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作家作品選（2014）

第六十六章 淘書的樂趣（散文）

　　對於我這樣一個好書而又囊中羞澀的人來說，平時是不大敢逛新華書店、購書中心一類的書店的。進那樣的書店，總讓人覺得自己像一個農村的打工仔，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雖然置身於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中，街道兩旁有得是數不盡的高樓大廈，但終究不屬於這個城市一樣，那種感覺是很叫人自慚形穢的。於是，這些年來，逛舊書店便成了我最大的嗜好，而淘書的樂趣也就盡在其中了。

　　舊書店不比大書店，一般都是小本經營，既不講究門麵，書的質量也良莠不齊，擺放也不整齊。到舊書店淘書就像到音像店淘碟，需要有足夠的耐心，所謂“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好在這裏沒有大書店那麽多的規矩，你盡可以在這裏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地翻找自己喜歡的書。店主或是略識之乎的半個讀書人，或是那種戴著老花鏡的慈祥老頭，甚或是讀過四書五經的宿儒。不管年齡老小，學識高低，大抵都是和氣之人。於是，一邊找書，一邊跟老板漫無邊際地神侃，甚至交流讀書經驗。等到找好了書，跟老板說價，也不必像在大書店那樣太注重自己的臉麵，往往說不了幾句，最後老板大抵都會慷慨地揮揮手，說一聲：“唉，拿去吧。”這樣，一本好書就到手了。此時，也許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可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雖說舊書店裏的書大都顯得淩亂，淘起來頗費心神，但書買多了你就會發現，其實，這裏麵也是有很多竅門的。比如，一般人找書，兩腿站在書架前，目之所及，大多隻盯住眼睛平視時上下那幾排書，這時的書架上也許無甚好書了。遇到這種情況，會淘書的人，卻獨具慧眼、另辟蹊徑，專挑那書架高處和低處的書籍，因為這裏常常就是“藏金埋銀”之地。那些既不願抬頭“高攀”，又不願屈身下蹲者，又怎麽知道這其中的奧妙呢？招數還有呢。比如，挑書時，發現那整排的書裏，有時會夾有那麽一兩本書，書脊朝裏、書口朝外放反了位置；或是發現在一個不起眼的旮旯縫裏，堆放著一大堆雜物和書籍，上麵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對此，一般人都是視而不見的，可是，作為一個有著十幾年淘書史的書迷，經驗告訴我，或許那裏就有我所需要的東西。於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幾本放錯了位置的書抽出來，或是輕輕地掃開灰塵，把那堆舊書一本本翻出來，結果，常常會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的不少在一般書店買不到的書很多都是這樣買到的。

　　買書也是要講運氣的，運氣好時，不但能買到價廉物美的書，還有可能買上有作者簽名的書。雖然沒有名人雅士那樣的興致，購得幾本古色古香的線裝書，或者各種各樣的珍本、善本，但若能買上作者簽名出售或贈送的書，實在也是一件好事。買這種書，當然是圖作者一個名氣。有時買的書，作者名氣並不大，但心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許若幹年之後，這書就是後人苦苦尋覓的大師早年的發軔之作呢；有時或者幹脆就不理這一套，管他有名沒名的，先買了再說，對書不對人嘛；有時，打開書的扉頁，看到作者當初畢恭畢敬給人簽上“請某某雅正”幾個字，便又禁不住“瞎”想起來：書的主人不知是個怎樣的人物，如今這書怎麽會輾轉飄落到我的手上？要是我不買，不知下一步又會落到誰的手中。這樣想著，於是毫不猶豫地將書買下。如此這般，書也幸運，我也幸運，兩全其美，豈不快哉？

　　書買回後，並不立刻就看，常常還要為其“美容”一番。蒙上灰塵的，找一張柔軟的毛巾，輕輕地擦拭幹淨；書頁卷角的，就一一翻過來，再用厚厚的書本壓平；發現哪一頁破損了也不要緊，用白色乳膠粘上就是了。就像善良的老人從街上撿回了孩子，須為他清洗得幹幹淨淨，穿戴得整整齊齊，才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對這些新買回來的舊書，我是一定要如此這般地侍弄妥帖後，才覺得算是自己的東西。這一切完了之後，就馬上將它們放入書櫃或書架上嗎？也不，隨便扔到枕頭邊好了。等到閑暇時，斜歪在床上，隨手摸一本，慢慢地翻看，細細地品咂，那種過癮的感覺就像過去的人歪躺在床上抽鴉片似的，全身都舒坦極了！

　　淘書之樂，如沙裏淘金，礦山探寶，又如考古學家挖掘文明遺址，雖艱苦備嚐，卻也其樂無窮！

　　歐陽樹華

　　歐陽樹華，鬱南縣退休教師，從青年時代起，愛好寫詩書法，擅長古體詩，常有詩作在全國各地報刊發表，多家海內外華人詩社骨幹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