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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塵往事

  1

  此時,15歲的慕容雪是花城一中的高一學生。

  盡管家世富裕,慕容雪卻毫不張揚,上高中後,堅持不讓司機接送自己,改乘公交車上學。

  一開始,父母還不放心,暗自安排司機跟隨她,後來見她與順路的顧明珠結伴上學,倒也放下心來。不過因她是家中獨女,父母還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她注意安全,別與陌生人說話。

  與此同時,18歲的餘子謙已經是花城大學建築係的一名大學生了。如今的餘子謙已經長成俊秀的小夥子,他不僅子承父業攻讀建築設計,還遺傳了母親黃鶯歌的藝術細胞,初一時鋼琴就過了10級,參加了國際鋼琴大賽,獲得了不俗的名次,當時被譽為花城鋼琴小王子,還曾與母親同台競技。如今的餘子謙盡管是名大學生,依然經常接受國內的大型演出,算得上少年得誌、前途無量。

  平常餘子謙除了忙於功課,就是演出。當然,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還是青梅竹馬的小雪妹妹。隻要一得空,他就會去接慕容雪放學。因為餘子謙是名人,每當他一出現在校門外,就會引起同學圍觀以致交通堵塞。後來,餘子謙幹脆開車在校外的巷子裏等候。

  這天演出回來,餘子謙買了慕容雪最愛吃的巧克力,開車來到了花城一中的校門外,等待心愛的小雪妹妹放學,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想到慕容雪看見巧克力時的情景,餘子謙不禁微微一笑,隨即打開了汽車內的CD,聽著喜歡的音樂。

  就在餘子謙等待慕容雪的同時,一個軒昂俊逸的男子出現在花城一中校門外。男子穿著整潔,氣質卓然,手中拿著一本書,看樣子也是一個大學生。餘子謙目測對方身高與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點。對方十分年輕,一頭濃密的烏發,兩道濃黑的劍眉,清澈有神的雙眸,挺直驕傲的鼻梁,略帶弧形的薄唇,尤其是那張微側的臉孔,如雕刻般完美,卻有著柔和的線條。

  餘子謙微微一愣,這張臉,似乎在哪裏見過。在腦海裏搜尋一番,卻一無所獲。

  終於等到了放學,一中的大門開了。

  同學們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或許是拿書的男子太過於挺拔俊逸,從他身旁經過的同學們紛紛側目,許多女同學還在一旁竊竊私語,大膽一點的女生幹脆在一旁圍觀,甚至指指點點。

  男子似乎對這種圍觀不以為然,俊逸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清澈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出來的同學。

  終於,餘子謙看見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美麗的慕容雪與顧明珠邁著輕盈的腳步走出了校門。

  看見自己的小公主,餘子謙忍不住一臉微笑地拉開車門。

  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個俊逸的男子居然搶先一步來到慕容雪麵前,將手中的書遞給慕容雪。慕容雪見了他,顯然十分高興,美麗的臉上洋溢著甜甜的微笑。慕容雪與顧明珠揮揮手,便與那個男子結伴朝一輛轎車走去。

  餘子謙的笑容僵在臉上,手中的巧克力“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子謙哥哥。”一個溫柔的聲音將餘子謙拉回到現實。

  看見出現在麵前的顧明珠,餘子謙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

  顧明珠彎腰拾起地上的巧克力:“你是來接小雪的嗎?她有事提前走了。”

  “那個男人是誰?”餘子謙問,聲音略帶沙啞。

  “歐陽勝寒,聽說你們小時候曾經在一起玩過。對了,就是上次我們去棲霞山賞花那天,你去演出了,我們賞花時遇見他的。”顧明珠見他臉色不好,不禁住了口。

  “這麽說,歐陽勝寒這段時間經常來找小雪?”餘子謙隻覺得心裏被人挖去了一塊,生疼生疼。

  “是啊,小雪這段時間與他走得近,看來她真的喜歡上歐陽勝寒了。”顧明珠看了餘子謙一眼,小心翼翼地說。

  餘子謙聞言,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目光也變得黯淡了許多。

  “你,沒事吧?”顧明珠關心地問。

  “唔,沒事,沒事。”餘子謙淡淡一笑,“正好順路,要不,我送你回家?”

  “好啊,謝謝子謙哥哥!”顧明珠甜甜一笑。

  “明珠,在你心中,子謙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車上,餘子謙似不經意地問。

  “很好啊,子謙哥哥相貌俊秀,舉止雅儒,既是建築學的高才生,又是文藝界的新秀,可謂天之驕子、冉冉之星,讓無數人羨慕。”顧明珠笑著說。

  “在你眼裏,子謙哥哥這麽俗?”餘子謙啞然失笑。

  “不是不是,明珠心目中的子謙哥哥不僅一表人才,還內外皆修,是許多女孩子的白馬王子。”顧明珠脫口而出。

  “白馬王子?”餘子謙微微一怔,目光略帶思索,“可是,小雪心中的白馬王子,又會是誰?”

  “至少,明珠心裏的白馬王子就是子謙哥哥這樣的。”顧明珠口無遮攔地說。

  餘子謙又一怔,從透視鏡中看見顧明珠正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他的心裏不禁苦笑。

  2

  自從與慕容雪重逢後,歐陽勝寒整個人都變了。生活對他而言,每一天的太陽都是嶄新的。

  平常,隻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去慕容雪的高中校門外等她,給她帶去女生喜歡的小玩意兒,或者送她回家。周末時,還會與她去打網遊、遊泳或者看電影,遇上她考試時,他會提前給他勾重點,陪她一起複習。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如此在乎過一個人,在乎她的喜怒哀樂、一顰一笑。他想,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吧。

  或許,在與慕容雪重逢的那一瞬間,愛情的種子就已經悄然播下,隨著兩人的接觸與交往,那顆種子迅速生根、發芽、抽枝。

  歐陽勝寒無數次在心裏感謝上天的眷顧,讓他與心愛的姑娘在最美的時光裏再次相遇。

  與他一樣,每次看見意外出現的歐陽勝寒,慕容雪絕美的臉上總會露出羞澀的微笑,那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到心上人時的甜蜜與羞澀。

  顯然,俊逸聰明的歐陽勝寒從一開始就俘虜了慕容雪純潔的少女之心。

  交往一段時間後,兩人有了第一次牽手。

  慕容雪的手纖細滑嫩,柔若無骨,握在手裏軟軟的,十分舒服,歐陽勝寒第一次明白書中描寫的柔荑是這種感覺。

  慕容雪16歲那年夏天,在梔子花盛開的秋千架下,兩人有了第一次初吻。當四片柔軟的唇瓣接觸在一起時,兩人全身情不自禁地一顫,腦海裏瞬間綻放出無數璀璨的煙花。

  那一刻,歐陽勝寒的鼻尖縈繞著梔子花瓣迷人的芬芳。原來,這就是初吻的感覺,甜美,期待中帶著羞澀與不安。

  這種甜美的芬芳在後來的許多年,一直在他夢中出現。

  他們像許多初嚐愛情滋味的男女一樣,隻要一想到對方,心裏就會泛起陣陣漣漪。這種青澀中帶著甜蜜的感覺,令人念念不忘、回味無窮。

  與慕容雪青梅竹馬的餘子謙,原本想等慕容雪18歲的成人禮時向她表白,哪知歐陽勝寒後來者居上,捷足先登。餘子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小雪妹妹與歐陽勝寒牽手相伴,情意綿綿。餘子謙心中的失落與煩悶可想而知。

  這天,又一次看著歐陽勝寒開著私家車將慕容雪從學校門口接走後,餘子謙落寞地將手中的鮮花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子謙哥哥,他們很般配,不是嗎?”顧明珠悄然立在他身旁,幽幽地開口。

  “是嗎,我怎麽看不出來?”餘子謙語氣鬱悶。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顧明珠微微一歎,“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明珠,一起走走吧。”顧明珠身上淡淡的憂鬱令餘子謙有一種同病相連的熟悉感。

  “好啊。”顧明珠淡淡一笑,與他並肩走在校園外的綠蔭下。

  此時的顧明珠與慕容雪已經高三了,兩人的個子比兩年前又長了一截。

  看著身旁與小雪妹妹年紀相仿的明珠,餘子謙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番交談下來,令餘子謙沒料到的是,這個溫婉娟秀的女孩有一顆敏感細膩、內涵豐富的玲瓏心,她就像一溪涓涓流水,流入了他的心裏。

  從那以後,餘子謙與顧明珠的交往日益頻繁。

  此後,歐陽勝寒與慕容雪、餘子謙與顧明珠四人經常一起外出遊玩,花城的許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歡聲笑語與快樂的身影。

  四人之間的友情與愛情,隨著時光的增長而不斷加深。

  “歐陽勝寒,將來你若欺負小雪,我第一個不饒你!”這一天,四人在郊外遊玩時,餘子謙趁慕容雪與顧明珠去采摘草莓時,忍不住警告歐陽勝寒。

  “放心吧子謙,這輩子除了雪兒,沒有誰能入得了我的眼!”歐陽勝寒的目光溫存地追隨著翩然而去的慕容雪,俊逸的臉上充滿憧憬與柔情,“我會給她一輩子的幸福,等我大學一畢業,我們就訂婚。可能的話,盡快結婚。”

  歐陽勝寒說話算話。

  22歲,歐陽勝寒大學畢業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慕容雪帶回了家裏,向父母宣布慕容雪是自己的女友。

  當父母聽說兒子愛上的人是商業對手慕容安的獨生女時,震驚之餘,不得不逐漸默許。

  一開始,慕容安極力反對愛女與歐陽勝寒交往。用他的話說,商場上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是不見血的戰場。歐陽世恒在與慕容集團的競爭中耍盡手腕,讓慕容集團幾個重要的合作項目被迫流產,這令慕容安十分惱怒。他的女兒生得美好,家世又好,找誰家的公子不好,為啥偏偏看中商場死對頭歐陽世恒的兒子?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慕容安眼裏,歐陽世恒是一個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他的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作為父親,慕容安豈能將捧在掌心的明珠送入狐狸窩?他才不會那麽傻!

  其實,慕容安心中早已有了最佳的女婿人選。他就是與女兒青梅竹馬的餘子謙,對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男孩,慕容安夫婦都十分滿意。如今的餘子謙不僅長得一表人才,為人謙和,子承父業主攻建築,還承繼了母親的藝術細胞,彈得一手好鋼琴,將來即便不是出色的建築大師,也會是出色的藝術家。女兒嫁給他,才是最完美的。

  然而,令慕容安懊惱不已的是,女兒偏偏喜歡上了他眼中徒有其表、擅長甜言蜜語的紈絝公子歐陽勝寒,把那個溫文爾雅、多才多藝、用情專一的餘子謙當哥哥。

  就在慕容安與女兒為此鬧得不可開交時,歐陽世恒夫婦與兒子備上厚禮親自登門提親來了。歐陽世恒誠懇地請慕容安夫婦放下成見,同時強調兩大家族的聯姻的種種好處:慕容集團與世恒集團聯姻不僅體現了強強聯合,可以實現互惠互利,更會帶來雙贏的大好前景。兩大家族也必將在未來的合作中所向披靡,走向強盛。歐陽世恒希望慕容安一來顧全大局,二來為這對兒女著想,成全這段美好的姻緣。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見歐陽世恒說得誠懇,分析得有理有據,權衡再三的慕容安終於接受了女兒與歐陽勝寒的關係。

  就這樣,才子佳人在雙方父母的默許下順理成章戀愛,並大張旗鼓地訂了婚。看著女兒與歐陽勝寒愛得難舍難分,歐陽世恒夫婦對女兒也十分疼愛,慕容安夫婦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歐陽家族與慕容家族是花城兩大企業巨頭,歐陽勝寒父親創立的世恒集團與慕容雪父親創立的慕容集團掌控著花城八成以上的房地產、生物科技及高新產業,兩大家族的聯姻一時成為佳話。

  兩人訂婚後,世恒集團果真與慕容集團合作了幾個項目,雙方聯手賺了不少。慕容安對世恒集團的戒備逐漸放鬆,商業上的資源也願意與歐陽世恒一起共享。那段時期,可謂是兩大集團的蜜月期。

  那時候,慕容雪經常一臉驕傲地對歐陽勝寒說:“小寒哥哥,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你還能去愛誰?除了你,我還能去愛誰?”

  歐陽勝寒喜歡看著她驕傲如同公主的樣子,喜歡看她在自己懷裏撒嬌,更喜歡與她一起做所有有情人喜歡做的快樂事。

  慕容雪20歲的晚上,歐陽勝寒為她慶祝了浪漫的生日。也就是在這個晚上,兩人在歐陽勝寒的臥室,傾情無限地奉獻出彼此的第一次。

  當時的慕容雪,俏臉酡紅,美眸含情,眉宇間的美人痣越發嫵媚動人,令歐陽勝寒沉溺在那終生難忘的女兒香中。

  初嚐男女之愛的慕容雪,被歐陽勝寒引領到一個神秘而陌生的地方,領略到彼此身體帶來的快樂,看到了人世間最為美好的風景。

  兩人彼此吸引,彼此擁有,彼此成為對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段日子,變得格外美妙,格外旖旎,格外纏綿,也格外短暫。

  “小寒哥哥,即便有一天我忘了自己,也不會忘記你。”這一天,情濃時刻,慕容雪依偎在他懷裏說。

  “傻瓜,你不會忘記自己,更不會忘記我的!”歐陽勝寒深情地擁緊她。

  就在雙方父母為他們籌備盛大的結婚典禮前一月,歐陽勝寒帶著慕容雪參加了世恒集團周年慶典。回家的途中,歐陽勝寒開了一輛性能很好的高檔轎車。當時,巧笑倩兮的慕容雪陪伴在他身旁,歐陽勝寒一時高興帶著她去飆車。不料刹車失靈撞上道路花台,幸虧車禍發生的一瞬間,車內所有安全氣囊打開,兩人才幸免於難,作為司機的歐陽勝寒卻因嚴重的腦震蕩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

  3

  歐陽勝寒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雪兒呢,雪兒怎樣了?”

  “小寒,雪兒她……”見兒子緊張的樣子,母親張秋霞心疼得直抹眼淚。

  “媽,雪兒到底怎樣了?她沒受傷吧?我要去看雪兒!”歐陽勝寒焦急地說。

  母親難過的樣子讓歐陽勝寒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寒,忘了慕容雪吧。”張秋霞的話像一枚炸彈,炸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雪兒到底怎樣了,她是不是在車禍中?”歐陽勝寒惶恐地抓住母親的手,焦急地問。

  “慕容雪沒事。”張秋霞的話令他揪著的心稍微放鬆,可她後麵的話令他整個人陷入無邊的黑暗中,“你出事第二天,慕容家就來退婚了。”

  退婚?

  “媽,你什麽時候也變得愛開玩笑起來了?”歐陽勝寒問,心裏卻隱隱地有些不安。

  “我不是開玩笑。小寒,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慕容家已經退還了你們當初的合婚庚帖,你的那一份我帶來了。”張秋霞怕兒子不信,從包中拿出屬於歐陽勝寒的生辰八字。

  “為什麽?我與雪兒真心相愛,他們憑什麽要退婚?是不是見我出車禍了,怕我成為一個廢人連累雪兒?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歐陽勝寒捏著那張紅色的庚帖,手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痛楚又懷疑,“不行,媽,帶我去找慕容伯伯,去找雪兒,我必須問個清楚。”

  是的,他不相信深愛自己的慕容雪會輕易放棄這段感情,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他必須去解開這個誤會。

  “小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出事第二天,慕容安親自向你父親提出了退婚,兩人還在醫院樓下大吵一架。”張秋霞的話如一把無情的匕首,狠狠刺在他的心窩,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雪兒呢,雪兒怎麽說?”歐陽勝寒焦急地看著張秋霞,“雪兒那麽愛我,一定不會同意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她不會愛任何人的!雪兒曾經說過,即使有一天她忘記了自己,也會記得我。”歐陽勝寒搖搖晃晃地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我要去找她,我要親自問她為什麽。”

  歐陽勝寒絕不相信心愛的雪兒妹妹會退婚,她一定與自己一樣被父母蒙在鼓裏,他要找她問清楚!

  “小寒,媽去找過慕容夫人,沒用的。慕容雪不願意見你,自從你出事後,她就沒來看過你一眼。”張秋霞的話令他整個人僵住了,“你又何必呢?”

  “媽,為什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慕容家要這樣對我,雪兒要這樣無情?”一向孝順的歐陽勝寒像一頭暴躁的困獸,忍不住衝著母親吼了起來。

  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心愛的雪兒會如此狠心、如此絕情!

  “小寒,你沒錯,錯的是你愛上不該愛的人。慕容雪配不上你,不值得你愛,忘了她吧。”張秋霞溫柔的話絲毫沒能化解他心中的疑問和痛楚,反而在他的滴血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雪兒,為什麽,為什麽?”不堪打擊的歐陽勝寒慘叫一聲,整個人呆了般倒在病床上。

  “小寒,小寒……”張秋霞見狀,趕緊按了醫生呼叫鈴。

  歐陽勝寒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守了他一個晚上的母親出去買早點了,病房裏隻剩下他一人。如今正是盛夏的6月,看著窗外金燦燦的陽光,他的心卻無端地寒冷。

  從小含著金湯勺長大的歐陽勝寒,一直生活在同齡人的羨慕與忌妒中,他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英俊王子。成長的道路上,他收獲了無數的鮮花和掌聲,也傾倒了無數少女的心,如今的他卻品嚐到了失敗的痛苦與無邊的絕望。

  此刻的他,第一次在炎炎夏日裏感覺到冬天般的寒冷與痛苦,那是一種從骨頭縫隙冒著絲絲寒氣的徹骨般的冷、淩遲般的痛。

  病房的門推開了,一個讓他相思若狂的身影出現在麵前。

  是慕容雪,數日不見的她臉色蒼白憔悴,雙眸含淚,如泣如訴,身穿雪白的連衣裙的她美得如同一株亭亭玉立的百合花。隻是,她全身彌漫著一種無法言語的淒楚與哀怨,凝視他的眸子帶著幽怨和責問。

  “雪兒。”歐陽勝寒驚喜地叫了起來,像往常一樣深情地張開雙臂。

  慕容雪沒有像以前那樣歡叫著“小寒哥哥”投入他懷抱,隻是靜默地看著他。昔日溫情脈脈的目光冰冷如刀,如花的笑臉也冷若寒霜,薔薇般的唇瓣失去了昔日的光澤,微微顫抖著,此刻的她就像一株冷豔的雪梅,全身籠罩著一層莫名的寒氣,令歐陽勝寒的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慌張。

  “雪兒,怎麽了?看見我醒來,你不高興嗎?”歐陽勝寒深情地看著她,再次張開了雙臂,“是不是被車禍嚇壞了?對不起,當時我不應該開得太快。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飆車了!瞧,小寒哥哥不是好端端的嗎?等我一出院,我們就舉行婚禮,好嗎?乖,來,讓我抱抱,親親。”

  “歐陽勝寒,我恨你,恨你們全家!”慕容雪唇瓣輕啟,目光如刀,字字如箭,無情地射入歐陽勝寒心中。

  這是認識多年來,慕容雪第一次沒叫他“小寒哥哥”。

  “雪兒,怎麽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場車禍就讓你性情大變了?!”歐陽勝寒疑惑不解地看著她,眸中充滿了痛楚。

  “哈哈,我倒是真應該感謝這場車禍,讓我認清楚你這個騙子的本來麵目。歐陽勝寒,你真無恥,我慕容雪當初瞎了眼睛,才愛上你這個騙子的!”慕容雪的話依然冰冷如刀,將歐陽勝寒那顆滿懷熱情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雪兒,你誤會了。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從沒騙過你啊!我愛你,明白嗎?你說過,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還能去愛誰?除了我,你又能去愛誰?”歐陽勝寒走下床,張開雙臂深情地朝慕容雪走去,深邃的眼眸中盛滿了癡迷的柔情。

  “我比你自己更愛你,明白嗎?”他用毫不質疑的語氣說。

  4

  “嗬嗬,你愛我,愛我什麽?”慕容雪仰麵看著軒昂俊逸的歐陽勝寒,失神的眼眸中充滿了疑問。

  “愛你的一切,從頭愛到腳,包括你的缺點、你的壞脾氣。”歐陽勝寒來到她麵前,深情地捧起那張白皙無瑕的臉頰說。

  是的,他愛她,自從5年前遇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這麽多年過去了,對她的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加深刻強烈。

  慕容雪的眼中溢出兩汪清澈的淚水,嘴唇微微顫抖著,幾欲開口,卻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好雪兒,乖,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歐陽勝寒柔聲說著,俯首吻在她如花的唇瓣上,輾轉吮吸起來。

  “不,不要!”慕容雪躲避著,掙紮著,纖弱的她哪是歐陽勝寒的對手。

  “乖,雪兒,像從前一起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溫柔得能化成水。

  慕容雪乖乖地閉上眼睛,與他忘情地擁吻在一起。

  “雪兒,說你愛我。”歐陽勝寒捧著她的臉滿足地說。

  “是的,我愛你。”慕容雪的聲音低得如同呢喃。

  “我也愛你,雪兒,永遠愛,生生世世!”他的吻再一次深情地落在她的唇瓣上,深情纏綿,輾轉吮吸,癡迷繾綣。

  忘情時刻,一陣利刃刺破肌膚的華麗聲音劃過空氣,歐陽勝寒頓覺腹部驟然一痛!擁著慕容雪的雙手僵住了,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那張天使般完美的臉孔。

  慕容雪衝他詭異一笑,冷漠得如同鬼魅的聲音在他耳畔低低沉沉地傳來:“歐陽勝寒,我是愛你,很愛很愛,愛得曾經迷失了自我。可你知道嗎?我現在更多的是恨你,非常非常恨,明白嗎?這一刀,算是對我們之間的過去做個了斷,從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

  瑰麗的鮮血湧出,浸染了彼此的衣衫,慕容雪潔白的連衣裙上綻放出朵朵觸目驚心的花朵,炫目而淒美。

  “從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

  慕容雪的話,對歐陽勝寒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六月飛雪。

  “雪兒,為什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狠心……給我一刀?”歐陽勝寒不敢置信地看著腹部上的匕首,聲音沙啞地問。

  傷口很痛,可他的心,更痛!

  “歐陽勝寒,從一開始你就錯了。你錯在愛上我,我也錯在被你的甜言蜜語所蒙騙。你這個無恥的大騙子,到現在還想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來騙我。騙子,我恨你!”慕容雪淒然一笑,目光落在他腹部的傷口上,眼眸深處輕染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你還愛著我,對不對?否則,以你經常打網球的臂力,這把手術刀應該會刺得更深。可你在刺下的一刻手下留情了,你舍不得我死掉,對不對?”歐陽勝寒平靜地看了一眼腹部的手術刀,目光癡迷地停留在慕容雪淒美的臉上,繼續說,“雪兒,你是愛我的,對不對?若你真想要我死,這一刀不應該刺在腹部,而是這裏。你為什麽不給我這裏一刀,讓我徹底死心?為什麽?”

  歐陽勝寒一隻手指著自己心髒的地方,不甘心地吼了起來!

  “你胡說,我恨你,恨你這個大騙子。歐陽勝寒,你去死吧,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慕容雪臉色蒼白,渾身哆嗦著退出病房,捂著臉跑了。

  “你去死吧,我永遠也不要見到你!”

  “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

  歐陽勝寒被她的話驚得呆了、傻了、癡了、蒙了!

  “雪兒,別走。”眼睜睜地看著慕容雪無情離去,歐陽勝寒企圖伸手抓住她,卻抓了個空。

  那一刻,他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歐陽勝寒發出一陣無助的嗚咽,力不從心的他最終一P股跌落在地上。

  數分鍾後,端著早點的張秋霞回到了病房。

  “小寒,小寒,你怎麽了?”張秋霞看見兒子坐在地上,腹部不斷湧出鮮血時,她將手中的早點打翻在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尖叫著一邊按醫生呼叫鈴,一邊給丈夫打電話。

  歐陽勝寒迅速送入了急救室。

  聞訊趕來的歐陽世恒看了醫院的監控錄像,很快知道事情的真相。讓張秋霞意外的是,丈夫竟然勸她不予追究慕容雪的刑事責任。

  “為什麽要放過她?慕容家無緣無故地退婚已經讓小寒痛不欲生了,現在慕容雪竟然跑到病房給了小寒一刀,這不是雪上加霜、在傷口上撒鹽嗎?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是不是兒子的父親,怎麽能替凶手開脫?”急救室外,愛子心切的張秋霞一臉憤怒與不滿,忍不住衝歐陽世恒吼起來。

  在張秋霞的印象中,兒子是丈夫的命。作為世恒集團的一把手,歐陽世恒一向是雷厲風行、果敢英明,在商場上更是運籌帷幄、呼風喚雨,與慕容安號稱“花城雙雄”。慕容家的退婚已經讓歐陽家顏麵掃地了,此刻對於丈夫的反常,張秋霞更加不滿。

  “老婆,放心吧,很快就會有人替我們收拾慕容家的。今日他們怎樣對兒子,以後有人會加倍奉還的,等著瞧吧!”歐陽世恒語氣篤定,英武的臉上閃過一抹狠絕的戾氣,就連一向了解他的張秋霞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小寒怎麽辦?”過了一會兒,張秋霞擔憂地問。

  “送他出國,一則療傷,二則求學。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過個三五年,自然會把慕容雪忘了,到時候就讓他回來接手公司。”歐陽世恒一臉凝重。

  “事到如今,隻好這樣了。”張秋霞難過地點頭。

  一想到獨生兒子將要離開自己出國幾年,作為母親,張秋霞實在舍不得。可事到如今,舍不得也得舍得,誰叫兒子是個癡情種子呢?但願經曆這次打擊的他會蛻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以後不管麵對多大的磨難,都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的坦然與平靜。

  “這些天你好好在醫院照顧兒子。一切手續我都辦妥了,他一出院後馬上出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今後任何人不許向他提及慕容家的事情。”歐陽世恒叮囑妻子。

  “這麽快?”張秋霞十分意外丈夫的高效率。

  “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歐陽世恒語氣堅決。

  “好吧。”張秋霞心裏五味雜陳。

  5

  好在歐陽勝寒腹部的傷口並不深,醫生縫了幾針,上了消炎藥,一個星期後便出院了。

  自從歐陽勝寒被慕容雪刺傷後,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不管張秋霞說什麽,都以“嗯”、“啊”、“行”回答。張秋霞擔心寶貝兒子從此消沉下去,更擔心一向開朗的兒子患上抑鬱症。

  知子莫如母,張秋霞知道,經曆了感情創傷的兒子,心裏的傷痛遠比腹部的傷更嚴重。對於慕容家的無情無義,慕容雪的絕情與狠心,張秋霞心裏又急又氣、又怒又恨,卻依然強顏歡笑,不能在兒子麵前表現出半點擔憂來。

  看著兒子昔日俊逸的臉頰日愈深陷,神采飛揚的雙眸也黯然無光,以前愛說愛笑的他變得沉默寡言。作為母親,張秋霞為兒子心疼又痛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陪伴在兒子身邊,陪他度過人生中的低穀時期。

  以前,歐陽勝寒的房間裏隨處可見他與慕容雪的合影,掛著慕容雪喜歡的史努比玩偶,書房裏有慕容雪給他畫的肖像,如今,所有與慕容雪有關的東西都已銷毀。

  出院後的歐陽勝寒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心裏仿佛被掏了一個洞。洞口很黑、很深,冒著絲絲寒氣,即便扔下一塊燒得滾燙的炭火,也會瞬間凝結成冰。

  晚上,歐陽勝寒安靜地躺在床上,回想起昔日的溫情纏綿,第一次感到從未有過的孤寂與絕望。

  那些與慕容雪在一起的美好過往,就像一個不真實的美夢,從他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如今,夢醒了,他的世界裏,隻剩下自己,獨自承受漫長的孤獨與寂寞。

  兩個人的故事,變成了一個人的回憶。

  一滴清淚,無聲地滑過清俊的麵龐。

  世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親眼看見自己的心被無情摔碎後,又要親自伸手一片片從地上拾起來,再一點一點縫合好。縫合的過程,比摔碎的瞬間更加痛楚而漫長。

  出院第三天,歐陽勝寒就在父親的安排下出國了。

  離開那天,花城的天氣陰沉得可怕,就像歐陽勝寒陰鬱的心。

  “小寒,你是我歐陽世恒的兒子,爸爸相信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管什麽樣的風雨,都會過去的!答應爸爸,你能做到的,對不對?”國際出發大廳的機場安檢口,歐陽世恒摟著兒子的肩,語重心長地說。

  “嗯!”歐陽勝寒看著父親期望的目光重重地點頭。

  “小寒。”母親張秋霞握著兒子不肯鬆手。

  “兒子長大了,你就放心地放手,讓他自個兒好好飛一次吧!”歐陽世恒對妻子說。

  “小寒,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讓父母失望,爸爸、媽媽會等你回來的。”張秋霞眼淚汪汪地看著寶貝兒子。

  “媽,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歐陽勝寒語氣平靜地說道。

  這是他出院以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好,好,媽媽放心。”張秋霞欣慰地抹著眼淚,又耐心叮嚀一旁的隨從要好好照顧兒子。

  看著殷切的父母,歐陽勝寒的心不禁一酸,邁開大步走向安檢入口。

  “小寒,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張秋霞對他揮手。

  歐陽勝寒再次回頭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廳,以往他每次坐飛機,身旁都有一個明媚的身影,像一隻歡快的小鳥,在耳畔嘰嘰喳喳、聒噪不休,他也樂意聽她說各種各樣的新奇事。

  如今乃至以後的漫長生命中,再也不會出現那一抹亮色了,再也聽不見那個聒噪的聲音了。

  一種痛苦的剝離感襲來,歐陽勝寒痛得眯了眯眼,咬牙轉過身去。

  別了,生我養我的花城;別了,生我愛我的父母;別了,愛我恨我的雪兒。

  雪兒,莫非正如你說,從今往後,你我縱然相見,也是陌路?

  雪兒,想不到,今生今世,你我最終隻能成為最親密的陌生人。

  這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老天爺給我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玩笑?

  倘若一切隻是玩笑,為何當初要讓彼此付出真心?

  雪兒,你的心去了哪裏?

  “少爺,走吧。”一旁的隨行提醒。

  歐陽勝寒將護照和身份證件、機票一一交給安檢人員,平靜地接受了安檢。

  半個小時後,一架由花城飛往美國的飛機飛上了花城機場的上空,在空中盤旋幾圈後,朝遠方飛去。

  “小寒。”張秋霞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乘坐的飛機從眼前消失,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好了好了,你要相信我們的兒子最優秀。作為世恒集團的接班人,這點挫折算什麽?將來還有更重的擔子讓他去挑,更大的責任讓他去扛!”歐陽世恒溫和地哄著妻子。

  “人家舍不得兒子嘛。”張秋霞掩飾著抹了一把淚。

  “我也舍不得,但他作為我歐陽世恒的兒子,就得經曆非比尋常的磨煉,才能成長為真正的男人。”歐陽世恒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張秋霞聞言點頭,戀戀不舍地與丈夫一起離開了機場。

  機場一隅,佇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目光癡迷地仰望著飛機遠去。

  “既然舍不得,為什麽不告訴他真相,讓他留下來?”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問。

  “他知道真相又能怎樣,有意義嗎?”慕容雪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轉身朝機場外走去。

  “至少應該讓他知道你這樣做是有苦衷的。他倒好,一聲不響地去了美國,留下你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小雪,讓我說你什麽好呢?”男子搖頭歎息。

  “子謙哥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認為事到如今,即使我告訴他真相又能怎樣,讓他父子反目成仇?”慕容雪苦澀地搖頭,走向停車場的跑車。

  “你這是何苦?”餘子謙歎息。

  “是啊,我也曾經問自己,這是何苦?可我現在想明白了,這就是命吧。”慕容雪的唇畔掠過一絲苦澀,美麗的眼中蓄滿淚水,“一切都是我的錯,一開始我就應該聽爸爸的勸告,都是我不好。”

  “慕容雪,我真替你不值!”餘子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也替自己不值。”慕容雪垂下頭。

  “小雪,如果願意,就讓我來照顧你,好嗎?”餘子謙的心裏一軟。自小,他就害怕慕容雪流淚。

  “謝謝你,子謙哥哥,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和哥哥,僅此而已。”慕容雪獨自上了車,“謝謝你陪我來送他,我還有事就不載你回去了,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慕容雪,我好歹是你的青梅竹馬,你怎麽能這樣對我?”餘子謙不甘心地叫起來。

  “正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我才更不能禍害你。”慕容雪苦澀一笑,驅車離去。

  “小雪,你可惡,那個歐陽勝寒到底有什麽好?”餘子謙不滿地叫著。

  見慕容雪毫不留戀地開車離去,餘子謙無奈地搖頭。

  6

  對於歐陽勝寒而言,初到美國的半年是最難熬的日子。

  在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一到晚上就是去酒吧喝酒,喝得天昏地暗,吐得不省人事,靠酒精麻痹自己。

  他害怕清醒,害怕想起從前,更害怕麵對現實。

  清醒的他隻要一睜開眼,腦子裏就會浮現出與慕容雪在一起的情景來;每晚一閉上眼,依然是慕容雪的樣子。伸手摸摸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就像他那顆空蕩孤寂的心。

  漫漫長夜,他被刻骨的思念與錐心的疼痛折磨著、淩遲著。

  思念是不見血的刀,每一刀下去,都是看不見的傷口。

  越是思念,心越孤寂;越想忘卻,越被銘記。

  過去就像一根無數帶刺的鐵鏈,將他緊緊纏繞,勒得他喘不過氣來,紮得他全身鮮血淋漓。

  慕容雪就像一根刺,嵌在他的心靈深處,連著血,帶著肉,拔出刺,卻留下一個無法填補的空洞。那個空洞就像一張可憎的嘴巴猙獰地嘲笑他,冒著絲絲寒氣。

  白天,變得從未有過的漫長;夜晚,變得從未有過的孤寂;內心,變得從未有過的哀傷;生活,變得從未有過的滄桑。一切,黯然失色,毫無意義。

  身旁的人從不提及慕容家的事情,仿佛過去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任憑歐陽勝寒如何發泄,他們隻負責善後。

  歐陽勝寒渾渾噩噩地過了半年,終於在又一次宿醉後,清醒過來的他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了,便按照父親的意願,申請了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生,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埋頭苦讀。

  3個月後,歐陽勝寒如願成為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經濟管理係的研究生。

  歐陽勝寒決定與過去的自己徹底決裂。

  頭腦聰明、長相俊逸、冷漠倨傲、學習優異的他很快成為全校的明星,他的身旁,從未缺少各種膚色的美貌女伴。

  在那些女子眼裏,歐陽勝寒不僅有著西方男子高大健康的體魄,還有著東方男子俊逸優雅的相貌。他時而冷漠高傲,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冰冷無情,時而深情款款,看似平和漠然,卻保持著謹慎的疏離。

  對於常年生活在西方的女子而言,他是那般魅力四射,神秘莫測,他就像一個謎,讓她們趨之若鶩,甘願沉迷。

  歐陽勝寒似乎也樂意與她們交往,喜歡看女伴們在他的魅力攻勢下變得如同溫順的貓咪,任他為所欲為。

  可是,每當與別的女伴瘋狂之後,他的內心會感到無比空虛與寂寞,心裏如同長滿了荒蕪的雜草。

  每到夜晚,看著躺在身旁的陌生女伴,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令他身心變得柔軟的女子來:她有著柔軟烏黑的秀發,淡淡的黛眉,濃墨的睫毛,清澈的眼眸,緋色的唇瓣,剔透的肌膚。她會在他懷裏撒嬌,用柔軟的嗓音告訴他心底的秘密,與他一起憧憬未來。她喜歡與他十指相扣,喜歡用腳指頭去撓他的腳板心,還會用小貓一樣柔軟的手指去撫摸他長出來的胡茬。對了,她最喜歡在他熟睡後,用自己的秀發撥弄他的鼻孔,讓他忍不住打噴嚏。

  他喜歡聽她在濃情蜜意時說的那句“有一天我即使忘記了自己,也不會忘記你”。

  可是雪兒,當初誓言猶在耳畔,你為何卻無情地離我而去?!

  “雪兒。”無數個孤寂的夜晚,他會在同樣的夢境中醒來。

  睜開眼,迎接他的,是孤寂漫長的黑夜,以及身旁不知名的女伴。

  一滴清淚,情不自禁地滑落在枕上。

  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不管他交往多少女人,無論對方是誰,都無法替代心中的那個人。

  越想忘卻,越不能忘。永世難忘,所以不忘。

  雪兒,為什麽?黑夜中的歐陽勝寒無語問蒼天,蒼天終不語。

  後來,在父親的安排下,花城高端集團的千金岑美媛來到美國,成為他的陪讀。

  岑美媛與慕容雪是中學校友,曾與慕容雪並列評為花城一中的校花。她是那種身材高挑、時尚嫵媚的優雅美女,早年就對俊逸軒昂的歐陽勝寒傾慕不已,卻因歐陽勝寒身旁有號稱“花城之花”的慕容雪而未能如願。如今有了歐陽世恒及自己父母的支持,自然是喜不勝收,甚至不惜放棄與男友章啟佑多年的感情,隻身前往美國。

  對於岑美媛的到來,歐陽勝寒既沒表現出特別的熱情,也沒表現出過於冷漠。對他而言,除了慕容雪,所有的女人都一樣。

  就這樣,歐陽勝寒用4年的時間,修完了研究生與博士的所有課程,並且以各科A+的優異成績順利完成學業。

  隨後,他進入曼哈頓華爾街的一家跨國金融機構任職。

  半年前,岑美媛與歐陽勝寒在美國訂婚。

  一個星期前,眼看時機成熟的歐陽世恒安排兒子回國接手世恒集團,同時催促歐陽勝寒與岑美媛盡快完婚。

  隻是,世間最難掌控的事情便是未來,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誰也沒料到,歐陽勝寒回國僅僅一個星期,就因一個鬼使神差的電話,再次與分別5年的慕容雪聯係在一起。

  電視裏,兒子抱著慕容雪奔向救護車的一幕深深地刺激著歐陽世恒。歐陽世恒沒料到的是,在兒子心裏,始終未能放下慕容雪。

  歐陽世恒深邃的眼眸中暗影重重,歐陽世恒的眉頭擰成了疙瘩,焦急地在辦公室踱步。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響到了第四聲,歐陽世恒待抓起電話聽筒,沒好氣地問:“誰?”

  對方的話令歐陽世恒臉色一變,馬上換上一種謙卑的語氣:“喔,王副市長,抱歉,我剛才正在處理一件棘手的業務,失敬失敬!”

  “剛才看見新聞,得知貴公子甫一回國,就有見義勇為的壯舉,真是將門出虎子呀。”王副市長說。

  歐陽世恒聞言,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臉色立即由陰轉晴:“感謝王副市長的關懷,作為一個花城市民,能為花城人做點事是應該的,應該的。”

  王副市長又與他在電話裏談到了世恒集團最近的幾個重要項目,相互交換了意見,這才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的歐陽世恒一掃陰霾,果斷吩咐一旁的助手:“力偉,給所有報社的總編打電話。”他果斷地吩咐一旁的助手。

  歐陽世恒知道,該是做出決定的時候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手軟了。

  是的,為了兒子,為了世恒集團,他必須狠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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