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風景，最美是你

第三十六章 再見是故人

　　這天，上海居然飄起了鵝毛大雪。一覺醒來，世界變成了白色，那白晃晃的視覺效果其實並沒有那麽美。

　　葉梵梵裹著厚厚的棉大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喝著熱咖啡望著雪景，鬆了口氣。好在梁縉昨晚早些時候就回了廣州，要不然這會兒飛機絕對不是誤點那麽簡單，一定妥妥地取消。

　　說到梁縉，身為公司的老大居然也能被強製取消休假，去執行出差的任務。話說公司裏一定還是要多培養幾個精通好幾國語言的人才，否則梁縉以後要休個婚假都難上加難。

　　“唉，不知道這會兒到了日本沒有。”葉梵梵自言自語，回頭看了下客廳牆上的時鍾，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居然才七點二十。“我這樣待在家，遲早有天發黴變成蘑菇。”

　　這話一點都不假，梁縉在出差前為了讓他自己安心，也同樣為了讓葉梵梵過得舒心，采用了迂回戰術以及苦肉計，並同葉暢暢兩個人好說歹說將葉梵梵成功勸成了閨中待嫁的全職太太，提前讓她享受了婚後的生活。

　　對此，葉梵梵也懶得表明心跡。本來她也不是要成為女強人，說實話，到了這個年紀有了愛自己的人，就應該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做，也不至於無所事事。

　　“姐，梁縉沒有告訴你要怎麽做荷包蛋麽？”這個點上，葉暢暢居然醒了，昨晚不是通宵打遊戲來著嗎？

　　葉梵梵回過身，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走到他身邊，揉了揉他亂糟糟的發型，嘲笑道：“你回光返照是不是啊？在家裏三餐都是梁縉做的，我哪知道呀？還有，你怎麽起這麽早？”

　　這個問題一出，葉暢暢就一臉斷念的樣子拿出手機放在了葉梵梵眼前，無力道：“這殺千刀的七點打我電話，吩咐我給你做早餐，指明要做你愛吃的荷包蛋。所以我想問下，你愛吃的荷包蛋長什麽樣……”

　　沒想到姐姐談個戀愛居然會連累弟弟。葉梵梵略微心疼地摸摸弟弟的頭說：“行了，你回去睡吧。我做給你吃。”

　　“這麽愛我？”葉暢暢懷疑自己耳朵也沒有睡醒，出現了幻覺。

　　“哪能不愛你啊？拿十個鋼鐵俠都不換！”葉梵梵說得義正詞嚴。

　　葉暢暢頓時兩眼閃亮，乘勝追擊地問道：“那拿梁縉換不換？”

　　“呃……”這個，還真的不好說。葉梵梵立馬轉移了話題，準備下樓到廚房，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哎呀，不知道雪下這麽大，水管會不會凍住啊。”

　　讓我去死一死……葉暢暢再次萬念俱灰，回到房間，閉上眼開始在夢裏還原了遊戲場景，而敵人正是梁縉。於是乎，他在夢裏將梁縉殺了個片甲不留，跪地求饒。最後，葉暢暢心滿意足地笑了。

　　雪一直下到中午十點，終於停了以後，葉梵梵還是撐著把傘出了門，出去之前吩咐了葉暢暢在家門口鏟雪，也算是舒展下筋骨。她穿著長靴和長款的白色羽絨衣，走在城市中，居然和以白色為背景的城市融為了一體。

　　這天是媽媽的生日，葉梵梵想著下這麽大的雪幹脆就走路接她老人家過來，去的時候順帶去店裏訂做下蛋糕，下午等大街上雪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也好開車出來拿。

　　實際上，梁縉和她都曾讓她的爸媽一起搬過來住，因為離得也不遠，搬過來也好互相有個照應。但是爸爸是個老頑固，怎麽都不肯搬家，於是也隻好算了。

　　走到蛋糕店的時候，葉梵梵已經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了，隻是低頭確認下她的腳在是還在，就是凍得沒了知覺。這冬天，真是讓她又愛又恨的。

　　“嗯，就給我來個北海道吧。對，八寸吧。”葉梵梵在店裏挑選了好久，最終還是確定了自己愛吃的這款蛋糕。想著母女連心，媽媽也一定愛吃。“嗯，我下午過來拿。”

　　店裏有暖氣，讓葉梵梵的雙腳稍微回了下暖。這該死的靴子是不是草紙做的？走了這麽久，上半身的溫度都上去了，隻有腳上的溫度始終是持續下降。唉，果然還是應該裝嫩穿雪地靴麽？

　　正躊躇著要不要在店裏暖和一下的葉梵梵忽然看見門口進來一人，離開的態度立馬變得堅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腳就準備同他擦肩而過。

　　“梵梵？”可是，還是被他叫住並且被拉住了胳膊肘。

　　無可奈何之下，兩個人坐在了蛋糕店內靠窗戶的位置，葉梵梵點了杯熱牛奶，而對麵的那人點了杯熱咖啡，嫋嫋的熱氣幾乎模糊了對方的視線，但對麵的人一張口隔膜又似乎不存在了一樣。

　　“最近還好麽？”樊落食指指腹沿著杯身下滑，然後手臂擱在了桌麵上。

　　葉梵梵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坦然。“挺好的，阿姨呢，還好麽？”

　　樊落也點頭，語氣裏還是有些凝重的情感摻和在裏麵。“病情沒有得到改善，進入了後期，但是還好，我媽媽能認得我。現在住在醫院，我請了看護，她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啊，葉梵梵聽了心裏有些遺憾，更多的是惋惜。樊落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想來請了看護也算是目前來說最好的選擇。

　　“你來蛋糕店是有人也要過生日嗎？”葉梵梵問道。

　　樊落喝了口咖啡，微笑道：“我知道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但同時也是我的生日。”

　　震驚得不能再震驚了。葉梵梵表示自己居然把這樣特殊的日子給忘記了，可仔細一想她確實不該記住了。雖然有些罪過，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如能和樊落像現在這樣好好地相處說話，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想著，葉梵梵起身走到櫃台對營業員說：“再來一份戚風蛋糕，六寸就夠了。哦，有現貨就更好了。”

　　付完錢，拎著蛋糕，葉梵梵又重新做回位置上。將蛋糕推向了樊落，對他說：“也祝你生日快樂，這算是我的心意。你不愛吃奶油，戚風蛋糕最適合你了。我想阿姨也會喜歡的。”

　　樊落望著這份蛋糕，往事又殘忍地浮現，可他逼著自己隻專注於眼前的葉梵梵，於是他接受了她的好意。

　　“你好像變了。”

　　“你也是。”葉梵梵承認，和梁縉在一起後，原本那個有些自負的自己不再那麽清高了，她學會了內斂，學會了如何思考。“我們之間的過往對於我來說是個很好的經曆，希望你也能有和我一樣的感悟。對將來的女朋友要好。女生可以不在乎你的身世背景，但她隻在乎你愛她的心是否夠堅強。不是說愛情的力量很偉大麽？我想的確是的。”

　　樊落聽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抬起咖啡杯對葉梵梵說：“唯願此情此景能讓我記住，我是如何失去一個這麽好的女孩子。而我也依然愛她，隻是不再奢望擁有。真心祝你幸福。”

　　葉梵梵淺笑，也抬起牛奶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說：“也祝你幸福。”

　　從蛋糕店走出來，本是要分道揚鑣的兩個人卻意外地順路一起走了。葉梵梵才恍然大悟，樊落媽媽住的醫院也就在她爸媽住的地方兩條街。

　　雪地上兩個人的腳印很長，也分得有些距離。樊落望著怕冷的葉梵梵，想起大學時的冬天，兩個人能在積滿雪的操場上玩打雪仗玩到渾身濕透都不覺得冷，而代價就是，第二天葉梵梵的手腫得和饅頭一樣。

　　“嗬。”忍不住笑了。

　　葉梵梵抬頭，詫異地看向他問：“什麽事這麽好笑？”

　　“沒什麽。”事到如今，能想到美好的回憶就是一種恩賜了，更何況還能令他如此愉悅。樊落搖搖頭，看著前方的一小學，喃喃道，“學生時代真的是最好的時代。”

　　是啊，最好的時代。葉梵梵點點頭，同他繼續朝前走著。雪地走路腳容易打滑，葉梵梵還穿著高跟的靴子，走三步跌兩步，真的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好走麽？”拐過小學門口的時候，樊落看著葉梵梵走路帶著點滑稽的樣子，生怕她摔倒，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要拒絕，我就扶你一段路。”

　　樊落確實變了，但性子裏那種霸道依舊沒變。葉梵梵想著算了，現在別扭地鬧起來吃虧的是自己，本來沒準可以好好走路的，推來推去的反倒還摔了。

　　“上次的事對不起。”走著走著，樊落輕聲地道歉。

　　葉梵梵聽到的時候還是愣了下，事情雖然過去有段時間了，但是回想起來還是蠻簡單的。畢竟落水瞬間刺骨的寒冷與接近地獄的恐懼感至今都還揮之不去。

　　“我想我是瘋了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不敢求得你的原諒，但還是奢望你能原諒。”樊落繼續說著，語氣裏充滿著懊悔。“重新見到你，看到你想逃，還是抓住了你。對不起，出現在你麵前。”

　　“別說了。”對於這樣的“懺悔”葉梵梵著實狠不起心腸來，人的理智並不能在遇到情感問題的時候占上風，所以樊落做出了那樣過激的行為，現在看來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都過去了不是麽？我還好好的，你也還好好的，我們都要向著更美好的生活努力地奔跑。”

　　樊落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再也沒有說話。兩個人一路走，先是到了葉梵梵媽媽的家，樊落送她到了樓下，說了聲再見後轉身離開了。而葉梵梵站在樓梯口，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想分了手的戀人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但依舊是故人。

　　再見了，樊落。

　　晚上，冰雪融化了點，上海重新歸於零下好幾的溫度讓蛋糕差點結了冰。在開著空調的客廳，葉梵梵和葉暢暢為媽媽慶生已經進入了開吃的階段。這個時候葉梵梵隨身攜帶的手機裏收到了梁縉從日本發來的賀電。

　　剛給媽媽念完短信內容，梁縉的電話就直接打了進來。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媽媽生日？”葉梵梵有些驚喜，她沒有想到梁縉把媽媽的生日也記在了心裏。

　　梁縉那邊倒是沒覺得這是什麽值得表揚的事情，開口就是一句：“我連葉暢暢那小子破殼的日子都知道，怎麽能不知道你媽媽的？哦，不對。應該是我未來的丈母娘。”

　　“就知道貧嘴。”葉梵梵無力吐槽，然後才關心道，“今天到那邊還順利嗎？”

　　“哼，總算是知道關心下我了。整整一天了，你居然連條短信也不發給我。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得男人主動，否則女人會在你離開幾分鍾後忘了你的存在。”

　　看來梁縉是頗有微詞啊。葉梵梵也感到抱歉，說實話她還真的沒想到要給梁縉發條短信，於是趁還能挽回，趕忙道歉。“我錯了，以後每天給你發。”

　　“真是不長進的女人。發短信夠麽，每天一個電話讓我也好睡個安穩覺。”真是得寸進尺，不過這是梁縉的強項。

　　葉梵梵這邊連連點頭，繼而問道：“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現在還說不準。但是一定趕在你生日之前回來。”梁縉承諾道。

　　說真的，葉梵梵還真的沒想到梁縉會這樣回答。說來也奇怪，葉梵梵一家人的生日全都集中在了冬天和春天，而葉梵梵好巧不巧的是在除夕夜。

　　“本來就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哪能不回來？”葉梵梵的語氣變得柔和，但是轉而又叮囑道，“你可不能在外麵亂來啊，回頭我讓暢暢收拾你。”

　　“哪能啊？島國姑娘三圍再性感，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梁縉說話總是這麽坦誠，不做作，讓人聽了即便是感動，也想衝上去揍一拳，就沒有正經點的回答麽？

　　葉梵梵無奈搖頭，感覺自己身上那僅剩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優點也在認識梁縉之後完全消失殆盡。這樣一來，她就成了毫無優點、平淡無奇的女人了。或許，這就是梁縉的終極目的，真是細思極恐啊。

　　這個時候，葉暢暢見姐姐許久不從臥室下來，便邊上樓邊衝著裏邊喊：“姐，蛋糕還剩最後一塊，你趕緊下來吃啊。還有，媽媽過生日，你怎麽連麵條都不煮呢？”

　　聽到葉暢暢說的話，葉梵梵頓時覺得自己生無可戀。那可有可無的優點已經被梁縉抹殺了，再加上被梁縉容忍並且慣壞的不會做飯這一技能，這樣一來真的是慘不忍睹。

　　“嗬嗬，我的梵梵真的是塊寶啊。”梁縉嘿嘿地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嘲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笑得很寵溺。“行了，把電話給暢暢，我教他煮麵，很簡單。”

　　“這麽簡單，為什麽不教給我？”

　　“哦，因為你腦子太簡單。”

　　“……”

　　等到葉暢暢上來之後，葉梵梵就直接將手機扔給了他，二話不說就下樓去了。葉暢暢納悶呢，將手機湊到耳邊，問，“你惹我姐生氣了？”

　　“我怎麽舍得？真是。不和你廢話，趕緊下樓給咱媽煮麵去，我手把手教你。”梁縉那邊似乎是喝了口水。

　　葉暢暢“切”了聲，還是乖乖地下樓遵照梁縉的指示有條不紊地煮起了麵條。而葉梵梵坐在客廳，悶聲不吭地吃著蛋糕，心裏將梁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狠狠地KO了上百遍。

　　生日，伴隨著兒女的祝福，葉媽媽笑得很開心。唯一不開心的是，這個梵梵到底什麽時候和梁縉結婚？她想抱孫子已經快想得肝腸寸斷了。同一時間，身在廣州的梁媽媽和葉媽媽想的是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