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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對付“鯊魚”(下)

  下午,一中隊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向上營出發了。走在路上,俺一直琢磨今天的任務,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可是去當“魚餌”的,又似去演戲,每名官兵用生命演戲。

  來到伏擊地點,楊德平派人在山下、山坡上埋設了許多地雷,又把全隊分成三組,一組二組各九人,埋伏在兩側的山頭上,剩下的為第三組,進行正麵阻擊,形成交叉火力網。俺是一組組長,楊德平特意叮囑說:“隻要敵人進入有效射程範圍內,一二組可先行阻擊。”

  隨後,俺帶著傅清啟、趙林傑、李小能等八人爬到左側的山頭上。由於山上的樹不多,太陽把地麵曬得像炕頭似的。看著慢慢偏西的太陽,趙林傑找來些幹柴鋪在地上。俺不明白他要做什麽,趙林傑說:“鬼子後晌肯定不會攻山的,咱可以好好困上一覺。”

  俺覺得趙林傑說得對,因為晚上是咱的天下。可還是不敢大意,安排了兩個崗哨。

  一夜無事,轉眼間到了次日,太陽在東麵的山頭上露出發紅的腦袋,地上也立刻變得金光閃閃。傅清啟爬在石頭後麵探頭探腦地瞧著山下,其他幾人還躺在地上睡覺,趙林傑睡得最為安穩,呼嚕聲起起伏伏,與南邊討李部隊猛烈的槍炮聲交織在一起,好似共同演奏著一曲動聽的交響樂。

  等到太陽一竿子高的時候,敵人終於來了,隻見五裏開外的地麵上像鋪著一層黃雲。看著眼前成片的敵人,俺尋思幸虧隻是當誘餌,否則這麽多可不好對付。

  轟轟轟……

  很快,敵人進入雷區,隨著巨大的爆炸聲,成片成片的敵人倒下了,過會兒,沒有被炸死的又戰戰兢兢爬起來繼續前進。敵人進入有效射擊範圍內,一組二組就以巨石作掩體,向敵人進行著猛烈的射擊。俺們一開槍,敵人的機槍便立刻噠噠噠地掃了過來。俺知道,他們不僅用機槍掃射,炮兵也肯定忙活起來了,就馬上命令戰士們躲到一塊巨石後麵隱藏。大家貓著腰跑過去後,俺發現東北籍的新兵李小能還藏在原來的地方,俺火了:“李小能,趕緊過來啊!”

  “副排長,這邊沒事。”李小能說著,還嬉皮笑臉地朝俺做了個鬼臉。

  俺知道李小能還不知道迫擊炮的厲害,就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執行命令!”

  見俺生氣了,李小能極不情願地也貓著腰過來了。正在這時,頭頂上傳來刺耳的尖叫聲,俺知道炮彈飛了過來,就大喊一聲:“臥倒——”

  轟轟轟……

  俺的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接著一股濃烈的火藥味衝進鼻腔。爆炸聲過後,俺抬頭瞧了瞧,濃煙中的戰友都平安無事。俺敲著李小能的腦殼說:“小子,知道了吧,你以為躲到石頭後麵就沒事了?鬼子的炮彈有時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再猶豫半秒,現在早去閻王那疙瘩報到去了。”

  盡管這麽說,可俺心裏也沒有底,因為這裏畢竟是敵人炮轟的目標,如果打得準,還好躲些,如果打不準,在哪兒都不安全。

  敵人用迫擊炮轟了一陣子,然後又慢慢貓著腰向山坡上挪,在他們中間不時閃動著一個個大火球。當敵人接近第三組時,山穀裏頓時槍聲大作,三組的官兵也跟敵人接上了火,一組二組則居高臨下配合三組進行阻擊。隻見山坡下,偽軍在前小鬼子在後,邊射擊邊慢慢向上爬,三組猛烈的火力打退了敵人的一次又一次進攻,隻是兵力過於懸殊,堅持了大約一個時辰,眼看三組頂不住了,沒想到衝鋒號突然響起,那節奏感強烈、激動人心的號聲在整個山穀裏回蕩著。

  “副排長,聽見沒,中隊長讓咱衝鋒呐,衝吧?”李小能見俺沒有動,催促著說。

  俺說:“不急,先等等。”俺覺得不對勁,現在中隊的主要任務是誘敵深入,不是來跟敵人拚命的,可又尋思,難道二營過來了,改變作戰計劃了?俺探頭向山下瞧去,隻見敵人似乎也愣了神,貓在原地沒有動,再看三組,正慢慢向後移動著,俺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的號應該是吹錯了,本來是吹撤退號的,可又尋思,難道這是楊德平有意為之?

  為了掩護三組順利撤退,一組二組向敵人進行著猛烈射擊,三組跑遠了,俺們才沿著山坡也向西邊奔去。

  上營離山周村有十二裏多,俺們邊打邊撤走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趕了過去,當然,走得這麽快,P股後麵的敵人功不可沒。

  敵人一直窮追不舍,尤其偽軍異常勇猛,好像在爭頭功似的。三組官兵來到山周村伏擊地點,然後向兩側一分,把陣地完全暴露在二營麵前。

  呯呯呯……噠噠噠……轟轟轟……

  山穀瞬間響起了密集的槍炮聲,衝在最前麵的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像割高粱似的成片倒下。敵人知道中了埋伏,扭頭就往回跑,二營沒有去追。不過敵人的撤退隻是暫時的,他們應該還想消滅掉縣大隊的主力。於是,敵人先是瘋狂地發射了一陣火炮,然後再次貓著腰衝了上來。

  站在山坡上的俺探頭一瞧,衝上來的多數是偽軍,也許他們也不情願,應該是被逼無奈。不過,這次敵人不再那麽勇猛,隻是象征性地往山坡上挪著,然後就撤了回去。過了會兒,敵人再次被趕上陣地,又被二營打了回去。如此反複,一直打到太陽偏西,敵人就沒再往上衝了,慢慢向王戈莊方向撤去。也許敵人深知,即將到來的夜晚不是他們的主場。

  當然,敵人往回走,咱還得“送”上一程,二營和縣大隊官兵在後麵像趕兔子似的往山外攆,一直把他們“送”到上營村。官兵們還想送一程,被二營營長張必勝叫住了,他說窮寇莫追。俺不知窮寇莫追是什麽意思,按字麵上理解都明白,可敵人一點也不窮啊,怎麽不能追了呢?後來似乎想明白了,應該理解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何況是敵人哪。

  趕走敵人後,作戰部隊又分成兩撥,一撥守住主要道口,防止敵人反撲,另一撥打掃戰場。俺被分配到了第一撥,當然這一撥目前來說最為輕閑,派出幾個哨兵,其餘人吃飽喝足後就可以躺在地上睡大覺了。

  忙活了一天,俺感覺累了,躺在地上枕著三八大蓋很快呼呼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俺被李小能叫醒了,他說輪到俺和他站崗了。

  俺揉了揉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和小能來到崗哨位置,俺瞅著空中的明月說:“夥計,知道現在啥時辰了?”

  “不知道,雞好像才剛叫頭遍。”李小能說。

  “哦,頭遍,應該是寅時了。”俺小聲說。

  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似乎給大地鍍了一層銀光,近處的樹、遠處的山看得非常真切,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硝煙味。俺想起剛剛過去的激烈戰鬥,就說:“小能,今天咱犧牲了幾個?”知道李小能白天參加過打掃戰場。

  “犧牲了十六個,傷六十八人。”李小能聲音低沉著說,“二營六連連長犧牲了,五連班長、副班長也都犧牲了。”

  “那鬼子死了多少,應該挺多吧?”

  “多。”說到鬼子,李小能興奮起來,“他們死了四十四個,傷多少就不清楚了,反正戰場才發現九個重傷的,其中有兩個小鬼子,都被抬到營部醫治去了。”說到這裏,李小能哼著鼻子說,“還治啥呀治,要是我,一槍一個崩了得了。”

  “放下武器的就是俘虜,八路軍是優待俘虜的,不能破了規矩。”

  “哦,治治倒無所謂,發揚人道主義精神嘛,可可——”李小能咬著牙說,“可有個更氣人,發現個二鬼子竟然裝死。”

  “裝死?”

  “對,裝死,他大腿上受了點兒輕傷,可能一時沒跑了,就趴在地上裝死。”

  “裝死咋了?”

  “竟把他給放了。”

  “放了?”

  “啊,放了。一個半個二鬼子被逼無奈當了漢奸,放了倒不要緊,可問他回去以後準備幹啥?你猜他怎麽說?”李小能似笑非笑著說,“他也太實在了,竟然說回去還要當二鬼子。我尋思他這麽說,二營肯定不能放他走了,沒想到還是放了。這不囉嗦,放走了他,再讓他打咱,以後抓回來再放了,這樣的話啥時候能把敵人打完哪,不知領導是咋想的?”

  見李小能一肚子的怨氣,俺就安慰說:“也許領導有領導的考慮,把他放回去也是一種非常不錯的宣傳。對了,這個二鬼子叫啥名字,說不定以後還能碰到呐?”

  “李大能。”李小能嘟囔著說,“他起啥名字不好,別人還以為他是我親哥哪。”

  “嗬嗬,這麽巧?”俺樂著說,“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要是把這寫成書就好了”。說著,俺發現李小能的右耳朵黑乎乎的,就問:“小能,你耳朵怎麽了?”

  李小能用手輕輕碰了一下那隻耳朵,滿不在乎地說:“你說這個?被子彈劐了道口子。”

  俺吃了一驚,把眼睛伸到他耳邊仔細瞅了瞅:“真是個口子,真險哪,子彈再往裏一點兒,你的小命就沒了。”

  李小能笑著說:“我福大命大造化大,死不了,不過他們的槍法還不太準,打了個缺口,將來掛個耳環啥的也不方便,要是子彈再往上一點就妥了。”

  見小能這麽幽默,俺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樣的話,你小子更麻煩了,人家會過來跟你要鑽眼費的。”俺這麽一說,李小能竟點著頭說:“對,也是。”

  說到這裏,俺想到了另一件事:“不過,你這還真不算啥,知道濱海軍區六團團長賀東生吧?”

  “知道,不是現在還在泊裏南麵打鬼子嗎,他咋了?”李小能說。

  “是,就是這個賀團長,外號叫‘毛猴子’,他的故事更傳奇。還是民國三十那年冬天,在反掃蕩跟敵人作戰的時候,賀團長率部衝鋒在前,突然他覺得腰好像被重錘擊了一下,仔細一檢查,發現皮襖上有個十字形的彈洞。看到這裏,身邊的戰友大吃一驚,知道賀團長中彈了,馬上翻開皮襖一看,你猜怎麽著,一個彈頭正貼著肉皮在那個蔫兒擱著哪,賀團長毫發未損。”

  “唉,真神了,是不是他練過什麽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神功?”李小能笑嘻嘻地說。

  “開玩笑,啥樣的神功能擋住子彈啊,那子彈肯定是跑沒勁了。”俺說,“你說他的命大不大?俺還聽說過一件事。前年秋天,鬼子出動一萬多人對濱海根據地進行大‘掃蕩’,並且包圍大山根據地。為掩護政府機關和群眾突圍,賀團長帶著六團二連的一二排,堅守大山葫蘆形高地。隻有八十來人對付著數百個敵人,整整打了一天,硬沒讓敵人前進一步。第二天頭晌,先後有兩個排都分散突圍成功,可就是沒見著賀團長。這時大山四周的膏藥旗到處都是,當地老百姓都說賀團長陣亡了,有的還給他擺了靈堂祭奠。可到了後晌,沒想到賀團長竟然和一名警衛員押著個小鬼子回來了,你說他厲害不厲害。也就從那個時候起,人們就叫他‘打不死的毛猴子’了。”

  “賀團長真是太邪乎了,這就是我說的,福大命大造化大。”李小能摸著耳朵說,“我跟賀團長一樣,也叫打不死,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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