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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節

  雖然局勢又在茫然讀步,但離開仲青到青州的趙四興卻整天坐立不安。為此他來青州後已三上北京。然而,這時的局勢,誠如周宏懷的分析,以XX為首的一批人,雖然掀風作浪,甚至矛頭更加直指,但此時黨的精英們似乎應對動亂,表現得更為沉著與從容。而他們大度地以靜克亂,猶似不怒而威所產生的正能量逼得唯恐天下不亂者開始自亂陣腳。對此周宏懷常說:“中國共產黨不是氣數已盡的清王朝!”所以革命任憑折騰,正在時代的照妖鏡下心懷叵測的人終於漸露原形。因此禍我大地已有一股政治清泉正在汩汩而流,這就是共產黨的威信以及人民對她的信任。正能克邪,趙四興因此到了主子那兒,不但充不了電,反倒受到了冷落。趙四興失望地回到青州,於是狂妄不再,其肝區的劇痛與惡夢隨之開始折騰他。趙四興沒有去縣革委會上過班,終日待在青州賓館,房間大白天也把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由於失眠,因此不時產生幻覺,所以眼睛一閉上,披頭散發的劉含芝就會前來索命。“小三,小三,你搬進我的房間和我一塊住!”趙四興焦黃著臉央求趙小三。“爸,不行,你不明不白大喊大叫的,我怎麽受得了!”趙四興搖搖頭無可奈何。“小三,過一陣子爸身子好一些,就給你娶個媳婦,而錢嘛!我存折上還有不少,一輩子夠你用的了!爸現在隻剩下你了,所以指望你照顧我!北京方麵是要安排我去省裏的,大哥不會忘記我的,哪天我去了省裏,就給你安排一個職務,讓你也當上幹部!”狠毒的趙四興如今感到分外淒涼。

  隻落得哄騙兒子過日子。然而趙小三明白趙四興得的是絕症,所以沒好氣地說:“爸,人是有天命的,我看跟了你這些年,到頭來不是被槍斃,就是坐牢坐到死!說實話,我也不指望什麽了,日子就這麽過吧!我住在你隔壁,有什麽你叫我!”趙四興哀聲歎氣,無可奈何。由於每天要打止痛針,所以醫生要他住院,但趙四興死活不同意。無奈,縣革委隻好招呼賓館,要他們多多照顧這個生命已走到了盡頭的人。今夜是趙四興來青州後下的第一場雨,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趙四興一閉上眼就看到一身是血的劉含芝在向他走來,於是從床上爬起想喊救命,卻嚇得喊不出聲。驚恐之下被凳子絆倒後頭撞在了桌子的角上,頓時頭破血流。這一整夜趙四興躺在地上就沒再爬起來。第二天服務員收拾房間,但門拴著進不去,而招呼裏頭又沒有回音,於是急忙向市革委會作了匯報。秘書處剛好接到一個會議通知,所以秘書長隨即來到了賓館。“趙主任!趙主任!省裏來了會議通知,要你上北京去開會呐!”趙四興在昏昏沉沉中聽到上北京去開會,於是來了虛火,他從地上爬起開了門。“呀!趙主任,你這是怎麽啦?”趙四興那滿頭滿臉是血的模樣兒可讓秘書長嚇了一跳。“趙主任,你這是怎麽啦?”“喲!甭提啦!我犯了病,不慎跌了一跤!”“那快上醫院去!”“不去,不去,快給我講講什麽時候去北京開會?”“趙主任,這是省革委會轉發下來的中央XXX小組要你代表省革委會赴京去參加反複辟專題會議!”“真的!真的!會議在北京哪兒開?”趙四興高興得眉飛色舞。“趙主任,在京西賓館!”“太棒了!太棒了!那是首長開會研究大局的地方!”頭破血流的趙四興顯得神氣活現。“趙主任,指望你去北京高升後提攜我呢!”秘書長不由調侃。趙四興恬不知恥地點點頭,“是呀!你是我來青州後的知己第一人,我當然不會忘記培養你!”秘書長聽了差點兒就忍俊不住。“趙主任,你一言九鼎,我三生有幸。你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因此我有責任,咱們快去醫院,否則北京的首長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呐!”“不,不,不!革命要緊,性命無關緊要!秘書長,我去開會的通知呢?”“拿來了,拿來了,這可是頭等大事呢!”秘書長打開皮包,把會議通知拿給了趙四興。趙四興一看雙手舉過頭頂。“大哥,大哥,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想小弟了!”趙四興大聲獰笑。“趙主任,你這個樣子怎麽行,別說上北京,就是走出去也嚇人呐!趙主任,會議報到還有一個星期,你得去醫院住上三、四天,然後上北京就有精神了!”趙四興想想也是,於是點點頭:“去!去!讓大哥看到我多有精神,對!對!去醫院,去醫院!”趙四興住在醫院裏,每天對護士嚷著:“拿報來!拿報來!”因為這時有些文人在泡製了河南“馬振扶中學事件”後緊接著又開始對晉劇“三上桃峰”,湘劇“園丁之歌”進行批判。老調雖然重彈,但配的卻是“文藝界、教育界修正主義回潮”的新腔,而趙四興需要精神支持,所以每天看報如饑似渴。然而經受過了血與火考驗的共產黨精英們,此時已不再徬徨與惆悵,他們以“西窗又聽夜來雨,東亭再發曉時風”的淡定在看著異類的掙紮和平心靜氣地期待因果的昭然。

  自從趙四興調離仲青後,有效抑製了仲青市“一反到底”的躁動,也喚醒了四川外國語學院教職員工的良知,因此在教育界再次起妖風時,學院不怕扣帽子,打棍子,提出了“複課鬧革命”。而整個仲青市,反擊右傾翻案風似乎隻是學習文件而已。在這樣的環境下,李鎮宇廢寢忘食地浸泡在他的科研所裏。他對“一個小學生的來信和日記摘抄”和“橫掃資產階級複辟勢力”、“批判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回潮”的咒語不屑一顧。“我要與時間賽跑,要把損失的時間給補回來!”由於發奮圖強,新的奇跡終於發生。他的空氣動力學方麵有了關鍵的突破。“我離攻克大功率發動機的技術難關已為期不遠了!因此實現父親的遺願指日可待!”由於沒有幹擾,如日中天的李鎮宇其天賦發揮到了極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他在研究分子材料的同時,對生命科學竟然也觸類旁通。在研究與認識微生物參與材料氧化的過程中由於超常規參照了童第周和牛滿江的對細胞內質信息的見解,因而提出核糖核酸在細胞代謝過程中受多代代謝影響的見解,從而根據基因遺傳的可逆變異現象,寫出了一篇水平極高的論文。這篇論文的題目是《環境改變性狀遺傳的三個因素》。文章以生物化學的超常分化為論據,證實了影響的存在,並由此提出了育種的另一個方向性問題(即轉基因的可能性)。為此童第周寫信給李鎮宇,約他去中國科學院交流。李鎮宇很謙虛,他在中科院匯報時說:“這是整個課題組共同攻關的結果,我隻是課題組成員之一。”他在與童弟周交流後,大師連連感歎李鎮宇的創新思維,因而計劃與李鎮宇深度合作。

  李鎮宇從北京回院後不久,學院又收到了中科院的商調函。“鎮宇,我同意你暫不考慮調動,因為至少目前還不宜!”周宏懷大智寡言,李鎮宇深度理解,因而李鎮宇請學院給了個措詞婉轉的複函。“坐失良機”,周宏懷因此對李震飛說:“震飛,宋歐陽鐵在無題中有一句‘千裏歸來人事改,十年猶幸此身存’,這二句可用來解讀鎮宇的今天!”李震飛想了想便不失幽默:“千裏尚未歸,人事談何改呀!”周宏懷會心一笑。“對!對!震飛,有道理,有道理!震飛,鎮宇目前流動性不宜太大,因為除了客觀多變外,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趙四興複雜的社會關係。鎮宇如今在你的眼皮底下,無時不刻在得到你的有效嗬護,但一旦遠去,我們就會鞭長莫及,因此我同意他先幹一些眼下能幹的事。因為我們不能僅從仲青市的局麵來審視全局,對待鎮宇這樣的情況就要來一個‘陶陶然樂在其中,坦坦地馬後橫捎,’以其怡然與撒野來靜待來日方長!”周宏懷這句“坦坦地馬後橫捎”聽得李震飛有些激動,於是隻見他坐到周宏懷的身邊說:“書記,你的嗬才之心猶似柳宗元的‘南山棟梁益稀少,愛材養育誰複論。’的心情。”周宏懷點點頭,“震飛,你好一句誰複論!那麽我幹脆把宋人董穎的詞改動幾個字,你看應景不應景!”周宏懷對李鎮宇才華的評估是早成腹論的,因此對李震飛笑了笑。“摩挲苗苗江邊柳,無蔭有根亦客酬!震飛,你看我改得如何呀?”“呀!太妙了,這‘無蔭有根亦客酬’的酬字超越了平麵概念,實在是大氣度!”周宏懷笑了笑。“是呀!震飛,我們不僅為英雄後繼有人而感到寬慰,而更重要的是要認識到這樣的人才符合國家利益,是不可多得的!”李震飛點點頭,不由歎了口氣。“怎麽,震飛,你不同意我的唯國為是?”李震飛搖搖頭,“書記,今日之天下,有誰在安你這樣的心呢?”周宏懷擺動著僵直的手哈哈大笑起來。“震飛,這天下一葉尚知秋,那人的一心也該知春呀?目前的政治氣候雖然春寒料峭,但春意已濃,即使還在批判‘資產階級法權’和堅決‘反擊右傾翻案風’,以及再次挑動揪鬥風,但具有正義感的人們,甚至尋常百姓都已不再感到困惑、驚恐,而是有了更多的從容。所以鎮宇遠行的時機還不成熟,目前堅持在仲青是正確的!簡單些說,他是鷹終將衝天,但目前還不宜!”周宏懷與李震飛的意見堅定了李鎮宇的選擇,就此他“二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誌地搞他的科研。

  轉眼過了年,節日的硝煙還沒散盡,夢魘似的批林批孔又襲人心境,因此似乎“風回路轉”的清華大學大批判組又不厭其煩地匯編了《林彪與孔孟之道》並懶洋洋地在全國轉發。在批林批孔的矛頭所指一清二楚後,接著“廣泛深入開展批林批孔運動”、“把批林批孔的鬥爭進行到底”的口號又在喊得震天價地。於是“同林彪之間圍繞著反孔還是尊孔的鬥爭,實質上是社會主義時期前進和倒退,革命和反對革命的兩個階段、兩條道路的鬥爭”的討論也隨即風生水起。

  這時人又“飄”到北京開會的趙四興已經是接連第三次住在京西賓館了。現在他的頭腦裏成天價地玩味著的就是王洪文在三天前與他的一席談。“我孫悟空少不了小猴子們助陣,否則齊天大聖成了孤家寡人好孤獨!”大哥一點,小鬼立即領悟。“小猴們應該獻忠心”。於是趙四興煞費心思在京西賓館的房間裏泡製了一篇題為《從仲青市革命造反派的遭遇評右傾翻案風的資產階級法權》的文章並直接交給了王洪文。二天後,王洪文的秘書約見趙四興。“你對打倒王光美是有奇功的,而這篇文章是再立新功,為此我已向首長作了專門匯報,他對仲青的右傾翻案感到震驚!首長表示要把你的這篇文章當作批判翻案的典型,由此你的個人前途完全沒有必要擔憂!希望你再接再厲,在目前的路線鬥爭中,再立新功!首長指示你要繼續發揚四不怕精神,要在揭露仲青市的問題上,拔出蘿卜帶出泥,盡快把省裏的階級鬥爭蓋子揭開來。所以你回去後要對右傾路線進行無情的口誅筆伐,在迎頭痛擊右傾翻案風的運動中,鬧它一個天翻地覆,慨而慷!”趙四興激動得差點跪下。“領導,我明天就回青州就地鬧革命!隻要有首長的支持,我一定發揚四不怕精神,從青州殺回仲青,敢把皇帝拉下馬。我把仲青的問題解決了,我就起‘兵’到省裏鬧革命,把我省的右傾翻案指揮部徹底粉碎,以實際行動來支持首長!”趙四興倒來轉去就是這個核心,然而此時的王洪文哪兒還有心思考慮到趙四興的個人問題,因而隻抽象的安撫,沒有具體地表態,為此趙四興哭喪著臉,“不過,有關青州、仲青、省,希望你轉告首長要及時下文給我鋪路,以利我開展工作,我一定不會辜負首長的期望,就是沒有了命也要大幹一場!”王洪文的秘書差點笑出聲來。“四興同誌,根據你的情況,我們會及時下文,請你放心!”這麽幾句話讓趙四興一回到青州便趾高氣揚地對革委會一把手說:“我要向革委會班子傳達會議精神!”這時的趙四興已經病入膏肓,不過由於充滿幻想,虛挺著精神而已,所以在傳達會上揮舞著拳頭,喊了一通口號後,竟然眼珠兒轉不過來,一頭就沉了下去。

  送進醫院搶救的趙四興由於滿腦子都是黃梁美夢,因此一醒過來便吵著要出院。“如果出院,你就會有生命危險!”醫生對他說。“沒事!為了革命,我四不怕!這是我對革命路線的態度,為此我要繼續革命,所以你們必須讓我立即出院!”趙四興走火入魔了,所以醫院沒辦法,於是隻好向革委會作了匯報。這時青州市革委會剛好收到了省革委會下達的“關於支持趙四興同誌工作”的文件,所以把趙四興接回賓館後,“認真”地征求他對市革委會工作的意見。“你們立即與仲青市革委會聯係,說我在近日訪問仲青,與他們進行工作交流……”趙四興鐵青著臉,肝火旺得氣喘籲籲,話還沒有說完,又昏厥了過去。“我沒有病,隻是過度憂心黨的生死存亡,所以造成腦缺氧。不過,我尊重你們的意見,目前在醫院多耽幾天,但你們要在病房給我搞個臨時辦公室,因為我要學習文件,處理信息,並及時和首長保持聯係……”趙四興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又要那樣,成天折騰得別人不得安寧。“我的身體是被仲青市的走資派周宏懷迫害成這樣的,因此病好以後,我要全身心投入到反複辟、反右傾運動中去,首先把右傾翻案的急先鋒周宏懷拉下馬,並踩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目前由於幹革命工作過於勞累,所以不得不住院,因此報紙是我唯一的信息來源,因為它是反映最新階級鬥爭動態的,所以我要從中得到形勢教育,因此我要如饑似渴地學習……”趙四興拿起報紙,這些話就天天背。這天革委會姚進主任來看他,他拉著姚主任的手說:“姚主任……當前的革命形勢已逼得我在醫院耽不下去了……我建議班子馬上學習張春橋、姚文元主編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無產階級專政》,否則……我們就有可能落後於形勢!”姚主任聽了雖然哭笑不得,但還是點點頭表示理解。“姚主任,路線鬥爭顯而易見,姚主任,我可不是在說笑話,首長對我說不學則退,必須天天學習,因此我人在醫院,可心係魂係著當前的形勢。我們要緊跟再緊跟、學習再學習,就是殺了頭,老婆離了婚,自己坐了牢,被開除了黨藉,還要緊跟!因此你不能讓我空閑下來,要讓我給班子成員做一次形勢報告!”姚進很無奈,於是說:“趙主任,你真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榜樣。這樣吧,如果你覺得身體還可以,那幹脆下午接你回去,參加學習《論林彪反黨集團的社會基礎》和《反對與批判經驗主義》這二篇文章。到時你給大家談談學習心得,指導指導大家如何學習!”趙四興的眼睛閃出了令人感到恐怖的,像地道裏看到的老鼠那種混濁的藍色的死光。“我去,我去,為了批右,我就是倒下,也是應該的!”趙四興說得氣喘籲籲。

  學習會從下午2時開始,一開始就是趙四興發言。“革命的同誌們,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麵專政,其核心要點就是要在一切領域,在革命的一切階段,要實行全麵的專政,為此,我們能不能深刻領會,領會到什麽程度,這是覺悟、立場、水平的反映,所以必須嚴肅認真,一絲不苟,忠誠不二。同誌們,在這兒我給大家報告一下,最近,我寫的一個情況報告已被轉載在XX雜誌上!”虛空的靈魂,虛空的言辭,讓趙四興自我陶醉得眉飛色舞。他那賊溜的眼神又在閃出混濁的藍色的死光。“我寫的這篇文章關鍵在於切中時勢,而反映又非常客觀,所以讓我們青州市的領導臉上生光。同誌們,當前階級鬥爭的形勢十分複雜,靠右傾翻案上台的資產階級分子正在蠢蠢欲動,所以首長告訴我,今年下半年,將會掀起一場更徹底的大批判、大革命。同誌們,目前議論的對資產階級的全麵專政,說白了,就是又一個運動的前期導向,因此大家要提高覺悟,明辨是非。同誌們,資產階級右傾思想正在向我們發起新的進攻,因為走資派還在走,右傾翻案風正在翻,個別搞中庸的機會主義者也在察言觀色。他們投機取巧,無恥至極,所以粉碎他們複辟的黃梁美夢的戰鬥已打響,因此資產階級的宮殿已在動搖了……”口惹懸河的趙四興此時已滿頭是汗。為了作報告,他刻意穿著造反時穿的那件髒兮兮,已經溜光溜光的,並在散發出噁臭的黃軍裝。他說得手舞足蹈,宛似一隻馴服的瘦猴在表演。趙四興曆來擅長製造謊言,因此他自稱:“生逢其時”。現在身體已虛脫了,可醜惡的靈魂還有一定的能量,所以說得長篇大論,背誦的都是陳詞濫調。然而由於沒人鼓掌,所以不免尷尬,因此抹了抹頭上的汗,不但氣喘籲籲,而且臉無生色,不料副主任尹紅一不小心笑出了聲。“尹紅同誌一定想到有什麽喜事了!”姚主任急忙“救火”。“是呀!你看趙主任人住在醫院可學習得卻如此深刻,因此我們自歎勿如呢!”“不!不!我也隻是談談個人體會而已!不過,理解形勢非常重要,否則站錯了隊,墮落成了資產階級分子成為革命的對象可就可悲了!我在仲青時,就對同事們說過,一個人的光榮,就是班子成員的共同光榮。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升了天,大家高興!”已行屍走肉的趙四興此時已說得語無倫次,所以聽得大家哭笑不得。姚主任邊用眼神“招呼”大家邊對趙四興說:“對!對!一人作貢獻,整個班子都會感到高興!”趙四興喘了一陣又來了勁,他拉了拉皺褶的軍裝,挺了挺根本就挺不起的胸膛,接著幹咳了幾下,“這是我應該做的事,希望大家在這次運動中做一個堅定的革命左派!”趙四興想說但已經說不動了,於是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和掛著的鼻涕,接著耷拉著腦袋沒再說話。“趙主任,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們方才已聆聽了你的報告,現在你得聽我,快回醫院休息!”姚主任說完大家就一哄而散。

  趙四興躺在醫院神經兮兮地天天期待著調令,而這時的形勢,卻讓他於心不安。因為自從《科學院匯報提綱》見報以後,各行各業緊接著就開始調整。而《論全黨全國各項工作的總綱》則及時提出了發展生產,實現四個現代化才是各項工作的出發點和歸宿的原則論述,因此籠罩在人們心頭的陰霾已在開始散去。總綱強調:“生產發展自有其自身的規律,不能用抓革命來代替促生產,一切政黨工作成績的大小好壞,路線正確與否,歸根結底要看它對生產力的發展是否有幫助及幫助的大小!”這樣的科學論述,無疑似一劑空氣清潔劑,它使混濁了多年的政治空氣變得越發清新。眼看糊著的都將正本清除,因此趙四興寢食不安。他的視力一天比一天模糊,他要求醫生每天給他注射胎盤蛋白,還恨不得把整根的人參往肚裏吞。“醫生同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和你說句悄悄話,不久天將降大任於我,我要去承擔更重的擔子,所以我的身體就是革命成功的保證!”醫生聽了忍俊不住。“醫生,你可別笑,我說的可是革命箴言,不信,不久你就會明白!目前隻要值錢的補品,你們盡管給我吃,我當了大官,就請你去做我的保健醫生!”就在趙四興神魂顛倒的時候,不料“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突然升溫,於是虛了魂的趙四興頓時來了勁。他拿著報紙,走路飄得猶似一支枯葉,“飄”到市革委會見人就歇斯底理地大叫:“他媽的,老子死不了!你們以為我死在醫院了,老子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這一天!”趙四興口出如吠,形如瘋狗,罵累了就趴在他的辦公桌上。“你們不要陽奉陰違,我告訴諸位,我趙四興是何許人也!我是響當當的革命造反派頭頭,是結合進政權班子的先進分子,你們不要戴著有色眼鏡,有眼不識泰山。我在青州沒有人際關係,你們就冷落我,告訴你們,我在仲青可一呼百應。在仲青我曾有雄兵百萬,因此我是一個道地的將軍。北京的首長說我調到青州來是體驗縣級機關的工作,其實,說白了就是讓我試水,因此奉勸你們對待我的態度可要思三慮四,否則後悔莫及……”姚主任勸他:“趙主任,近來隻是因為反擊右傾翻案風很忙,所以沒上醫院去看你,但我們都理解你的心情。我向你檢討,希望你多多包涵。醫院說你必須住院,醫生說再做二、三個療程,就可以保證你上北京開會沒問題了……”趙四興隻要聽到上北京就高興,這個全身的細胞已在死亡,罪行怙惡不悛的惡徒就像注射了強心針般的立即願意回到醫院去。“我去,我去,姚主任,你看我什麽時候去北京?”“快了吧,你安心等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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