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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亡來電

  1

  入夜,整個世界被籠罩在茫茫夜色中。

  花城的一座地標建築,頂樓依然燈火通明。這個城市因四季如春、常年花開不敗而被冠以花城的美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裝修低調奢華的總經理辦公室,一個衣著體麵、長相俊逸的男子正埋頭處理文件。男子緋色的唇角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幽邃的眼眸深若寒潭,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與自然流露的表情,即便是當紅明星都為之黯然失色。

  “叮鈴鈴。”辦公桌上的外線電話急促地響起。

  男子習慣性地拿起話筒,以略帶磁性的嗓音說:“喂。”

  “請問,這裏是《花城晚報》訃告發布電話嗎?”一個慵懶中透著倦意的聲音問。

  訃告?男子微微蹙眉,不耐煩地說:“小姐,你開什麽玩笑?”

  “先生,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要發訃告。哦,見報時間最好在明天,或者後天。”電話中的女子聲音依然慵懶,似乎倦意漸濃,“麻煩你行行好,幫我記下訃告內容,可以嗎?”

  男子有點哭笑不得,同時對這個奇怪的電話有幾分好奇:“可以,麻煩你將死者姓名、死亡原因、死亡時間一一說明。”

  “哦,死者姓名:慕容雪,女性,25歲,死於,煤氣中毒吧。”女子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在思考什麽。

  慕容雪?這是時隔5年後他再一次聽見那個恍若隔世的名字,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

  慕容雪,死了?

  男子臉色驟變,捂著胸口站了起來,身體急促地起伏著,語氣顫抖地問:“麻煩你,再說一遍,死者叫……什麽名字,具體,年齡?”

  那一刻,男子俊逸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懼。

  “死者慕容雪,25歲,煤氣中毒,死亡時間,大概是今晚10點30分鍾,哦,11點也行,這樣可以嗎?”女子倦怠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煩,似乎十分犯困。

  死亡時間今晚10點30分,或者11點?男子的目光震驚地停留在屋內的落地鍾上,此時,時間正好是晚上9點40分,毫無疑問,慕容雪現在還活著!

  男子猛然一驚,繼續追問:“死亡地點在哪裏?請問你叫什麽名字?你什麽時候來支付訃告費用?”

  “死亡地點?唔,你就寫室內吧。我叫什麽名字?我叫,慕容雪。”女子說完最後三個字,電話裏傳了一陣巨大的響動,隨即再也沒了聲音。

  慕容雪?死者是慕容雪,打電話發訃告者也是慕容雪!男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由震驚轉為煞白,拿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慕容雪,我是歐陽勝寒,告訴我你在哪裏?”冷靜下來的男子對著話筒吼了起來。

  沒有聲音,話筒裏死一般寂靜。

  該死的,這個打電話的瘋女人居然想用煤氣自殺,甚至把死亡時間都安排好了,自殺前還誤把他的辦公室電話當成了報社發布訃告的服務電話。幸虧是他接的電話,否則……歐陽勝寒有點不敢想象了。

  歐陽勝寒竭力壓製住內心的激蕩撥通了一個電話:“劉星,麻煩你幫我查詢一個座機的具體位置。”

  歐陽勝寒驅車奔馳在前往幸福小區的途中,通過電信局查詢到慕容雪的座機電話從該小區其中一間屋子裏打來。他看了一眼車載液晶電視上的時間,現在是晚上9點50分,離慕容雪打給他電話已有10分鍾了。

  幸福小區是一個城中村,外來人口很多,魚龍混雜,治安狀況堪憂。歐陽勝寒做夢也沒想到,慕容家的千金大小姐慕容雪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會選擇這樣的地方自殺。

  可是,打電話的慕容雪會是他所認識的慕容雪嗎,會不會是兩個同名同姓的同齡人?他甚至在心中祈禱那個企圖自殺的慕容雪另有其人。

  “歐陽勝寒,你一定是著魔了,當年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呀!”車上的歐陽勝寒自嘲地搖頭,緋色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未能邁過心中的那道坎兒,有些事情,他還是沒能完全放下。

  歐陽勝寒到達幸福小區時,看見小區門口停了兩輛消防車和一輛警車,120救援車也及時趕來了。因為小區是城中村,道路狹窄,消防車和救護車開不進去。

  由於是晚上,小區樓下有許多身穿睡衣不知所措的居民及看熱鬧的路人,警察在一旁耐心地勸導和疏散。

  “對不起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我想知道慕容雪小姐怎麽樣了?”歐陽勝寒急切地問。

  “人還在屋裏,消防員已經去救援了。”一個維持秩序的警察說。

  “你就是報警的歐陽先生嗎?”一個年長的警官問。

  “是的,我報的警。請問,慕容雪怎麽樣了?”歐陽勝寒又問。

  “正在救援。對了歐陽先生,救援結束後麻煩你配合我們錄一份口供。”年長警官說。

  “沒問題,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歐陽勝寒指了指裏麵。

  “不行!施救現場隨時可能發生意外。”警官一口回絕。

  “我是慕容雪的朋友,”歐陽勝寒又說,“不,是親人。說不定她還很清醒,隻是一時想不開不配合救援,或許我能勸阻……”

  此刻,歐陽勝寒不得不再一次承認,如今的他還在擔心那個無情無義的可惡女子。慕容雪,永遠是他的劫!

  “那好吧,不過你小心一點。進入救援地區不能使用手機,也不能吸煙。”警官看了他幾眼,隨即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便放行了。

  歐陽勝寒來到了七樓,一股刺鼻的煤氣味鑽進鼻孔。

  該死的,這女人還真打算尋死!

  “怎麽樣,還沒進去?”看見消防隊員準備用電鋸鋸門,便問。

  “防盜門鎖死了,所有防盜窗戶都上了鎖,看來戶主存心輕生。”消防員無奈得很。

  “煤氣味這麽重,用電鋸時萬一產生火花,豈不會發生爆炸?”歐陽勝寒問。

  “現在除了開門,別無辦法。”消防員皺眉說。

  “這是頂樓,從樓頂進去不行嗎?”歐陽勝寒焦急地說。

  “試過了,沒辦法。”消防員搖頭。

  “那怎麽辦?”歐陽勝寒十分焦急,“用雲梯可以嗎?”

  “小區道路太窄,消防車開不進來。”消防員的話徹底粉碎了歐陽勝寒的希望。

  一輛瑪莎拉蒂行駛在繞城高速公路上,開車的是一個麵容沉靜的男子,後排座位上坐著一個五官俊美的年輕男子,男子正一臉放鬆地閉目養神。

  此刻,車載液晶電視正在播放花城新聞。

  “觀眾朋友大家好,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我們剛才接到市民熱線,幸福小區A棟7樓住戶發生煤氣中毒事件,據稱中毒者是一位複姓慕容的年輕女子。由於幸福小區是城中村,道路狹窄,目前消防車和救護車隻能停在小區外,消防員正在積極施救,本台記者已趕往事故現場。”

  男子驟然睜開雙眼,眸光深處暗藏一絲緊繃,眉峰微鎖地吩咐開車的男子:“去幸福小區。”

  “好的。”司機隨即朝就近的繞城高速出口駛去。

  2

  就在消防員焦急地尋求施救方案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個身穿睡衣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眾人麵前,男子一臉驚愕地看著門口的消防員。

  “難怪我睡著睡著感覺不對勁,原來是隔壁的煤氣傳了過來,咳咳咳。”中年人喃喃地皺眉問,“出什麽事情了?”

  “隔壁的人很可能煤氣中毒昏迷了。大叔,我們想從您家進入隔壁的屋子,救裏麵煤氣中毒的姑娘,可以嗎?”歐陽勝寒急切地說。

  “可以,當然可以。”中年男子一臉和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謝大叔!”歐陽勝寒趕緊道謝,幾個消防員拿著繩索和工具進入隔壁的屋子。

  “哎,隔壁姑娘一直好端端的,平常不多言多語,見了我們倒也禮貌,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呀,怎麽會想不開呢?”中年男子疑惑得很。顯然,他這個鄰居對於今天的意外感到十分不解。

  “她可能做飯後忘了關煤氣。”歐陽勝寒輕聲說,連他自己都奇怪為什麽到現在還在為那個尋死的女子開脫。

  “唉,年紀輕輕的有啥想不開的,但願她沒事。”男子搖頭。

  救人如救火,此時此刻,身手敏捷的消防員身上拴著保險繩,迅速來到隔壁屋子的陽台上,一手抓住窗戶,一手拿著工具,朝慕容雪的屋子逼近。

  砰砰砰!慕容雪屋子的窗戶玻璃被砸碎了。令人崩潰的是,窗戶裏麵還安裝了防盜鋼條。

  又一個消防員拿著大鐵鉗過去了,兩個消防員用鐵鉗使勁夾著鋼條,一下、兩下、三下……幾分鍾後,一根鋼條被夾斷了。10分鍾後,又一根鋼條被夾斷了,兩名消防員順利進入屋子。

  隔壁眾人見狀,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幾分鍾後,房門打開了,消防員抱著一個身穿白色睡衣、雙目緊閉、麵容蒼白如雪的女子出來了。

  慕容雪,真是慕容雪!盡管隻是一個側麵,歐陽勝寒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張熟悉的臉孔了。

  這笨女人,還真自尋短見了!

  “我來!”身高腿長的歐陽勝寒見瘦弱的消防員抱著慕容雪有點吃力,一把接過那個沉睡不醒的女子,疾步朝樓下跑去。

  “先生,請問你是警察還是消防戰士?”一個女記者的話筒遞到歐陽勝寒麵前,當她看見麵前俊逸軒昂的男子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歐陽勝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這很重要嗎?”

  “當然,若你不是警察,也不是消防戰士,那就一定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囉。請問你與被救的女子是什麽關係?”女記者收起眼底的驚豔繼續問。

  “無可奉告!”歐陽勝寒臉色十分難看,抱著慕容雪朝救護車跑去。

  “醫生,麻煩你們趕快救救她!”歐陽勝寒抱著慕容雪上了救護車,將她小心地放在早已撐開的擔架車上,待命的護士手腳麻利地給慕容雪戴上氧氣罩。

  “先生,我們要對病人進行急救,麻煩你先下車。”歐陽勝寒被醫生毫不留情地趕下救援車。

  救援車呼叫著朝醫院奔去。

  “我是都市頻道的記者,請問你與被救者是什麽關係?”又一個電視台記者將話筒遞到歐陽勝寒麵前。

  歐陽勝寒俊麵一寒,轉身朝自己的汽車走去時,卻被一個警察攔下了:“先生,麻煩你配合我們一下。”

  歐陽勝寒眼睜睜地看著救援車離去,暗自罵了一句,隻得跟著警察去錄口供。

  道路拐角的一輛瑪莎拉蒂上,俊美男子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停留在歐陽勝寒軒昂的背影上,雙眸深處暗影重重。

  “少爺,去醫院嗎?”司機陳良問。

  方才,他們已經從車載液晶電視中看見了新聞播報的救援情況,甚至目睹了歐陽勝寒抱著慕容雪衝出小區送上救護車的一幕。

  “哼,有歐陽勝寒在,我何必湊熱鬧!隻是沒想到慕容雪幾年來一直蝸居在這裏,她竟然有勇氣自殺,看來我的確低估了她的決心。”章啟佑語氣帶著一絲玩味,眸光深處似有靜水流過。

  “明白!”跟隨章啟佑數年的陳良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氣。

  章啟佑隨即撥通了一個電話,向對方交代一番後,又對陳良說:“走吧。”

  “好的。”陳良隨即發動轎車,瑪莎拉蒂悄無聲息地離去。

  後排座椅上,章啟佑緋色的薄唇勾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

  半個小時後,歐陽勝寒出現在醫院救援室外。

  救援室門口的急救燈不停閃爍,聞訊趕來的報社和電視台記者也在外麵等消息。

  歐陽勝寒的心情由緊張不安變為焦灼、煩躁,眼尖的記者很快發現了他,大家朝他跑來。

  歐陽勝寒轉身給了記者們一個倨傲的背影。

  “這位先生請等等。”

  歐陽勝寒朝陰暗處一揚手,給了一個“搞定”的手勢,幾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擋住了記者們的去路。

  幾分鍾後,記者們被醫院保安以“病人急救中,不能打擾”為由請出了醫院。

  3

  歐陽勝寒不耐煩地燃起一根煙。

  “先生,這裏不能吸煙。”一個護士輕柔的聲音傳來,指了指走廊盡頭,“那邊有吸煙室。”

  “哦,對不起。”歐陽勝寒趕緊滅了煙,目光再次投向不停閃爍的急救燈,劍眉緊鎖,深眸停留在不斷閃爍的急救燈上。

  慕容雪,你若這樣輕易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歐陽勝寒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我發誓!

  這是歐陽勝寒28年來過得最為漫長的一段時間。

  緊張、不安、焦灼、憤怒、煩躁,無以名狀的情緒充斥著他的整個身心。

  仿佛過了整整一個世紀,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醫生,病人現在怎樣了?”歐陽勝寒衝了上去,看見醫生胸前的工作牌上寫著“趙某某,主任醫師”。

  “病人不僅煤氣中毒,頭部還有嚴重的撞傷。”趙醫生臉色凝重地說著。

  歐陽勝寒想起慕容雪在電話裏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他聽到的那一聲巨大響動,想必,那是慕容雪煤氣中毒後倒地的聲音導致了頭部受傷。這笨女人,簡直不懂得愛惜自己。

  “病人目前還在深度昏迷中,我們已經盡力了,能否醒來,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趙醫生麵帶倦容。

  “深度昏迷,什麽意思?”歐陽勝寒隻覺得心髒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拳。

  “整個急救過程中,病人十分消極,對於我們的任何救援措施不予配合,幾乎沒有求生欲望。照此下去,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趙醫生十分遺憾地說。

  “植物人?”歐陽勝寒隻覺得腦子一蒙,整個人呆了片刻,急切地抓住醫生的手,“不行的,趙醫生,她不能成為植物人的,她怎麽能成為植物人呢?麻煩你救救她吧,她還年輕,才25歲,花樣年華,怎麽可能如此殘忍?”

  歐陽勝寒實在無法想象那個曾經陽光燦爛、美麗如蝴蝶般的女子成為植物人的樣子,他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更沒任何心理準備。

  “先生,你冷靜一點,我隻是說病人現在沒有求生欲望,並沒說她一定會成為植物人。”趙醫生話鋒一轉。

  “那你的意思是?”歐陽勝寒仿佛是溺水的人在絕望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病人一定經曆了非常痛苦的打擊,對生活產生了消極情緒,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才想不開輕生的。常言道,心病要用心藥醫,隻要能夠喚起病人的求生欲望,讓她的潛意識裏對生活充滿信心和希望,用一些往事或者讓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刺激大腦神經,還是有可能複蘇的。”趙醫生又說,“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這或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堅持不懈地努力,請問你與病人是什麽關係?”

  “我是病人的朋友,麻煩你不管用什麽辦法,花多少錢,一定要讓她醒來。”歐陽勝寒連忙說。

  “你要相信我們,作為醫生,沒人願意看見自己的病人出現意外。”趙醫生公事公辦地說完,朝辦公室走去。

  歐陽勝寒撥通了醫院院長的電話。

  幾分鍾後,趙醫生一臉惶恐地出現在他麵前:“請問你是歐陽先生嗎?”

  歐陽勝寒平淡地點頭:“趙醫生還有什麽需要吩咐的?”

  趙醫生滿臉堆笑:“實在不好意思,剛才不知道貴集團是我們醫院科研項目的讚助商,我就是科研項目的負責醫生。對於慕容小姐的病情,我們會經過專家會診後,給出最可行的治療方案。”

  “多謝趙醫生。”歐陽勝寒不冷不熱地頷首。

  “慕容小姐將被轉入貴賓房,歐陽先生可以隨時前來探望。”趙醫生又說。

  “麻煩趙醫生了,請你幫忙找一個最好的看護,用最好的藥。”歐陽勝寒又說,依然不冷不熱的。

  “好的,沒問題。”趙醫生一臉微笑。

  病房內,歐陽勝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戴著氧氣罩的女子。

  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散落在病床上,雪白的被子下是那單薄的身體。慕容雪一直在沉睡,雙眸緊閉,黛眉微蹙,臉色蒼白如雪,氧氣罩下挺秀的鼻子和毫無血色的唇顯得楚楚可憐。

  此刻的她,仿佛被一個惱人的夢所困擾,一隻手上掛著針水,冰冷的液體滴入她纖細的血管。

  曾經那麽愛美的她,竟然變成這副頹靡的樣子。若不是對她過於熟悉,他幾乎不敢相信病床上的女子與他認識的慕容雪是同一人。

  不可否認,床上的慕容雪此刻正經曆著艱難的臨界點。

  她所麵對的,一邊是生的希望,一邊是死的決絕。

  此刻的慕容雪顯得很平靜,隻是微微蹙起的眉峰顯示出煤氣中毒後的不適與難受。

  一個曾經那麽熱愛生活的人,在這花樣年華裏,竟然做出如此決絕的事情,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她的身上到底遭遇了多麽沉重的打擊?這些年,她一定經曆了巨大的傷痛與痛徹心扉的絕望,才不再留戀這個鮮活燦爛的世界,毅然地走上不歸路。

  “告訴我,這些年,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會如此想不開?”歐陽勝寒骨節分明的手撫上了她微帶涼意的臉頰。

  慕容雪依然一動不動地躺著,眉宇間醒目的美人痣變得有些黯淡。

  “雪兒,為什麽?”他繼續問,嗓音低沉、沙啞,目光困惑、焦灼。

  沒有聲音,有的隻是氧氣瓶機械的運轉聲和歐陽勝寒自己的呼吸聲,在病房內顯得單調、孤寂、蕭索、落寞。

  “你還在恨我,對嗎?”他苦澀地問,眼眸深處痛楚彌漫,“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麻煩你醒過來,告訴我我到底錯在哪裏,為什麽要如此對我?”

  “你不是說,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嗎?你就是這樣好給我看的?好得不惜作踐自己的生命,你的命到現在就那麽不值錢?”歐陽勝寒低聲質問。

  慕容雪靜靜地躺著,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宛若進入了夢鄉。

  “慕容雪,你聽著,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死!若你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歐陽勝寒湊近她的耳畔低聲吼了起來。

  慕容雪依然安靜地躺著,安靜得連睫毛都沒眨一下。

  “慕容雪,你若是還有一點血性,就給我爭氣一點,醒過來讓我看看你心高氣傲的樣子!你不是慕容家的千金小姐嗎?你有本事就站起來,打敗你的敵人,別讓我看你笑話。”歐陽勝寒繼續吼著。

  不管歐陽勝寒如何吼叫,慕容雪始終一動不動地躺著,安靜得宛若一個睡美人。

  歐陽勝寒沮喪地坐下,默默地看著那個沉睡的女子,深邃的眼眸顯得焦灼而困惑。

  4

  口袋裏的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歐陽勝寒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來到病房外接起電話。

  “飛揚,什麽事?”歐陽勝寒問。

  “歐陽,你在哪裏?伯母剛才在新聞裏看見你,現在急得不行。”李飛揚的聲音傳來。

  “新聞?”歐陽勝寒眉峰微蹙,似乎想不到新聞播報來得這麽快。

  “就是幸福小區有人開煤氣自殺的事情,你別說自己不在現場。現在新聞一直在滾動重播,我看見你抱著一個女人衝出來。”李飛揚急切地問,“那個女人是誰?”

  “慕容雪,自殺了。”歐陽勝寒聲音沙啞地回道。

  “慕容小姐自殺?”李飛揚愣了片刻,聲音有點變調,“怎麽可能,她還好吧?”

  “我在醫院,你趕緊過來一趟,就你一人!”歐陽勝寒語氣寒沉地強調。

  “好,一刻鍾。”李飛揚迅速掛了電話,看了一眼身旁坐立難安的美麗女子。

  “飛揚,勝寒到底在哪裏?”女子急切地問,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是不是因為慕容雪?”

  “慕容雪自殺了。”李飛揚平靜地看了一眼對方說。

  “果然是她!想不到,勝寒回國才一個星期,竟然再次找到了她。這一切,到底是天意弄人,還是孽緣未了?”女子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眼中噙滿淚水。

  “若是慕容雪出事,歐陽會怎樣,想必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李飛揚言畢,頭也不回地離去。

  女子呆呆地坐著,淚水模糊了視線,細小的牙齒將嬌豔的下唇咬出了一排血印,嬌美的臉顯得有些嬌弱無助,美麗的眼眸中充滿了憎惡。

  慕容雪,你不是消失了嗎,為什麽現在會出現,為什麽?!

  岑美媛粉拳緊握,以致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也未能覺察。

  李飛揚找到歐陽勝寒時,他已經在醫院的吸煙室吸了半包香煙。

  “歐陽。”李飛揚被煙霧嗆得咳了幾聲,趕緊打開窗戶在歐陽勝寒對麵坐下,“慕容小姐怎麽樣了?”

  “深度昏迷中,隨時有生命危險。”歐陽勝寒語氣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平靜地開口,“雪兒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得比我清楚,對嗎?”

  明明是問話,卻用了陳述的語氣。

  李飛揚知道,歐陽勝寒的平靜是裝出來的。此刻的他心裏一定洶湧澎湃、湍急如流,恨不得找個地方狠狠發泄一番。

  “歐陽,當初是你不要聽到任何與她有關的消息的。我很想告訴你她這幾年的情況,可是每次都被你岔開了。”李飛揚一臉無辜。

  “可我從沒想過她會落魄得住在那樣破敗的地方,過著如此不堪的生活。”歐陽勝寒語氣寒沉,眼眸深處痛楚彌漫,“她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都是我的不對,歐陽,我該早一點告訴你她的情況,你責罰我吧。”李飛揚垂著腦袋,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你別告訴我,雪兒落得如此境地,是她運氣不好!”歐陽勝寒目光犀利,狠狠掐滅煙頭。

  “老……老大,這個,我可真的不知。我隻知道慕容小姐以前很愛你,可她背叛了你,如今岑小姐也很愛你。”想起岑美媛無助流淚的樣子,李飛揚不禁有些難受。

  “少廢話,說重點,我要知道的是慕容家的情況,具體一點!”歐陽勝寒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我隻知道,在你出國不久,慕容小姐經曆了一場家變。慕容先生破產後自殺,慕容太太生病住院一年後因無錢醫治自殺。常言道,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慕容小姐受到牽連,自然過得不比從前。”李飛揚的話令歐陽勝寒十分震驚。

  “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們居然合夥瞞著我!”歐陽勝寒冷冷地看著李飛揚,胸部急促地起伏著。

  那一刻,歐陽勝寒無法想象慕容集團破產後,從小錦衣玉食的慕容雪過著怎樣的淒慘生活,她又是如何落魄到這個魚龍混雜的城中村的。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無法想象,不敢想象,卻又不得不去想象、去麵對。

  “是歐陽先生吩咐屬下不讓你分心的。況且,當時的你根本不願聽任何與慕容家的消息,我說了也是白說。”李飛揚看著他的臉色小聲地爭辯。

  歐陽勝寒默然不語,是啊,在那段心如死灰的日子裏,任何有關慕容家的消息,對他而言都是淩遲。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殘酷!他一直以為過得幸福的慕容雪會如此落魄,最終絕望地走上自殺的道路。

  經營有道的慕容集團怎麽會在自己出國後不久破產,家大業大的慕容安與美麗優雅的慕容太太竟然雙雙自殺身亡?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慕容集團破產,至少也會為寶貝女兒留下一筆可觀的儲備金,作為商界大佬的慕容安不會傻到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慕容集團怎麽會破產?”歐陽勝寒不敢置信地問。此時此刻,他腦子裏實在有太多太多的疑問。

  在歐陽勝寒的印象中,慕容安是叱吒商場的企業家,經營有道,但凡他涉獵的行業,無不賺得盆滿缽滿。5年前,在整個花城,隻有歐陽家族能與之抗衡。慕容家族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盤根錯節,在花城的各個行業都占有一席之地,若想扳倒,無異於虎口拔牙,談何容易!

  “這個,怎麽說呢,慕容先生在商場上一直雷厲風行、呼風喚雨,聽說他為了在商場上立於不敗之地,暗地裏用盡了各種卑劣手段,很多商業對手都想置他於死地。一開始隻是聽說慕容集團偷稅漏稅數額巨大被查,後來又傳言拖欠銀行巨額貸款,還涉及黑道洗錢。慕容先生破產後從慕容集團的頂樓跳了下去。慕容先生死後不久,他的私人賬戶也被凍結,幾幢別墅和度假山莊均被查封抵債了。慕容家不僅未能還清債務,反倒欠下銀行大筆巨款。慕容太太由此一病不起,一年後因無錢醫治,在醫院吞服安眠藥自殺。慕容小姐隻是在父母出殯的日子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據說家變曾令她性情大變、喜怒無常。”李飛揚的每一句話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對歐陽勝寒而言都是令他猝不及防的重磅炸彈,炸得他暈頭轉向、搖搖欲墜,辨不清東西南北、是非曲直。

  “那慕容雪這幾年是怎麽生活的?”歐陽勝寒的聲音略微顫抖,竭力掩飾著內心的激蕩。

  李飛揚透露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歐陽勝寒一時半刻無法完全消化,但他明顯感受到心裏湧起一種無以名狀的沉痛,就像有什麽東西從心裏碾過,既無助,又無力。

  那一刻,他實在無法想象活得宛若公主的慕容雪,在父親破產後麵臨的慘狀,更無法想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慕容雪如何放下身段適應普通人的生活。

  “後來,聽說隆鑫集團的章公子與慕容小姐交往了一段時間,兩人還差點訂婚。不過沒過多久,慕容小姐不知為何就消失了。今天是她幾年內第一次出現。”李飛揚的話令歐陽勝寒又是一驚。

  “章公子,可是隆鑫集團的董事長的獨子章啟佑?”歐陽勝寒意外地問。

  “沒錯,就是他。”李飛揚沉吟片刻,繼續說,“當時許多人都說章公子與落魄的慕容小姐交往,不過是垂涎慕容小姐的美貌。後來沒訂婚,又說他趁火劫色,玩弄慕容小姐。”見歐陽勝寒臉色黑得如同鍋底,李飛揚識趣地住了嘴。

  “這麽說,章啟佑是趁機落井下石,對雪兒隻是一時的興趣?”歐陽勝寒目光寒冷,雙手緊握成拳頭。

  “至於具體情況如何,恐怕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李飛揚微微一頓,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歐陽,如今世恒集團如日中天,股票一路飄紅,慕容小姐的事犯不著由你拋頭露麵,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準備怎麽處理,任憑她在醫院自生自滅?”歐陽勝寒語氣寒沉,目光緊盯著他。

  “可是,岑小姐那裏……”李飛揚被他盯得心裏發毛。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還有,你盡快把慕容集團破產的內幕資料給我找來,越詳細越好。”歐陽勝寒冷靜地吩咐道。

  “可是,那些資料很不容易找到。再說,我又不是辦案人員,到哪裏去找那些東西?”李飛揚滿臉黑線。

  “人是活的,你沒腦子嗎?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麽用?!”歐陽勝寒語氣寒沉。

  “那我盡力而為,盡力而為。”見歐陽勝寒正在氣頭上,李飛揚趕緊鬆口。

  “飛揚,對於慕容集團破產一事,我不希望你對我有任何隱瞞。記住,任何隱瞞!”歐陽勝寒又說。

  “明白。”知道歐陽勝寒脾氣的李飛揚哪敢怠慢。

  “還有,這些事情務必暗中進行,千萬不要驚動老爺子,我不希望鬧得滿城風雨。”歐陽勝寒麵色凝重。

  “好的。”李飛揚慎重地點頭。

  “記住,無論公事還是私事,我不喜歡三心二意的人。”看著李飛揚離去的背影,歐陽勝寒語氣不冷不熱地傳來。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李飛揚微微一怔,隨即表態。

  “雪兒,這些年,你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磨難?”歐陽勝寒發出一聲痛楚的喟歎,黑暗中的目光深邃悠遠,所有的前塵往事如暴風雨般席卷而來。

  5

  午夜時分,西區花園的一幢獨立別墅裏,燈光朦朧,憂傷的情歌在歌聲的深情演繹中顯得格外孤寂。

  一路上有你

  苦一點也願意

  就算這輩子注定要與你分離

  二樓的一間臥室裏,章啟佑懶散地坐在沙發上,雙眸深如枯井,手中拿著一瓶紅酒,不停地朝口中灌去。

  地上,淩亂地放著兩個空了的紅酒瓶。

  “慕容雪,小雪!”

  章啟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來到紅木衣櫥麵前,一把拉開衣櫃,呈現在麵前的是一件件價值不菲的品牌女裝,以及昂貴的包包、皮鞋、首飾盒……

  章啟佑隨意取下一件白色的裙子放在床上,那一刻,他仿佛看見身穿白裙的慕容雪坐在床前,絕色的臉上帶著恬淡的微笑。

  “小雪,你真美。”章啟佑一臉癡迷,扔下酒瓶朝床上撲了去。

  “小雪,不要離開我,答應我,別走。”章啟佑抱著裙子癡迷地說。

  “你不會那麽狠心的,對不對?你隻是一時賭氣離開,是不是?”章啟佑的語氣含糊不清,整個人趴在床上,“我是不會讓你走的,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回來。”

  “小雪,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你沒良心!”章啟佑用拳頭砸著床。

  “小雪,不就報仇嗎?為了報仇,你竟然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章啟佑的眼角溢出一滴清淚。

  “慕容雪,你把我章啟佑當什麽了,一張隨意利用的抹布嗎?你可惡,我對你哪點不好?你要這樣狠心,到死都不肯給我來個電話。我恨你,沒良心的!”拳頭繼續砸在床上。

  章啟佑咬牙切齒地罵著,用力砸著床,直到醉了、累了,整個人才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地上,紅酒瓶口浸出的液體將雪白的地毯染成了暗紅色。

  “小雪,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半夢半醒間,章啟佑發出一聲夢囈。

  “小雪……”

  半夜,章啟佑從夢中醒來。

  睜開眼,透過朦朧的燈光,他這才發現自己躺在當年慕容雪睡過的臥室裏。慕容雪穿過的白裙,被他壓在身下。

  頭很痛,章啟佑微微皺眉,看見地毯上的紅酒瓶,才想起昨晚在得知慕容雪用煤氣自殺後,他連一個重要客人都沒去見,便打發了司機,獨自驅車來到當年慕容雪居住過的別墅。

  他喝醉了,眼前出現了幻覺,他在幻覺中抱著慕容雪睡著了。

  章啟佑一手扶著額頭,俊秀的眉峰緊鎖,隨即撥通了一個電話。

  “舅舅,是我,啟佑。”章啟佑撥通了舅舅的電話。

  “啟佑,這麽晚了還沒睡,找舅舅什麽事?”電話裏傳來趙淩峰的聲音。

  “我向您打聽一件事,你們醫院昨晚是不是接收了一個自殺未遂者?”章啟佑問。

  “你說的可是那個慕容雪?啟佑,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沒放下?”趙淩峰的聲音帶著一絲睡意,想必是被電話吵醒的。

  “不是的,舅舅,我隻是想知道她現在怎麽樣。”章啟佑語氣委婉。

  “中毒太深,目前處於深度昏迷中,極有可能成植物人。”趙淩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惋惜,“可惜了,如花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深度昏迷,植物人。

  章啟佑的臉色一變:“舅舅,求求您想想辦法,務必讓她醒過來。”

  “我說你這孩子幹嗎這麽死心眼兒,慕容雪到底有什麽好?歐陽勝寒如此,你也如此。”趙淩峰抬高了語氣。

  “舅舅的意思是,歐陽勝寒給你打過電話?他都說些什麽?”章啟佑意外地問。

  “還不是和你一樣,要我無論如何讓慕容雪平安醒來,歐陽勝寒不惜以讚助醫院科研項目作為條件。唉,啟佑呀,慕容雪的事情,你就別管了,這兩年隆鑫集團與世恒集團相安無事,別像當年一樣,為了一個落魄的千金小姐鬧得水火不容,不值得。”趙淩峰語重心長地說,“再說,美媛當年為了歐陽勝寒離開你,你不也與歐陽勝寒最在乎的慕容雪有過一段情嗎?不管怎麽講,當年的奪愛之仇也算報了,現在也犯不著再蹚這趟渾水,懂嗎?”

  章啟佑急了:“舅舅,我與慕容雪之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也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堪,其實我對她……”

  “好了啟佑,這事到此為止。慕容雪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舅舅作為醫院院長,救死扶傷乃天職,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趙淩峰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舅舅。”

  “很晚了,我很累,你也趕緊睡吧。”趙淩峰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章啟佑看著手中的電話怔忪片刻,想起舅舅剛才的話,心裏愈加雜亂無章。

  章啟佑點燃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整個人陷入了遙遠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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