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已經是網絡時代,我們班裏的同學盡管都是50歲上下的人了,而年長的東友、元海已經到了花甲之年,但我們的心似乎還不肯老去。誰說那QQ隻是年輕人玩的?我們中80的QQ群,早已經被我們這些男女同學編織成了“鳥巢”,不是北京奧林匹克那樣實實在在的鳥巢,而是虛擬的鳥巢,是在網絡的世界裏虛幻的鳥巢。有了這個鳥巢,全國各地的同學就有了個歸宿。
每天一上班,打開電腦,不是先幹活,也不是瀏覽新聞,而是到中80的鳥巢裏來,先露個臉,報個到。
“娃子早啊!”楊新福是這個QQ群的創始人,被大家推舉為群主,他的網名是福娃,我因為是使用拚音輸入打字,就把他簡化為“娃子”了。
“好啊,海盜!”我在東海的舟山群島上,在海與島上謀生活,故名“海盜”。
“燕子來了!”女同學晏蔚青,我們班的百靈鳥,歌唱得好,跟李穀一似的,網名“燕兒飛”,太難打字,簡化為“燕子”。
“二郎神”就是二哥馮元海;“老米”是晏禮慶,因為他用的英文名“MIC-HEL”,嫌它煩,幹脆就用前一個發音:“老米”;鄧濱在出版社幹了20多年的編輯,那就“老邊”吧;張愛國大概還想著回江西老家,在田園山水間過閑適、寧靜的的生活,給自己取了個“理想國”;劉浩最冤枉,被直接喊成了“號子”,有時選字不小心,就成了“耗子”;班上的大姐是江西衛視值班編輯,工作總是很忙,很難看見,所以就成了“雲裏霧裏”;劉堅總是很深沉,不時來點幽默,自稱“黑色真實”,也被簡化為“黑哥”;一看“牡丹”就知道是肖明波,因為畢業晚會上他深情地唱了《牡丹之歌》;熊東峰喜歡聽台灣的校園歌曲,取名“壟上行”,被我戲稱為“龍上”;撫州人喜歡吃蛤蟆,鄒劍便以“蛤蟆”自居;廖洪達的雙休日幾乎是漂在贛江上釣魚,所以就成了“瓶子”;至於星星、煙鬥、柳葉、木梅、昏鴉等等,我就不一一說明了。算起來,大概有好幾十個同學加入了鳥巢。沒有加入的或者加入了但從不吭聲的,一般都是當了大領導的同學,有些話不便說,理解萬歲。班裏的書法家張洋生同學來過鳥巢,後來飛到天國去了,但願他在那個世界裏自由、快樂地飛翔。
上午上班後與下午下班前,是鳥巢最熱鬧的時候。與鄉間的竹林鳥群離巢歸巢一個習性。人多時,嘰嘰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有時回答起來頗有些困難。自然界,鳥在說什麽,人聽不懂;中80鳥巢裏的鳥語,人人聽得明白。大家說得最多的話題是社會上的奇聞趣事、同學間的聚會、股市的行情、環境汙染等,很少有人談政治、私事,偶爾有人說些與工作、興趣相關的事情,比如釣魚、唱歌、寫字,發些偶爾為之的詩歌、文章,畢竟是學漢語言文學的。發照片,是大家最喜歡的事情,每次有同學聚會,第二天發的就是喝酒的照片,於是鳥巢裏一股子酒氣,把女同學熏得受不了。愛好攝影的鳥們,就發采風的所獲,有扛著“大炮”鏡頭打回的鳥照,也有用微距鏡頭特寫的花容,把蘭花、牡丹花、荷花和山裏的野花的花蕊,這些花的生殖器官放大,很有些視覺衝擊力,於是同學們就罵這些玩攝影的是“好色之徒”。禮拜一,炒股的同學會很來勁地講怎麽分析、判斷行情走勢,如何在哪個節點買進賣出。賺了,高興得要鬧著請客喝酒,如是虧了,就隻好自己一邊待著去鬱悶。
有一回,我突發了一個奇思妙想,在鳥巢裏發布了:“為什麽我們不在江西找個農村,大家一起建個真正的鳥巢?將來我們退休後,就再次相聚一起養老,互幫互助,像人民公社一樣。”
“好,海盜的想法有意思!”
“理想國”有些興奮地回應道:“地方就選那個叫春的地方吧。”
“婺源也不錯啊,在青山綠水之間,建造個徽派的鳥巢。”群主“娃子”是上饒人,自然想到婺源,那個江西與安徽山水交錯的地方,中央電視台的旅遊廣告裏每天都在說那是中國最美麗的鄉村。
“修水好啊,外邊有廬山西海,裏麵有漂亮的修水姑娌!”“燕子”是修水人,的確長得秀氣靈巧,歌聲清脆甜美。好像“雲裏霧裏”也是修水人,大姐的那雙眼睛像廬山西海似的,十分迷人。
“花卷”的老家在鷹潭,那裏有龍虎山,是張天師的道場,充滿了道家的仙氣。“花卷”有些詭異地說道:“小平同誌說過,鷹潭是個好口子!圖個方便,就龍虎山下吧!”
遠在河北石家莊的“牡丹”,終於也耐不住寂寞了,很是調侃地說道:“上河北來吧,在牡丹花盛開的地方,我給你們劃個幾畝地。”
“誰去你河北啊,三天兩頭的霧啊霾的,叫我們陪你去做吸塵器?”我立馬反駁過去,“北京雖說是首都,皇帝老爺子住的地方;上海,國際大都市;杭州雖然抱著個西湖,但這些城市的環境汙染、人口擁擠、物價通脹,根本不適宜人們居住,年輕人要工作,沒有辦法,退休的人都想往海南、江西、湖南、四川等地的小城市跑啊。”
“海盜說的是事實。”“二郎神”終於說話了,想象著他又是笑嘻嘻的,“現在有好多上海退休老人,跑到江西的宜春去買房,在溫湯附近,大家一起一個樓道地買,過著候鳥般的生活,冬天去,夏天回。”
“二哥說得好啊!”
“不過,海盜,你這個建鳥巢的想法,像烏托邦,不現實啊!醫療怎麽辦?”
“二哥,不會的啊,建好後,你還是生活委員,負責食堂。”
“那我就做文體委員,每天教大家唱歌,幫助預防老年癡呆症。”“燕子”也興奮起來。
“海盜,那就委托你牽個頭,調研下吧,再拿到中常委去研究決定。”這天快下班時,“老米”最後說了這句話。
這個話題暫時被擱置。很多天以後,“理想國”一進鳥巢就喊我:“海盜,我前幾天回了江西,見到阿桂了,喝酒時說了你的建議。”
“家夥,跑回去也不說一聲,想死你了啊!”
“阿桂說海盜做了浙江人,想法也有創意啊。還說,轄區內的靖安有好山好水,離南昌也近,可以考慮選址啊。讓我們去考察,搞個方案出來。”
這事一開始就是忽悠,如真的忽悠出個鳥巢來,找到合適的地方,大家集資建個會所,或者養老院,掛個“中80鳥巢”的牌子,肯定會成為一條新聞,新華社的“花卷”、省台的“雲裏霧裏”派個記者寫幾個報道,總結下經驗,說不定就開創了中國養老機製的新模式,加以推廣,幫著黨和政府以及千千萬萬的家庭解決了老有所養、老有所樂甚至老有所為的世界性的大問題。那我們“中80鳥巢”,就不是網絡世界裏虛擬的鳥巢,而是人間的樂園了。
2013年2月27日,於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