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土

第七十三章 對付“鯊魚”（上）

　　這次“掃蕩”，膠縣出動日軍兩百餘人，加上駐王台、冷家村、薛家莊等各據點的偽軍，總兵力達兩千多人，“掃蕩”的重點就是剛剛成立的諸膠邊縣。戰友們得知這個消息後都很吃驚，覺得現在濱海部隊的“討李戰役”激戰正酣，鬼子哪有工夫攻打楊家山裏呐？

　　為了應對敵人突如其來的“掃蕩”，這天上午，諸膠邊工委和濱海十三團二營聯合召開緊急會議，排以上幹部參加，會議由諸膠邊縣長楊淩波主持，他先介紹了當前的形勢：“大家知道，討李戰役從七月二十四日淩晨兩點開始，討李部隊在北起市美、南至兩城的百裏戰線上，向李偽幾十處據點同時發起猛攻，目前取得了非常大的戰果。敵人為了挽回敗局，把膠縣、日照的日偽軍大部分調了過去，真沒有想到，他們還能挪出兩千多人對付咱，鬼子是不是覺得薑黎川能打下楊家山裏，他們也想過來試試？”

　　“楊縣長，這個消息準確嗎，俺咋覺得很不靠譜呀？”楊德平說。

　　“靠譜。”楊淩波肯定地說，“這個情報鬼子保守嚴密，咱的情報人員都不知情，是南海第一武工隊意外獲得的。實際上，咱諸膠邊縣是在鬼子的眼皮底下設立的，那不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過來拔是必然的，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這次‘掃蕩’的主要目的有幾點：一是消滅剛剛成立的諸膠邊縣大隊主力，同時打掉邊區領導機關；二是削弱根據地人力、物力、財力，使我不能繼續堅持抗戰；三是乘機安插據點，分割和縮小我根據地，為今後分區‘清鄉’打下基礎。情況就這麽個情況，大家談談咱怎麽應對？”

　　“他們隻要敢來，咱就揍他乖孫的，還有啥好說的。”一中隊副隊長趙清玉首先發言，“前段時間，咱打了好幾個大勝仗，武器彈藥非常充足，士氣高漲，現在能跟鬼子痛痛快快地拚一下了。”

　　二中隊副隊長楊宏禮則說：“硬拚不大好吧，人家有兩千多人，咱縣大隊才一百多號，加上二營也就四百來人，怎麽打？俺看還是借兵吧，這點人怕守不住。”

　　“借兵？”楊淩波笑著說，“跟誰借？討李部隊人多，可那邊肯定騰不出手來，這仗隻能靠咱自己。而且，楊家山裏才將經受了一場戰火，這次反‘掃蕩’還不能在山裏，最好在山外解決。”

　　聽楊淩波這麽說，會場一時安靜下來。俺尋思麵對強敵，咱兵力有限，還不能讓日偽軍進山，這對於自己來說是個無解之題。

　　“我想談談我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給各位作個參考。”唐順來教導員打破會場的沉寂，不過，有了他上次那大段解說，現在俺聽到他的聲音就非常頭疼。

　　“現在隻能去‘釣魚’了。”唐教導員輕輕咳嗽了一下說，“把現有兵力分成三撥，一撥當魚餌，一撥去釣魚，第三撥防守楊家山裏。當魚餌的最好派一個中隊，讓敵人以為是主力，阻擊一段時間後，邊打邊撤佯裝敗退。敵人不是想消滅縣大隊的主力嗎，肯定會窮追不舍，這樣，把敵人引到山外的伏擊地點，然後將其一舉殲滅。”

　　好好好……

　　唐教導員說完，很多人覺得不錯。

　　“對於具體細節，再談談我的看法。”唐教導員見大家對他如此肯定，又來了精神，“當魚餌的部隊，人員要挑選些精幹的，因為咱釣的不是一般的大魚，而是條鯊魚，如果弄不好，不僅會把魚餌吃掉，魚鉤也會吞掉的。在武器方麵，魚餌部隊最好多配備些三八大蓋那種打得遠、打得準的槍，再配上兩挺機槍，加上占據有利地形，鬼子隻能被動挨打了。當然一個中隊的兵力肯定是頂不住的，在看似要敗了的時候邊打邊撤，把敵人吸引過去。再說說怎麽釣魚，能釣得動這麽個大鯊魚，‘漁竿’也應非同小可。現在看來，能當漁竿的非二營莫屬了。那麽防守山裏的，隻能由縣大隊的另一個中隊負責了。”

　　經過大家認真討論，覺得唐教這個對策切實可行，最後楊淩波說：“好，就按順來同誌說的辦，那麽現在誰當魚餌哪？”

　　經過商量，最後決定，一中隊當“魚餌”，在楊家山裏東北麵的上營設伏，二中隊防守楊家山裏，十三團二營在楊家山裏西北麵的山周村附近設伏。會議結束前，楊縣長還安排了一項任務，那就是進行一次反奸防特大搜捕。俺想，這可能是接受了薑黎川攻下楊家山裏的教訓吧。

　　會議快要結束時，偵察排長進來匯報說，敵人已進到萬家溝，離楊家山裏隻有不到五十裏的路程了，沿途遭到民兵和遊擊隊的有限阻擊，很有可能明天上午到達山外。

　　“鬼子說來就來了，大家趕緊分頭準備吧，散會。”楊淩波說。

　　從會場出來，日頭已走到中天，空中沒有風也沒有雲，毒辣辣的太陽把每個人都曬得出了“油”。

　　回到一中隊的臨時駐地，隻見楊立善正端著熱氣騰騰的碗樂得合不攏嘴。看他那樣，知道今天的夥食肯定錯不了。

　　“立善，吃啥好的？”俺上前問道。

　　“豬肉燉粉條。”楊立善邊嚼著饅頭邊嘟囔著說。

　　“豬肉？”俺有點不敢相信，現在能吃到肉可是個稀罕事。楊立善肯定地說：“豬肉。鄉親們知道咱要打鬼子了，把全村唯一的一頭豬殺了，讓咱吃好了多殺鬼子呀。”

　　“沒給老鄉錢？”俺說。

　　“給了，可人家死活不要，最後打了個欠條。二虎，不跟你說了，俺要吃了。”楊立善說著蹲到了樹陰下。看著樹陰下很多戰友吃得正香，俺尋思，眼下馬上有一場硬仗，也許這是其中很多戰友的最後一頓肉了，也許，這也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頓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