊吹他的軍號,老張還做他的炊事員——這不使他先前的命令像放屁一樣沒一點兒用嗎?劉文彬卻老調重彈,逼許山豹承認他這個政委軍事、生活一起抓的合理性。劉文彬甚至毫不客氣地批評許山豹讓小石頭做炊事員、老張吹軍號不是對牛彈琴,而是逼牛彈琴。許山豹強勁上來,稱隻要牛下苦功,別說彈琴,造一把琴出來都不是難事。還說獨立團就是那頭牛,人人都能幹他人認為不可能幹成的事情。

  這頓酒一直是許山豹一個人在喝,劉文彬堅持滴酒不沾。自從上次一展海量之後,劉文彬再沒喝過酒。這讓許山豹興致索然。許山豹先是罵劉文彬不男人,老是藏著掖著。酒量那麽好,不露出來不瞎菜嗎?可喝高之後,許山豹又抱著劉文彬痛哭,稱隻有他才是自己的知音。許山豹這人就是這樣,麵冷心熱。心裏雖然翻江倒海,感動得一塌糊塗了,臉上卻不露聲色,直到酒喝高了才一露真情。

  劉文彬卻發現自己這回麻煩又大了。許山豹吐了一夜,他照顧了一夜,還要忍受他翻來覆去地喃喃自語或者豪言壯語。天亮的時候,劉文彬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聽到小石頭天天早上必吹的起床號。早起時間早過了,戰士們兀自起來三三兩兩集結在一起,都在小聲議論什麽。難道是自己的思想政治工作沒做通,小石頭又反悔了?劉文彬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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