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作家作品選（2014）

第七十七章 一個銅鈴（小戲）

　　時間：現代

　　地點：雜貨鋪

　　人物：老板，男，六十多歲

　　小女孩，八九歲

　　媽媽，小女孩的媽媽

　　[白天，雜貨鋪，櫃台上的收音機在播放著曲子。老板和著曲子哼著在掃地，後拿起一塊抹布仔細拭擦掛在門上的銅鈴，又轉回抹櫃台。]

　　[小女孩高興地上，往裏望一下，拉響銅鈴，走到櫃台前，踮起腳與老板打招呼。]

　　老板：小姑娘，你要買什麽？

　　女孩：老板，我想買一件禮物。

　　老板：禮物？小姑娘，這是雜貨鋪，不是禮品店。

　　女孩：但是附近就你一家鋪子呀。

　　老板：禮物是送給誰的？

　　女孩：我外公。但我不知道買什麽。

　　老板：真孝順啊！（拿出一條卷煙）送卷煙吧，這個牌子最好，味道純正。你外公一定喜歡。

　　女孩：媽媽說，外公不吸煙的。老板，你吸煙嗎？

　　老板：我也不吸煙。

　　女孩：對呀，媽媽和老師都說，吸煙有害健康。

　　老板：（拿出一瓶酒）那就送瓶酒吧，這個牌子最好，味道純正，你外公一定喜歡。

　　女孩：媽媽說，外公不喝酒的。老板，你喝酒嗎？

　　老板：我？也不喝酒。

　　女孩：對呀，媽媽和老師都說，酒喝多了有害健康。

　　老板：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麽？

　　女孩：你這還有什麽好東西？

　　老板：讓我看看……（看貨物）

　　女孩：（女孩走到門邊，搖晃著拉響銅鈴，高興地）媽媽說外公喜歡音樂。

　　老板：音樂？（關掉收音機）不成，我這收音機就是我的伴侶，沒有它我會很孤寂的。我不賣的。

　　女孩：我外公有收音機了，我想買這個銅鈴，也掛在門口，我放學了，就拉響它，外公就知道我放學回來了。

　　老板：對不起，小姑娘，這銅鈴也不賣，你還是看看別的吧。

　　女孩：唉，這也不賣，那也不賣，沒什麽禮物可以送了。（傷心地低下頭）

　　老板：小姑娘，不是我有生意不做。這銅鈴是我的傳家寶，我的祖輩當年挑著貨擔，搖著銅鈴，穿鄉過寨，靠著它搖來了一分一厘，才有今天這個鋪子。你說，能賣給你嗎？不過你還小，不知什麽是傳家寶。

　　女孩：（仰頭望著老板）我懂了，老板，傳家寶就是不能賣的。謝謝你。

　　[女孩失望地向門外走去，又搖響銅鈴。]

　　老板：（猶豫一下，突然地）等等，小姑娘。

　　[女孩不解地望著他。]

　　老板：（癡癡地）別了，我的銅鈴，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聽這熟悉而動人的鈴聲了。

　　[女孩再次搖響銅鈴。]

　　老板：看來你和這個銅鈴很有緣，我決定把這銅鈴賣給你。

　　女孩：真的，你真的肯賣給我？這是你的傳家寶呀！

　　老板：唉，除了一個離家出走了的女兒，我身邊都沒有什麽人了，還留它做什麽？不如傳給一個喜歡它的人吧。

　　女孩：為什麽不留給你女兒？

　　老板：別提了。差不多十年了，杳無音信。悔不該當年我說得那麽絕情。

　　女孩：說什麽呀？

　　老板：我說，你跟他，就別回這個家。唉！（歎息，搖頭）

　　[女孩眼眨眨地望著他。老板摘下銅鈴，用紙袋裝好，遞給女孩。]

　　老板：（叮囑）你一定要答應我，幫你外公，也幫我保管好這銅鈴，知道嗎？

　　女孩：（高興地）我保證！老板，謝謝你，我外公一定會很喜歡的。

　　[女孩拿起銅鈴往外走，又回頭。]

　　女孩：（緊張地）老板，我忘了，多少錢？

　　老板：不用錢，送給你。

　　女孩：媽媽說，不用錢的東西是沒有價值的。送給外公的東西怎能是沒有價值的呢？

　　老板：嗯，你有多少錢？

　　女孩：（從袋裏掏出一個小錢包）我隻有五塊錢。媽媽給我零用的。

　　老板：小姑娘，你今天的運氣真好，這個銅鈴正好是五塊錢。

　　女孩：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女孩歡喜地下，老板目送，少頃。]

　　老板：（自言自語）我是不是瘋了，五塊錢就把傳家寶賣了。

　　[燈暗，老板打開收音機，若有所失地打掃鋪麵，又拿起抹布走到門邊想抹銅鈴，惘然。轉身去關掉收音機。]

　　[女孩上，在門邊搖響銅鈴，老板以為幻覺，仔細傾聽，見女孩衝他微笑。]

　　老板：（喜出望外）怎麽啦，我的小姑娘，你不要這個銅鈴？

　　女孩：（進內，搖響銅鈴）媽媽說，這是送給您的。

　　[老板大惑不解，女孩咯咯笑。]

　　老板：你媽媽？

　　女孩：對呀。喏，她也來了。

　　[媽媽上，站在門口，低著頭。老板久久打量她。]

　　老板：（激動地）女兒，是你嗎？

　　媽媽：爸爸，是我。

　　媽媽、老板：爸爸！女兒！（上前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老板放開媽媽，走到一邊。]

　　老板：十年了，你終於肯回來了……

　　媽媽：十年了，夜夜夢裏都聽到銅鈴在響，一下一下地揪打著我的心。我不該為了愛情而背棄家庭，背棄親情。爸，我對不起你們……

　　老板：爸也對不起你，當年若不是迫得你太甚，你也不會離家出走，和他私奔。

　　媽媽：媽媽呢？

　　老板：你媽在你離家後第二年，就思憶成疾。臨終前還時常問，女兒什麽時候回來，還叮囑我，若女兒回來了，在她墳前上炷香，搖響個銅鈴，她就知道。（泣聲）

　　媽媽：（跪下，仰天）媽——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老板：（拉起）別喊了，你喊你媽也聽不到了。明天我帶你到她墳前上炷香，讓她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媽媽：爸爸，這些年你過得太不容易了，我們想搬回來和你一起住。

　　[女孩搖響銅鈴。]

　　媽媽：（對女孩）快，叫外公。

　　女孩：（甜甜地）外公！

　　老板：（轉泣為喜）哎！

　　[女孩撲向外公的懷抱，又搖響銅鈴。]

　　女孩：外公，你喜歡嗎？

　　老板：喜歡，喜歡。

　　女孩：外公，我們把它掛到門上去。

　　老板：好！好！（助女孩掛好銅鈴）

　　女孩：外公，我放學到家就拉響銅鈴……

　　老板：（接語）外公就知道你放學回來了。嗬！嗬！嗬！

　　[女孩歡快地搖響銅鈴……]

　　（獲2005年廣東省群眾文藝作品評選三等獎）

　　溫燕銘

　　溫燕銘，筆名未名銘，90後，雲浮市作家協會會員，畢業於華南理工大學法學院，業餘愛好寫作、攝影、書法、旅遊、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