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就目前掌握的情況,我已向省裏匯報了材料,省革委會陳主任對此十分重視,指示全力偵辦。為此惡貫滿盈的趙四興末日就要來臨了!”周宏懷聽了不說話,於是李震飛不由感感困惑。“震飛,世事總難料。目前的宏觀政治瞬息萬變,像趙四興這樣的政治暴發戶比比皆是。他們已形成了集團性質,加上有一種政治的力量在支持他們,因此他們往往在特定的時候,就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危害黨的事業和社會的安寧。這些年來的情況,已足以證明他們的能量不可忽視。麵對亂局,我作為一個失勢的幹部,但共產黨員的良心與責任還在,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革命先軀用鮮血換來的江山,我要誓死捍衛。因此與趙四興的鬥爭,一定要拉到政治的高位來認識!我們共產黨人可沒有興趣與跳梁小醜去斡旋,我們的信仰決定了最終的結果!震飛,曆史雖然是丈量時間的卷尺,但時間是書寫曆史的巨匠,當卷尺被扭曲,時間和空間又被別有用心的人尋租以後……”周宏懷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然後補充:“就像眼下的仲青,不當權力填空了時間那就成了這個城市的悲哀!所以形勢無奈,我們的正義,隻能與趙四興的邪惡鬥智鬥勇,因為在不對稱的較量中,宏觀氣候會把正義之爭定位為右傾翻案風,因此十分無奈!震飛,你可能不知道,王洪文已把趙四興列為西南區的政治新星,有關方麵也把他抬舉到了天上,因此在這個時候,如果走立案清算他罪行這條路,簡直會被利用成典型的右傾翻案風,因此正義就會被‘強奸’,會被說成是對革命造反派的清算,是典型的破壞文化大革命成果的反革命行為!震飛,人命關天,豈可兒戲,可眼下武鬥死了那麽多人,揪鬥死了那麽多人,誰被追究了,有誰在厘清真正的死因!而破四舊,隻有破,怎麽破,破了的東西如何處置有誰在過問,為什麽?因為這些都不是運動的目的,而隻是被當作手段而已!所以無法研究出真正的為什麽!而客觀形勢卻繼續在一邊倒,所以要用法律來問罪趙四興,顯然沒有可能!為此我的意見是,風物長宜放眼量,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並非不報,隻是時候沒到,所以對趙四興的胡作非為必須繼續取證,為防幹擾,你向省裏申報材料的副本要盡快轉移出公安局。尤其那些證據證言更要易地保存,因為一切皆有可能發生!麵對變幻莫測,本末倒置,你要多一份心思,多一份準備,無奈隻能在我們的政權下不得不按地下工作的要求進行!震飛,清算趙四興的罪行,一句話,目前還沒有條件,但敲山震虎已讓他終日不安,因此屠夫的殘忍,怎能與君子的智慧相比,因此你要如此這般……”周宏懷的一席話讓李震飛聽得頻頻點頭。
“趙主任,桂花街10號的藏寶已被取出,省廳對此案十分重視,目前已將此案編列為1220特大刑事案。市局根據省廳指示,在專案小組的監督下,金銀珠寶已清點登記入冊,目前已在市博物館公開展出。我們展出的目的有二:一是擴大影響,震動罪犯。二麽,群眾是真正的英雄,一旦由他們提供蛛絲馬跡,那麽相信很快就可以破案!根據偵查人員目前得到情報,說有人在半夜三更後到桂花街活動過多次,據說已對車牌拍下了照片!”李震飛說到這兒趙四興呆似木雞。“但我們看了後,可惜車牌號碼看不出來,因此還須繼續監視!”真是死豬不怕火燙,有了應對打算的趙四興呆了一下,隨即顯得從容地說:“我早在等你的匯報了!不過,你要注意,由於這批珠寶是破四舊的查抄物資,因此來路是明確的,所以首先要弄清埋藏的動機!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定性,否則我們會被動的!因為目前就有人在無事生非,尋岔歸罪於文化大革命,所以你們辦案一定要謹慎。總之,我們的原則是實事求是,決不放過一個壞人,也決不冤枉一個好人!”趙四興話中有話。於是李震飛接口就說:“對!對!請趙主任放心,我們一定會實事求是。總之一切有待水落石出。我們已估計到案犯會強調所謂的理由,所以我們已作了對應研究。趙主任從行為來看,私自地下藏匿的目的就是為了占有,否則國有國庫,市有財政,為什麽不去放,而要偷偷摸摸的藏匿呢!趙主任,罪犯的動機客觀存在,但在沒有破案之前,定論為時尚早,總之,有你這麽個領導把握,縱然罪犯肯定抱有僥幸心理,準備強詞奪理,但事實遠勝狡辯,我們決不會辦冤假錯案的!總之,凡涉及到人民的財產,國家的利益,尤其是變相殺人等嚴重案件,無論罪犯的手段怎麽巧妙和高明,我們都將讓沉冤浮起、讓殺人者償命、把竊賊繩之於法!”李震飛的話似一把利劍直逼趙四興,於是趙四興再有準備也隻能一個勁地說:“是,是,是!是這樣,是這樣!”李震飛進退自如。“趙主任,我得去辦事,有什麽就請吩咐!”“是!是!”趙四興差點眼就斜了。在一連幾次這樣的“匯報”以後,趙四興隻要聽到李震飛的聲音,人就會發抖。這天下午,市革委會辦公室主任由於說話的聲音酷似李震飛,所以走進辦公室叫了一聲趙主任,趙四興竟然嚇得臉似土色。當他一看是張主任時,隨即破口大罵:“你他媽的,你是人還是鬼?陰陽怪氣的把我給嚇了一跳!”張主任雖然被罵得莫名其妙,但因有重要的事兒,因此灰著臉上前匯報:“趙主任,省革委會組織部陳部長來了,據說下午要宣布班子調整的問題,陳部長特地要我來通知你,請你務必參加下午的會議!”
“啊!”趙四興喜出望外,不禁在啊了一聲後欣喜若狂地說:“來了,終於來了,擱了這麽久,我可天天在等著呢!”趙四興忘記了張主任還站在麵前,因此覺得十分尷尬。“張主任,明天我請客,明天我請客!”張主任接口調侃,“趙主任,在哪兒請呀?”趙四興想了想,“在紅旗大飯店,晚上,晚上,班子成員全體參加,請你提前通知他們!”張主任含笑點點頭說:“趙主任,那就這麽定了!”“是!是!是!”張主任剛一轉身,趙四興就泛動著那雙鼠眼,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得回去換套新衣服!”趙四興神經質似地回家就翻箱倒櫃,他找了套沒穿過的軍裝穿上後對著鏡子一臉笑容:“嘿!這下差不多,看上去多神氣!”他高興得鼠眼忽閃忽閃的閃著藍光。“他媽的!你搞什麽1220,老子一走,一了百了,破財升官,一走了之!”趙四興一路哼起了小調。當他走進市革委會,竟然一改平常的趾高氣揚,而是逢人便笑。春風得意的他走進會議室就向大家點頭示意。這時他看到坐在省組織部陳部長身邊那個人的時候,隨之嚇得靈魂都出了竅。“同誌們,我宣布,經省革委會第十三次會議決定,任命周宏懷同誌為仲青市革委會主任!”趙四興還沒坐下,陳部長就立即宣布。趙四興手撐著凳子坐了下來。“下麵我宣布,根據工作需要,趙四興同誌調任青州,任革委會副主任,現在散會!”參加會議的人都走了,可趙四興站不起身,工作人員發現他口吐白沫,人橫在座位上,於是被送進了醫院。趙四興一時失臆,但通過醫生檢查,竟然是肝癌晚期。
趙四興一連二天不吃不喝,形同死人。“這是怎麽回事!這怎麽可能!”他一直在喃喃自語。“爸,你別擔心,有事他們不把你給抓了!”見病房裏沒有人,趙小三就勸著父親。“呀!真是的!我何必慌張呢!你周宏懷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害你的!這是群眾運動!群眾鬥你、打你、整你,都是群眾自發的。我過去曾是群眾組織的頭頭,所以群眾整你,要我去勸說幾句,這很正常!再者周宏懷命大沒有死,這就構不成命案,這是群眾出於對走資派的憎恨而采取的鬥批方式,因此你死了就死了,沒死就叫鬥批!對!對!我怕什麽?你周宏懷在今天之前的身份還是運動的對象,是走資派!鬥走資派有罪,那豈不就是算文化大革命的帳!我是堂堂正正被三結合進班子的幹部,我怕什麽!你周宏懷憑什麽說我害你!至於身體嘛!我有病,昏倒住院純屬正常,你能說我什麽!我又怕什麽!你周宏懷本事大,可以大辯論,不信咱倆比試比試!誰要動我,沒門,我這就去找大哥王洪文去!你周宏懷是接受處理的幹部,是一個道地的走資派,今天你忽然官複原職,說不定就是典型的右傾翻案、典型的否定文化大革命!嘿嘿!等著瞧!你們也別太小視我趙四興了。我趙四興是拜了王洪文做兄長的,他媽的!老子今天忍辱負重,過幾天身子好了,我到北京去告你們,莫說周宏懷,就是省裏的頭頭都脫不清關係!哼,我趙四興今天是什麽人,難道是泥人?哼,你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我看你們是發了昏,錯判了形勢,低估了我趙四興的能量!”趙四興想到這兒忽似回光反照似的坐了起來。“小三,我好餓,快給我弄吃的!”
護士看到這個病入膏肓的人忽然有了精神,因而覺得奇怪。“趙主任,遇到了什麽喜事,看你高興得!”趙四興一有幻想就有了虛挺勁,因此望著眼前的漂亮護士就眯起了小眼睛。“小黃,你好好侍候我,我和衛生局長是哥兒們,到時給你招呼招呼!”護士對趙四興笑笑。“啊喲!有趙主任關心我,那我要走運了!”“這是舉手之勞,隻要你好好侍候我,我能虧待你麽!”趙四興邊說邊抓住了護士的手,小三隨即走了出去。
趙四興並非妄想,因為這些年來本來就本末倒置,黑白混淆,所以隻要敢想敢做就是反潮流的革命英雄。何況他有“大師兄”有言在先,要把他打造成西南地區四不怕的“英雄人物”,所以趙四興自知具有足夠的能量,完全可以反敗為勝。“目前我之所以到不了省裏,實際反應出的就是右傾翻案風。在我的問題上,折射出的就是鮮活的路線鬥爭。因為走資派還在走,他們心不死,一有機會就翻案、就會迫害造反派!因此我的問題就是活生生的階級鬥爭的反映、是道道地地的右傾翻案的典型。為此大哥(王洪文)就對我說過,敢於鬥爭就要不怕殺頭,不怕坐牢,不怕老婆離婚,不怕被開除黨藉!我趙四興既然是鐵杆造反派,就是捍衛正確路線的戰士,那麽迎風險,戰惡浪就是英雄本色!事實上資產階級的反動路線很心虛,所以才會對我予以工作調動為名來排擠我!老子今天還是堂堂正正的青州市革委會的副主任,嘿!你們不敢,我敢,我要把這事提升到政治的高度,我要大做文章!嘿!到目前為止,我趙四興可沒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裏,無論是珠寶還是周宏懷!前者如果要扯到我,不但無根無據,而且就是否定文化大革命,就是蓄意栽髒陷害,就是刻意製造假象(地洞現場)藉此迫害打擊革命造反派!對!對!我趙四興做事曆來處心積慮,不留把柄,何況今天有大好形勢在支持我,有洪文大哥在關照我,因此我一定要憑三寸不爛之舌,通過上綱上線,用政治咒語,革命手段,毫不留情地擊潰他們!對!今天我並不是在孤軍作戰,我有成千上萬命運相同的戰友在一起作戰。我們隻要拿起政治帽子戴在他們的頭上,勝利就屬於我們!”趙四興越想越神,於是扭頭對走進來的趙小三說:“小三,在目前的形勢下,他們把一個打倒了的走資派重新扶上馬,這不就是典型的右傾翻案風麽!這件事隻要我盡力把影響擴大,我看他們是搬了石頭在砸自己的腳。嘿嘿!什麽叫政治,政治就是陰謀,陰謀要靠質量,為此我這件事要盡快把影響擴大到全國,我想大哥王洪文身價多麽高,也感到了壓力,所以提出四不怕,為此我要緊跟快跟,轉眼我去北京做官是有可能的,因為我已不再是我,而是政治模特!小三,因此一方麵我要‘忍辱負重’,暫時委身青州,一方麵認真按四不怕來一個破罐破摔,掀風作浪,大幹一場!”然而令趙四興想不到的是,自從暴露了桂花街的不義之財以後,趙小三實際上已感到末日來臨,所以他早已經在考慮自己的後路了。
趙四興虛火很旺,於是提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所以市革委會的班子成員便到醫院來與他“客套”。周宏懷沒來,所以趙四興厚顏無恥地說:“革命的需要就是我的誌願!在當初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大好形勢下,黨已一再強調走資派還在走,所以希望大家頭腦清醒,認清形勢,搞好工作,分清敵我!”大家當然“點頭稱是”。不料班子成員剛走,趙小三就慌慌張張的進來說:“爸,周主任看你來了!”趙四興的臉色一下變了。“小三你說……你說是誰來了?”趙小三苦著臉,“是周宏懷!”“啊!”趙四興顫抖了。這時周宏懷已走了進來。“趙主任,趙主任,好一點了嗎?”周宏懷邊笑邊自己端了個凳子在病床前坐了下來。“好!好多了,你怎麽來了?”“怎能不來呢!要不是那天你當麵罵我,其實讓人背後放我,我可早不在人間了,因此一是要來謝謝救命之恩,二麽好漢不打不相識呐!”周宏懷綻開笑容,看上去神情誠懇。趙四興樂了。“噢!你怎麽知道是我救你的?”“唉!趙主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家說你由於在場麵上,所以表麵上嚴肅,心底裏善良,你救了我,你身邊的人怎會不告訴我呢!”“陰差陽錯,怎麽會這樣呢?”趙四興心頭在想,嘴上就說:“對!對!那天,他們要我表態,於是沒辦法隻能假裝罵你,否則他們會對我動手的,我可在擔心你對我有意見呢!”周宏懷搖搖頭,隨後歎了口氣。“對!對!群眾運動嘛!我們往往無法左右,也不該去左右!趙主任,我曾在領導位子上坐過,所以是有體會的。在那種場合,隻能順著他們來,否則群眾會不滿意的!”“唉!周主任,你說得對,這群眾呀!真的說不清楚。那天他們硬拉我去,說是痛擊右傾翻案風,因此我作為市領導又不能不去,因此請你多多原諒!然而,周主任,那天救你,我也是應該的,當時我罵過你以後,是我叫來了人,因此你才得救的!”“是呀!我因此死而複生,趙主任你大恩大德!”周宏懷對趙四興雙手一躬。趙四興那雙驚恐的小眼睛此時賊得在發出藍光。“周書記,這沒有什麽!咱們都是領導,群眾嘛!我們要理解他們。你在仲青這麽多年處理點和麵,難免會得罪一些人,所以革命群眾發泄對你的憎恨是客觀的。而我嘛!由於是從工人提拔當上了領導的,所以群眾比較信任我。那天我救你,不能說恩不恩的問題,而是我應盡的責任!”趙四興說到這兒詭譎地扭頭對站在一邊的趙小三說:“小三,那天是你動手救周主任的,今天周主任特地來謝謝你呢!”趙小三心領神會,於是接口就對趙四興說:“趙主任,話不能這麽說,救周主任是你發的話,我不過是執行而已,因此應當謝你!”一吹一唱,狼狽為奸,周宏懷轉身笑對趙小三說:“謝謝!謝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是趙主任下的命令,但沒有你執行行嗎?因此也要謝謝你!”周宏懷接著就站起身握住了趙小三的手連連說:“謝謝!謝謝!”謝過趙小三,周宏懷轉身對趙四興說:“趙主任的側隱之心令我感動,我和你其實已認識了很久,可不了解的是你原來是這樣一個大好人呐!”周宏懷誠懇的表情,看不出半點“弄虛作假”,因此讓趙四興不禁竅以為喜。因此他心中在暗想:“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有如此戲劇性變化,真是吉人天相!”周宏懷寒喧一番後就起身告辭。“市革會班子想在趙主任身子好一些的時候,隆重地歡送你,趙主任你看哪天好?”趙四興恨不得馬上離開仲青,於是接口就說:“周書記,既然調令已到,我想就早點過去上班,承蒙同誌們熱情,那就明天中午吧!”“行,行!就明天,明天!”周宏懷告辭時,回頭又說了一遍。
周宏懷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複職,也許已處在政治的旋渦之中。因為自己這次複出是省革委會譚洪達主任出於對老部下的關懷和憤於趙四興的所作所為所斷然作出的決定。周宏懷為了不給省領導添麻煩,所以去醫院“調侃、安撫”趙四興。這是政治睿智,也是政治成熟!因為在目前的局勢下,政治的天空事實上依然陰霾,從客觀而言,趙四興確實有其後台。
形勢誠如周宏懷所見,在有關方麵提出了抓革命,促生產和根據《八二八命令》做好戰備工作,從而解決武鬥、派性以及無政府主義的措施以後,日見甚囂塵上的反擊右傾翻案運動就如潮而至!在這樣的客觀形勢下,周宏懷感到有必要以身體有病為名,向省革委會提出暫不主持工作的要求。省革委會同意了周宏懷的要求,並下文仲青由副主任李延負責日常工作。
“震飛,俗話說,祥雲滿目也要防不測之變,因而我來了個不受別人歡迎的切變。因為這樣,我可以騰出點時間爭取做你的顧問,為必將到來的正本清源而重蹈‘地下工作’。震飛,這幾天我在想,趙四興案恐怕關鍵不在趙四興,而是趙小三!”李震飛會心地點點頭。“周書記,我明白了!盡管形勢又在發生變數,但根據刑偵案件的必然要求,我想亂雲過時,收網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周宏懷對李震飛搖搖頭。“震飛,我同意你說的,但我更要告訴你,前天‘上麵’就來人了解有關趙四興的調任問題,看來情況很複雜,趙四興可不是泥蛋,因此春寒依然料峭,剪除惡徒,還有待時日!震飛,‘上麵’來的人雖然沒多說什麽,但感受得出他們為什麽而來,因此我得對你說句不一定妥當的話,那就是用權力支撐的政治,如果缺少執政為民,那就會出現問題。如果權力被用來謀私,那麽就嗚乎哀哉!然而震飛,你更要相信真理不會被邪惡消溶,中國的反封建等了半個多世紀,中國人民不就等到了共產黨。因此震飛,目前這樣那樣的亂象,盡管暗無天日,但一定不會持久!”周宏懷說到這兒,不禁黯然神傷。“震飛,抗日苦熬了8年,可不知熬過眼下的亂象,還要有多少時日!”一時倆人相對無言,但周宏懷隨即語音凝重。“從宏觀來說,千萬年,於曆史與宇宙隻是瞬間,但對一個人的生命來說,時間是多麽的珍貴!震飛,因此有時我也有過消極,但轉而一想,真是杞人憂天!因為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於革命而言,也曾經扮演過拓荒者的角色,因此作為一個生命來到地球可算問心無愧了!想想李天翔的犧牲,劉含芝的不幸,我的不幸算不了什麽,為此知足常樂,如果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李鎮宇、曾靜漪這一代能過上好日子,那就心滿意足!”周宏懷說到這兒,不由歎了口氣。“震飛,劉含芝不能複生,因此鎮宇與靜漪的婚事,我們要代她操心了!如今趙四興已離開了仲青,所以這幾天我與李蔚議了又議,趁我在這兒還有點餘熱,咱們就給小倆口的婚事給辦了吧!上星期,就此事我和孫景華交流過,她說主要是鎮宇的事業心和進取心成了障礙,因而連靜漪也跟著糾結在成家立業還是立業成家這個問題上!為此看來你要給鎮宇做點兒工作!”周宏懷說著說著長歎了一聲。“震飛,形勢不容樂觀,接下來在我身上必然還會有變化,所以無論如何一是要緊緊抓住偵查趙四興的這根弦不放,二是由你主持,盡快把鎮宇小倆口的事給辦了!”李震飛聽了不免感到有些淒然。“書記,我想再有變化,也不過如此!我相信共產黨的天下不會永遠黑暗!”周宏懷笑了笑。“震飛,你這話怎講?難道現在的天下是黑暗的!”李震飛明白書記在揶揄,因而笑了笑。“並非全部,但局部是!”周宏懷歎了口氣。“震飛,一管之雲豈可鎖我長天,一漬之汙怎能敗我汪洋!天下事自有因果,我們眼下還是幫含芝管管鎮宇的婚事吧!”“對!咱們代劉含芝作主,讓鎮宇完婚。”“對!對!”
周宏懷把鎮宇叫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為此李鎮宇隻得服從。鎮宇的婚禮擇日放在市革委招待所舉行,這天在大廳的會議室裏,李蔚把“包”供在桌上後,就一直在與“包”說話。而李震飛則忙裏忙外,此時哪兒還像個公安局長。周宏懷的女兒建建則負責接了陳濟時的一雙子女也及時趕到,於是婚宴開始。這時在食堂門口迎賓的鎮宇和靜漪,在眾人的掌聲擁簇下手挽手走了進來。他倆一次次向客人鞠躬,於是掌聲一次次在大廳裏回蕩。婚禮簡樸而隆重,李鎮宇含著淚說:“謝謝各位前來參加我倆的婚禮,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親人!”鎮宇不禁語塞,但靜漪接著說了下去。“我倆雙手捧著你們沉甸甸的祝願,一生並肩,一生銘記!我和鎮宇想說的很多,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吧!謝謝大家!”倆人再次向每一個方向的客人鞠了三躬。大廳裏的掌聲像風雷、似濤聲,當掌聲漸漸地似小雨、似漣漪般落寂下來時,客人們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杯子。沒有人說話,卻是莊嚴的沉默,無聲的呼喚,鎮宇和靜漪同樣默然向大家鞠了三躬。隨後孫景華夫婦帶著小倆口走進大廳一側的會議室後就跪在含芝的骨灰盒前泣不成聲。“媽媽,媽媽”的聲聲呼喚聲催人淚下,李蔚語聲嘶啞,“含芝,你從蘇州到仲青,曆盡了苦難和不幸。生命都會隨風而逝。但你在我們的心中嗬護著,因而你雖死猶生,今天是鎮宇的大喜日子,按你的個性,一定不想讓我們盤點你的不幸,因此請你和我們一塊為鎮宇、靜漪祝福吧!”李蔚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周宏懷邊扶起鎮宇夫婦邊說:“含芝,你意娶靜漪為媳婦的願望今天實現了!讓我們和你一起放下悲傷,高高興興的!”李蔚吻了曾靜漪,然後對著紅布包說:“含芝,我代你吻了你的媳婦,今天我和宏懷認鎮宇做兒子,你同意嗎?”李蔚說到這兒泣不成聲。鎮宇隨即對周宏懷夫婦跪了下去。“爸!媽!”周宏懷夫婦急忙答應,並扶起鎮宇。都在流淚,屋子裏充滿了哀傷,周宏懷打開了窗子,他仰望著窗外的天空,淚水順著麵頰流下。鎮宇和靜漪走過去輕輕地說:“爸,你別難過,我們代媽媽謝謝你!”周宏懷轉過身來,“祝賀你們,你倆終於成家了……”那份情傷,那份期待,那份大愛,全在心頭湧動,周宏懷再也說不下去。“含芝,局勢雖然依然朦朧,但陽光終會普照大地!到那時候曆史會還天翔以公正,會為你而討還血債!含芝,你雖然離開了我們,但我們都在痛惜你!對於鎮宇和靜漪,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宏懷與我說過多次,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你和天翔的故事以《默守終身》為題寫成小說,從而讓曆史永遠呼喚你。中國共產黨會為你討還公道!含芝,鎮宇大婚以後,隻要條件允許,宏懷會重修空軍墓,並一定要讓你和天翔回到家鄉!”李蔚說完,鎮宇和靜漪雙雙抱起了劉含芝的骨灰罐吻著,會議室裏所有的人都哭了。
由於悉心安排,所以宴會的時間不長,因為擔心被遮掩的悲情會“爆發”,所以大家在盡意以後就散了席。會議室裏周宏懷把鎮宇叫到了一邊:“鎮宇,樹欲靜而風不止,目前出現的‘白卷事件、王帥事件、考教授事件’在我看來似乎是又在蘊釀一場新的風暴,而剛剛落寂的教育戰線已有人在大殺回馬槍,所以形勢不允樂觀,而趙四興之流幹著壞事,卻喊的是革命的口號,所以這些年來能夠輕易尋租政治平台,掀風作浪。目前亂局嬌枉尚未過正,新的折騰已在醞釀之中,所以我和你震飛叔商量後,決 定讓你倆暫時和我住在一塊,這樣震飛叔可省心一些。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會放心。目前趙四興雖然已經去了青州,但仲青有他的爪牙,他們幹了那麽多的壞事,必定在想方設法清除證據,因此要吸取以前的教訓,我們不怕但不能不防!令人欣慰的是震飛叔目前已坐鎮公安,盡管別有用心的人因大勢已去而變得更具攻擊性,但他們畢竟心中有鬼,所以由於經不起時間的拷問,因此目前急著攤牌,但總體來說,大局已在可控之下。目前由於我身體的原因,當然還有其它方麵的考慮,所以我作出了暫不工作的決定。不過你要明白,這不是退卻,而是卻退,目的是既可審時度勢為省領導減壓,又可騰出時間,動動腦筋,協同你震飛叔收集趙四興的犯案證據!”周宏懷說到這兒上前撫摸著劉含芝的骨灰罐。“目前把你媽媽還是安放在我家,讓我們在接下來的一段非常時期關上家門,一塊陪伴你母親!”孫景華和李鎮宇夫婦連連相謝。周宏懷笑嗬嗬地說:“誠然,這不過是五更之寒,局勢一旦回歸理性,社會秩序很快穩定。那麽到時鎮宇事業有成、報國有門、空軍墓全麵峻工、接著陣亡人員親屬在仲青相聚以及你媽和你父親回到故裏的願望完全實現以後,鎮宇與靜漪就去北京工作。我相信這天會很快到來!到時我和李蔚、景華倆一塊到北京租個屋子,陪著你們,登長城,看故宮,在天安門廣場與共和國一起笑讀東風,共享盛世!”周宏懷的一番話讓大家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