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作家作品選（2014）

第五十四章 新興：禪意當下地（散文）

　　一

　　地處粵中偏西，在肇慶與陽江、江門三地之間的新興縣，古稱新州。新州境內有一天露山，為縣內最高峰，海拔1251米，山脈逶迤延伸到集成圩，形成一條龍脈，再隨盧溪水蜿蜒北去，今人謂之龍山。龍山山清水秀、風景秀麗、鳥鳴蟲叫、林風徐來、鷓鴣撲翅、溫泉汩汨上湧、熱氣騰騰。再下就是一望無邊的平地，本地人稱作“眼瞓垌”，再走就到縣城筠城——現在的新城鎮了。

　　金台寺，新州當時南門郊外的寺廟，就是六祖聞經的地方。當年，惠能在此聽到寺內僧人念《金剛經》，當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當即頓悟，決心學佛。

　　由於家境貧寒，無錢讀書，惠能不識字，但聽到這些經文，當即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他走進金台寺，請求拜老禪師為師，讓他給他解釋《金剛經》。老禪師告訴惠能：“老衲道行不夠，我的師傅禪宗五祖弘忍大師才是宗師呀！”惠能心弦一動，問弘忍大師現在何處，他要求他指點。老禪師手指北方，蘄州黃梅縣東禪寺。

　　站在今天的金台寺，我們可以想象當年六祖求知的欲望。微風吹過，山上的青鬆高聳，巍然不動，而寺前古老的龍眼樹頻頻招手，好像要上前與你訴說。寺內香火鼎盛、遊人如鯽，金台寺已是新興縣城一座最大的寺院，大殿簷角下的風鈴清脆的聲響，寺前的鳳凰樹上的花朵開得如火焰般燦爛，仿佛在告訴人們當今的盛世。

　　寺旁的南外村，將六祖聞經地的千年禪宗文化底蘊融入其中，圍繞廉、忠、義、孝、悌、和、禪、勇八方麵內容進行文化建設，建立了15處文化景點，包括社區圖書室、博物館、體育室、文化廣場、籃球場等，慢行綠道——禪道穿過村子和古寺，與市、縣綠道相連接，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

　　二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說的是六祖惠能誠心求佛的故事。

　　別母石，在別母亭內。一石分作兩塊，經過一千多年煙火的熏染，變得莊重肅然。亭前的兩個石獅子守護著它們，作為六祖求法的見證。

　　當年惠能母親李氏因惠能是獨子而於心不舍，要他去求舊郎村的舅父允許，舅父便出了道難題，要惠能把村口的一塊大石拜開，才答應他的請求。惠能學佛心堅如磐石，在大石前跪拜了四十九天，在最後一刹那間，天空一聲霹靂，把這塊大石劈為兩塊，於是六祖得以北上。

　　沿著新興縣城南下4公裏，就是舊郎村。村子青山環繞、綠樹成蔭、山花爛漫、慢行綠道——禪道從村中穿過，走在禪道上，俯視身邊潺潺的溪水，溪水流過村中，拐過村邊的別母亭，向北流去。流水有聲，石頭無言。

　　新興縣2010年開始建設慢行綠道，並將之命名為禪道。禪道將新興縣範圍內最主要的自然景觀、人文景觀、生態農業示範區、特色村莊以及規劃建設的和諧宜居示範村連為一體，集環保、運動、休閑、旅遊等功能於一體，成為一種能將保護生態、改善民生與發展經濟完美結合的有效載體。整條禪道貫穿於田園風光、農家風貌、特色種植業等熱點景觀之間，充分利用了舊村道、河堤路，降低了投入成本，體現了新興人的智慧。

　　三

　　尋求聖跡，非在國恩寺不可。

　　“百城煙水無雙地，六代風幡自一天。”這是國恩寺大門前的對聯，它道出了國恩寺的地位。

　　當年六祖在寶林寺弘揚佛法三十七年，晚年回到故裏，命門徒建成國恩寺，至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曆史。這裏是六祖開山創建和圓寂之所，《法寶壇經》輯錄地，被譽為禪宗祖庭之祖庭，寺門上方有唐中宗李顯的禦筆題匾“敕賜國恩寺”。寺內有六祖親手種植的千年古荔，改革開放前已經枯萎，改革開放後喜逢盛世又開始開花結果，形成了今天的每年七月的佛荔節；寺外有龍山溫泉，“溫泉水滑洗凝脂”，溫泉水是廣東省內獨一無二的硫氫礦物泉，水質清澈、溫度宜人，有一股臭雞蛋味，具有醫療保健的神奇功效。

　　2006年12月28日上午，國恩寺職工在寺內報恩塔附近挖排水沉沙池時，發現舍利子；後經考古專家進一步挖掘，最終從地層學確定了地宮的文物為隋唐時期珍貴文物，其中有鎏金銅棺、水晶球（內藏舍利子）、五銖錢和開元通寶銅錢等。

　　重光的國恩寺舍利大小共七粒，骨質，珠粒狀，乳白色，堅固，圓潤。其中，最大者直徑零點三五厘米，最小者直徑零點一五厘米。

　　國恩寺方丈如禪說，國恩寺為六祖惠能大師親自開山建造，舍利可能是初祖菩提達摩從印度帶到中國的佛祖舍利，代代相傳，傳到六祖惠能被帶回國恩寺。六祖為報答四重恩（國家恩、師傅恩、眾生恩和父母恩）而將舍利子埋在報恩塔下，作為鎮塔之寶。出土重光的舍利子，從其質地觀察，應屬真身舍利，質地顏色極似法門寺佛指真身舍利。如禪說，因為舍利是極為珍貴的佛寶，泄密會引起紛爭，故而六祖秘而不宣。

　　如今，國恩寺專門建造了精致的舍利寶殿供奉出土重光的七粒舍利。每天，都有虔誠的信眾前來瞻仰禮拜。

　　四

　　“葉落歸根，來時無口。”

　　這是六祖對寶林寺門徒說的話，意思是人老了要回家鄉了，再回到韶州寶林寺時已經不會說話了。唐玄宗開元元年（713年）七月一日，惠能對門徒說：“我想回新州老家，你們替我準備船隻吧！”

　　弟子們都極力挽留。他對弟子們說：“諸佛出現，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

　　弟子們見他去意堅決，就問他：“師父今日這一去，何時能回來？”

　　惠能道：“葉落歸根，來時無口。”

　　六祖於713年八月初三在國恩寺圓寂，—代大師就這樣走完了他光輝的曆程，從示現到示滅。

　　十一月，廣州、韶州、新州三地官員和門人僧俗都爭相迎請惠能真身供奉。新州的官員說：“惠能是新州人，出生在新州，圓寂在新州，國恩寺在新州，惠能的根在新州，葉落歸根是理所當然的，惠能真身應該留在國恩寺供養。”

　　廣州的官員僧俗要求祖師真身應該請到廣州法性寺供養。韶州官員僧俗也要求真身遷回曹溪寶林寺供養，可使代代瞻仰、世世不絕，弘揚南宗。

　　廣州、韶州、新州三地官員和僧俗爭迎六祖真身，各說各的道理互不相讓，最後決定由天意定奪，用焚香辦法，看香煙飄往哪個方向去，六祖真身就歸哪一方供養。

　　這個辦法眾人覺得有道理，一致同意。三地官員、僧俗前往龍山左側三坪村的香燈崗，燒香禱告，隻見三炷香冉冉上升，最後竟朝新興北麵韶關方向飄去，當下韶州官員、僧俗見了非常高興；廣州的官員、僧俗見香煙去向，正是六祖弘法之曹溪，也感滿意；唯新興官員與國恩寺眾法師，卻為留不住六祖真身在國恩寺供奉而一時悲痛慟哭，就在那天晚上，國恩寺的僧人們都做了同一個夢。

　　大家夢見六祖坐在蒲團上，他對眾僧人說：“你們爭什麽呢？我是身在寶林心在家，有來有去，我去了曹溪之後，你們把我當作在家一樣就是了，今有一偈語留給你們：‘任從天下亂，此地永無憂；任從天下旱，此地一半收’。”

　　這是六祖對故鄉的情懷，用托夢方式留下昭示新興大地風調雨順、政通人和、百姓豐衣足食的偈語。

　　六祖的思想影響著新興人，認識新興人的人都認為新興人最好打交道，在這場爭相迎請惠能真身供奉中，新興人同意采用焚香的辦法來決定六祖真身的去留，新興人雖占地主之利而不強奪，可見新興人淳樸；采用眾人都能接受的折中辦法解決問題，可見新興人中庸；恪守承諾，讓六祖真身順利運到韶州，可見新興人誠信；使六祖禪宗思想的傳承不拘於一地，讓更多的信眾可以廣沐六祖恩澤，可見新興人務實。這些性格特征在新興人的曆史長河中代代傳承、默默流淌，散發著光和熱，照亮世途，溫暖人間。

　　五

　　藏佛坑是新興最美的地方，真正的清涼世界。

　　在香燈崗附近的龍山塘村藏佛坑，以當年作為六祖惠能圓寂後的肉身暫放之地而聞名。相傳在唐先天二年（公元713年）農曆八月初三，六祖惠能大師於國恩寺召集眾門徒傳法告別，他端坐三更時，就對眾弟子說：“我去了。”說完便隻見一道華光升天而起，直往南方而去，白光過後，六祖惠能大師的身體不翼而飛，眾門徒大驚，慌忙走出國恩寺，沿白光逝去的方向尋找，直到龍山塘村的一條山坑，才發現六祖端坐在一方大石上，臉色安詳，後來人們就叫這坑做藏佛坑。

　　如今，龍山塘村充分利用深厚的禪宗文化底蘊和良好的生態環境，著力打造“中國禪宗文化第一村”。廣州的專家學者考察龍山塘村環境資源後驚訝不已：該村具有得天獨厚的打造禪宗文化第一村的條件，空中俯瞰，村子就像一張菩提葉，其中50多幢閑置的老房子，排列整齊有序，古香古色，隻要稍加改造修飾，就可以打造成頗具特色的農家禪院、農家客棧。另外一片人去屋空的古民居，可以打造成禪修區、禪文化參觀展示區。

　　根據省市有關規則專家的建議，龍山塘村修建了連接藏佛坑景區的休閑禪道，將山溪水引進村民的房前屋後，將小山岡上的荔枝園建成禪意公園，廣東版的麗江景色出現在人們的麵前。

　　六

　　舞火撈、搶花炮、走大王、十三晚是新興縣四大民間民俗文化活動，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是新興縣非物質文化遺產，而六祖的思想也閃爍其間。

　　岱山古寺離國恩寺不遠，隻有5公裏，是太平鎮社圩的一個寺廟，供奉著六祖等神佛。有“潑火節”之稱的社圩舞火撈就是社圩村春節期間的民俗文化活動，經常會吸引縣內外群眾達三四萬人到現場觀看參與。每年農曆二月初十當晚，潑火節首先在古老的岱山寺開始，村民請出寺中供奉的六祖、七祖、北帝、龍母、齊天大聖、華佗等神佛先聖，醒獅、鑼鼓開道，一路舞動著熊熊燃燒著的火撈向村中進發，行進中各村村民各出奇招，比誰的火撈火焰燒得旺、舉得高、舞得生動，以此祈求在新的一年春耕順利、嘉禾有年、國強民富。十多個舞動的火撈熊熊燃燒，人們敲鑼打鼓，吹著嗩呐，扛著彩旗，圍著舞動的篝火呐喊走動，歡聲雷動，最後各路表演隊匯聚在一起，將潑火節活動推向高潮。

　　燒大炮又叫搶花炮，流傳於新興縣各地，又以天堂鎮最為流行，是新興人民鬧元宵活動最盛大的節日。燒大炮活動一般選在元宵節前後，當天下午來自各方的親朋好友相聚家中聚餐後，浩浩蕩蕩地到炮會指定地點燒炮，場麵宏大、熱鬧非凡，炮會工作人員點燃大炮引信後，隨著一聲炮響，藏在大炮內的炮圈衝天而起，高達10多米，人們歡呼雷動、翹首以待，待炮圈落下時，年輕小夥代表家庭上前爭相搶奪。搶到炮圈的人興高采烈地領獎金，組織者獎給其大紅包一個，寄望新的一年村中人丁興旺、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走大王是六祖鎮雅岡村賀元宵的一種獨特習俗。每年正月十八當天，由村民抬著各坊的保護神——“大王”，按地理位置的分布確定出發的先後順序，從第一坊開始，抬著“大王”載歌載舞地走向下一坊，會合一起再向下一坊走去，每到一個坊，鑼鼓聲、鞭炮聲震天響起，村民們歡呼雀躍，好不熱鬧。會合後各坊的“大王”組成巡遊隊伍，繞傳統路線巡遊三次，最後在到達指定位置，然後開始比賽，最先抬著“大王”走到終點的預示著今年會行好運，幹什麽都比別人強。

　　梭郎村鬧元霄的時間在農曆的正月十三日，俗稱“十三晚”。當晚，有梭郎村全體村民以及來自其他鎮村的群眾1000多人參加。活動有放焰火、文藝表演、擺大糍、交神頭、跨火山、跳花樓、醒獅表演、繞火山走大王等等。到了晚上十二時，開始走大王，在洪聖廟門口，村中後生抬著大王，圍住熊熊燃燒的大火堆奔跑，走大王活動意為讓烈火驅走瘟神、驅走厄運，祈求大王保佑村寨平安、一年順順利利、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來自廣州的民俗學者認為新興縣四大民間民俗文化活動與中國的四大名著頗有相似之處，舞火撈是《三國演義》、搶花炮是《西遊記》、走大王是《水滸傳》、十三晚是《紅樓夢》，想想，倒也恰當。火攻是《三國演義》的主題，燒大炮上天入地人人如美猴王，走大王進行比賽似水滸好漢奮勇爭先，十三晚溫馨浪漫、多姿多彩、夢幻一般。

　　在春節期間，隻要你在中國禪都——新興縣各鄉村間，除了能領略到農家濃濃的節日氣氛外，還可以從他們身上體會到一種真正的休閑和幸福。

　　七

　　在國恩寺的東麵，有一山名叫水源山，山上有一峰，名叫飛天蠶，飛天蠶內的象窩茶場，有很多百年老茶樹，吸引著慕名而來的遊客。

　　水源山種植有很多青梅，曹田村是觀賞梅花的最佳地方。原來這裏的山田十分貧瘠，水源山的村民世世代代守著幾畝瘦田種糧度日；改革開放後村民找到了致富之路，水源山上的共成人利用家鄉的獨特的氣候和土壤，在這裏大規模地種上了新興涼果主要原材料——青梅。種青梅發展了經濟，又形成了“香雪”美景，冬至之後，滿山梅花綻放，形成“千樹萬樹梅花開，疑是北國飛雪來”的奇觀。

　　飛天蠶生態茶園群山環抱，海拔800多米，雲霧繚繞，植被良好，四季翠綠，空氣清新，恍若仙境。生態茶園是由廣東翔順集團承建的項目，翔順集團承包了太平鎮象窩茶場，從事生態旅遊項目開發投資，進行茶葉種植、加工和銷售。茶園是延續六祖文化並挖掘新的內涵，通過“禪文化、茶文化，融合成禪茶文化”來對新興禪文化的豐富內涵進行提升，進一步滿足人們對休閑旅遊、自然生態環境的需求。

　　在飛天蠶品茶，有禪的意境。坐在飛天蠶度假村門前的茶亭，你可以體驗一千多年前趙州和尚的“吃茶去”的禪意，他開示人們禪修要在生活的每時每刻，就像喝茶、吃飯、睡覺一樣平常，通過親身體驗，冷暖自知。禪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拘於一時，活在當下。還是趙樸初老先生體會得深：“七碗受至味，一壺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

　　禪意，盡在不言中！

　　八

　　很多導遊都這樣說：新興，是一個值得旅行的地方。

　　新興縣自然資源與人文資源豐富，特別是得天獨厚的禪宗六祖文化，不僅是新興縣特有的，不可再生、不可模仿的文化極品，而且是全民族、全人類共同的精神財富。

　　新興，禪意當下地。正如終於成行的莊碩士所說，這是世人人生必去的50個地方之一。

　　它的禪意，如一泓清泉，流過你的心田。

　　傅誌坤

　　傅誌坤，1947年生，鬱南縣第二人民醫院文明辦主任，執業助理醫師。廣東省民間民藝家協會、雲浮市作家協會、曲藝家協會會員。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禾樓舞傳承人。在省、市、縣征文中曾多次獲獎；曲藝作品、連灘山歌等在縣內外流行誦唱。散文在《羊城晚報》《南方日報》《雲浮日報》《今日雲浮》等報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