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終於是普天同慶國慶長假的第一天了,也是葉梵梵在酒店吃自助餐的第一天,她端著盤子,看著那些各色自助的美食,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鬱悶”。
“葉小姐,你用夾子夾皮蛋粥要夾到什麽時候?”梁縉站在她旁邊,用無比嫌棄的語調問道。
對,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人。為什麽一大清早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會是這個人?為什麽她會和他毫無節操地一起橫躺在地毯上?為什麽他的整隻手臂會毫無顧忌地搭在她的小蠻腰上?
這荒唐的事情說起來還得回到一個小時前——
“唔……”早上到點,葉梵梵睡眼蒙矓地抬手到處亂摸,以為自己現在正睡在床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距離很近的床頭燈的按鈕她怎麽都摸不到,更不要說什麽手機了。
之後一個翻身,一頭撞到了不知道什麽東西上,磕得她自己的腦殼都生疼。葉梵梵還沒來得及納悶,頭頂上方沉悶的吃痛聲便傳了過來。
“嗷!我的鼻子!”
於是,兩個半夢半醒的人徹底被各自眼前的景象刺激到驚聲尖叫了。
“梁縉,你不要臉!你占我便宜!”
“我哪裏不要臉?我哪裏有占你便宜?吃虧的可是我哦,你有脫衣服麽?你裹得和粽子一樣,我能占什麽便宜?倒是我,半身赤裸著被你吃盡了豆腐。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你的口水,好嗎?”
“……”
“想吃了我,又不敢下嘴就隻知道流口水,你瞧你這個色膽,真是小得沒話說。”
“……”
“還不給爺我沐浴更衣,小心爺再也不讓你侍寢。”
“……”啊!
大概就是這樣了。葉梵梵頭痛萬分,從睜眼看到這個男人到看到滿地滾著的酒瓶子,還有滿地撒著的點心渣子,她就覺得今天一定會頭痛到腦殘。
“喏,看你不知道自己要吃什麽,我就隨便給你點了些。”梁縉拿著兩大盤子坐在了葉梵梵的對麵的座位上。
嗬嗬,這滿盤子的五穀雜糧也叫“隨便點了些”?這分明是洗劫了整個自助早餐好嗎?葉梵梵再次頭痛欲裂扶額垂頭。
“先喝杯牛奶。”梁縉把溫熱的一杯牛奶放到了葉梵梵的右手邊,然後看著她問,“頭還疼,是嗎?”
“沒事。”葉梵梵擺擺手,而後一本正經地對梁縉說,“昨晚那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要是有其他人知道,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梁縉剛準備喝口牛奶就“撲哧”地笑了出來,然後看著葉梵梵嚴肅可怕的樣子,正襟危坐,右手握拳放到嘴角咳了一聲說:“那怎麽辦,我們好像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誒,這個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殉情?”
“什麽?你,你告訴別人了?”葉梵梵說話間連刀叉都握在了手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甚為恐怖。
梁縉身子往後靠了靠,問:“你弟弟算不算其他人?”
“……”
這個事情呢又要從葉梵梵從梁縉的房間驚慌失措地跑出來之後說起。
梁縉坐在地毯上深深地吐了口氣,安撫了下自己雄鹿亂撞的心,揉揉亂糟糟的頭發,他想也沒想就坐在了電腦前。下意識地打開昨晚合上的筆記本,結果跳出來的居然是黑著眼眶、吃驚萬分的葉梵梵的弟弟葉暢暢的視頻。“嗬,你小子該不會是守了一夜吧?”梁縉哭笑不得,看著葉暢暢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葉暢暢怎麽說也是一枚出國深造的高大上學霸,怎麽能容忍另一枚高大上的帥哥如此無情且輕蔑地嘲笑自己?於是,他順手從旁邊拿起一張畫滿了一般人看不懂的物理、化學公式還有類似於彈藥的圖紙,對梁縉說:“老實交代,你們昨晚幹了什麽?你和我姐什麽關係?不說,我就立馬回國拿你當人體彈藥的試驗體。”
“唉,說了你都不信。”梁縉對於這個問題也覺得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才對葉暢暢說,“我和你姐非常純潔地睡了一覺。”
“那我還真不信。”葉暢暢這會裝出了一副大爺的樣子,隨手扔了圖紙,輕蔑地笑道,“我姐那麽貌美如花,你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梁縉突然覺得這個弟弟比葉梵梵要開竅多了,瞬間感覺多了個知音。但是還是冷靜地對他說:“是你姐的酒品實在是爛得可以。我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差點被她整出問題來。”
“哦,可以理解。”葉暢暢也在這個時刻覺得對麵的這個男人好像是可以交流的,便吧啦吧啦講起了葉梵梵喝醉酒的囧事。“我姐喝醉酒就跟抽了羊癇風似的,見誰都抽風。哦,重要的是,喝醉之後睡覺特別會流口水!”
“天哪,真是知音難覓啊!你看我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全是你姐姐愛的口水啊!”
“什麽?你脫衣服跟我姐睡的覺?你給我等著,我非得弄死你這色狼……”
說完,梁縉舉著手發誓:“綜上所述,如有虛假,天打五雷轟。”
這個時候,葉梵梵懶得管事情的真相,內心裏早已經把梁縉和她弟弟用一百種死法來回往複地弄死上萬次了。唉,為了樊落出來散心的,到了現在好像演變成了一場鬧劇。葉梵梵不確定內心的那種悲憫是不是發生了變化,也不確定她和樊落會走到哪一步。但眼下,她好像察覺到了梁縉帶給她的一點明媚陽光。
吃完早飯的兩個人,從昨晚開始好像心照不宣地把彼此當作了這次旅行的同伴,所以十點左右葉梵梵和梁縉出現在了南京的大眾書局。
大眾書局算得上是南京比較大的書店了,雖然沒能去到南京那個頗有特色的書店,但是對於葉梵梵而言,書店重要的是書,而不是裝飾。
梁縉對於葉梵梵的選擇感到排斥,他生來就沒辦法與書親近,家裏的一本史蒂芬·霍金寫的《時間簡史》還是他在十五歲的時候自己買的僅有的一本書。這本關於宇宙本性的最前沿知識讓梁縉對於自己存在的世界產生了無比的好奇,但是又實在難以深度地理解進去,最後拯救世界的雄心壯誌就不了了之了。
“這書局就是書局,連樓梯都是塞滿書的透明材質做成的。我都不敢踩,怕褻瀆了沉睡中的書的靈魂。”葉梵梵有點受寵若驚,更是充滿了欣喜。
梁縉無奈地搖搖頭,拉著她的手就噔噔地上了二樓。到了二樓,梁縉立馬就後悔了,二樓的書架更多,書的分類也多得離奇,看書的人居然也多得不想數。
南京人民真是熱愛學習啊。
“喂喂,你拿著一本書坐下來是幾個意思?”梁縉睜著大眼睛看著葉梵梵淡定的舉動立刻頭皮發麻請求其暫停這種變相的折磨。
葉梵梵“噓”了聲,指了指手裏這本封麵精美華麗的書欣喜若狂地對梁縉介紹道:“這本《宮情》可是我的好朋友楊冬兒寫的哦。”
“哼。”梁縉冷笑,接過來隨手翻了幾頁,大概也就是看清了目錄的程度,然後對著葉梵梵“嘖嘖”了幾聲。“人家都出書了,你說你遊手好閑的怎麽和人家做朋友?看看人家這文筆,這措辭,還有這筆名起的,都完勝你幾百條街啊。”
“你幹脆讓我去死好了,反正聽你這麽講來,我活著也沒什麽意義了。”葉梵梵眯著眼睛,麵無表情地對著梁縉說道。
梁縉看著葉梵梵那苦相,似有若無地說了句:“但好像對我蠻有意義的。”
葉梵梵不理解地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眼,最後居然驚慌失措地躲開了他的眼神。梁縉剛剛的那個眼神幾乎令所有女人都忍不住“紅杏出牆”,但對於葉梵梵來說,那個眼神說明不了什麽,但是那個眼神裏有種無比自信的期待。
“買這麽多本夠了麽,作為對你好朋友的一種支持?”不等葉梵梵發話,梁縉一個人走到書架邊把擺在那裏的所有《宮情》都捧到了櫃台前,還根本不顧收銀員以及一些小花癡的強烈眼神。
“你瘋了啊。”葉梵梵深感丟人,忙上前攔住,“你怎麽不說你把整個店都買下來啊!”
“哦,這個主意不錯。”梁縉眼前一亮,湊到葉梵梵眼前,眉開眼笑地說,“我要是把店都買下來,你以身相許麽?”
“……走吧走吧。”
最後,橫豎賴不過梁縉,葉梵梵隻好應許他買了十本小說,但是全數寄回到了梁縉的家。梁縉對於這個數量相當嗤之以鼻,說什麽要是葉梵梵不攔著他的話,他一定把這裏的書都買下來,然後回廣州再擺個地攤……
走出書局外麵,正午的陽光很是舒爽,難得的不熾熱。葉梵梵招呼著梁縉來到一旁的公園座椅坐下,從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他,說:“你有想去逛逛的地方嗎?”
梁縉挨著葉梵梵坐下,接過礦泉水,自然地擰開瓶蓋後重新放回到葉梵梵的手中,再從她包裏拿了一瓶新的,擰開來喝。“你還想去哪裏麽?”
“想去的地方太多了。”葉梵梵說著喝了口水,仰頭想了想,苦笑地說,“我現在要說想去法國,好像特別賤。”
梁縉望著她,知道她說的什麽,他沒有接這個話茬。兩個人靜靜地待了一會後,梁縉站起來單手插著褲帶,對葉梵梵說:“我現在就能帶你去法國。”
“啊?”
沒等葉梵梵回過神來,梁縉已經拉著她走到了大眾書局門口這塊空地的某個地方。除了這塊地方是圓形的大理石構造外,其他都是普通的地磚。而這圓形的黑色大理石上刻著歐洲幾個國家的地形圖。
葉梵梵差點笑出來,無語地抬頭質問道:“連飛機票都省了是嗎?”
“爺就是這麽機智的人。來,踏上法國的領地。”
“然後呢?”
“跟著我的節奏,盡情地歡脫起來。”
梁縉這話剛說完,一個腰上別著小音箱正大聲地唱著“最炫民族風”的大媽像風一般地擦肩而過,留著“喲喲切克鬧”的節奏環繞在梁縉的周身。
“哈哈哈,跟著節奏跳起來啊,你個白癡!”葉梵梵笑到不能自持,最後幹脆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看著梁縉笑個不停。
這會兒的她根本沒發現,她仰望的梁縉站在陽光下笑得那樣的好看,那樣的美好,像那昨晚的酒,醇香醉人。
或許,她也沒辦法知道此時她在梁縉眼裏的如秋日的陽光一般,是那樣的絢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