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梵,你可真是樂天派,現在還在刷微博。我剛從機場接老總回來,你猜我看到了誰?你家樊落滿麵紅光地和一個長發飄飄的窈窕女子手挽著手登上了去法國的航班。誒,你們不會是已經分手了吧?難怪你不來北京,藏得可真夠深啊。”
美麗一個陰陽怪氣的電話直接將還躺在床上看了微博後心中冒著點點驚喜的葉梵梵給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這之後,葉梵梵連自己怎麽到了公司都不知道。就算是坐在辦公室了,手頭上都是幹不完的活,她的耳邊也還是美麗吧啦吧啦叨個不停的聲音。
“葉經理,你沒事吧?”小艾端著一杯咖啡進來,關切地詢問看起來臉色非常不好的葉梵梵。“最近這天氣忽冷忽熱的,可別生病了。”
葉梵梵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擠了個笑容點頭,沒有說話。等到小艾出去,她低頭盯著黑著屏幕的手機出神。上次樊落回到法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她,這點葉梵梵不是沒有覺得哪裏不妥。隻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出現不合理的現象也會自己編造理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需要解釋的事情越來越多後,也懶得去知道真相了。
“我這樣子是不是有點奇怪?”葉梵梵自嘲,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樊落的電話她存在了第一位,居然淩駕於父母之上排在了第一位。“我居然沒有因為樊落可能或者已經另尋新歡的事實而感到震驚,好像我已經知道了一樣。”
但即便知道,也想聽到當事人的回答。
在打樊落電話之前,葉暢暢的電話先打了進來。葉梵梵歎了口氣,想要盡量地開心,結果對自己親弟弟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有事?”
“姐,你掉冰窟裏了啊,對我這麽冷淡?”果不其然,葉暢暢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寒噤。葉梵梵雖然平時也嘴不饒人,但是對他也算是最溫柔了。“你這兩個字能把豬肉都給凍壞了。”
“所以你現在還好麽?”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人家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恨不得咬舌自盡。葉暢暢無力還擊,隻能撒嬌道:“親愛的姐姐,能不能勞煩你晚上來機場接我呢?”
葉梵梵暗沉的神色這才恢複點紅潤,淺淺地笑道:“哦,要回來了,是嗎?行的,到時候把航班時間發給我。想吃什麽也提早跟我說,我好去準備。”
“哎喲,這才我的好姐姐嘛。”葉暢暢大喜,身上的寒冷終於恢複到了常溫。“不過,我能不能不吃泡麵?你懂得,我現在格外想念家鄉的白米飯。”
“知道啦。”葉梵梵騰出手用筆在便利貼上寫下了晚上要去接弟弟以及買菜的提醒事項,接著對葉暢暢說,“我等會打電話和媽媽說一聲,我們一起回家吃好了。”
“OK。”葉暢暢在美國頭點得和撥浪鼓似的。在掛電話之際,他不放心地追問道,“姐,你沒什麽事吧?總感覺你心情不大好啊。”
葉梵梵愣了愣,歎了口氣,隻問了一句:“暢暢,你為什麽不喜歡樊落?”
“你們分手了?”
“怎麽你聽起來好像特別的開心?”
“呃,我這不是在擔心嘛。”葉暢暢急忙掩飾回到上一個話題,“姐姐你喜歡他,我就沒什麽理由不喜歡他。隻是站在我的角度上來看,他總有種將來要入贅我們家的感覺。”
葉梵梵倒是頭一次聽到這麽新鮮又難聽的話。
“我的意思是他在自己的夢想方麵顯得太自負,而在我們麵前又顯得太沒自信。”葉暢暢盡力想要將話圓得好聽,可是說多錯多。說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於是幹脆破罐子破摔。“姐,不是我說。他的喜歡建立在他應該比你過得好的基礎上,所以他的喜歡很謹慎,不夠勇敢。你在上海都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他在北京住的還是小出租房,是個男人心裏都有落差。”
“是不是我身邊的人都這麽想他,讓他有壓力,所以……”
“姐,喜歡一個人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他的精神與物質沒有在愛情上變得更強,隻是因為他還不夠喜歡你。或者說,他更愛他的事業以及他一個人的未來。”
葉梵梵不承認自己笨拙至此,樊落愛不愛她,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隻是,為什麽這些明擺著的道理統統都由別人說了出來?她沉默著,沒辦法回應葉暢暢的哲理學。
“姐姐,如果樊落不再需要你了,記得一定要比他先離開。”葉暢暢聞著梵梵的沉默,大概猜到了什麽,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好多問。
先離開?到現在為止,主動權已經從葉梵梵的手裏脫落。因為,顯而易見的樊落拿到了主動權,先做了選擇。
“暢暢,你是不是偷偷地修了哲學?”
“哈哈,我從小就對哲學特別的感興趣。你忘了,我政治分分鍾考的滿分?”
“你別扯了,你那純粹是記性好。”
“那你記性也不差啊,你怎麽總考七八十分?”
啪一聲,葉梵梵焦躁地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了一邊。這年頭,真的是誰都可以騎到她頭上來了。不過,葉暢暢是個天才,而她隻是天才的姐姐。
葉暢暢背著包站在全是外國人的機場候機室,吐吐舌頭把手機揣回口袋,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之後,瞥了眼旁邊一金發碧眼的漂亮姑娘之後,思考一個世紀性的問題。不同的男人為什麽會對同一個女人產生愛意?想了想後無果,卻再次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我可能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了……什麽,你在上海?”
葉梵梵看著堆積如山的文件,根本無心工作。三年多的戀情就像一杯醇香的酒,一口下肚回味無窮,可是卻吐著昏睡了過去。醒來就告誡自己,再也不能碰酒了。
而往往,屢教不改是人的天性。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打了樊落電話三四遍後,葉梵梵都能用英語將這句語音服務的話準確無誤地複述出來。
距離美麗“告密”電話已經過去五個小時了,不知道再等下去,是等來樊落的電話,還是等來一場風暴。
葉梵梵就在這忙忙碌碌的工作中渾渾噩噩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傍晚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有很多念頭閃現,但都一一被否定。
等到葉梵梵不知怎麽的來到外灘之後,她總算是等到了樊落的電話了。她倚在護欄上,臉上是泛著笑意的。
“有事麽,梵梵?”樊落一開口就好像當時葉梵梵開口對自己弟弟說的第一句話,語氣雖沒有那麽冰冷,但至少也是空調冷氣級別的。
葉梵梵怔忡,聽他的聲音很是疲憊,她一下子又有點不忍心去追問真相。於是,勉強地裝出輕鬆的語調說:“最近都幹了些什麽呢,好像很累的樣子?”
“嗯,一直在學習。感覺有點落後於別人,不好好加把勁,很難在這裏立足。”樊落淡淡地說,好像真的是這麽回事。
葉梵梵手握著手機,忽然手指一收緊,問:“期間沒有回過北京嗎?”耳朵裏先是安靜的聲音,後才聽見樊落說:“沒有啊。怎麽了?”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葉梵梵敏感地捕捉到了樊落那邊一甜美的聲音在輕聲地問了句“誰呀?”
“嗬嗬,我們打電話的時候你就不能稍微避開別人?”葉梵梵冷笑,想著事已至此,好像沒有什麽好顧慮的了。“沒回過北京,我那美麗的同事美麗怎麽在機場看見你了?”
這會兒,樊落也該慌了。他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從床上起來,穿起鞋子打開了落地窗到陽台一樣。他揶揄道:“可能你同事看錯了吧。我今天可一直在上課呢。”
“樊落,我們之間已經到了有必要撒謊的地步了是嗎?我同事可是連你挽在手裏的女生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她可不像我,心瞎,連眼睛也瞎了。”
葉梵梵說這話的時候居然還抱著隻要樊落知道錯了,原諒一次也是可以的態度。隻是樊落那邊隻有恐怖的冷靜,他說:“梵梵,那你呢,你就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我對不起你,我葉梵梵有什麽對不起你的?”葉梵梵大驚,她根本不知道樊落在計較她什麽。“所以你現在是承認了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兩個人話說到這種份上,樊落也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了,他語氣冷峻,似乎是積聚了很久的怨氣一次性都宣泄了出來:“是,我承認。可你呢,在南京做了什麽,手機裏的那個男人是誰,你和他做了什麽,又有誰看見了呢?”
“你說什麽?”葉梵梵現在覺得樊落的細思極慮,讓人不寒而栗。現在她總算知道樊落不願意接近自己的真相,原來是偷偷看了自己的手機,又那麽巧看見了她和梁縉的合照。“你偷看了我的手機,你有問過我麽?你有問過我那個男人是誰嗎?你問了嗎?”
樊落也冷笑起來,說:“我還用得著問嗎?你在南京的時候,難怪你弟弟會打來電話讓我放心,原來是有‘護花使者’。你說,我要問什麽?葉梵梵,你告訴我,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幾天幾夜,我還要問你們發生了什麽!”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用你沒有確鑿證據的推斷來否定我的事實,你去法國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麽?我一個人賭氣跑到南京的時候,你有關心過我的安危嗎?要不是梁縉,我可能就橫死南京街頭了。這些你知道嗎?”
“所以,我現在祝福你。葉梵梵,我祝福你。”
外灘,還是人來人往,燈火璀璨,繁華至極,卻任誰都沒有注意到,麵對著黃浦江,捂著嘴無言哭泣的葉梵梵。
耳朵裏是無盡的嘟嘟聲,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她和樊落的愛情就像一首好歌,剛唱到副歌高潮部分,嗓子卻忽然不舒服,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