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山裏來

第九章 美麗的西江千戶苗寨

　　夜深沉，鳥歸林。而大山中的西江千戶苗寨依然十分亢奮。雖然我們是夜深時分到達貴州凱裏西江千戶苗寨的，但進入寨門，隻見沿著一條溪流兩邊的山坡上燈火層層疊疊，宛如夢幻仙境。雖是深夜，街邊的店鋪依然生意紅火。何曾料想，深山裏竟然藏著這樣一座令人心醉神迷的不夜苗寨。

　　我們歇腳的驛所有個不錯的店名——“得月樓”。這是一幢建在半山坡上的典型的苗家木製小樓。沿著小鵝卵石鋪就的一米餘寬的蜿蜒山路喘息而上，我們提著行李好不容易來到了住所。“得月樓”的樓主是一個爽爽的苗家中年女子，看到來了生意，她樂顛顛地、咋咋呼呼地、很是熱情地把我們幾個人引上二樓。聽著木樓板被我們踩踏得吱吱作響，不禁勾魂般牽起兒時鄉間生活的溫馨回憶。整幢樓都是木頭的，木門、木牆、木板硬床。然而，簡陋的連個放杯子的小茶幾都沒有的房間裏，卻有幾分現代氣息，床頭擺有一台可以了解外部信息的小小的彩電，還帶有可以淋浴的洗手間。大山深處，能有這樣的條件，這對出門在外的我們來說也就夠了。風塵仆仆、人困馬乏，這時能美美地淋上個熱水澡，真是特別愜意的享受。熱水淋得人爽爽的軟軟的，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竟然很快進入了夢鄉。

　　牛哞雞鳴，深山裏的苗寨早早醒來，也硬生生地把我們從夢中扯起。站在“得月樓”的平台上，隻見山穀兩邊昨晚看到的夢幻般的燈火處，竟是沿坡而上的苗寨黑瓦木樓，一摞摞，挨簷接壁，嚴嚴實實地鋪滿整個山坡，煞是壯觀。早炊的苗寨，滿坡的黑瓦縫裏，縷縷青煙嫋嫋升起，瞟瞟渺渺似霧似雲，經風一掠很快就融入山間稀薄縹緲的晨靄之中。七月間的太陽一爬上山頭，就熱辣辣地刺穿撕裂山澗的薄霧，金燦燦的陽光騰躍在苗寨的青瓦屋頂上，如波光粼粼。寨子裏牛歡驢叫、雞撲鴨搖，田地間亦有勤勞的苗家女子在荷鋤勞作。千年苗寨的這一派晨光妙色，醉得我們這些從水泥堆中掙紮出來的人如癡如狂。但令人略有幾分掃興的是，那些夾雜在寨子中的諸如“得月樓”之類的酒家店鋪，分明在提醒著我們，今時已非昨日，而今的千年苗寨已經是空氣中都彌漫著銅味商息，眼前的景致，僅僅是供人懷舊尋古、返璞歸真的軀殼。然而，僅此就足以吸引成批成批的城裏人瘋了般地從四麵八方往這裏湧來。

　　早飯桌上閑聊時，頭上高高地盤著發髻並插著一朵豔花的女老板告訴我們，寨子裏現今還有“苗王”，這一下子提起了我們的好奇和興趣。與我們的驚驚咋咋相比，女老板倒是顯得十分的漫不經意。她告訴我們，家就住在對麵山坡頂端的現今“苗王”，隻是一個普通人，是寨子裏的小學老師。帶著幾分好奇，我們沿著石階山路，蜿蜒穿過層層疊疊的苗家木樓，來到了“高高在上”的苗王家。所謂的“苗王”，其實就是千戶苗寨的“鼓藏頭”，也是昔日苗寨的最高首領。“苗王”世襲相傳至今，現在仍按苗俗，執掌苗寨中的苗家節慶及祭祀諸事。真的，我們所見到的苗王家，的的確確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一樣的苗家木樓，“苗王”也和普通人一樣隨意裝束，全然沒有曾在電影中看到的苗王風采。那天，我們幾個運氣很好，在已辟為旅遊景點的苗王家見到了在家的“苗王”。他很是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並應邀和我們一起在家裏合影留念。是的，現今的“苗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山寨的人民老師，如果要說有什麽特別的，我覺得那就是這座已具有一千多年曆史、擁有一千多戶人家的苗寨傳承下來的一種苗家習俗和苗家文化的象征，抑或是苗人心中的“文化領袖”。我們是這樣認為的，但不知是否帖切妥當？

　　在西江千戶苗寨，我們還領略了精美的苗銀飾品和絢麗苗服，欣賞了獨具特色的苗家歌舞。僅一天的苗寨見聞，不僅暫時洗卻了城中的疲憊，大飽了眼福，而且似乎還見識領悟了許多……的確，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曆史的方是永恒的。曆經一千三百多年而不衰、代代相傳、千年沿襲而特色依然的西江千戶苗寨，是不失攝人心魂的曆史魅力的。難怪乎文化名人餘秋雨在這裏留下石刻：“以美麗回答一切！”

　　原載2012年北京《中國政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