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土

第四十一章 伏擊鬼子

　　亮閃閃的太陽掛在西邊的天上，把各種影子越拉越長。俺尋聲瞧去，隻見東北邊的山坡上站著很多人，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背著槍追著自己的影子很快趕了過去。到近前才看清楚，這些人有周隊長、楊德平、莊世平、楊立善、封元鬥和丁德全等人。

　　“楊哥，又出啥事了？”俺穩了穩呼吸問道。

　　楊德平邊走邊說：“李家大村糧被二鬼子搶了，咱趕緊把它截回來。”

　　“好。”聽楊德平這麽說俺興奮起來，心想，終於可以在大白天打槍了。

　　“你小子啥意思？”楊德平不高興地說，“老鄉被鬼子搶了看你小子倒挺高興的。”

　　“楊哥，不是那個意思。”俺忙解釋道，“這幾天俺在山上苦練殺敵本領，今天終於可以大顯身手了，能不高興嗎？對了，楊哥，就咱這幾個？”

　　“咱們先去，聯防隊員隨後就到。”楊德平說。

　　“二鬼子不經打，實際上咱槍都不用帶，站在山坡上吆喝幾聲就能把他們都嚇跑了……”楊立善晃著大腦袋說。

　　“也許還有小鬼子，不能大意了。”周隊長打斷楊立善的話。

　　後來知道，搶李家大村的是駐王戈莊八村白發奎的部隊，俺們的伏擊地點設在雙鳳山，那裏是去王戈莊八村的必經之地。

　　趕到伏擊地點，周隊長把大家分成兩組，分別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山丘上，給敵人造成布置了交叉火力的假象。俺跟楊德平、莊世平和封元鬥分在一組，埋伏到路的左側。

　　爬在草叢裏的俺端著槍興奮地瞅著山下，楊德平知道俺白天沒打過槍，就提醒說：“二虎，白天打槍跟晚上差不多，還要打一槍換一個蔫兒。晚上打槍，槍口有火光，白天打槍，槍口會冒白煙，這樣都很容易讓鬼子發現目標。”

　　“不用那麽麻煩吧。”封元鬥說，“二鬼子跟小鬼子不一樣，他們開槍都不敢睜眼，有時站在他們跟前都打不著。”

　　封元鬥當過偽軍，他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可楊德平不這麽認為：“還是當心點兒好，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削到身上的哪個蔫兒都不好受。”

　　管他子彈長不長眼睛哪，反正白天打槍俺就興奮。可等了很久，俺就興奮不下去了，因為太陽已經放到了西山的頂上，也沒見到半個敵人的影子。封元鬥也有點不耐煩了，自言自語道：“二鬼子是咋回事，不會是走了別的道吧？”

　　“不會的。”楊德平肯定地說，“鬼子要是拉著東西的話肯定經過這。”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莊世平突然說：“來了。”

　　聽說敵人來了，俺的心突然怦怦狂跳起來，手也有點兒哆嗦，知道自己並不害怕，可總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俺抬頭向山下瞧去，隻見幾裏地外，有一堆黃顏色的東西慢慢移動著，知道這些東西就是敵人的搶糧隊，就把槍口對準了他們。待那堆人越走越近，看清楚了，其中有三輛馬車，兩輛用牛拉著，另一輛幾個人推著，看到這裏才明白他們為啥來得這麽晚了。

　　那堆人越來越近，能分清頭和身子的時候，俺就閉著一隻眼睛，三點一線瞄準了一個搖晃的腦袋。俺尋思，如果打中的話，那個腦袋就得開花了吧。不過打中也很不容易，因為這是些移動的靶子。

　　看著準星裏的一個個腦瓜，俺突然覺得，現在自己不是戰士而是獵人，眼前的敵人就是獵物。

　　“他娘的，來了這麽多，足足有半個中隊。”莊世平輕聲說道。聽他這麽說俺心裏一驚，俺的娘哩，半個中隊足足八九十人，而伏擊部隊不到十人，每人平均六發子彈，即使一發子彈不浪費也打不完哪。

　　砰砰砰……

　　對麵的山頭上響起了槍聲，知道戰鬥已經打響，俺也立刻扣動扳機，隻聽砰的一聲，槍托向後一頂，槍身瞬間冒起一股輕煙。而遠處，那堆移動著的人全部倒下了，似乎是讓自己那一發子彈全給擊斃了。正當俺疑惑之際，突然看到那堆倒地的人群中閃起了火光，火光上空，慢慢升起一團團青煙，好似在人群中點燃了一串串鞭炮。

　　知道敵人還擊了，俺馬上拉栓退殼同時子彈上膛，稍微移動了一下伏擊位置，又閉著一隻眼睛瞄準目標，扣動扳機……打了幾槍後，拿出一枚手榴彈，擰開後蓋拉下引線，然後將噴著火焰的手榴彈使勁扔向敵人。此時，敵人的一個個手雷也在身邊爆炸。俺不清楚，他們怎麽能把手雷扔得這麽高？後來得知，原來敵人用的是擲彈筒。

　　這樣熱火朝天地打了一陣，很快感覺身邊的槍聲逐漸稀少，知道戰友們的子彈不多了。

　　當山頭的槍聲幾乎聽不到的時候，山下倒著的偽軍一個個站了起來，然後貓著腰邊開槍邊往山坡上爬。看到這裏俺就糊塗了，楊立善不是說偽軍不經打嗎，可今天為啥如此勇敢？隱約聽到小鬼子的怪叫時，才得到了答案，偽軍應該是被逼的。這時俺的槍裏隻有一發子彈了，如果敵人衝上來怎麽辦？俺想到了拚刺刀，很快將刺刀上到槍上，心想，如果敵人上來就跟他們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撤吧，隊長讓咱們撤了。”楊德平小聲對大家說。

　　隻見對麵的山丘上晃動著綠旗，這是周隊長約好撤退的命令。俺沒想到周隊長竟能下這種命令，咱過來是打鬼子的，鬼子還沒打完就認了？可隊長下的命令不能不執行。大家後撤了半裏地，迎麵碰到聯防大隊的一百多個聯防隊員。見來了援兵，俺們立刻有了底氣，領著聯防隊員返回伏擊地點，山穀裏頓時槍聲大作。敵人見勢不妙，丟下糧食四下奔逃。

　　經統計，此次伏擊戰共打死偽軍十六人，打死小鬼子三人，遊擊隊和聯防大隊犧牲四人，傷八人，同時繳獲三八大蓋三支，其他長短槍九支，子彈五百餘發。

　　把截回來的糧食返還給鄉親們後，擔心敵人過來報複，聯防大隊留下六十多人配合李家大村裏的民兵進行防衛。為了方便聯係，遊擊隊則派楊德平和俺也留在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