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風景，最美是你

第九章 幹杯居酒屋

　　夜色又隨著不斷的換乘公交車而降臨，南京的夜晚也是美麗愜意至極。在這個節奏平穩的城市裏，尋找自己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除了……

　　“我都說了搜狗地圖上顯示1912民國一條街在那邊。”葉梵梵出門在外，誰都不信，隻信搜狗地圖。

　　梁縉不一樣，他雖然也靠著智能科技，但是也用上了腦子。他說：“你能不能讓你的大腦稍微清空一塊地方讓給地理知識啊？東南西北分不分得清啊？”

　　“東南西北你不能用上下左右來代替嗎？”

　　“哈，那你管北京是不是叫上京？管南京是不是叫右京？”梁縉在這方麵也倔強得很，他覺得葉梵梵這樣搞不清方向的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治治她這個病。

　　葉梵梵“嘖”了聲，瞪了他一眼，然後咬牙切齒地說：“你要是氣得我血崩，我就跟你沒完！”

　　“……”梁縉咂吧了下嘴，別過臉。想著，還是下次再治吧。

　　這個時候，旁邊一等候著公交車的大姐用一口純正的南京普通話對葉梵梵他們說：“1912就在對麵那條街，過了橋往裏直走，很快就能看見的。”

　　“哦，謝謝阿姨。您人真好。”梁縉和葉梵梵這次倒是出人意料地異口同聲，紛紛點頭致謝這個及時出手相救的阿姨，要不然他們兩個非得在站牌下相愛相殺了。

　　告別了熱情的南京阿姨後，兩個人朝著目的地進發。在這條不長不短的小路上，街道兩邊都是常見的早餐小店和居民區，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就是這種平常令葉梵梵想了很多問題，比如她和樊落之間產生的問題是不是也隻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小事？而這樣的小事，應該早就可以想到。

　　或許，對彼此的寬容才是正確的選擇。

　　“梁縉，你會不會和對自己比較重要的人吵架？”

　　“比如？”

　　“嗯，你父母、朋友、愛人之類的。”

　　“首先呢。我父母對我采取的是放養政策，所以我活得很自由，基本上不會在我決定的事情上產生矛盾。再者，朋友不都是拿來吵架的麽？至於愛人嘛……”梁縉在思忖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瞟了眼葉梵梵，然後笑嘻嘻地說，“愛人要是你的話，吵架不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嘛。不過，那都是愛啊。”

　　葉梵梵就知道從梁縉嘴裏得不到什麽正經的答案，隻好作罷，無奈地點點頭說：“嗯，你嘴巴這麽貧，想和你吵架都沒什麽心思。”

　　“那我還真的是擁有一項高技能啊。”

　　“……”葉梵梵雖無語，但也笑了。可能事情就像梁縉說的那樣，即便吵架也都是愛。

　　兩個人大概走了二十分鍾後，1912這四個數字就出現在了一條街的拐角處。兩個數字1都是紅色，這就代表了這條街的全部熱情。

　　“快拍下來。”葉梵梵激動地叮囑梁縉，自己也拿出手機來了個全方位的自拍。梁縉現在差不多能掌握葉梵梵的喜好了。隻要是沒見過的，稀不稀奇都無所謂，一律都給拍下來就對了。

　　整條街道望過去，所有的建築物似乎都與外麵街道的是兩個世界的。正因為如此，整個人的氣質都隨著建築物改變了。

　　“好西化的民國一條街。”梁縉拿著相機一通亂拍，嘴裏還不斷地感歎一兩下。但是明顯，語氣裏沒有多少是真的驚歎。“唉，我怎麽覺得這是條夜店街呢？”

　　葉梵梵愣了愣，放眼望去，最多的就是還沒有開始正常營業的酒吧。對此，她隻能非常艱難地解釋說：“這個沒準兒就是特色。我聽我表姐提起過，說這裏酒吧很多，裏麵還有個酒吧是能幫你換上民國時期的服裝的呢。”

　　“Cosplay？”梁縉扯了扯嘴角，繼而挑動著眉毛壞笑道，“那你能換上女仆裝麽？”

　　“這個你可以求助你的日本朋友。”說完，葉梵梵徑直朝裏走，尋找優惠券的料理店。梁縉在後麵嗬嗬地笑，總感覺欺負葉梵梵是件特別好玩又有成就感的事情。

　　找了有一會兒，兩個人站在架起兩座建築物的走廊上，有點疲勞地不知所措。梁縉和葉梵梵挨在石砌護欄上，聽見了彼此的肚子叫。

　　“噗，唯一的默契就是肚子餓的時候。”葉梵梵忍俊不禁，而後拿起手機調成了前置攝像頭，本想自己拍張照，結果梁縉說時遲那時快地一頭紮進了鏡頭裏。哢嚓過後，葉梵梵眯著眼相當危險地瞪著梁縉說，“你幹嗎？”

　　“你不覺得有我在，能為你不怎麽突出的外在加分麽？”

　　“我這種外在還需要你來加分？”

　　“你沒看見走過路過的那些女人，眼神裏透著一種‘哎喲，好羨慕這個女的，身邊有個這麽帥的男朋友’的忌妒情結？”

　　對於梁縉這種史無前例的自戀，葉梵梵好幾次想要爆發，但是奈何他說的都是真話。這個男人雖然嘴巴又貧又賤，但是就是長了張“潘安再世”的臉。想想，上帝在造人的時候真的是特別的不公平。

　　“梁縉，這幾天你占了我多少便宜了？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的男朋友，別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好？喂，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葉梵梵在說的時候，梁縉奪過她的手機，放大了剛剛自拍的照片，突然欣喜。“果然，還是得靠爺來拯救你。”

　　葉梵梵拿回手機看了眼，原來找了好久的料理店就在他們的身後。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幹杯，居酒屋！”進店坐下沒多久，葉梵梵直接叫了杯青梅酒，倒滿一杯一飲而盡。這個動作火速幹脆，梁縉都沒來得及張嘴阻止。

　　“你這樣就不怕血崩了？”梁縉在這方麵也沒什麽忌諱了，反正葉梵梵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拿過梅酒，倒在了自己的杯子裏，才驚覺到，忍不住低聲吼道，“你瘋了，居然還加冰塊！”

　　“哎喲，真是公主不急太監急。你說我自己都沒覺得怎麽樣，你慌什麽？”葉梵梵此刻心情挺好，覺得一杯酒能升華她的情趣，便不想破壞這樣的美好。

　　梁縉難得一見地皺起了眉頭，二話不說把她玻璃杯裏的酒都倒了出來，直接招呼服務員說：“給我來壺開水。”

　　“你真的是比我爸媽管的還多。”葉梵梵莫名地覺得有點心酸，這種在外被人照顧的感覺真的讓人好想回家抱著媽媽撒嬌。“嗬嗬，那我來烤五花肉，我從小就特別喜歡把飯包在菜裏吃，特別有感覺。”

　　梁縉不同意，拿過夾子，將五花肉一片一片地放到網狀的烤架上，說：“你這什麽毛病，從小長在中國，怎麽和韓國人一樣吃東西？”

　　“就是覺得那樣吃特別帶勁。”葉梵梵也不知道原因，就胡亂地解釋了一句。而後又問梁縉道，“你是紈絝子弟麽？”

　　這個問題聽起來不怎麽友好，但是梁縉就笑得和一傻瓜一樣。他樂滋滋地反問道：“哦，這麽多天終於對我感興趣了是嗎？”

　　“嗬嗬，你說怎樣就怎樣吧。這頓你請。”

　　“趁火打劫也得帶點感情嘛，你總是這麽直接，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你真的是紈絝子弟，那趁火打劫也就等於劫富濟貧嘛。再說，我這小身板小胃口的又吃不了多少錢，值錢的不照樣到你的肚子裏？”

　　梁縉麵帶微笑，烤著五花肉，又認真地將熟了的五花肉蘸了醬，裹進了生菜中，遞到了葉梵梵的嘴邊說：“五花肉有點燙，你小心點吃。”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一直托著腮幫子看著梁縉卻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葉梵梵脫口而出一句：“梁縉，你今天看起來特別帥。”

　　梁縉怔忡，好一會兒才有反應，特別嚴肅認真地說：“那我今天是不是應該去買彩票？中了五百萬我們私奔！”

　　“哈哈，中了五百萬我就先把你殺了。”

　　“……”

　　光潔的大理石桌麵上，擺著刺身、泡菜、花生、冷盤、生菜還有一大盤的五花肉。看著這些擺在一起，人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葉梵梵又再一次體會到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

　　“我跟你講個笑話吧。”幾口五花肉下肚，葉梵梵完全放鬆了。她終於和梁縉攤牌，她為什麽隻身一人來到南京的原因。因為樊落，因為沒有做錯什麽的樊落，就是因為理論上他沒有做錯什麽，所以葉梵梵就更加生氣難過了。人的邏輯一碰到情感的問題，就自動變成了腦殘。

　　梁縉看著她，聽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完這個“笑話”，期間沒有吐槽，實際上他也沒有說話。隻是動容地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梵梵，心裏有點觸動。

　　“我來南京這麽多天，他隻給我發了一條短信。”末了，葉梵梵喝下了一大口白開水，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麵上。“法國美女那麽多，他又是學設計的，給個女人量個三圍什麽沒準就被拿下了……哎喲，我的小心髒。”

　　梁縉聽到後來感覺到葉梵梵有點胡言亂語了，便清了清嗓子開腔說道：“那我給你講個悲傷的故事，比你的悲傷一萬倍。”

　　“悲傷到逆流成河了？”

　　“簡直逆流到了長江黃河啊。”

　　於是，梁縉也開始講起了故事。“兩年前，我的一個朋友喜歡上了一個身材高挑、愛貓的女孩子。但是他們以朋友的名義相處著，關係就這樣不溫不火地持續著。直到有一天，我那哥們兒向那女生告白了，結果女生以有喜歡的對象為由拒絕了他。”

　　“好枯燥乏味的求愛失敗故事。”

　　“高潮來了。你猜，結局是什麽？”

　　“那個女生喜歡上的其實是你？”

　　“嗯，按一般常理來說故事的發展確實就是應該這樣。但是，你太沒有想象力了。”梁縉嘖嘖了幾聲，喝兩口梅酒，用非常震驚以及悲傷的口吻揭露真相。“她喜歡的竟然是我好哥們兒的親妹妹！Oh，Jesus！”

　　“哈哈哈哈哈哈哈……”葉梵梵大笑不止，“你明明講了一個笑話！”

　　“喂喂，拜托你尊敬下我那哥們兒逝去的愛情好嗎？”

　　“哈哈哈，好的。哈哈哈……”

　　“……”

　　一杯酒、一個故事，兩個人。

　　葉梵梵和梁縉站在已經燈紅酒綠的1912上，氣氛很好，好到讓人不想離開。兩個人並肩慢慢地往前走，垂在褲縫邊的手有好幾次都不小心地碰到了彼此的。但是，都小心翼翼地躲開了。

　　“我明天要回廣州了。”良久，梁縉說了句。

　　“哦，一路順風。”葉梵梵笑著回答。“我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梁縉停下腳步，望著葉梵梵，說：“我們以後還能見到吧？”

　　葉梵梵看著他，他澄澈的眼睛裏似乎有星星在閃爍。她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因為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這時，葉梵梵的手機卻打破了這樣的氛圍，急躁地響了起來。葉梵梵抱歉地接起了電話，“喂？”

　　“梵梵，是我，樊落。我從法國回來了，明天就來上海找你，不生我氣了吧？”

　　葉梵梵聽到樊落的聲音，先是一震，然後釋然一笑，那笑容閃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讓梁縉失了魂。一切，就像是翻頁的書，過去的故事就過去了。

　　再見的人，真的要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