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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攙扶

  回到宿舍,鑽進帳子裏,夏宛難以平靜,她能想象更多的刁難、更多的不幸,卻想象不出一個更棘手的情況。張浩天帶她去了戒毒所,那裏的警官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必須遠離酒吧這樣複雜的環境。她又何嚐不想離開,何嚐不想讓自己的人生有個新的開始?然而,就像上次一樣,就像她所預感到的危險那樣,他們仍舊來了,像幽靈一樣晃蕩在她的周圍,她永遠都別想逃開他們的視線。這樣一來,她的前景更加難以預料,這使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想起了張浩天,想起他憂心忡忡的麵孔,就像被什麽事鎖起來,一不小心就弄得觸了電一樣。他的抬頭紋很深,像滔滔的波浪;耳鬢的頭發也開始發白,看上去足有五十多歲。昨晚他關好審訊室的門,跟她講了一個埋藏在心裏的故事。

  “孩子,你應該聽說紫狐酒店死過一個服務員。”

  “聽說是四年前的事情。”

  你不了解背後的真相,不知道她的死隱藏著多少問題。看似她的死與他人無幹,但事實存在很大蹊蹺,絕不是那麽簡單。屍檢報告記錄,她不光腦部、背部有致命的摔傷,而且頸部、腕部有淤青,她死前不久與男人發生過關係。事發當晚,她的妹妹筱小含帶朋友去找她,正趕上她去了客房。小含的朋友在宿舍等得很不耐煩,在她去上衛生間的工夫,自作主張去樓上找人,結果卻看到筱雨露和一個男人在樓道裏撕扯。她的朋友急忙下樓去叫人,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筱小含,就被他哥哥硬拖了回去,第二天就傳來筱雨露墜樓身亡的消息。我們推斷,她的死是迫於某種外在因素,也可能她根本就不是自殺。

  當時的情況實在有些複雜,當我們刑偵二隊介入這個案子的時候,死者的屍體已經火化,留下唯一的線索就是死者的內衣,但由於種種顧慮和不信任,她的家屬始終不肯把東西交出來;同時小含的朋友離家出走,杳無音訊。這個案子最終以自殺定論,是因為筱雨露的一封遺書。

  關於她死前與誰發生了性關係,以及和誰產生了怎樣的糾葛都成了謎。我始終覺得案件蹊蹺,私下從未放棄過調查,即便為此遇到不少麻煩,我反而堅信了自己的判斷。筱雨露的父親對誰都不肯相信,隻一口咬定女兒是被人所害,直到有一天他慘遭報複,舊病複發,含恨而終,他老伴兒不久後也自殺了。他兒子筱磊輟學回家,一次偶然的機會與我認識,才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我,並拿出那僅存的線索。我找人拿去化驗,結果卻出人意料,與筱雨露發生關係的男子似乎存在於她的生活圈之外。我們最終把尋找的突破口放在了她所在的紫狐公司,對她接觸過的客人一一作了調查,但最終都一無所獲。

  “紫狐公司的經營者掩蓋了大量的事實,使我們的調查陷入了僵局。關於筱雨露死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始終無法找到查證的突破口。因此案子隻能被暫時擱置起來,一擱就是四年啊。這四年,我沒有一天安心過!我是一個警察,查不清案子,不能還事實本來麵目,我還算什麽警察?這個社會總要有正道和正義,不然要我們這些執法人做什麽?紫狐公司向來囂張,幹出無數傷天害理的事情,要是不能真相大白,還有不少人會深受其害!我們必須抓住他們犯罪的證據,將壞人繩之以法!”

  對這件事夏宛早就不陌生了,她現在回憶起葉子桐煞有介事講故事的情景,沒猜錯的話他妹妹就是筱小含的朋友。那時江景晨坐得遠遠的,對自己又愛又惱,說到關鍵處,他毫不客氣地打斷,在如今看來都似有緣由。她實在沒想到那揪心的故事竟藏著陰謀。

  他們很需要自己的幫助,但實際上她情緒低落,連受害的往事都不願再提起,更別說關心一件與己無幹的事。她被動地回答了一些疑問,這證實她能講出來的並不比他們知道得多,除此無能為力。

  毫無疑問,不管謎團裏是什麽,熊振新、江景晨必然一清二楚;事情發生在李兆光一手掌控的酒店,他必然也是了如指掌。隻是他們個個狡詐奸猾,必定會守口如瓶,絕不輕易提起半個字。她裹緊被子無心想著,不免為張浩天感到焦慮,他的那聲“孩子”是絕境裏最溫暖的撫慰。幾個小時過去了,夏宛仍舊心神煩亂,難以入眠。

  過了一會兒,夏宛掀開被子從被窩裏爬起來,想結束這種昏昏然的狀態。她拿起枕頭下的一本書,正是路豪借給她的那本。近來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她每每翻開就神思拋錨,即便有心去讀,翻不了幾頁就傷痛得要死。

  她翻到了第十八頁,輕聲念了起來:“亨德利罵他是個小流氓,再也不許他跟我們一起坐,一起吃飯了。而且他還說,再也不許我們一起玩”她搞不清“凱瑟琳·肖恩”和“凱瑟琳·林敦”,也不清楚任思遠說的究竟是哪一個,就帶著困惑讀了下去。

  漸漸地,她沉迷在書中的情節裏,忘記了身邊的一切。

  一個下午在時間的流動中一閃而過。

  大家又開始起床,梳洗,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夏宛接連打了幾個哈欠,戀戀不舍地合上書,揉著酸酸的眼睛下了床。

  姑娘們並無人和她搭話,她做著自己的事情,等室友都走光了,才獨自離開了宿舍。

  從側門進去,穿過一段狹窄的走廊,便來到更衣室。夏宛換好工作服準備去大廳,碰到陳菲立在門口。見她出來,陳菲有滿肚子的真相和憤怒要往外倒,一上來卻變成了啞巴。夏宛沒有理她,徑直走自己的路。

  “當真就從此不理我了?誰也沒落到好處,我們都深受其害,從今天起應該站在一起。”還是那又尖又有脾氣的嗓門。

  夏宛沒有回答,她所經受的又豈是誰能夠明白?誰也不需要對方來明白自己走過的曆程,錯就錯在愛過了同一個男人,彼此弄得傷痕累累,裂隙看似已無力彌補。

  陳菲又說:“這次扯平了,誰都不再欠著誰的!你等著,我會讓他得到報應的!”

  見夏宛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又去表演台下麵找正在那裏轉悠的慕天說話:“你栽在江景晨的手裏,沒落到半點好處,別說就這麽算了。我們應該來個真正的聯手,讓他不得好死!”

  慕天倒換了幾次重心,聽她發泄了一通,把衣角揣到懷裏:“真想報複他?沒準回頭他說個軟話,你又屁顛屁顛地圍著他轉,再拿我當個墊腳石!”

  “你知道姑奶奶被他欺騙的心情嗎?我滿腔的熱情,滿腔的愛,滿懷往上撲,他一次次糊弄我,對我沒一次手軟!你知道我心裏什麽滋味嗎?”她忍耐著絕望和痛恨,稀裏糊塗地趴在他的右肩上,摩挲著他的衣服。

  “看來這次我們真是要綁在一起了!”

  “從今天起你不許再替別人說話,凡事要站在我這邊。不管我叫你做什麽,你都必須隨叫隨到。還有”。

  “嗨,嗨,這不成你私人用品了嗎?我多少也是董事長身邊的半個紅人,以後幹出點事來那也是時間問題,由得你這麽呼來喝去的!”

  “都說了綁在一條繩子上,我自然少不了時刻支持你!”

  他逾越了先前微妙的距離,更近一些,順勢吻了吻她鬢角的發絲,看她不明意思地躲閃,情態微醉,說話的嗓門也變得綿軟,漸漸有飄飄忽忽的感覺。

  “董事長最近應該不在,我怎麽都沒見到他?”

  “他在計劃他的大工程!是你可以見得著的嗎?”

  “你還不是一樣!”她附和著他的迷戀,當他誇口說自己當然想見就見,熊振新就躲在自己的套房裏的時候,她立刻邊脫馬甲邊往回走,等慕天後腳追過去,她鎖了休息室,再出來的時候,眉細腮紅,格外動人。

  “幹什麽去?”

  陳菲沒有回答,躲開他就走。

  此時,慕天已經完全感覺到了,她是有很重的分量,可以借著她往上爬,這正是他預期想要的,但是他的心思被勾起來,似乎又不情願拿她換取名利。他急匆匆地跟到電梯口,拉也拉不住她。

  “有件事你還不知道,我今天就告訴你,你把我們騙來不到一個禮拜,我就和你的大董事長發生了關係,這個主管可不是那麽容易做上的。我們就那麽破天荒地撞上去,一個個喂了狼。現在,我還要更大的,我要讓江景晨看看,我可以做到,不是他可以吆來喝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看著她就這麽走了,把自己送出去,慕天憋著一肚子的火。他徘徊夠了回去工作,沒走兩步撞到了夏宛。

  “這次你可逃不掉了!還敢罵人嗎?你敢再往前踏一步!”

  她停住腳步,冷冷地盯著他。

  “看在波哥光臨你很配合的分兒上我就留點麵子給你。從今天起你必須隨叫隨到,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否則我見一次收拾一次,叫你在這紫狐沒有丁點兒立身之處。”他點豆子似的戳著她的額頭,“我說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

  他很不滿意,喊了幾個人過來,對他們說:“就是她害得老子住院,以後你們沒事教教她該怎麽做人。”

  “來,哥哥們正閑著沒事幹,現在就教教你。”做頭兒的平時恭敬她,但此時知道她已沒了靠山,就把她拉到中間奚落,“看你有模有樣的,怎麽不幹好事呢?慕哥把你弄進來,你倒反過來害他,你長什麽心呐?”

  這個推她一把,那個推她一把,他們圍攏上來,逼得她無路可退。

  這時路豪邊喊邊來了:“夏宛,你在那兒幹什麽?”

  慕天示意他們停下來,換換腳,晃了晃腦袋:“喲,路公子,男男女女玩貓貓,常有的事兒,別大驚小怪的。”當夏宛經過的時候,他又有些諷刺地說,“沒看出來,你還有兩下子!”

  兩人出了門,一直來到有自然光線的地方。

  “你怎麽又來了?”夏宛打破了沉默,“如果都說完了,還是各歸各位吧!這是片墳地,藏著多少陰謀,它遲早會將活人吞沒的。我勸了你多少回,早抽身,早抽身!你幹嗎不聽呢?”

  他拋開了憂鬱和低迷,突然道:“我以為你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孩,我甚至被你誠摯的愛所折服,可這都是騙人的,我想不到今天看到你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情景!”

  夏宛死死地咬著嘴唇:“他們在欺負我,這看起來真的很齷齪。我已經是窮途末路了,誰也不肯放過我,我隨時都在等待報複,等待著他們糟蹋我的人生。我除了拚死一搏,讓自己傷痕累累,就剩下俯首聽命、自欺欺人。現在還有更棘手的事情,我想這裏就是我的墳墓。可我還不想死,我盼望有一天能離開!我必須離開這裏!”

  他愣愣地看著她絕望、痛苦,負氣地告訴她:“我來幫你!”

  “你幫我的代價是什麽,想過嗎?我再次提醒你,別以為他們義氣、豪爽、血性。不,他們從不做沒有收益的買賣。”

  “如果你真的有委屈,以熊大哥的為人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她苦笑,笑那些罪孽,笑他的愚昧。

  “就算我不了解實情,即便熊大哥有責任,他主持不了這個公道,你也要相信真相總會大白,善惡總有因果。我一定會把事情弄清的,這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是你,我完全可以自保。”

  “不——”

  他捏緊拳頭,興衝衝地說:“至少我們的頭頂是一片蒼天!”

  “蒼天!”她輕輕念了念,有所遲疑,但臉上浮起信任的微笑。

  路豪望向別處,不好再直視她深黑的眼眸,不好再迎著她不敢讓人正視的目光。隨後,他們回到大廳,在角落裏找到座位,夏宛幫他拿了冷飲過來。

  “現在告訴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能找些類似的書給我嗎?我現在挺有讀書的興趣呢。”

  “沒問題,”他繼續引導道,“你後悔離家出走嗎?”

  “不後悔!如果回到從前我還是會選擇。”

  “還會來到這裏?”

  夏宛知道躲不過:“讓我做好心理準備,行嗎?”

  之後,夏宛送走了路豪。

  下班後躺在床上,她又有了些希望,輾轉難眠。一會兒想到自己,一會兒想到母親。潘小海得到了她的消息,母親如今在市裏開文具店,仍舊沒有自己的家。也正是在當下的心緒中,她恍惚理解了母親的決定,不再怨恨當年的拋棄。潘小海遮遮掩掩,她也明白母親開始了第三者的不光彩角色,記憶裏那個溫柔慈愛的女人漸漸變成了一個俗氣的婦人。

  熄燈不久,她從被窩裏爬起來打亮手電筒,又翻開了壓在枕頭下麵的那本書,後來讀得忘乎所以,仿佛飛到了另一個世界,暫時忘記了現實。

  黎明到來時,帳子上照出一個亮亮的光圈,而帳子裏的女孩握著手電筒,趴在枕頭上的書頁裏睡著了。

  接夏宛回來,江景晨直接去了辦公室,他在那裏悶了陣子,就叫來明強過問賭場的生意。賭場近來正有幾件亟待解決的麻煩事,他一頭紮在裏麵,大有不理其他的架勢。

  大約過了三天,他從外麵辦事回來,在偏門外遇上夏宛。當時,路豪正站在她對麵,把一個裝滿了書的紙袋遞給她,說自己還著急回去。她道過謝,說個沒完沒了,倒叫他認真聽著,不急著走了。

  “他既然愛她就不該去破壞她的家庭,指責她的丈夫——那個善良的人對她那麽癡心,他們的感情又是那麽好,可他卻生生把人家給拆散,還把自己最愛的人逼成了瘋子。”她在談那本小說。

  “凱瑟琳·肖恩不是被希斯克利夫逼瘋的,她是自己把自己逼瘋了,她拋棄了自己真心喜愛的人,她違背了自己的良心。拜托,讀書的時候多長點腦子好不好?我建議你回頭再讀一遍吧!”路豪看待小同學似的小覷她,竟無法自持地得意起來。

  “那最無辜的豈不是林肯——她的丈夫嗎?還有,我就不明白,洛克伍德先生太叫人失望了,林肯的女兒多好,他怎麽就沒抓住?我可一直盼望寫他們的故事呢。沒想到勇敢的小凱瑟琳·林肯會投入那個粗野無禮的表哥懷裏,還大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意思”。

  “你真不了解作者勃朗特的用意,一個可憐人被扭曲,他摧殘了世上最美好的東西;一個壞人被拯救變成一個天天向上的紳士,她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麽?好好想想吧!讀好書別隻停留在表麵!”

  江景晨咄咄地盯著他們,快步回了賭場。

  感情受挫,他便將心思轉移到生意上來。自路豪出現,他就看出老大要將擴大地盤的想法變成實際,他暗暗謀劃,準備抓住這次機會大幹一場。以他看來要對燕湖小區那塊地動手,除了尋求更大的庇護,還需要過硬的合作夥伴。拆遷有難度不說,烏德公司最能挑難挑的刺,而論工程質量鵬遠建築手段硬,要什麽效率有什麽效率,正是他瞄準的對象。

  當晚,他去賭場找鵬遠公司的彭東。此人在鵬遠有些位置,又是這裏的常客,和他混得相熟。彭東贏了不少錢,十分高興,邀他去酒吧消遣。

  “看見旁邊那個小區了吧?要是在這塊地上動動土,你說會怎麽樣?”路上,他指著遠處的窗口對彭東說。

  “這還用說?隻要這塊地變成你們的地盤,那紫狐就是釘在江城這塊鋼板上的一枚鐵釘。”

  “不知道你們周總有沒有和我合作的興趣。”

  彭東想到熊振新的無賴做派,推托道:“好事就想著我們?”

  “這次跟你們合作的是我,好處絕對少不了你們的。”

  “那再好不過!”

  前腳邁進大廳,江景晨不經意向卡座上望了望,頓時臉上漫過一層陰霾。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路豪離開座位要走,夏宛急著對他說點什麽,自始至終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微笑。那種微笑在他看起來細雨綿綿,使他從來沒有過地恨她。

  喝酒的過程中,他不動聲色的平靜裏蓄積著一場暴風驟雨。

  “想不想找個正經點的玩玩?”他親了親懷裏年輕女孩的臉蛋說。

  彭東立馬來了精神:“你手上有貨?”

  “得看你有沒有能耐征服。”

  “你下手軟,沒弄成?”

  他頓時生氣了:“哪來那麽多廢話!”

  兩個女的一聽抬P股就要走。

  “哪去?”他衝身邊的女孩發火,並撥通了電話,“孫經理,我這兒有個朋友,你馬上把夏宛給我支過來”。

  喝了一陣子酒,並不見夏宛的蹤影,江景晨去走廊裏看看。走廊上聚了不少人,熊振新、陳菲、夏宛,餘婷也來了,真熱鬧。無疑,是孫眉促成了這個焦點。她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這件事告訴了餘婷,她們以為這個障礙還未得到徹底清除;其次,她電話告訴熊振新他的兄弟在這兒,希望大家能在一起聚聚,也好借機熱鬧熱鬧,卻不料被陳菲橫插了一腳。她倒大度,甩手走了。可陳菲仗著有熊振新剛來的新鮮勁兒,能替自己撐腰,就跟餘婷幹上了。

  “喲,餘姐姐,孟胖子沒來吧,你在這兒湊什麽熱鬧?”

  “他來不來有我什麽事兒?不是江哥在這兒嘛,他在哪兒我一般就在哪兒。”

  “聽董事長說他可把你送給孟胖子了,這還真是太有意思了!鬧了半天你就是個生活用品嘛!”她說著笑起來。夏宛本來路過,看她挽著熊振新,明擺著非同往日,不由放慢了步子。

  餘婷被惹毛了,衝著陳菲直喊:“他就是說說,你以為會來真的嗎?到現在可離不開我呢。你不是在追他嘛,這追不到又改主意了?”

  “我是改主意了,我覺得熊董比他更有男人味兒,怎麽了?這還得請示你嗎?”

  熊振新很不高興,逮著餘婷就罵:“你上這兒幹什麽?我發工資不是白養你們的,該照顧的生意誰照顧!”

  “不是江哥叫我嘛!”她看見江景晨出來,這次可得了勢。

  這邊本來窩著火,正無處發泄。

  “我叫你了嗎?吃飽了撐的在這兒玩貓膩!”

  餘婷抹起眼淚來,可把陳菲樂過癮了。

  “好了,好了,回去照顧生意吧!是我叫她來一趟,一招呼朋友就給忘了。”江景晨替她打完圓場,看見夏宛隻一門心思地盯著陳菲,對其他無動於衷,更看不到他身邊的女孩,不禁失望之極,“大哥,我招呼好朋友,一會兒過來。”

  陳菲趾高氣揚地挽起熊振新,挑釁地瞪著江景晨。夏宛上去拽住她,壓低聲說:“你瘋了嗎?”

  “說的竟是傻話!”見她還搭理自己,陳菲不禁喜出望外。她先打發熊振新進去,就回來理會夏宛:“怎麽又理我了?”

  “你應該知道他是什麽人,他做的那些事你不清楚嗎?”夏宛去阻止她,不想看她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最後做一個錯誤的選擇。

  陳菲一會兒難受,一會兒開心,就悄悄說了個秘密:“沒事兒!剛來的時候,我去找他討公道,早就被他強奸了!多一次少一次沒關係的!”

  夏宛驚得往後一退,什麽也說不出來,那時是為了給自己討公道,當她終於對發生的所有明白過來的時候,陳菲已經回那個惡人身邊去了。她急著去推門,卻被江景晨生生拽了過去。

  “她跟你說我什麽了?”他抓住她問,“她是不是一直在跟你說我的壞話?”

  “沒有。”

  “終究還是你喜歡上了別人,你想繼續欺騙我到什麽時候?你覺得這樣說才容易甩開我,名正言順地跟他在一起嗎?”

  “對的。”

  “到底還是承認了,因為你沒辦法蒙騙別人的眼睛,你還要讓別人來接受這種關係,是不是?”他又衝她吼起來,“那你當初為什麽要跟我在一起?”

  “是你硬要吻我的。”她希望能夠盡快翻過這一頁,哪怕是更猛烈的暴風雨。

  他驚歎地點了點頭:“你為什麽不拒絕呢?可憐,受人欺負,無依無靠,這些是你的理由嗎?”

  她根本不想再談下去了,不想再挖開自己的傷口,一點點給他來舔食,便盡可能平靜地問:“你叫我來幹什麽?”

  江景晨一把抓過她,逼近這張讓他無法忘懷的臉,恨不得剖開她的心來看看清楚。正逢此時,彭東從裏麵出來。

  “就是這個女人嘍?模樣很讓人心疼嘛!”彭東強拉她進包房去,還說,“疼都來不及,我就沒那壞脾氣!”

  江景晨疾走了幾步,惱怒地盯著房門,沒過幾秒鍾跟腳進去。

  彭東將夏宛按在座位上,硬要請她喝酒,夏宛不同意由不得她。他一進來,夏宛更是驚慌失措,急忙退到屋子裏麵,如臨大敵。

  “別理這號人!我們喝我們的!”彭東上去拉拉扯扯,還把手摟上去,親熱得不得了。夏宛推也推不開,又是喊又是罵,後來打他也無濟於事。

  “不許碰她!”

  一開始江景晨還忍耐著,但是彭東完全沒聽見,竟越發來勁。隨後,他借著一肚子的火,抓住他的衣領把他甩開來。

  “江景晨,你發什麽神經?”彭東凶道。

  他如狼似虎,反而三兩下將他撂倒在地。彭東爬起來,氣呼呼地往外走了。等江景晨冷靜下來,夏宛早跑得無影無蹤,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路豪等來等去終於等到一幫室友到了酒吧。華大的分校本來就離江城不遠,這幫同學逢周末一起過來,看他送書這麽勤快,近來又老往這裏跑,猜測是有了情況,就合起夥來審他。這一審知道了夏宛的名字,索性心血來潮,順道一睹她的芳容,好滿足一下好奇心。路豪橫豎磨不過,隻好答應了。

  “我們真沒什麽事兒!你們可別胡說!”

  他把他們安頓好,就去大廳裏找夏宛。他很客氣地問了小衛,小衛欲言又止,指指衛生間的方向,說不清別扭還是有些不習慣。

  洗手間是一片不規則的空間,中央有個多邊的圓柱,繞著柱子裝滿了洗手台和鏡子。夏宛捧起流水反複拍在臉上,難受夠了就用衣袖沾沾臉上的水,轉身走下台階。

  “噢!”她驚魂未定,險些踩到路豪的腳。路豪當即用微笑掩飾了些許情緒:“還在想洛克伍德先生?”

  她憂傷的眼睛裏寫滿了困惑。

  “那些個先生要是瘋起來能把金貿大樓給拆了,這不既然出來一趟,就不急著回去。還說真江湖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沒,連我都佩服得沒話說。”他興致勃勃地形容完,憤怒又滿心憂慮地問,“是又受欺負了?”

  “我最好的朋友陳菲她和熊振新在一起了,他曾經曾經他比我們的爸爸小得了多少?她怎麽能向他投懷送抱呢?說什麽江景晨拈花惹草,反過來要我好看?我感到災難要再次爆發了。”

  “不是還有我在嗎?連我都能陪你渡過難關,你又怎麽能望而退卻呢?”他直愣愣地盯著她,仿佛感到了同樣的窘困。

  “我必須堅強,我以前很堅強、很勇敢的。”她勉強笑了笑,又有了些信心。

  他們對熊振新是否等價於仇人,以及陳菲的問題爭執了半天,不覺來到那些同學的身邊。

  “大家可不知道,這路豪為了媳婦兒,小命都不要了,整個兒一個英雄救美!讓人不佩服都不行。”從前露過麵的張同學滔滔不絕,“別較勁!你媳婦兒在這兒,鬧就難看了點!”

  “再敢胡說!”路豪當即不幹了。

  夏宛早掛不住了,臉上越發嬌紅:“我哪配得上他呀!”

  “那哪是配呀,簡直太配了!”

  當夏宛招呼好大家,準備出去忙碌的時候,張同學大呼小叫起來,原來他發現夏宛的腳擦傷了,流出了血,大概是剛才被糾纏時弄傷的。

  路豪大驚失色,抓住她受傷的腳端詳起來。夏宛沒能收回腳,就那麽被脫掉鞋,抓在他手上。

  “不礙事!”

  “很疼吧!”路豪小心擦掉血痕,神色始終處於緊張之中。

  夏宛咬住嘴唇,沒辦法麵對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更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赤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腿上。

  “哎呀,我們的才子關心起女孩子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會不會腫起來呢?”他像是沒聽見,一抬頭看見她一副窘態,才察覺自己忽略了男女有別,頓時很不自在。

  “我自己會處理的!”她火速穿起鞋,轉眼溜得無蹤無跡。

  他本來想跟出去,走到門邊又返回來,渾身別扭透了。

  那天之後,路豪有段時間都沒有來找過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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