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快一個星期了。樊落請她吃飯也快持續一個星期了,每次都想拒絕,每次都因為他的母親不得不妥協。每次,他甚至都抱著玫瑰來接她去吃飯。因為這些“每次”讓葉梵梵覺得有些話已經開始說不清楚了。
“我說了不要送我花。”又一束玫瑰躺在她的辦公桌上,鮮豔欲滴,嬌豔可人。可惜葉梵梵再也不需要這裏蘊含的愛和付出了。
樊落從不氣餒,隻要來就一定會給葉梵梵帶來玫瑰。他說:“你可以不回應我,但是不能拒絕我的付出。”
“玫瑰比多肉植物死得更快。”葉梵梵知道如今多說無益,這時,公司上下僅因為這個星期看見樊落和她出入頻繁紛紛推測她和梁縉是不是已經分了。再加上這惹眼的玫瑰,一切推論看起來都是理所當然的。“而且,花,我隻接受梁縉送的。”
樊落目光垂下,自嘲地笑笑,抬頭看向葉梵梵的時候卻沒有半點慍色,他說:“葉梵梵,你可以不用把話說得這麽絕的,就當給我點念想。”
“樊落,我曾經對你的喜歡一心一意。而今,對梁縉的喜歡也是如此。我不能給你念想,那是對梁縉的一種傷害。”葉梵梵撫著自己發冷的手臂,看向桌子上擺的麗娜蓮,那顏色還是那麽的好看。
“花插起來吧,就當給辦公室添點暖色。”樊落說他自己的,說完轉過身冷冷地走出了辦公室,也不理會葉梵梵的不接受。
對這樣的冷淡的處理方式,葉梵梵很是厭惡,對此,她也隻能抓起玫瑰扔在了垃圾桶裏。每次看見這樣的情景,小艾都隱約地替樊落惋惜。當初能抓牢的愛不要,現在抓不到了又奢望愛自己回到他的手裏。
愛情裏麵,先愛上的人容易犯賤。
事實上,葉梵梵最近一個星期感到的不安已經遠遠大於樊落帶給她的反感。自從,她因為樊落的母親而和樊落聯係頻繁起來的時候,她和梁縉似乎就莫名地疏遠了。往往是梁縉打來電話,她沒接到。等她看見再撥回去的時候,梁縉那邊又無法接通。
這種斷斷續續的聯係在她和梁縉之間是第一次,葉梵梵的不安是有道理的。梁縉從不給她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所以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葉梵梵甚至有想過要到廣州,隻為確定梁縉不是不愛她了。
“老天爺你家的下水管道是不是爆裂了,一天到晚雨下個不停。”葉梵梵沒有開車,撐著傘小心地走在雨夜的道路上。嘴裏埋怨著,心裏卻在惦記著梁縉有沒有好好的。
這個時候,一輛轎車非常迅速地同葉梵梵擦肩而過,濺起的水花瞬間潑了葉梵梵一身。當時葉梵梵就感到身上一涼,目瞪口呆地甚是無語地望著那輛囂張的車子消失在自己眼前。
“Oh,my God!”葉梵梵咬著牙忍了,再多的不爽也隻能如此文雅地咒罵道。她幾乎不想再前進半步了,那一瞬間的惱怒化成了悲傷。
就當悲傷還來不及同雨水融合在一起,先前那輛肇事車子居然有膽量倒退了回來。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個男生從副駕駛位上急忙下來,也沒有撐傘,來到葉梵梵眼前站著,摘下蛤蟆墨鏡,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有病啊?”葉梵梵溢上心頭的難過一下子又變成了滿腔怒火。“麻煩你在雨天開車的時候小心點,這裏不是賽車道,轉彎什麽的不需要這麽激烈!”
“啊~你果然是梁縉的女人。”
“什麽?”
男人伸出手,友好地對葉梵梵說:“初次見麵,我叫陸勵,是你男人的好朋友。”
葉梵梵愣愣地把自己的手遞向了他伸過來的手,仔細打量了一下,怎麽也不覺得梁縉會有這樣一個看起來清秀,但言語輕浮的花美男好朋友。當然,就“花美男”這個好像還能和梁縉的好朋友對上號。
“看不出來梁縉看女人的眼光這麽有品位。”陸勵自說自話,然後幡然醒悟道,“梁縉在上海呢。我本來是去你公司接你的,沒想到這麽有緣分在路上就碰見你了。”
“他在上海?”葉梵梵皺眉,聲音都有些僵硬。
陸勵笑著點頭,隨即眼神裏透露出的擔心讓葉梵梵更加不安。“我們先上車吧,到了他那裏再說。哦,還有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葉梵梵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一直被這個陸勵握住,於是立馬從他的手心抽了出來。果然,這個叫陸勵的家夥言行舉止都很輕浮。梁縉看女人的眼光不錯,找朋友的眼光……嗯,找朋友的時候可能正好瞎了眼。
上了車之後,陸勵才對濺了葉梵梵一身水的事情感到抱歉,“要不要回家換一套?”對於陸勵的貼心,葉梵梵本想著不用,她趕著見梁縉。但是以這副模樣去見他,是不是太糟糕了一點?權衡之下,她到底還是回家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再次出發的時候,卻見陸勵露出了邪惡的笑容,自語道:“哼哼,這下子被我知道小公館的所在地了吧。哈哈哈~梁縉啊梁縉,從現在起,我手裏也有把柄了。”
“……”敢情自己是被利用了啊,葉梵梵無語地想著。這會兒她已經不再懷疑陸勵是梁縉好朋友的身份了,因為陸勵在某一方麵和梁縉還真的是夠像的。
在車上的時候,葉梵梵沒有追問梁縉為什麽會在上海,在上海做什麽以及為什麽不是他親自來接自己。這一連串的問題,她都沒有問,僅僅是因為不敢問。而陸勵也隻是簡單地說了下梁縉之前一段時間的動向,大抵是為了某個項目一直在工作著,甚至還親自跑到實驗地去勘察,看樣子是超負荷工作了。
難怪兩個人之間的聯係時間總是錯開了。
車子開進了上海的某一別墅區,葉梵梵對這個地方倒是不陌生。據說有好多名人都有購置房子在這裏,但是住不住在這裏就不清楚了。
“梁縉不會是在這裏吧?”下車後是陸勵主動撐著傘,葉梵梵還是覺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問出了口。
陸勵摟過葉梵梵的肩,爽朗地笑道:“如果梁縉不在這裏,那你不就危險了?我可是出了名的寧可放過三千女人,也絕不放過一個美女的男人啊。”
“嗬嗬。”因為寒冷的雨滴的關係,再加上這個冷笑話,葉梵梵冷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過話說回來,你難道不知道梁縉名下有幢別墅在這裏嗎?”好一個陸勵,最後補了一手好刀,徹底令葉梵梵張口結舌麵紅耳赤。
這裏別墅群立,葉梵梵在陸勵的帶領下走到了一幢外觀上看起來和其他任何一幢都沒什麽區別的房子前,摁了門鈴。
“來了。”裏麵傳來梁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忽然間,葉梵梵感到心裏一陣的緊張,莫名的緊張,讓她急切想要見到梁縉的心不知所措。
“嗨,我的梁少……”一開門,陸勵就扯出與雨天大相徑庭的燦爛笑容對著戴著口罩、顯得很是虛弱的梁縉打了個招呼。
梁縉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葉梵梵,喉嚨處一陣難受,忍不住咳了起來。與此同時,那淩厲的目光就掃到了搭在葉梵梵肩膀上的爪子,“拿開。”
聲音很是介意,充滿著火藥味。陸勵嗬嗬地憨笑著,收回了手。想著進門再寒暄幾句,卻不料梁縉伸手就將葉梵梵拉了過去摟在懷裏,然後在陸勵沒進門之前就索性無視他的存在將門無情地關上了。
“喂,就算重色輕友也不要表現得這麽明顯好嗎?我知道你們有段時間沒見了,可在我看來不就是短短的一個星期嘛,至於這樣嗎?”陸勵可憐兮兮地站在外麵,一邊堅持不懈地按著門鈴,一邊頑強地對著冰冷的門說話。“好吧,就算是女朋友太漂亮的原因,也不至於呀,但是,女朋友也是我給你帶過來的,要不然你就發著高燒在渾渾噩噩的病態中難解相思之苦了。喂,梁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外麵熱鬧地吵著,裏麵安靜地相擁著。
“生病了?”葉梵梵依偎在他的懷裏都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滾燙。
“嗯。”
“怎麽不告訴我?”
“幸好你來了,否則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見到你。”
梁縉啞著聲音,費力地說著話,讓葉梵梵忍不住想哭,她不知道自己感性到這種程度了。好像梁縉隻要軟言軟語地說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哭上好一會兒。
唉,這該死的溫柔。
“怕傳染給你,又怕你因為要照顧我累著,所以……”回到裏屋的臥室中,梁縉重新在床上躺好,仍舊戴著口罩隻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葉梵梵。
“所以想在這別墅裏自生自滅?”葉梵梵簡單地熟悉了下房間,到客廳倒了杯水給梁縉,“藥吃了麽?”
梁縉接過葉梵梵遞過來的水杯,又咳嗽了幾聲後說:“先前吃過了。”
“嗯,那你先睡會兒。感冒藥吃了容易犯困,多休息就會慢慢好起來的。”說完,葉梵梵從床沿起身,卻被梁縉一把拉住。“怎麽了?”
“你,能不能留在這裏?”梁縉摘下口罩,艱難地說著話,費勁地咳嗽著,身體狀況看起來真的很差。他本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梁縉,可在生病的這會兒,看見了葉梵梵,整個人變得不能再脆弱了。
葉梵梵看著他,重新坐了下來,笑著握住他的手說:“嗯,我不走。看著你睡著好嗎?等你醒來,至少不再發燒了。”
梁縉點點頭,這才放心地閉上眼安靜地睡覺。不到一會兒,梁縉就困倦不堪地陷入了沉睡,葉梵梵確認他真的安心睡著之後,走出了臥室。
一樓客廳,陸勵正百無聊賴地翻著雜誌。
“你想弄死你男人啊?他身體這麽虛,你居然給他做炸醬麵?”葉梵梵在廚房摸索的時候,在冰箱裏發現了她想要的素材,剛撕開包裝袋就被陸勵無情地吐槽了。
葉梵梵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對陸勵說:“這是煮給你吃的。”
陸勵聽聞尷尬地笑了笑後說,“我最愛吃炸醬麵了,尤其是美女做的炸醬麵。話說,梁縉真的有段時間沒能好好睡過一覺了,果然還是女朋友好啊。”
“等會兒水燒開了,你自己把麵放進去煮吧,我去洗下米。對了,你知道雞絲粥要怎麽煮麽?”
“……”陸勵微張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現在的情緒,隻是含糊地說了句,“是不是應該先買隻雞?”
然後,兩個人頓時愣在了廚房。
晚上八點的時候,不懂廚房情調的葉梵梵和陸勵總算是勉強整出了晚飯。說白點,沒辦法做料理雞絲粥的兩個人臨時改了容易上手的皮蛋瘦肉粥。
到了飯點,梁縉也醒了過來。難得地連續安穩地睡了好幾個小時,期間沒有做過一個夢,醒來感覺身體都輕鬆了些。
“你煮的?”梁縉有些驚訝於飯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皮蛋瘦肉粥,欣喜地望著葉梵梵。
葉梵梵倒是有些後悔,明明可以去外麵買,非要自己動手做。梁縉還是病人,萬一吃了她煮的玩意兒不合胃口怎麽辦?
“你先嚐嚐看,不好吃的話我上外麵給你買。”
陸勵埋頭一聲不吭地吃著炸醬麵,雖然粥也是好東西,但是對於身強體健的他來說,那粥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看來他今天晚上還要準備夜宵。
梁縉擺擺手,幸福萬分地吃了一口,濃濃的香味瞬間溢滿了整張嘴。他不說話,隻是一口接著一口吃完了葉梵梵給他盛的第一碗粥。
“看樣子你的粥非但不難吃,還應該是人間極品。”陸勵對著葉梵梵開著玩笑,“你也給我來一碗唄。炸醬麵配粥,讓我嚐試下新搭配。”
葉梵梵受寵若驚,感覺自己還是有烹飪的天賦的。高興地拿過空碗準備替陸勵也盛一份,結果被梁縉遏製住了。“你自己沒手麽?還是說,你想讓我動手啊?”
“行行行,我自己來。”陸勵真的是拿這個“病人”沒轍,從葉梵梵手裏接過碗邊盛粥嘴裏邊嘀咕著,“有女朋友有什麽了不起的,得瑟成這個樣子。”
梁縉看著葉梵梵,心裏湧起了無可比擬的幸福感。然後,他看著葉梵梵說了句似乎醞釀了很久的話:“搬過來一起住吧。”
“咳咳……”葉梵梵還沒有這麽大的反應,陸勵倒是先噴了出來。他急忙擦擦嘴,相當不滿地嚷道,“你們秀恩愛也有個分寸,尊重下我這個電燈泡的感受好嗎?吃飯就吃飯,突然談什麽同居啊,害得人家小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
“明天,我就讓陸勵幫你去搬行李。我處理完事情馬上就會過來。”梁縉無視了陸勵的耍寶,直接給他安排了任務。“至於你原先的房子,我尊重你自己的處理意見,我不幹涉。”
葉梵梵點點頭,她想梁縉也知道那房子曾經的意義。但是過去就過去了,人生不就是別離與相遇嗎?
離開,不惋惜,不念念不忘。
相遇,到相惜,執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