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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報複的結局

  “吃了它,聽話!不然你會被蟲子吃光,那樣我就把心挖出來給你。”

  江景晨又哄又逼,把白粉倒出來,喂到她的嘴邊。

  “不!你愛我就是不顧我的痛苦,直到害死我為止嗎?”

  “我要讓你永遠隻能屬於我!”

  她逃呀逃,一定要逃到海的那一邊。於是,她跳到海裏,忘了自己從來不會遊泳。男人的幫手把她撈上來,扔在海灘上。

  “你想也別想逃開我的手心!”他湊過陰森森的笑臉來。頓時,詛咒開始應驗,千萬隻蟲子鑽進了她的身體。她乖乖地爬回去,爬到他腳邊,不停地哀求他。

  她變成了他的奴隸,一會兒被他當寵物玩弄,一會兒被送給別人,若是不聽話,就要受盡蟲子的折磨,連哭也不明白是什麽。

  這間宿舍陰氣逼人,正是口棺材,封鎖著遊蕩的鬼魂,深黑的幽光裏布滿了毒氣。門後的木板上躺著個男人,他喚她過去。那是夏末嗎,她的弟弟?他受了傷,沒完沒了地折騰著。重重的迷霧,她怎麽也看不清楚。路豪從床上坐起來,跟她開起了玩笑,她輕步走過去,他卻忽然不見了,代替的是熊振新那張淫惡的麵孔。他一件件扒光了她的衣服,用煙頭燙她,用腳踩她,惡魔一樣霸占她的身體她撕裂般地疼痛,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大片床單。她拚命地喊,卻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她發瘋般地抵抗,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垂死的掙紮中夏宛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一身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她發現自己平安地躺在床上,宿舍裏靜得隻有室友們的熟睡聲。

  原來又是噩夢一場!

  自從她和那個男人走到一起,第一次談了場戀愛,被戀愛燒壞了腦子,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陰雲總會一日日散去,淡漠在記憶裏,但事實猶如鑿進石壁的字跡,無法清洗。清洗不掉身體的烙印,即便傷口愈合;清洗不掉記憶裏的恐懼,它一遍遍地重複演繹,也一遍遍刺深了仇恨。就算惡人受不到嚴懲,也會被籠罩在詛咒裏,某一天遭到天打雷劈,那並不是來自天的力量,而是鋪天蓋地的怨毒。

  膝上襲來陣陣風痛,她抱起雙腿又揉又敲,忙活了好一會兒。隨後,她把頭蒙在被窩裏,留著兩隻眼睛望著屋子,想起了路豪,想起了他送的那些書,想起書裏的故事。他似乎好久沒來了,虞洋回家結婚了,芳芳每天白天都忙著談戀愛,她沒有一個能說句話的人,更別說有人分享辛酸。生活已經很累了,誰也不要聽悲傷的故事,不要在消遣的時候還感覺活著的痛,隔膜叫人彼此提防,很多時候她經不起一絲惡意的攻擊,而寧願更多地選擇沉默。她感到壓抑,書本裏的世界成了唯一可以躲避的角落,可以從那裏得到快樂,從那裏得到享受,從那裏得到偏執的力量,走得離花花綠綠的世界越來越遠。我們越來越古怪,還是生活越來越肮髒,或者說書本——精神的殿堂,讓人越來越固執於理想,還是說躲在書堆裏隻是逃避的方式這些問題她並沒有想清楚,但每次從別人的故事裏回來她就像吃得飽飽的,很有勁兒,似乎天大的事也不在話下,那自由的日子就在不遠處招手。然而當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圍,冷冷清清地聽著別人說笑,或者每次下班路過玻璃窗望著城市燦若星河的燈火,她都那麽想念曾經快樂的日子。如今,和她最親近的人又都在哪裏。

  天花板好似壓在頭頂,石灰牆的屋子像個封閉的盒子,潮濕的被子,散發著黴味的空氣。躺了會兒,她的膝蓋似乎更疼了,連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悶透了,她一骨碌爬起來,輕輕推開房門,跑出長長的過道,踩得地上的積水飛濺。她向著亮光跑去,循著它的源頭,徑直來到了樓梯間的窗戶邊。站在陽光裏,她被曬得暖烘烘的,舒服極了,便有了些愉快的心緒。

  “周末去叔父家我一定問問情況。”

  “找機會一起吃個便飯,我親自跟他說說其中的由頭。”

  “他老人家很嚴厲,鬧不好會挨訓。我得看機會,等到他心情好的時候說。”

  樓上的說話聲漸漸近了,她回頭看時不免心頭一陣喜悅,路豪轉過樓梯,正要從上麵走下來。夏宛正要叫他時,後麵的人轉過拐角來,扶著他肩膀的竟然是熊振新,那旁邊一隻手捂著胸口的是江景晨。

  她掉頭就跑,而這馬上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夏宛!”路豪喊了一聲,不見她停步,就追了下來。

  追到一樓,他終於堵住了她。

  “就料到你會多心,可我很無辜,我以我的人格保證那天絕不是有意的,不是說這事不怪我,但我絕無半點非分之想,請你不要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色狼,也不要以為全天下走得近的男女都有苟且之事。”他解釋,辯解,自責,道出了半個月來想說的話,看得出他心裏確實堵得慌。

  不提倒忘了,一提夏宛很難為情。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說到底還是怪我,男女一起總不方便,要都是男同學就沒那麽多麻煩。你能不因為這個就斷定我接近你有不良居心嗎?我的想法簡單得毋庸置疑”他理不清頭緒,實在有點混亂。

  “你做什麽呀?我沒有怪你!”她終於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那你幹嗎要跑,還跑那麽快?”

  聽到他的同夥下樓的聲音,她沒法跟他解釋。

  “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過不下去了!”她脫口而出,眼睛裏閃爍著淚水,“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或許什麽地方又叫你看著不舒服了?我不怕被人欺負,卻怕沉默,這麽下去我會憋死的!”

  他看看她,又看看別處,心潮難以平靜。

  夏宛像是意識到什麽,忙揉了揉眼睛,躲閃說:“我最近越來越敏感,居然說胡話,你不必介意。”

  “如果你需要,我會多抽空來找你,我不會食言的。”他想她很需要有人拉一把,而沒有第二個人能承擔這個角色。“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是說這個借口可以消除很多麻煩。”他鎮定了情緒,目光不知道該落在哪裏,“表麵上那種,人家看起來相信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嗎?”

  夏宛猶豫了,似有很多顧慮卻說不出口。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使他突然伸手擁抱了她:“如果他看到我們在一起,就不敢隨便再欺負你。這不用懷疑,一定相信我!”

  餘光裏窺見江景晨,夏宛把雙手放在他的背上,順從了他的意思。那一瞬間,路豪像是凝固了,不由自主地往她肩上緊了緊,蹭著她的頭發,就像忽然被什麽莫名的味道吸引了。

  熊振新瞅瞅這兩個人,又瞅瞅自家兄弟:“一個玩過的女人有什麽舍不得?還是眼前的事要緊。”

  江景晨冷得像塊生鐵,始終一言未發。

  路豪退到他們旁邊,還虛張聲勢地說:“有我在什麽都不怕!”

  “怎麽著,還是沒逃過女人這一劫?”熊振新拽著他,不由得樂。

  “我真心實意的,與色無關。”

  “那你跟我說什麽叫真心實意,你會娶她、跟她白頭到老?還沒到談婚論嫁那一步,到頭來還不是走了穿紅的來了穿綠的?開心、舒服罷了。不有人說過那麽一句話嘛,‘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那就是耍流氓’,你得親她抱她睡她,就怎麽與色無幹呢?”他指手畫腳,誇誇其談。

  “瞧被你給說的!”路豪咧咧嘴,難以苟同,“這些隻是愛的一種表達方式,真心實意就是尊重她,愛護她,一心一意,別理解得那麽俗。”

  “這東西本來就俗!厭倦了還是踢開,有什麽用!”

  “反正夏宛是我的女朋友,我得護著她。”他提高聲音,怕別人聽不見。

  “沒人攔你,哥替你罩著,怎麽樣?”

  “那太好了。”他等的正是這個。

  三人兩前一後,來到紫狐大樓外。

  “熊大哥,有些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路豪前思後想,終於拿定了主意。

  “車上說!”熊振新幫他打開車門,硬是把他塞進去。

  “那天從公安局出來,夏宛居然嚇得不敢再回來,後來你們的人果然如她所料來了,我完全看得出她被逼無奈。熊大哥,我一直都在想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到底得罪了誰,讓人家一時一刻也不想放過她。”

  “這還用問?”前排的江景晨接口說,“接她回來的人是我,連我們的鬧劇你也親眼目睹了,她幹了‘好’事,自然怕我不放過她!”

  “你還腳踩兩隻船呢,她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你路大公子要是喜歡就拿去,隻要她喜歡的人是你,我小氣也沒用。”他輕嘲了一番,憂鬱地點上一支煙。

  “可你還在找她的茬兒!”路豪抓著座椅,自以為找到了反擊他的好機會,“你作為一個男人欺負她算什麽?憑什麽你今天換一個女人明天換一個女人,她就沒有權利去選擇真正的幸福?”

  江景晨吞雲吐霧,憂思深沉地說道:“原來你是替她爭這口氣來了!我說了你想要就拿去,我就是吃了她也不算數。你若是還覺得氣沒出夠,那就剩下打架的份兒,可你打不過我,我看在熊哥的麵上也沒雅興跟你打,這事兒還是到此為止吧。”

  “要打了才知道!”

  路豪弓腰站起來,並揪起了他的衣服。但他仍舊吐著煙霧,無動於衷。

  “不給我臉呐!”熊振新把路豪摁回去,“一個破爛貨,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搶金枝玉葉,瞧你們這點出息!”

  “熊大哥,你不能這麽侮辱她!”

  “我不這麽說她!不過我這麽說都是出於事實啊。你是我小兄弟,有些事兒我不告訴你,你就被這個小服務員給蒙了。跟她有染的男人那可不止一兩個!你得小心噢!”他摸著下巴,甚是得意。

  路豪被說愣了,不知道該相信誰,他無意在車鏡裏瞥見江景晨眼睛裏鋒利的光芒,那道光埋著恨意,卻並非衝著他而來。

  熊振新拍拍他的腿,哈哈樂道:“我不多說,以後你自己多留個心,自然會知道大哥的好意。”

  路豪猛地拉開車門,氣衝衝地往公交站台走,熊振新拉也拉不住。

  “忠言逆耳嘛,你聽不進去就當我沒說。”

  “你為什麽要把她說成這個樣子?我看不清你!上次一幫男人抓她,他們說是你派來的,最後你果然來了,這事情才有個收場。我親耳聽到,親眼所見。”

  熊振新跟上他的步伐,輕喘起來:“小同學,話可不能這麽亂說。有人鬧事,我知道了能不下來看看嗎?要是我派人抓她,怎麽一來就放人?她到現在不也好好的嗎?那俞強可是李老板的手下,他們有什麽瓜葛我也不是都清楚啊!”

  路豪懼怕光線似的望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車輛,很是費神:“我還是搞不懂她怕的是什麽。”

  “你幹嗎不直接問她呢?”見他的態度有所緩和,熊振新知道自己已經被排除了嫌疑。

  “這對於她難以啟齒,說出來很難。”路豪處於低迷的思考之中,轉而說,“懷疑到你我很慚愧!你可以怪我,但請你看在我的分上,別再讓你的兄弟跟她過不去了,她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隻要你看上的人,我一定替你照顧著。”熊振新拍拍他的後背,閃現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送你回去,一會兒趕不上下午的課了!”

  路豪羞愧得無地自容。

  上班之後,夏宛在不服從的情況下,被強製帶到了熊振新的辦公室,江景晨也在裏麵,他對著把盤玩飛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對路豪都說什麽了?”熊振新雷霆大怒。

  “我什麽也沒說啊。”她講話還是那麽硬氣。

  熊老大把椅子轉了個圈,總算控製住沒有教訓她:“你要是沒說點什麽,他會揪著你的破事問個沒完沒了?人家都知道勾搭個有錢的揩油,你可倒好弄個窮學生就給我找不自在來了,你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老子告訴你,再敢給我造謠,壞了我的事,我治死你!”

  見她隻管不吭氣地聽著,他撫弄著手上一枚又一枚戒指,陰冷地問:“你是不是在公安局又講我們那點陳年舊事了?”

  “不是我一回來你就問過了嗎?”

  “隻怕你沒說什麽實話!”

  “當——當——當——”,江景晨的手裏已經換上了一把水果刀,他紮得更起勁,每次都正中靶心。

  夏宛頓覺情況有些不妙,就收斂了一些:“如果我有說什麽,那你的眼線還會不來報告你?再說,我是被他們抓進去的,人家沒必要聽一個犯了案的。”

  “那怎麽就這麽快把你放了?鄭波到現在可還沒出來!又是誰報的案呢?該不是有人故意把你弄到公安局去吧?”

  “哼!”她失聲冷笑,眼睛從屋中瞟過,“我還真沒想到這些,隻說畢竟鄭波強迫我的,而且沒有他們我想犯都犯不了事兒。”

  熊振新憎恨入骨,卻也無可奈何:“路豪我可交給你了,你給我哄高興點兒,跟他胡說八道隻能找罪受,要是把他迷住了我倒還能給你留點情麵。”

  “他是什麽學識?我又算什麽學識?我怎麽做得了他的主?”

  “我說你還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沒等熊振新站起來,就聽“咣當”一聲響,江景晨把刀扔在桌上,鋪天蓋地地把夏宛推到牆根:“你達到目的了,很得意是不是?”

  她歪過頭,閉上眼睛,等待著承受。

  “少給我裝無辜,當我是傻瓜嗎?”他沒命地搖她,搖散了架,鬆落的劉海遮住了臉,無神的目光從發縫裏看著他,不再流淚,也不再傷悲,就像不介意一個陌生人的莽撞。再次被激怒的他把曾經心愛的女人摔在地上,向她抬起了腳。

  熊振新品著茶,嗬嗬笑著,肩胛隨著他的笑聲抖得厲害。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方聖龍忽然火燒眉毛地闖進來。

  “哥,姓崔的又在賭場露麵了,您看是?”

  “宰了他!我去宰了他!”江景晨收回了那隻沒有踩下去的腳,拾起水果刀衝下樓去。

  樓道裏走動的聲音一溜煙兒化為平靜。

  夏宛一反應過來便嚇了一跳,跟腳追了出去。

  混亂的人影裏,一個男人從後門奔跑出去,他沒跑出一段就被追上來的人圍追堵截,逼到無人的巷子。棍棒混飛,狂毆不止,直到明強走上前,眾人閃開條通道。

  “到我們場子撒野可不是明智之舉!我明人說亮話,既然你的把戲已被我們拆穿,你給個準話,準備怎麽收場?”

  “我賠就是!我這就去弄錢!”賭徒爬起來。

  “沒那麽簡單!”方聖龍飛快走來,一腳將他踹翻,隨即江景晨趕到,方聖龍將他提起來,拉到老板麵前。

  “江老板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賠償你們的全部損失!”

  “別求情!你找錯人了!”江景晨在手掌裏拍了拍刀柄,將他拎過來。

  夏宛撲到麵前,收起腳步,滿臉驚慌。

  有人追過來,順子看見眼前有事,急忙辯解:“她到處亂跑。”

  “趕緊弄回去!”李烙說。

  “你要殺人?救人呐!”

  李烙堵住她的嘴,把她控製在手裏。她扭動掙紮了一番,困難地警告江景晨:“殺人是要償命的!”

  “給我滾!滾!”

  “要捅就捅我!你最想殺的人是我,何必拿別人當替死鬼?”她掃了一眼一點點接近的鋒利刀尖,理智恍惚清醒了一點,“隻是可惜了你的風花雪月,橫行霸道,就算我的命你都得償!就算一時償不了,終究是個見不得天日的惡棍。”

  “當初怎麽不嫌我是惡棍?”他把她揪過來,摔了她一個趔趄。

  她轉身去喊人,被李烙一腳絆倒。

  “殺人了!快救人啊!”

  江景晨把她提回來,夾肉餅似的夾在胳膊肘裏:“一個賭徒救什麽救!”

  “是說他害人害己嗎?那說起來你不是更可惡?人應該為善,吃人的那是惡狼!”

  “他教你的?”他試圖用譏笑掩蓋傷處。

  “不能嗎?他不可以告訴別人要做善良的人嗎?”

  他蹲在她旁邊,望著腳下的路麵,在抵製滾燙的烈焰。不到一分鍾,他驀地站起來,衝她露出很有氣量的笑臉,擺明放棄了計較。他將眼前的局麵交給明強處理,就夾著這塊失去形色的“麵包”,把她挾持到樓上,由那間暗門進了賭場,從那些賭民身邊經過。

  當被關進他辦公室的套間,那間隻擺放著一張沙發和一張床的四角空間裏,夏宛真的害怕了。

  “不是嗓門挺大嗎?你喊呀!”

  他把她摁在牆上,抓住她的頭,湊在耳根上說:“做他的女人又來管我的事情,你又想幹什麽?你不覺得這樣會付出代價嗎?”

  他強吻住那冰涼僵硬的嘴唇,吻夠了便一口一口咬下去。

  “啊——”她叫了幾聲,渾身戰栗,“路豪不是我男朋友,真的不是,他找我隻是為了完成論文,不要再為此來報複我了!”

  “說這些還有意思嗎?”他的狂吻鋪天蓋地,乃至不放過她的眉發和額角,完全被一股難以名狀的衝動點著了。夏宛抵抗了一陣,腿和手最終都被控製,陷入他的包圍之中,就連呼吸都變得那麽艱難。他吻夠了,就像一個深醉的人,整個兒將她壓在牆上,把臉埋進她的頭發裏,那情形更像在發泄某種與人無幹的心緒,對她的不堪忍受毫不理會。

  “我這輩子根本就不該遇見你!”

  “不遇見我你怎麽遇見他呢?”他扒掉自己的襯衣甩在一邊,將她推倒在床上。

  “所謂的愛不過是有些漫長的遊戲,什麽時候才是個了結?”

  “少跟我提‘愛’!”他貼上來,滾燙的呼吸逼進她的嘴裏,“你覺得了結得了嗎?今天你得跟我上床,明天又得去和他談戀愛——其實你一點都不單純,口口聲聲被強奸,這不影響你和阿波廝混,你在我麵前裝什麽正經?覺得我傻,好欺騙嗎?”

  “我沒有!”她當即聲嘶力竭,怒於翻開那不堪回首的一頁,“我是怎樣被害慘的?你跟熊振新沒有兩樣,根本就是流氓、惡棍!如果不是路豪拉我一把,隻怕我要如你們所願,已經站在死亡的門檻上了!”

  一聽到“路豪”這個名字,江景晨就毫不手軟地扯開她的衣服,仿佛要把昨天多餘的姑息全都索要回來。她的反抗也隻能換來更多的羞辱。

  “和餘婷在一起可不是這樣無趣吧?你就是要不遺餘力地吸榨我的感情,把我弄得生不如死,再來占有我的身體,然後你才感到開心!你把鑰匙送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不缺少女人吧?我沒有讓你失望,親眼看到你們在床上。那時,我的那個世界就全部塌了,我的心髒就像插進一把匕首,流出汩汩的血液,它叫我差一點葬送了自己!你聽了這些隻怕要得意,但是那樣未免太草率,我現在又活過來了,我明白了一切的一切,沒有比親眼看到更能讓人清醒,更能讓人看清你的本來麵目,看清你認真的背後原來是尋花問柳的貪念。如此齷齪的男人根本就一文不值!現在就算你霸占了我的身體,也休想再得到我一絲一毫的心!”

  這些話好比頭頂砸下的石頭,讓江景晨聽得一陣眩暈。他死死地攥著手裏的夏宛,嚼蠟似的戲謔道:“自從女人移情別戀後,男人再沒有理由忍受寂寞。”

  “寂寞?”她鄙薄地笑了笑,“如果我關心路豪隻是因為他好心救了我,如果我受了太多的委屈無處訴說,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妄斷呢?你不用考慮這些,你不需要愛,隻需要風流的借口!”

  他離開了床上的人,臉色尤為難看,脾氣也越來越大:“可你為什麽不跟我去見孟思才?你為什麽不肯讓大家看到我們的關係?你能解釋得清嗎?”

  “因為所有的人都不肯祝福這個滑稽的傻瓜,包括你也不過把她當成一個新鮮的玩物!她不過是你諸多玩物中的一個!”

  “這不夠!不夠!”他咧了咧嘴角,睜著想吃人的眼睛,不停地吼叫著,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在發抖。

  夏宛無法再退縮下去,便勇敢地拿拳頭砸他,還狠狠地踢他。今天絕非昨天,她的心已經完全死了,經曆了不該經曆的一切,不論眼前還有多少不幸,都要跟不堪回首的過去揮手再見。

  “你的情人派了四五個男人來對付我,還要強暴芳芳!我還是沒怕他們!那時我那麽天真,那麽幼稚,居然以為隻要我愛的人站在我的身邊,就別指望把我從他那裏趕走。但是當我找到他,想跟他說說這些的時候,他在和我最要好的朋友親熱,他故意推開她選擇了我,前天剛剛把她弄得頭破血流,我不要臉,口口聲聲要幫她,卻將她愛的人據為己有,我臉麵何在?這就是報應!所以,我就該看到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跟別人睡在一起!我到最後才清楚自己的處境不可怕,而是極為可憐,我的所作所為都是那麽愚蠢!為一個眠花臥柳的風流鬼毀掉自己,我夏宛怎麽就幹出這麽愚蠢透頂的事情?”一吐為快之後,她勇氣倍增,一腳一腳地踢在他身上,要把他踢開,卻聽到一聲聲隱忍的喊叫。她這時才發現他早已鬆手,不再有什麽力氣。

  江景晨終於心服口服,他對所有發生過的恍然醒悟,可一切顯然都來得太晚!他離開床在地上轉了個圈,按著欲裂的頭頂,滿眼頹喪的惶恐。

  “為什麽不早說?”

  “因為我再也不想跟你這樣的流氓糾纏不清了!再也不想!”她的喊聲刺破了空氣中的冷寂。

  江景晨神思恍惚,僵硬地披了衣服,就如卷著落葉的北風一樣走了。

  深夜的街心,偶見三兩個晚歸的行人,街燈下聚集著無數狂舞的飛蟲,車流仍在奔湧不息。在一處僻靜的路段,江景晨坐在車裏抽完了整整一包煙,燃盡的煙頭塞滿了煙灰盒,煙灰的飛屑撒得到處都是,落在那歪歪扭扭扣著的外衣以及幹淨又筆挺的褲子上都尤為紮眼。他仿佛昏昏沉沉,有些極端的頹廢,呆呆愣愣地搓著自己木訥的臉,又突然遭到電擊一般,猛烈地拍打著方向盤,把頭一次次撞上去,撞夠了,整個人癱軟下去。身體的疼痛在此時是那麽微乎其微。

  不久之後,汽車駛過通江大橋,穿過城市的鬧區,停在皇家娛樂會所的門外。

  半瓶洋酒嘩啦啦倒進嘴裏,他就像淋著瓢潑大雨。他晃晃悠悠,一落腳竟從椅子上跌下去,旁邊女人的及時攙扶才使他免於出醜。那女人邊扶邊扭捏作態地往他身上蹭:“真不小心,嚇死人了!”

  “滾遠點兒!”他一聲叫囂,引來了周圍不少的眼睛,高腳凳上喝酒的兩個男人注意到了他,密謀一番就轉身走了。

  他如饑似渴地狂飲,把胸膛澆濕了一大片。女人很不甘心,再次湊了上來。這次,他一掄胳膊,生生從高高的凳子上摔下來。女人驚恐萬狀,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若不是後來胃痛得要死,江景晨不知會喝到怎樣爛醉的地步,假如他喪失了思維,又吐得一塌糊塗,那麽服務生會通知金亮,接下來的事就不會發生。

  他撕著火辣辣的胸口,搖搖晃晃走出了會所。

  “江老板今天一個人啊!”會所的保安隊長認出了他。

  他答應了一聲,東倒西歪走到車旁。就在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淒冷的夜色裏鑽出了兩條黑影,他們衝到他背後,舉起了手中的棍子一眨眼的工夫,他癱倒在地上,鮮血順著他的頭流了下來。

  “停下!你們是哪裏的?”保安隊長本想再來套套近乎,正遇上這突發的變故。

  那兩條黑影迅速逃散,轉眼又隱沒在深沉的夜色裏。

  當空的日頭照得路麵金燦燦的,車海時走時停,人流從四麵蜂擁而來,熙熙攘攘的街道熱鬧起來。

  路旁成排的木棉樹開滿了花,滿街的花瓣連成了潮紅的浮雲,不斷有花瓣從樹上撒下來,落滿一地,風起時翻飛飄舞,就像塊塊浮動的毯子。木棉花飄到街上,飛過汽車的車頂,纏在女郎的裙子上。木棉樹下,站著一個穿T恤、球鞋的男孩,他懶懶地曬著太陽,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望向街口,好似在滿懷興趣地捕捉著沸騰的生活畫麵,又仿佛在進行著某種澎湃的遐想。

  “嗨!”夏宛快活地跟他打招呼,臉上掛著紅撲撲的喜悅。

  他的眼神變了,蒙上了一層詩情的東西:“想去我們學校看看嗎?”

  “可以嗎?”她抬了抬腳跟,驚喜地捧著手。

  “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今天一天都可以不上班,高興吧?”

  “太好了!我做夢都夢不到可以去華大!”她開心地望著樹冠仰頭笑,像花朵從花心開出來。

  路豪傻傻地盯著她:“咱們先去學校待一下午,晚飯的時候我們去見一個朋友,這位朋友你不認識,但他很特別。”

  “好哇好哇!天好像一下子要變晴了似的,外麵的空氣真好,景色又是這麽美,讓人有種做鬥士的衝動!”她好似放下一切陰霾,隻拉著他的袖子快步走,一邊摘了他頭上的花瓣,自信滿滿地說著,“我想我可以打敗許多東西,包括自己的懦弱。”

  “你還愛他嗎?”他問得很輕,像朗誦抒情的詩文,恍若與她相關。

  “別開玩笑了!”她不需想,不需介入感情。

  路豪輕輕地微笑,看她像個去踏青的孩子一樣仰望著摩天大樓的樓頂。實際上,他出的餿主意不僅害了女孩,還害了他自己——那一次純粹的擁抱把他陷進去,從一開始的回味,到今天的朝思暮想。

  公交車上的乘客並不多,他倆在後排找到緊挨的空位坐下。夏宛收回了四處觀望的眼睛,不再心不在焉地說話。路豪本來有些拘謹,後來便有機會隨意地欣賞她,但不論從什麽角度去挑剔,都無法否認她透白的膚色遮掩了任何瑕疵,更甚至生著兩隻孩子才有的黑亮眼睛,生動的唇角造物主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了她,但同時給了她執拗的性格,也就注定在物欲流動的城市裏不平靜的人生。他甚至有些犯暈,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姑娘,而且挨坐在一起,給人夢遊一般恍惚的感覺。

  她把手攏在腿上,看看窗外,好似又回憶起不愉快的事情:“我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嗎?”

  他有些緊張,有些欣喜,好半天才答道:“好啊!”

  她把頭靠上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肩膀要化掉了,因為他惶恐這突然降臨的幸福。然而夏宛想著別的事情,想得很深很沉。

  “路豪,你是個好人,如果不是你幫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嗎;如果沒有你的熱心,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會怎麽過!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腦子燒得厲害,拿起勇氣說:“你會喜歡我這樣的男孩嗎?”

  她靜靜地枕在那裏,睜大眼睛看了看他,笑道:“上學的時候隔壁班有個男生,他學習特別好,籃球打得又棒,還老愛幫助人,就像你似的,我一直偷偷喜歡他。他是我的榜樣,也是學習的動力,可後來我沒考成大學,離開家鄉後就想不起他了,更不知道他考到了哪所大學。”

  “小宛,那你喜歡我嗎?”

  她怔怔地離開了他的肩膀,搖得發梢亂舞,微弱的氣息困難地說:“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搞的,怎麽就喜歡上你了!就在我緩過神來之後,我多麽心疼你,多麽擔心你!那晚回去我一夜都沒睡好!”他盡量跟談普通事那樣,以免讓前排的人聽見。

  “你別這樣!”她支起臂肘護著頭,不敢看他。顯然她剛受過傷,還沒有轉過彎來,現在還不想再涉足戀愛。

  “既然你已經對他失望透頂,那為什麽不肯接受我的愛護呢?你需要我,有了我你才有更多的勇氣擺脫不幸,有了我你才有快樂,才會變得更加上進!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我就是陽光,哪有小草不愛上陽光的道理?”他輕聲絮語,任心中的詩意緩緩流淌。

  “你應該嫌棄我!”

  “不,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會再做任何丟失自尊的事情!對不對?如果我因為過去的事情嫌棄你,那我這還叫什麽感情?”他用那孩子般稚氣的聲音激動地告訴她。

  “可我沒有優點!”

  “那些遊戲人生還高談闊論的人遠遠比不上你!”他甚至叫了起來,無心卻叫旁人都聽見了。

  “好了,別說了”。

  事情已經說開了,拒絕可能就意味著尷尬,意味著失去,可是她真的不能再失去最後的伴兒,何況他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無可挑剔,當她從感情的災難裏複活,定然會喜歡這樣有才學的人陪伴左右,這將是上天多大的眷顧呀。夏宛失神無語,把頭靠回他的肩上,並坐得近些,這使路豪無比欣喜,進而緊張兮兮地給她靠個舒服。

  到了華大,路豪先領著夏宛去教室聽課,夏宛比他聽得還認真,下課後仍意猶未盡,還賴著想聽下一堂。可是路豪說以後有得是機會,再聽就不能去做別的了,她才作罷。

  他帶她去體育館轉了一圈,又在操場上看了會兒打籃球,然後兩人就在沒有盡頭的校園裏溜達。一邊轉悠路豪一邊給她介紹每一幢經過的教學樓,她用新鮮的眼神打量著、想象著樓裏的情景,問著許多在大學生們來說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走到一片林蔭下,夏宛望著空曠的操場,在青草地上坐下來,不住地伸懶腰打哈欠:“這兒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多待一刻他就多喜歡她一些:“真是個瞌睡蟲!躺下來試試!”

  “多少天都沒睡什麽覺!”她正要躺下去,看見前麵的花壇邊一對情侶抱頭親熱,連忙掉頭到另一邊去,“還不是那些書!唉,你說讀小說是不是在荒廢時間啊?”

  “你覺得呢?好的小說最能啟發人的靈魂,讓人理解生命的真正價值。”

  她使勁點頭。

  “咦——”他突發奇想,“既然你那麽熱衷於看書,幹嗎不乘著這股勁兒繼續上學呢?”

  “還上學呢,沒有這種可能!”

  路豪搓著手,興衝衝地說:“當然有!你可以去參加成人考試,拿英語等級證書,考會計師、律師資格證什麽的,不上大學也可以的。”

  “我可以嗎?”她一骨碌爬起來,抓著他喜不自禁。

  路豪賣了賣關子,笑答:“你當然可以!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隻要肯用功就好!”

  “你真是太好了!”

  “真的嗎?”他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站在她的麵前。

  夏宛一僵,自顧朝前走了。他跟上去,牽起她的手。

  六點時,他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張警官早在樓上的單間等著了,和他同來的還有另一張陌生的麵孔。

  見到張浩天,夏宛迎了上去,但聽到同來的叫筱磊,她伸出的手忽然收回來,瞅了瞅張警官,又瞅了瞅路豪,轉身要走。

  “剛來怎麽就要走呢?”張浩天上來挽留,“這我們還是談談吧。”

  “抱歉,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結果。”她拉起路豪去開門。

  “還是我走吧。”筱磊搶在他們前麵出去。他講話慢吞吞的,像個挺老實的人,一張年輕的愁容,少白頭,背有點駝。

  “不是這個意思!”夏宛不能從他身上移開目光。他就是筱雨露的弟弟,那個為了自己支離破碎的家四處討公道的青年。

  張浩天拍了拍筱磊:“什麽也別說,我先和她單獨談談。”

  筱磊領悟了他的意思,和路豪去了走廊。

  張浩天把夏宛按在椅子上,以低沉蒼涼的聲音說:“筱磊那孩子和你一樣苦啊!心性又太強,查不清他姐姐的死不肯罷休。我看著你們心裏真不好受啊!殘害無辜的人仍然逍遙法外!”

  “有機會我來打聽打聽!”夏宛埋頭答應道。

  “那太好了!筱雨露的事揪出來,熊振新一定逃不了幹係,如果他落網,你的案子就會水落石出。當務之急,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

  §§下卷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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