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作家作品選（2014）

第六十二章 今夜中秋（小說）

　　開學第一天，子雅把辦公室的日曆翻到當天的日期，意外地發現今年春季開學的第一天是陽曆2月14日，西方情人節。其實，要不是日曆上醒目的鴛鴦戲水和一男一女兩個有情人對望的畫像提示，子雅是絕對不會想到今天就是情人節。

　　“噓，各位仁兄看呐，今天是情人節，有情人的別忘了送禮物、約會！”子雅賣廣告似的在辦公室高叫著，接著爆發出一串爽朗的笑聲。有同事跟著咯咯地笑，但笑得最大聲的都是已婚人士，未結婚的年輕男女，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敢參與“大笑一族”的，因為他們知道，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摻和，那麽就等於誰就是辦公室裏那群已婚人士賣弄的對象。

　　往年的情人節，子雅都酷愛聽台灣歌手孟庭葦的那首《沒有情人的情人節》。聽了幾年，子雅就不聽了。不聽的原因，並不是子雅有了情人，但究竟是聽厭倦了還是習慣了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子雅自己都搞不清楚！

　　子雅現在絕對相信“時間是醫治心靈創傷的特效藥”這句話。換作是兩三年前，子雅是絕對沒有今天早上在辦公室高叫這份雅興與心情的。所以，有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人的改變，包括外在的改變和心靈的改變，的確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而子雅的代價，就從九年前的一束紅玫瑰和一盒心形巧克力開始。

　　子雅記得自己曾發誓：誰要是在情人節那天送自己一束紅玫瑰和一盒巧克力，就願意嫁給誰。子雅現在想起來，是自己在上學時代看了太多瓊瑤小說種下的惡果，可偏偏在2011年的九年前，子雅還沒有從瓊瑤愛情小說當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出現了一位在2月14日情人節這天送紅玫瑰和巧克力給子雅的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子雅兒子的父親！

　　故此，現在的子雅認為，人，是不能夠隨便發誓的，特別是孩童時候。上天喜歡傾聽孩童的說話，因為孩童天真無邪，不懂得對人假笑，不懂得對人阿諛奉承，更加不會時時處心積慮地向別人講假話。上天一定聽到了子雅孩童時發的誓，所以成全子雅的願望，這，卻又令現在的子雅哭笑不得。

　　時隔九年，又到情人節，子雅的兒子都讀小學了。雖然子雅與兒子他爸分開了好幾年，這幾年裏，子雅一直沒再嫁，兒子他爸也一直沒再娶，蒼天弄人，兩人就這樣不鹹不淡地各自過著，為了兒子，有時還會電話上有個聯絡有個商量。但是，子雅依然回味著兒子他爸當年送她的那一束紅玫瑰：紅紅的含苞欲放的花朵，不多不少剛剛九枝，代表著長長久久；中間夾雜著白色點點的滿天星，代表著純真的愛情以天為證；再在紅玫瑰和滿天星上灑上點點帶香味的香水兒，令子雅幸福無比得昏了頭。還有那一盒心形的巧克力，用金紗紙包裹得嚴嚴密密，代表著情比金堅。

　　就因為這樣，送花和巧克力的男人成為了子雅兒子的父親！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是很容易哄的，很容易被感情迷惑。子雅奇怪的是，她的一生中最年輕的時候，就隻有兒子他爸送過她紅玫瑰和心形巧克力。有時子雅想，要是那時有兩個以上的男人送她紅玫瑰和巧克力，她該怎麽辦？

　　2011年的情人節子雅要上晚班，所以，她是絕對沒時間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反正這麽多年都已經習慣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老師！”有女同學在子雅站定教室講台上的時候發問。“什麽事？”子雅微笑著回問。這個內宿班是子雅上個學期帶的班，因為子雅身體不適，不得不向校領導申請另換其他老師做該班的班主任。“給！”女同學遞上一朵學生時代大部分學生都會折的紙玫瑰花。“謝謝！”子雅伸手接著應答。

　　這是子雅與全班學生達成的一個約定。因為年前子雅有病，不得不天天去醫院吊點滴，在最冷的下雨的惡劣天氣下，子雅咬緊牙關，堅持上班，學生看在眼裏，痛在心上。子雅說：“不要緊，你們期末考試考好一點，我就開心了。”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子雅帶的那個班在全級十個班總評第一，在八個統考科目中有超過一半的科目平均分全級第一。子雅高興之餘，給全班每個學生獎了一個有子雅親筆簽名的筆記本，當時就有學生提出，也想回贈小禮品以表達對老師的關愛。故此，子雅與學生約定，年後學生可自由給子雅折朵玫瑰花，子雅不在乎玫瑰花的大小、顏色，隻要是學生隨手折的任何一朵玫瑰，都代表著學生的一份心意，裏麵還可以寫上學生對子雅說的心裏話。

　　子雅詭異地對著幾十個內宿生笑笑，出於好奇心手不自覺地拆開玫瑰花，隻見紙玫瑰花越拆開越紅，最後攤開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心形。子雅拿著心形玫瑰紙說：“很漂亮，我喜歡。”話音剛落，坐在座位上的內宿生陸陸續續地拿出他們早已準備好的紙玫瑰花，一個個走出座位拿到子雅麵前的講台上，子雅的麵前一下子紅的、黃的、金的、藍的、紫的、綠的紙玫瑰花堆積如山，子雅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講台上的紙玫瑰花越堆越多，鮮豔奪目得一如九年前的那束紅玫瑰，子雅的眼裏忍不住開始有淚水在打轉。就在這時，教室外麵的居民因辦婚事燃放了煙花，改革開放三十餘載，現在農村裏的人也都趕起了時髦，選定在西方情人節2月14日結婚，來個特別的日子特別的紀念。

　　煙花一個接一個歡快地升騰上天空，在半空中響響地炸出一朵朵顏色不同、形態各異的花朵，紅的、黃的、金的、藍的、紫的、綠的，有如學生送給子雅老師的紙玫瑰花，把對老師的愛心和敬意，大大地、響響地表達給每一個人聽。子雅趁著這個機會溜出教室，站在教室外麵的陽台上，看著對麵五顏六色、豔麗無比的煙花，淚水再也禁不住潸潸落下……

　　陳燦榮

　　陳燦榮，羅定素龍人，生於1963年4月，雲浮作協會員，羅定作協會員，省青年產業工人作協會員，已在《中華日報》（泰國）、《作家報》、《新國風》詩刊、《南方農村報》等報刊發表詩歌50多首，在網絡發表詩歌近300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