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武工隊派人去蔣家村褚誼民的家裏“掏窩”,可沒想到撲了個空。俗話說,狡猾的兔子有三個窩,可這小子比兔子還滑頭,晚上有不下十個住處。隊長覺得,反正他已列入武工隊的處決名單,總有一天會逮住他的。
接下來的日子,武工隊還是進行著宣傳活動,每到一村或大集,寫標語、散傳單,召開小型群眾會,喚起民眾的抗日熱情,可幾天後就進行不下去了,因為出現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狀況。
這天上午,武工隊又來到楊家寨,村裏的特務班沒再追出來,可大家還是感到很不對頭,以前在牆上寫的標語不見了,鄉親們還躲著俺們走。好吧,你躲你的,俺幹俺的,可準備再往牆上寫標語時,村民們沉不住氣了,死死攔著說啥也不讓寫。俺們覺得十分納悶,這是咋回事哪?隨後村民吐露了實情:“那天你們前腳剛走,泊裏的警察和便衣隊後腳就進村了,對俺們說,誰家的牆上有土八……”村民停住了,支支吾吾沒敢說出口。周隊長知道他想說什麽,就說:“照原話說就行了。”
“好好。”村民點著頭說,“他們說,誰家牆上有土八路的傳單標語就燒誰家的房子,誰參加土八路召開的會、聽土八路的宣傳,第一次割耳朵,第二次敲斷腿,三次的話就割掉腦袋。”
大家明白了,都覺得這事很棘手,隊長政委就組織大家商量對策。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最後有了應對辦法:標語不用貼到鄉親家的牆上,可以貼到村公所的房前屋後,鬼子總不能把村公所給砸了吧,也可以貼到日軍的布告欄裏,還可以貼到大樹、電線杆上。開會也不用把鄉親們召集到一起,可以在晚上選擇個順風的地方,用高音喇叭筒向村民“廣播”。
這個辦法果然奏效,村民們不再阻攔了,連敵人也沒了轍。在隨後的日子裏,武工隊一邊繼續對村民進行抗日宣傳,一邊發展群眾基礎好的基點村。當然對於武工隊的做法,有些村民很不理解,直言不諱地說:“你們隻知道宣傳,可宣傳有啥用,鬼子還不照樣催糧逼捐?”
對於鄉親們提出的問題,武工隊覺得在理,經研究,決定把解決村民的實際問題列為工作的重點。後來,在日偽組織強迫鄉親征壯丁征糧時,武工隊就替他們出主意、想辦法,或抗或拖;非辦不可的,武工隊采取半路“伏擊”的辦法,救出抓走的壯丁,搶回糧食返還群眾。同時還集中力量,摧毀了日偽軍組織的“便衣隊”等幾個特務組織,解除了鄉親們的痛苦和顧慮。
經過一番艱苦細致的工作,鄉親們終於認識到武工隊是堅決抗日的,還處處為他們著想,是國家、民族和人民的救星,很多鄉親主動投入抗日活動,真心誠意地掩護和幫助武工隊。這樣,武工隊的基點村發展到了八個。
可後來又發生了件奇怪的事,隻要武工隊剛到基點村落腳,被窩還沒有捂熱,日偽軍就趕到了,把俺們“攆走”。隊員們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再轉到另一基點村,可日偽軍就像跟屁蟲似的,都能及時跟過去,俺們覺得基點村也不安全了,隻好又住進樹林。
雖然已是農曆六月中旬,晚上睡在樹林裏不冷不熱正好,可大家的心裏還是堵得慌,都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更加嚴重了,以前武工隊住過的農戶,包括跟武工隊接觸過的鄉親多數被抓,有的還被活埋,包括楊家寨的楊積善和蔣家村的楊瑞法。
這可把隊員們氣壞了,但大家不知毛病出在哪裏。經過排查後認為,武工隊內部沒有問題,因為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且都跟敵人有著血海深仇。問題應該出在鐵杆漢奸身上,像楊家寨“剿共委員會”頭頭劉大麻子、蔣家村特務褚誼民、馮家莊情報組組長馮耀祖、崖底警察分所所長蔡體仁、偽警備區勤勞服務部(特務組織)主任祝中嵐、六畝地村維持會長朱一正這些人,如果不及早除掉,武工隊就得解散打道回府了。
周隊長最後決定,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除奸。為了起到震懾和警告效果,經過認真梳理,列出三個比較容易除掉的漢奸名單,然後寫了些布告,派人張貼到各村口和集市,有的還貼到了泊裏鎮。
張貼布告的時候,俺和楊德平分到了一組。吃過晚飯,在天空中掛著月牙的夜裏,俺倆朝六畝地村走去。俺不知布告上寫了什麽,就問楊德平,他邊走邊展開布告,借著微弱的月光瞅著,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頑固漢奸楊家寨偽組織頭頭劉聖五、蔣家村特務褚誼民、六畝地村漢奸朱一正作惡多端,欺壓百姓,禍國殃民,鐵橛山武工隊對以上三人判處死刑,五日之內執行。鐵橛山武工隊,民國三十二年七月十六日。”
“就五天時間,現在仨漢奸一個都沒逮著,萬一到時執行不了咋辦?”俺擔心地說。
“沒問題,像祝中嵐這樣的大漢奸不好逮,劉大麻子這樣的小嘍囉好抓,他們一個都跑不了。劉聖五和褚誼民已被別的武工隊逮住了,這兩天就能送過來。現在就剩朱一正了,咱也掌握了他的行蹤,逮他就跟抓隻小雞那樣容易。”
聽楊德平這麽說,俺心裏一陣狂喜,知道要是除掉朱一正,老百姓又要給武工隊燒高香了。
朱一正,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朱不正,土匪出身,靠綁票起家,拉起一百多人的武裝先投靠日本人,後成為李永平的副官,作惡多端,老百姓都恨透了。
貼布告後的第二天,武工隊就得到情報,說是朱一正晚上要回六畝地村住。到了晚上,武工隊全體出動來到六畝地村,在重要路口設了崗哨後,派人到朱一正家裏逮人,可大家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隊長覺得,這小子可能藏到別人家了,就又分成五組,每組兩人挨家挨戶進行搜捕。
俺和封元鬥一組,當搜查到第三戶時,屋裏沒發現情況,封元鬥便跨出了大門。俺從屋裏走出來,順便到豬圈一看,乍一看也沒看到人,臨走時感覺內牆角有個黑影,仔細一瞧感覺像個人。俺趕緊把槍栓一拉子彈上膛,向那黑影喊道:“誰?”
“小聲點,甭吵吵。”果然那裏蹲著個人,他小聲說道。
俺知道這人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讓他舉著手走出來。那人很聽話,慢慢舉著手走了出來。俺一瞧可高興壞了,正是朱一正。隻見他將一大把北海幣遞過來小聲說:“小兄弟,把俺放了吧,沒人看見,你知我知”。
“誰要你的臭錢,把手舉起來,跟我走!”俺大聲說道。
“哎呀,小聲點,小聲點,小兄弟,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放了俺,俺會好好報答你的。”朱一正哀求著說,“俺有的是錢,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少囉嗦,你投靠日本鬼子,專門欺負老百姓,你殘害了多少無辜的群眾,都給你記著賬哪,這次你是跑不了啦!”
朱一正見俺這麽說,哀歎一聲低下了頭。門外的封元鬥聽到動靜馬上跑進來,俺倆一起將朱一正押到大街上,喊來其他隊員將他綁了個結實,危害一方的漢奸朱一正就此落網。
這樣,武工隊就將三個漢奸全部擒住。在見到劉大麻子時,俺和立善被抓的謎團終於解開了,在蔣家村口碰到的麻子臉果然是他。為防止他們逃跑,隊裏派俺和傅清啟等八名隊員負責看押。在執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按照慣例,每人都讓寫一封遺書。當把紙和筆交給他們時,褚誼民和朱一正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臉一下子變得煞白,身體哆嗦得像篩糠一樣。俺知道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劉聖五卻表現得很淡定,微笑著接過紙和筆刷刷點點地寫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朱一正才恢複鎮定,拿著筆像盲人似的呆呆望著窗外。褚誼民則像堆泥似的癱坐在地上,腦袋耷拉著,頸椎像被打折了一樣,P股和大腿上還有一團濕,屋裏彌漫著一股臊臭味。
“俺要見隊長,俺要見你們隊長!”褚誼民突然站起來瘋狂地喊叫著,他的舉動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俺上前問他:“為啥要見俺們隊長?”
“俺有重要情報向隊長匯報,求你了。”說著,褚誼民跪到了地上。知道他現在說出來的情報應該非常重要,在請示過隊長之後,俺和傅清啟押著五花大綁的褚誼民來到隊長和政委的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