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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王副市長忙於製造家中被盜的假象,以免因為“青山翠煙大瓶”的事開罪日本人。就在“青山翠煙大瓶”被道爺安排護送離開上海得到妥善安置之後,軍統上層已經針對道爺呈交的國軍某位高級將領已被策反一事開始了緊急調查。國民黨特務機關經調查所得的情報顯示,此事確實存在,負責此次策反行動的正是周福通,被策反的應是某位師團級將領,但鑒於此時國內抗戰形勢極為緊張,如果上峰直接從國軍方麵展開細致調查恐會擾亂軍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上峰緊急電話命令道爺從身在上海的周福通下手,不惜一切代價迫使周福通交代被策反將領的名字。道爺緊急安排了上海站的特務人員策劃並實施了對周福通的綁架計劃。

  周福通身材高大,長著一張笑麵虎臉,舉手投足間卻又不失學者似的風範,此時他正氣定神閑地坐在汽車裏,朝自家的別墅緩慢駛去。眼看著就要到家了,忽然從岔路口冒出了另一輛汽車,緊急斜停將周福通的座駕攔了下來,從那車裏下來了幾個拿著手槍的人。那幾個人剛剛下車,雜亂的槍聲就從別墅的四周響了起來,子彈紛紛打在了那幾個綁架者的身上,一個接著一個中彈倒地,隻有一個人倉皇地上了車,關車門時,胳膊還不幸中了一槍。眾人紛紛要舉槍追上去,毫發無損的周福通泰然自若地下了車,吩咐眾人道:“窮寇莫追,守好自己的位置!”中槍那人見後麵沒了追兵,咬著牙把車開到了白雲觀,踉踉蹌蹌地跑了進去,向道爺稟報說:“道爺,不好了!我們中了埋伏!”

  金狐狸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的,除了每天都會看一趟大牛母親外,似乎對其他所有事都失去了該有的興趣。他拉過黃曉天問道:“前幾天讓你轉告道爺的那件事沒有下文了?”黃曉天搖搖頭說:“暫時還沒有,送完瓶子後,道爺到現在也沒派人找過我,也不知道他把這情報跟上麵確認得怎麽樣了。”說起這件事,黃曉天也不禁憂愁起來,長歎了一口氣,而後又好奇地問金狐狸道:“不對啊!你不是不關心這些嗎?今天怎麽問起它來了?”被黃曉天這麽一問,金狐狸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說:“我這輩子最痛恨土匪,眼下,日本人無疑是最大的土匪,我不想看著土匪的陰謀得逞,僅此而已。”金狐狸說完轉身上了樓。黃曉天看著他的身影,眼裏添了一絲欣喜。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幾下,黃曉天打開門後,門外的人警惕地朝著駐足在樓梯上的金狐狸望了一眼,湊近黃曉天耳邊低聲說:“道爺找你!有急事!”黃曉天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那人朝左右看了看,快步離開了安全屋。黃曉天對金狐狸說:“道爺找我,應該是剛才你說的那件事。”說完便直奔白雲觀而去。

  正如黃曉天預料的那樣,道爺急著找他確實是和周福通策反國軍高級將領一事有關,但道爺並不是要把這個能直接影響抗戰大局的重要任務交給他來辦理。黃曉天急匆匆地跑進了白雲觀,開口便問:“是不是周福通的事?”道爺往日不急不緩的狀態也不複存在了,幹淨利落地吩咐說:“對,這件事非同小可,上麵已經交到我手裏負責速查。我派過去綁架周福通的人,被這老狐狸給消滅了。那個姨媽既然能拿到這個情報,說明他們對整件事已有一定了解,你來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那個姨媽,越快越好。”黃曉天幹脆地應了:“好。”

  雖然道爺是出於對姨媽所掌握情報的需要才主動要求和姨媽見麵的,但能看到這兩方勢力共同合作對抗日偽勢力,黃曉天還是打心眼兒裏高興。道爺見黃曉天領命後還愣在原地,說道:“快去,還愣著幹什麽?”黃曉天一臉驚詫,有些糊塗地問:“‘黑賬簿’小組的任務是什麽?您還沒給我們分配任務呢。”道爺壓根就沒打算把‘黑賬簿’小組列入這次計劃之中,但看了一眼黃曉天那急切的神情,道爺隻得推托說:“等我和那個姨媽見了麵再做具體安排。”黃曉天聽出了道爺話裏的推托之意,如此事關重大又萬分緊急的任務,道爺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等我和那個姨媽見了麵再做具體安排”自然無法讓黃曉天信服。黃曉天還要說些什麽,但道爺已經不再理會他了,轉身朝道觀的內堂裏走去,邊走邊叮囑說:“萬分火急!抓緊辦吧!”黃曉天縱然一臉無奈,但再次開口要說話時,道爺已經走到裏麵不見了身影。

  黃曉天握著拳頭在空氣裏砸了一下,朝道觀外快步走了去。

  福通商行裏,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打雜夥計正在打掃著商行裏的衛生,粗略地打掃一遍過後,走到櫃台前空閑的一個夥計旁邊,熱情地打招呼說:“林哥,今天客人少啊。”

  那個林哥看他走過來,也不應他的話,把一個水杯拿到了櫃台上,用稍帶命令的語氣說:“去,小陳子,給我弄點兒熱水去。”

  小陳子也不惱,滿臉笑容地應道:“好嘞。”接過杯子的同時,往前湊了湊腦袋,問道,“林哥,周老板一般幾天能過來一趟……”那個林哥一副不爽的表情,訓斥說:“你這新來沒幾天,怎麽淨打聽老板的事兒,去去去,別在這兒廢話,趕緊給我倒水去。”

  “隨便問問,嗬嗬。”小陳子裝作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舉了舉那個林哥的杯子,“我去給你打水去,這就去。”

  這時門口忽然衝進來幾個日本兵,領頭的日本兵指了指小陳子,用日語說了一句:“就是他,抓活的。”幾個日本兵迅速朝小陳子衝上來。小陳子見狀不好,把水杯扔向了那幾個日本兵,剩餘不多的溫水灑了出去,讓那幾個日本兵不得不停下來片刻。小陳子撒腿就要往外跑,但有兩個日本兵已經堵截了過來。小陳子沒有再硬闖,而是把衣領向上拉了起來,放在嘴裏狠狠咬了一下,縫在衣領內側的藥片被他吞了下去。響起一聲“趕走小日本兒”的高喊之後,小陳子忽然臉色一白,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走了精氣神似的怔愣了一下,隨即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等日本兵衝到跟前,小陳子的嘴角已經流出了黑色的汙血,而他的眼睛卻大大地瞪著。一個日本兵蹲下來試了試他的鼻息,衝其餘幾人搖了搖頭。領頭的日本兵掏出槍朝著小陳子的胸膛上瘋狂打去,血花四濺。

  黃曉天回到安全屋後,已經將道爺想約見姨媽的事兒和金狐狸他們幾個講了一遍。

  百合當即答應這就替他們聯係姨媽,但有些顧忌地問黃曉天說:“那個道爺不會借機害姨媽他們吧?”

  黃曉天解釋說:“放心吧,道爺雖然骨子裏有反共傾向,但此時畢竟是國共合作時期,他肯定不會亂來,更何況這次被策反的是國軍高級將領,一旦處理不當,勢必影響全國的抗日形勢。這次道爺是有求於姨媽,你多慮了。”

  百合想了想,把征詢的目光轉向了金狐狸,金狐狸像是在琢磨著什麽,起身對百合說道:“曉天說得有道理,走,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幹嗎啊?”百合疑惑地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金狐狸拉起百合就走出了門。

  一個教書先生打扮的人走進了致遠書社,見店裏有兩個青年男女在幾本外國小說前翻看,自己則走到了辭書書架前簡單翻了翻。書社老板忙走過去招呼道:“這位先生買這本詞典?”那位教書先生從袖口拿出一張紙條塞在了詞典裏,對書社老板說了一句:“隨便看看。”隨後就把詞典順手放在了書社老板的手裏,又隨便轉了一圈後,走出了書社。

  書社老板把那詞典裏的紙條拉出來攥在手裏,把詞典放回原處後,快步走到了櫃台後麵,朝著那兩個翻看小說的青年男女瞄了一眼,展開那紙條看了起來。

  紙條上寫道:“迎接姨媽。”

  書社老板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看到了這幾個字就不難推測,姨媽現在的住處可能是暴露了。書社老板又抬頭看了一下那兩個青年男女,兩人像是被書上的某個橋段逗笑了,還不時地說著悄悄話,書社老板咳了一聲,隨後用不愉快的聲音下了逐客令——“本書社禁止嬉鬧,如果二位有意買書,就拿過來結賬吧。”

  那兩個青年男女被他擾了興致,那男人不爽地看了書社老板一眼,“你他娘的這是什麽態度……”扭著身子就要過來理論,被那女人給拉住了,並且用力地往書社外麵拉著他,“走了走了,別惹事,你不是說請我看電影麽。”那男人聽到她這麽說,衝書社老板做了個發狠的表情,拉著女人朝外麵走了去。

  書社老板趕忙走到了門外,把門板上掛著的“正在營業”的綠字牌翻了過去,藏在牌子背麵的紅字的“停業盤點”幾個大字露了出來。書社老板剛要走回屋裏,急忙趕過來的金狐狸和百合二人恰巧到了門口,書社老板納悶兒地看了他們一眼,但並沒有多問什麽,把他們兩個請了進去,又朝街道兩側警惕地看了一眼,自己也走了進去。

  見書社老板的緊張狀態,金狐狸忙問:“出什麽事了?”書社老板把他們二人請進了偏廳,說:“姨媽一會兒過來,她那邊應該是出問題了。”

  百合忙問:“出什麽事了?”

  書社老板應了句“還不清楚”之後,就急道:“你們兩個來有急事?姨媽交代過,你們兩個是自己人,有什麽事你們說。”

  百合接話說道:“我們有急事找姨媽,正好她要來,和她見麵再說吧。”

  正說著話,致遠書社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以及腳步聲傳進了耳朵,書社老板示意他們兩個待在原地之後,自己快步迎了出去。來人正是姨媽和玫瑰。

  姨媽見到百合和金狐狸有些驚訝,問道:“你們兩個怎麽來了,出什麽事了?”

  金狐狸說道:“國民黨的那個道爺,想要見您。國民黨高級軍官被策反的事兒,上麵把任務派到了他手裏。”

  “嗯。”姨媽平靜地應了一聲,坐下身來,端起書社老板倒來的水喝了一口,說道:“這件事還真是迫在眉睫了,我們安插在周福通名下福通商行的釘子被發現了,日本人直接插手進來了。”

  玫瑰一臉悲憤地補充說:“釘子叫小陳子,直接對姨媽負責,日本狗很快就會摸到姨媽住處,不然我們也不會急著趕過來。”

  看見姐姐玫瑰這麽氣憤,百合把玫瑰的手拉了過來,放在自己兩手之間輕輕揉搓著,像個小孩子似的哄著說:“姐姐不生氣。”

  姨媽說道:“你們幫我通知道爺,今晚見麵,就定7點吧,地點就在法租界你們安全屋對麵那家大眾煙店,此事拖延不得。”

  百合和金狐狸點頭應“好”後,金狐狸繼續說道:“我有個請求。”

  大家都把視線轉向了金狐狸,姨媽說道:“你說。”

  金狐狸也沒再繞彎子,直接說了出來——“道爺那邊策劃了綁架周福通的計劃,被周福通給識破了,您安排在商行裏的人也被他們揪了出來。現在周福通的防備心理肯定會非常強,更何況現在日本人也直接插了一腳進來。所以就目前來看,從周福通嘴裏套出情報已經越來越難,如果您和道爺出動更多人馬,恐怕也抵不過此時周福通和日本人的武力。所以我想,倒不如讓我們‘黑賬簿’的人來接手這個任務,做這樣的事兒,我們相對拿手。雖然我金狐狸一直以行騙為生,但騙的都是不仁不義之徒。更何況,您如此顧全抗戰大局,為了國民黨軍官被策反一事如此費心,我輩怎能對日本人和狗漢奸的惡行坐視不管。日本人一天不滾出中國,貧苦百姓一天就沒有好日子過。我金狐狸父母都死在強盜刀下,我這輩子最恨強盜,眼下他們日本人就是這上海灘最大的強盜。”金狐狸越說越激動,說完後靜等著姨媽的回話,姨媽一臉的欣慰。玫瑰激動地搶先說道:“姨媽正有此意,你們想一塊兒去了。”

  金狐狸臉上剛剛露出喜悅的神情,姨媽就接過話來繼續說道:“但是有一個問題,你們‘黑賬簿’目前畢竟還是道爺那邊的人,現在雖然是國共合作抗日,但國共之間的關係還有些敏感,尤其這個道爺骨子裏還是有些反共傾向的。讓你們參與計劃甚至以你們為主力,還是讓道爺向你們下達命令為好。”

  百合不忿地說:“那個黃曉天說了,他跟道爺請命了,但那個道爺跟他打哈哈,好像不想讓我們參與。”

  姨媽稍稍權衡了一下,說:“這樣吧,見麵時我來跟他談,應該問題不大,你們先著手準備吧。”隨後吩咐玫瑰道,“玫瑰,你把大致的信息跟金狐狸說一下。”

  晚上7點,安全屋對麵的大眾煙店。

  道爺戴了一頂寬簷帽,微微頷著頭,讓旁人無法看清他那特征顯著的黑色眼罩,在遠處下車後緩緩走進了大眾煙店。櫃台前的夥計熱情招呼說:“老板,來包什麽煙?”道爺沒有應聲,保持著原有的緩慢步伐,走到櫃台前微微抬了抬頭:“我找人。”夥計在他那隻黑色眼罩上看了一眼,又在他的相貌上打量了一下,腦子裏閃現出了姨媽拿給他看的道爺照片,辨認出此人正是道爺。

  “您這邊請!”夥計引著道爺繞到了櫃台後麵,夥計把那一人多高的貨架挪開了一道口子,向道爺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貨架後麵是一個僅有幾平方米的狹窄小屋,屋內隻容得下一張破舊的方桌和方桌四周擺著的幾條長條板凳,屋子裏沒有電燈,隻在桌子上擺了一盞光亮微弱的煤油燈。道爺走進小屋後,看見了端坐在方桌子前的姨媽。

  姨媽微笑著說道:“久聞大名!”但並沒有起身,抬手示意道爺坐下。道爺坐下的同時也應了一句:“久聞大名!”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一絲的友善,伸出手指朝身後的斜上方指了指,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說道:“上麵有我們一個屋子,你們在這裏不會是盯著我們吧!”姨媽臉上又閃過了一絲別有意味的笑容,這笑容裏帶著一絲無奈,似乎還藏著一點兒不易被察覺的鄙夷。姨媽用平淡如水的聲音應道:“這間煙店五年前就在這兒。”道爺知道自己有一點兒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卻硬撐著不讓自己顯出尷尬來,轉移話題說:“這裏可有點暗啊!”說著把帽子摘下來,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看見他摘了帽子,姨媽就知道他準備好好地聊正事了。姨媽語氣柔和地說:“我們這裏暗了點兒有什麽關係?隻要這屋子外麵的老百姓的生活能夠明亮,一切都是值得的。您說是不是?”道爺沒有就此接下話來,隻是稍微和善地笑了笑。

  道爺終於將話題切入了周福通一事上,他說:“您把周福通策反國軍軍官的情報帶給我,我可是要謝謝您。”姨媽禮節性地笑了笑,道爺繼續說道,“但眼下抗戰形勢緊張,上麵一時間沒有辦法派太多人來協助我辦理此事,而周福通這件事在時間上又十分緊迫,您看能否把已掌握的相關情報和我分享一下,如果再能協助我一起將周福通一事解決掉,那就更好了。”

  姨媽爽快地說道:“咱們是國共合作,這些自然沒有任何問題,但我有個很不錯的建議。”雖然姨媽答應了道爺的請求,但道爺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警惕,問道:“什麽建議?請說。”姨媽說道:“你們的‘黑賬簿小組’執行的計劃都完成得很出色。雖然我們隻是有所耳聞,但私下裏都在暗暗佩服著道爺您領導有方,我覺得這件事交給‘黑賬簿’來執行再合適不過了。”

  被姨媽這麽一說,道爺猶豫了起來,說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像騙點藥材、騙個瓶子那麽簡單。萬一這次行動再失敗,我們可很難再對周福通下手了。”

  看見一向狠辣幹脆的道爺此刻臉上憂慮重重,姨媽有意讓自己的神情相對放鬆下來,對道爺說:“我們這邊發現這件事之後,就在周福通名下的糧店和商行都安插了人,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並且就在今天,安插在商行的夥計被日本人揪了出來。現在周福通和日本人肯定是萬分小心地提防著咱們兩方的人,咱們行動起來的難度可想而知,更何況眼下這事可是萬分火急,一旦日本人和被策反的軍官裏應外合行動起來,再或者投敵做漢奸的風氣像瘟疫般在軍隊裏蔓延開來,那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姨媽見道爺臉上有明顯的憂愁神色,繼續說道,“不瞞您說,‘黑賬簿’那幾個人我們也曾暗中調查過,雖然在組織紀律上肯定不如你們的軍人和特工人員,但他們做局行騙的能力可都是不容小視的,都是一頂一的高手。‘黑賬簿’是你們組織的,想必這些遠比我要清楚。”

  道爺沉思了片刻,又擔憂地說:“但是這幫人終究還是江湖騙子,萬一做到一半給咱們撂了挑子,甚至被周福通他們給收買過去,那後果不堪設想啊!”姨媽微笑著說:“這些您多慮了,他們替您傳達要和我見麵的信息時,就主動提出了要參與這次行動。”道爺問道:“他們開了什麽條件?”姨媽說:“沒有任何條件,他們雖不是軍人,但他們和其他老百姓一樣,認真理,認道義。他們也不忍看見日本人在我們的國土上橫行霸道燒殺搶掠,金狐狸的父母早年雙雙死在土匪的刀下,他說日本人就是眼下最大的土匪,他最恨的就是土匪。”

  道爺又靜下心來思考了一會兒,姨媽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安靜地等著道爺做出決斷。片刻過後,道爺終於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按你說的辦。”

  接到這個任務後,金狐狸他們幾個人都顯得有些亢奮,一個個都像是第一次扛槍準備奔赴戰場的熱血男兒。老板兒還特意從外麵買了一壇好酒,剛要打開酒壇卻被金狐狸攔住了,老板兒說道:“這次任務有些危險,我這是給咱們大夥壯壯膽。”金狐狸則說:“咱們以水代酒,這壇好酒留著當慶功酒喝。”被掃了興的老板兒把手從酒壇上拿開,說了一句:“好吧!”黃曉天給每人倒了一海碗白開水,百合拿出一塊冰糖放到了老板兒的碗裏,逗鬧著說:“給你放一塊糖,別嘟嘴了,小胖豬。”老板兒又氣又笑地說道:“去你的,你才是胖豬。”大家端起了碗,將碗裏的水一飲而盡。放下碗後,金狐狸便把姨媽提供的情報以及他的安排講給了大家——

  “這周福通在軍政界結交十分廣泛,單從做生意角度來講,可以說是一個難得的商界奇才,尤其是特別善於捕捉商機。周福通最初是做糧食買賣發的家,後來開起了自己的商行,糧食、服裝等,隻要能賺錢,他絕不挑食。這兩年,他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每件事做得都非常隱蔽,不細查根本查不到他的頭上。他做事心狠手辣,還有三寸不爛之舌,並且特別擅長用計,日本人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因為他從日本人那兒撈了不少好處,也變得越來越貪功,這次幫日本人策反的是國軍師團級將領,那位被策反的將領之所以還沒有明顯的動作,據我推斷,應該是周福通想通過這位將領繼續策反其他人以便他們一起造反起事。他貪功的表現已經絕不止這一次,而我們這次要做的就是在那位被策反將領起事之前從周福通嘴裏套出這個人的名字來。但周福通身邊早就藏有自己的武裝並且還有日本人的保護,還有,道爺安排的綁架以及姨媽安排的釘子都被周福通給化解了,所以綁架或者逼問肯定是行不通,隻能設法讓這隻老狐狸乖乖地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們……”

  第二天清早,剛睡醒的金狐狸從房間裏走出來,往樓梯下一看,胖乎乎的老板兒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酣暢淋漓,雖然沒有打呼嚕,但兩片厚嘴唇卻不斷“吧嗒吧嗒”頻繁開合,還不時配以美滋滋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做了什麽少兒不宜的美夢。其他幾個人也紛紛從各自房間走出來,看見老板兒這副德行都不禁發笑。

  黃曉天說道:“昨天後半夜我還聽見他搗藥的聲音,估計睡沒多大會兒。”金狐狸看了一看手表,說道:“那也得叫醒他!”邊往樓下走邊吩咐秀才說,“秀才,你快點兒去捯飭一下,趕緊出發。”金狐狸走下樓拍了拍老板兒的後背,老板兒這一覺睡得著實有些沉,被金狐狸拍了幾下也沒從夢中醒過來,還一臉賤兮兮地扭著身子說道:“討厭,別拍嘛!”逗得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板兒在笑聲中微微睜開了雙眼,一臉驚異地看著各個房門前衝他笑的幾個人,想到剛才後背被拍了幾下,腦子裏還閃現著在他後背輕輕拍著的偶遇過的洋妞,可猛轉過頭一看,在他後麵的竟是金狐狸。老板兒忽然打了一個大寒戰,伸出雙手在臉上猛戳了幾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抓起桌子上的一個小紙包不爽地拍在了金狐狸手裏,邊打著大哈欠邊往樓上走。

  金狐狸叫住老板兒問道:“是按我要求配的嗎?”老板兒抬手向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邊上樓邊說:“用咖啡當引子吃完大約兩個小時左右就會出現咳血症狀,上海的中西醫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病因來,咳血不會把他咳死,大約一到兩天的時間這個藥勁兒就完全消了,就沒事了。”老板兒說著說著又打了一個大哈欠。百合在一旁笑話他說:“看那嘴張的,都能看見闌尾了。”這時秀才已經捯飭完畢,一套深色格子呢子料西裝,頭上戴了一頂前進帽,儼然是一個時尚老頭兒。金狐狸在樓下催促他說:“快點兒,快點兒!周福通每天都準時去喝咖啡,還有二十分鍾,別磨蹭,你快點兒!”秀才快速跑下樓,接過金狐狸手裏的那包藥就出了門。

  大約十五分鍾後,秀才趕到了咖啡店。秀才這還是第一次進咖啡店,迎賓的服務生向他彎腰問好時,把他嚇了一大跳。服務生向他道了歉後,便往右側那邊一個空位引他:“您好,先生!這邊請!”秀才往那邊看了一下,右邊那裏隻有一張空下來的桌子,秀才指著另一邊空桌子較多的方向說:“這邊吧,我喜歡清靜。”又指著一張緊貼窗戶的桌子說,“這個位置不錯!”服務生道歉說:“不好意思,先生!這個位置有人了。”秀才指了指再靠裏麵的一張桌子說:“那我坐這兒!”

  秀才落座後,在服務生放在桌前的單子上隨便戳了一下,說:“就這個,來一杯。”拿起桌邊的報紙隨便翻了翻。秀才從未喝過咖啡,服務生送過咖啡後,秀才端起來就猛喝了一大口,剛咽下去一半兒,臉上的表情就由剛才的期待變成了苦澀難忍,正要把另一半吐回杯子裏,隻聽無比熱情的聲音“周先生,您請!”傳了過來。秀才抬頭看了過去,周福通正朝著方才他想去坐卻被服務生拒絕的那個位置走去。他身後跟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像是他的隨身保鏢。不知不覺間秀才嘴裏的半口咖啡被咽了下去,苦澀的氣味兒從胃裏直直地反上來。秀才端起報紙擋住了臉,伸著舌頭連吐了幾口氣,眉頭皺得也像是擰了麻花。秀才放下報紙時,服務生已經將周福通的咖啡端過去,同時端過去的還有給那位壯漢的一杯檸檬水。這時,秀才行動的時機到了。

  秀才用右手把那裝了毒藥的紙包微微打開,左手則抓了幾個大洋出來,趁著周福通和壯漢保鏢都在喝東西的時候,忽然把手裏的那幾個大洋用力撒在了地上,自己則裝作急需撿大洋的樣子快步走到周福通桌子旁。聽到錢的聲音,咖啡店裏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地麵。秀才從周福通桌旁撿起兩塊大洋後,微微直起身假裝要繼續到前麵撿錢,迅速將右手裏的毒藥撒進了周福通的咖啡裏。周福通鄙夷地罵了一句“傻帽”就把頭抬了起來,繼續喝起了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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