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第二十九節

　　劉含芝走出荒草嶺，身後忽然一聲“站住！”於是出於本能急忙回頭，卻已被幾個素不相識的人扯住了手臂。“你們幹什麽？”劉含芝厲聲問。一輛汽車急馳而來，車上車下一齊動手把劉含芝拖上了汽車。

　　就在這時，仲青市市中心的大街上貼出了寫著“揪出潛伏在我市國民黨女特務劉含芝是XXXXXX偉大勝利！”、“打倒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XXX和他的老婆XXX！”的大幅標語。而上海、北京等幾個大城市的街頭，“王光美是國民黨特務，仲青市拔出蘿卜帶出泥！王光美是國民黨安插在中共黨內的特務，有根有據，罪責難逃……”的特快號外一時間滿天飛，人們走上街頭歡呼慶祝。陰謀與暗算的魔咒一時間甚囂塵上，主席夫人就這樣成了被口誅筆伐的道道地地的國民黨特務。這時，仲青市體育場四周臨時搭建的木架上，掛著用新魏碑體寫的“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和“揪出國民黨潛伏特務劉含芝是XXXXXXXXXX偉大勝利！”等大幅標語。體育場人山人海，人們由於被告知今天要揪出妖精似的“美蔣女特務”，因而大家都想一睹為快。

　　劉含芝被拖上汽車後，她並不驚恐。這個心靈早被神聖霧化了的女人，除了丈夫、兒子，還有6320個亡靈外，早已沒有了她自己。她明白自己被暗算了，所以驚恐與掙紮無濟於事。她的手被反綁了，但她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劉含芝明白被暗算，但不知道為什麽？她顯得神情自若，淡然以對著這份陽光下的罪惡。汽車駛進了會場，一群似狼似虎佩著紅袖套的人七手八腳把劉含芝拖下車以後，有人揪住了她的頭發用力拖，而左右則有人反擰著她的胳膊往上抬，後麵有人抬起了她的腳往前送。就這樣含芝被揪到了主席台的後台。這時高音喇叭裏喊著：“美蔣特務被揪出來了，把她押上台來！”於是會場“轟”地如扔了個炸雷。接著在一片“打倒，打倒”的聲浪裏，劉含芝的身子幾乎被吊著架出了後台。在“打倒美蔣特務劉含芝，打倒王光美”的口號聲下，有人利索地把一根細繩子繞在了含芝的頭頸裏。含芝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氣就喘不過來。含芝的身子被懸空吊著的，由於頭頸裏的繩子被緊扣著，所以血流受阻，臉色很快發黑。這時有人用一塊黃紙黑字寫著“國民黨特務”的牌子在往含芝的頭頸裏套，所以含芝喘出了一口大氣。這時她扭頭看到身邊站著一個女人，“喲！景華大姐！”這成了上帝讓含芝說的最後一句話。孫景華被壓著頭，聽到了劉含芝的聲音，於是拚命扭過頭來。“呀！大姐，是你！”背後的人扣緊了繩子，含芝已說不出話。孫景華看到劉含芝眼球突出，臉色漆黑，於是驚叫：“大姐，你怎麽啦？”她話未落音，就被人在背後狠狠的打了一拳。孫景華的頭沉了下去。高音喇叭在喊著打倒劉含芝的口號。孫景華醒了過來，“大姐，大姐”含芝不但沒應聲，而且一動也不動。“大姐！大姐！”背後的人又給了孫景華一拳。“她站不住，把她扶下去！”趙小三示意扣著劉含芝頭頸裏那根繩子的人說。“這個也不行了！”“那一塊‘扶’下去。”人聲鼎沸，口號不絕於耳，一群歹徒“架”著二個女人退到後台後，隨即打開邊門把她倆扔上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