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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難料世事

  天空陰得像蒙著塊灰布,刮著風,地下室裏比別處更陰冷,冬的腳步肆意闖蕩在這座城市的角落。

  夏宛剛剛躺下,還在擔心路豪,考慮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找江景晨去看看,隻要跟他好好說清楚,他會答應自己的;她怨自己死要麵子,不去試一試,又始終下不了決心。

  猛然間,房門發出了一聲巨響,隨之犬吠般的叫罵聲傳來,可以斷言外麵不是一人兩人。她愣了愣,不知要發生什麽,不知道這是衝誰來的,更沒弄明白門是怎麽打開的。

  進來足有四五個人,他們氣勢洶洶。女孩們全都嚇醒了,個個驚慌失措。

  “全給我滾出去!”為首戴墨鏡的喊道。

  有的女孩子從上鋪慌慌張張地滑落下來;有的從腳梯上跌落到地板上,撞在這些男人的身上;還有的沒魂似的往外跑他們又叫又喊,連推帶搡,搞得宿舍雞飛狗跳。他們把其他女孩都趕出去,唯獨沒有放過夏宛。

  他們圍上來,把冰涼的刀柄貼在她的臉上。她慌忙退到床邊,抓住床欄杆,就見那把刀刺過來,紮進身後的牆壁上,畫張上的卡通鬆鼠已無從辨認。

  戴墨鏡的四平八穩坐在床沿上說:“毀了這張臉就行!”

  話音未落,小個子用匕首開始比畫。

  她尖叫了兩聲,翻身掙紮,想起了餘婷最後的忠告,但晨哥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之間就不會由此結束。想到這裏,她沒有害怕:“你們該先去問問江景晨答不答應,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激我們兄弟是不是?我還就不問,怎麽的?”“墨鏡”抓她過來,她也不反抗,隻是無所謂地冷笑。

  “如果江哥不把我放在心上,餘婷用得著大動幹戈嗎?我待在他的身邊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江景晨愛我,他不會聽憑你們來左右他的感情!餘婷利用你們威脅我,再把事情往你們身上一推,漁翁得利。別稀裏糊塗就做了人家的墊腳石!”

  幾個男人被說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戴墨鏡的張嘴了:“算你說的都是實情,可隻要刀尖往你這嫩臉上一劃,隻怕送上門都沒人要!”

  “你倒是可以試一試!”

  門外一直是嘈雜而急躁的低語,女孩們沒有離開。她們議論紛紛,每個人都睜著恐懼的眼睛,不相信這是真的,但還是有人赤裸裸地想說她可能被輪奸了,這是她和老板混在一起的必然結果,她的尖叫就是最有力的明證。盡管沒有人肯把這種念頭說出來,但她們抱著幸災樂禍的想法,準備著明日茶餘飯後的新鮮話題。芳芳六神無主,她貼著門聽了一陣子,覺得她一定得做些什麽,她把肺吸得飽飽的,就拍了拍門。

  來開門的小個子將她拉了進去,她唯唯諾諾地說道:“她男朋友是這裏的老板,你們找他來興許還能弄點錢財,欺負女孩子有什麽用?”

  戴墨鏡的把她扔在床上,命令其他人說:“把她給我扒光嘍。”

  “你敢!”夏宛慌了手腳,沒命地往上撲。

  “利落點兒!就算我不能碰你,還不敢碰她了!”

  “小宛,救我!”

  這群人無可救藥,夏宛此刻認為路豪的話都是大錯特錯,她希望他們統統滅亡。“你們敢欺負她,我就算豁出命去,就算和江景晨蹲監獄,也要統統把你們搞死!不信,咱們走著瞧!”

  這女人剛烈而冷澈,就像一頭發了威的母老虎,使這些男人不由被震懾,紛紛不敢再動。芳芳穿起衣服,趴在那裏哭。

  “你趁早滾蛋,纏著他纏不出什麽結果,隻怕你會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黑墨鏡說完,就帶著人走了。

  他們走後,女孩們從門裏擁進來,偷偷看夏宛兩眼,又圍著芳芳問東問西,芳芳隻是哭。

  夏宛無地自容,如同落入萬丈深淵,她們會說自己被一群惡貫滿盈的男人糟蹋,這樣她還有什麽臉坐在這裏?她遭受了奇恥大辱,覺得自己變成了怪物她從門裏跑出去,似乎再也不要回頭,她要把發生的一切告訴江景晨,他總會知道怎麽讓一切好起來。她上樓去找他,爬到康樂部的樓梯口,無意聽到拱形看台邊傳來的聲音,心緒再次被攪得混亂不堪。

  “我逼你了嗎?”江景晨的口氣裏有些反感。

  “是我自己逼自己,我沒有辦法不愛你,看著你跟她好我就恨不得把天捅下來咱們一起進地獄。你看我一眼!你為什麽不能看我一眼?哪怕一天裏能和你待一刻鍾,我就會心滿意足。”陳菲拉拉扯扯,一心要鑽進江景晨的眼睛裏,卻隻見他雙臂插在胸前,一副無動於衷的冰冷麵孔,不屑裏是十足的懷疑。

  “是嗎?”

  “沒有你我一刻也活不下去!你跟別的女人也是一樣,我還不能讓你滿意嗎?你既不吃虧,又有個人願意隨時為你赴湯蹈火。”

  江景晨絕情的臉滑出了自負的笑容,他的側影一清二楚。

  “你不是最擅長征服男人嗎?你不是還要讓我掉麵子嗎?什麽時候這麽低聲下氣的?這大概不是你陳菲的性格!”

  “不要再說這些,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難逃此劫。別說叫我做什麽不叫我做什麽,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偷偷摸摸,不見天日,我也心甘情願。”真不知道是怎麽了,她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改大膽任性的做派,向著她的“施暴者”搖尾乞憐。

  麵對她滿腔的癡情,遊戲似的微笑一再浮上江景晨的臉:“我是無所謂的,但你也知道她能容忍的太少。”

  陳菲終歸還是憤怒了:“真不知道你留戀她什麽。你不覺得她很無趣,很狹隘,並且自私無比嗎?她自以為聖潔無比,每天的臉保持著一成不變,不還是被玷汙了嗎?她又封閉又愚蠢,一邊寧可吃苦也不服從,一邊卻沾染朋友的所愛!”

  恍惚之間,他伸手碰了碰她俊俏的鼻頭,無心地說:“她是跟你們沒一個一樣的,我就是喜歡,沒辦法!不管她是不是有心,我確實離不開她!”

  “好,我不騷擾她,不讓她知道我們來往。這夠了嗎?”

  他想了想,並不見得愉快,又奇怪地笑了笑,用拇指抹過她唇上嫩紅的顏色。當陳菲踮腳湊上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他想躲又沒有躲開,似厭惡又似不肯徹底拒絕,就這麽和她不清不楚地膩味起來。

  他沒有注意到牆角的一雙眼睛,更沒有察覺到樓梯上傷心離開的腳步。

  周一的大清掃是紫狐的慣例,這早夏宛來時,大家都已忙了半天。她走進大廳,發覺誰都向她投來有色的目光。

  無人的酒吧有些空曠,宏大的立體空間漫溢著清冷,水舞屏風佇立在舞台兩側,與牆壁中央的熒屏遙相呼應,卻徒增落寞。夏宛在屏風底部擦了一陣,又登上短梯擦頂部的灰塵。七彩的光線裏水泡飛旋,流光的玻璃上幻化出一個影子來,她不禁心頭湧上一股酸楚,咽下去又冒了上來。

  “小夏,你在這兒啊?”喊聲在空蕩蕩的大廳飄蕩。

  她從梯子上看下去,路豪已站在腳下的屏風前,她異樣地看看他:“你還沒走啊?她們也不送送你?”

  “我一個窮學生!”路豪不解地搔搔頭,在自己身上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麽紮眼的地方。

  “像你這樣的窮學生,我巴不得做呢!瞧瞧我們,每天都把時間消耗在這庸碌無為的勞作中了。”

  “你該不是為了擺脫這種苦差事才和他混在一起的吧?那他叫你徹底失望還是滿足了你的某種願望呢?”他托著發酸的脖子,分明沒有膽量,卻問得放肆。

  不出所料,夏宛收起抹布,從高處盯著他,目中的光芒立刻變得刺眼。

  “我沒有惡意的。我隻是想了解,我在寫論文,社會研究最終是為了每個人都幸福我們為什麽不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你可以去學習,可以一邊賺錢一邊提高自己,將來你就不用依靠任何人,不用活得沒有自尊。”

  大廳裏除了忙碌的服務員,就是他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的影子。

  夏宛轉向屏風,藏起了臉,沉默了再沉默,不久扶著梯子謹小慎微地走下來,請求他幫忙找一找有關開店的書籍,因為每天除了工作待著很無聊。

  “你的理想是開一家店鋪?開店鋪還需要書籍嗎?會是什麽樣的書名呢?我一定幫你弄到,但是你能不能幫我完成論文呢?就是說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

  “不行!”她低頭捏了捏手指。

  “哦!”他忽然驚叫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腦門,“我得回去上課了,晚上我來找你,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采訪啊!”他回頭嚷著,向門口跑去,差點撞在進來的江景晨身上,他仿佛不認識他了,扭頭看了一眼,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停下匆匆的腳步。

  夏宛轉身爬上了短梯,她從屏風的反光裏看到江景晨站了會兒又走了。

  正午,大家都回去吃飯,她又幹了一會兒,等人都走光了才獨自出來,思索著對於她來說太過棘手的問題。江景晨的態度給了她比先前更深的困惑,毫無保留的感情使她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煎熬。

  江景晨一直站在門口等她。他是深冬的河,河麵結著薄冰,封鎖起流動的暗湧。疾湧的寒水引發的震顫,薄冰嘩然的碎裂都在聽覺的深處等待。

  “我不懂你這麽拚命幹有什麽意義。你因為這個受表揚了?別太傻了,表揚就是為了把你拴在上麵,但客人明天照樣我行我素,沒有人會看到你付出了勞動。”他沉悶地說,“從明天起,我找人教你學點有用的。”

  “不!”她立刻拒絕了。

  “那就跟著我!”

  “害人的事我幹不來!”

  “哼!”他幹笑了一聲,“那你幹嗎要愛上一個幹壞事的人?”

  她一個勁兒地搖頭,繼續向前走。

  “昨晚為什麽不來?因為他嗎?他讓你矛盾了?”

  他生硬的口氣使她立刻停步,淒惶的眸子在質問他,無意辯駁,拒絕爭吵。

  “陪我去吃頓飯,我希望孟思才看到我們的關係,免得以後再生事端!”

  “你愛跟誰去就跟誰去!”

  他追上去,抓起她的手:“聽話!我隻是問問,沒有怪你的意思!”

  “放開我!”夏宛傷痛地望著他,擰開手腕,一個人快步走了。長長的走廊,她奔跑的背影越來越遠。

  這次飯局,江景晨得力的手下幾乎都來了,足見他的誠意;孟思才也帶了幾個看得起的兄弟,款待的熱情也不消說。雙方坐了滿桌,圓圓滿滿,為的就是慶祝打人事件以群架定性告終,幾個小弟拘留了不多日子就被放出來。而之所以有這樣盡如人意的結果,少不了江景晨從中運作。

  孟思才搭眼一看,他也算是個豪爽人物,不光劃拳很賣力,別人輸了酒還要陪著喝。尤其到了自己這兒,他抱著不醉不罷休的架勢,中間又發表了一大堆感言,大致是講他們之間有過節,又表達了拉攏和好的意思,讓他琢磨了半天摸不清來由。坐在江老二旁邊的是他的情人,高挑的個兒,話不多,卻每次語出都講到人心坎上,優雅而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韻味。果然名不虛傳,叫人看得心裏直癢癢!

  他正尋思著,就見江景晨示意他把頭伸過去。

  “你如果真拿我當朋友,以後來紫狐該玩的玩,該樂的樂,但唯獨不能碰我的女人,我們才能是朋友!”

  “這說的哪兒跟哪兒?”他暗驚於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一眼洞穿。

  看不懂的還有忙於應付的金亮,他想:就算和烏幫搞好關係是老大的意思,也用不著把大家都叫來,搞得這麽隆重。再者,老板冷落餘婷已有些日子,今天臨走卻忽然叫上她,實在讓人納悶。

  “吃點菜墊墊,別撐著!”孟思才關照說。

  “來,我們喝一杯!”江景晨抓著胸口。

  “別喝了!”金亮把他手裏的酒搶了過去。

  他也不計較,回頭忙著與餘婷“親熱”。他拿胳膊圈住餘婷,惡狠狠地說著什麽,把她勒壞了,喉嚨裏噴出“咳咳”的聲音。餘婷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去他媽的一心一意!去他媽的舒心!”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不免讓底下的人停了杯盞,一個個看過來。之後,餘婷把自己的酒送到他嘴邊,像個賢妻良母似的擦著灑落在他衣服上的酒水。多少年來,他習慣了支使她,習慣了踩踏她的尊嚴,習慣於不留情麵地奚落她,卻不會拒絕她的照顧有加。

  “真不知道你缺點什麽。”

  “我哪會缺什麽?”他自負一笑,分明有些不痛快。

  經過一頓狂歡濫喝,江景晨酒勁有點高,又惦記起一件事來,這次無比堅決。他喊李烙過來,叫她無論如何也要把夏宛接過來。

  一聽這個主意,孟思才兩眼放光:“這丫頭好!熊董可答應過我!”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金亮好似聞到些火藥味。他還沒想清前後緣故,就見餘婷對江景晨伺候得更加體貼了。臨走,江景晨仿佛料到她不會來,帶著嘲笑的迷離神情,晃了晃手指說:“你就說她不來路豪就被我灌死了我還找小姐陪他睡覺。你琢磨著編吧!”

  “好嘞!”李烙受到莫大的鼓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接人。

  金亮和方聖龍估摸著是怎麽回事了,就是王奔糊塗,光顧著往嘴裏填雞鴨魚肉。

  再看看餘婷,一茬接一茬地往江景晨的杯子裏倒酒,一麵為他解了紐扣,拿餐布蘸幹他被倒濕的襯衣;一麵捋著他的胸口,說著貼心貼肺的話,哄他高興。江景晨借酒澆愁,拒絕了幾次就不再理會,當沒這個人一樣。

  下雨了。

  雨水啪啪打在窗子上,如無數晶瑩的眼淚,模糊了城市的黃昏。

  夏宛果然來了。她的劉海沾在臉上,衣服也濕了個半透。

  那目光像透了雨色,清澈、傷感、惶恐。她沒有看到路豪,卻看到江景晨醉醺醺地躺在餘婷的肩膀上,而那女人一邊心懷叵測地衝她打招呼,一邊黏糊糊地越靠越近。他似乎毫不介意,迷離的目光裏除了尖銳,還有些不屑的味道。

  “哎——來了就別急著走。”李烙攔著她,關上了門。

  “你不是不來嗎?”江景晨搖搖晃晃站起來,把酒瓶打翻在桌子上,“路豪的魅力還真是不小!”

  夏宛沒有解釋,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也許她在考慮如何麵對感情的變故。

  他試圖去她身邊,又不得不靠在椅子上,扶了扶暈沉沉的頭,才對桌上的人講:“憑著熊哥對烏德公司的看中,今天他叫我來我二話不說,順他的意思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原想讓大家知道一件事情,但現在看來是一廂情願了。”

  餘婷不光搶了話,還搶著把人攙扶回去:“你們都愣著幹嗎?也不知道熱情點。”聽她這麽一說,金亮等人也不愣眼了,你一杯我一杯就開始了。夏宛勉強喝了兩杯,就說什麽也不喝了,孟思才也摻和進來,幾個人勸酒勸出了火,場麵十分難堪。

  “來,我們喝!”江景晨再次站起來,向她舉起滿滿的杯子,把桌上的幾杯酒先喝了個精光。

  夏宛站在那兒傷神,執拗地盯著別處,看也不看他。

  “今天呢孟老哥做東,我把能叫的都叫來了就是夏宛不給我麵子,最不給我麵子!我是個痞子,我再風光也是個痞子,是她這麽說的她討厭我們這些人,她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出去!路豪是大才子,有文化,有涵養”他一個勁兒地推開餘婷,顛顛倒倒地向她走過來,“有件事我還是得跟大家說,今天叫大家來,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我跟夏宛”說到這裏,他胃中一陣翻騰,便腳步匆忙地往衛生間走。餘婷立刻追上去,還回頭對金亮說:“趕緊地,招呼喝呀!”

  江景晨嘔吐不止,反複了幾次,在衛生間裏折騰個沒完。見狀,孟思才也不閑著,沒事幹就向夏宛靠上來,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趁她心思拋錨,突然把她抱了個滿懷。

  “你幹什麽?”

  她推打起來,哪知烏幫的人紛紛過來,把她堵了個正著。孟思才越發放肆,竟在她身上亂摸:“熊董說遲早讓我嚐到這口肉!今兒個江老板把你叫來,不就是親自送到我手上嗎?”

  “你胡說!他怎麽會?”

  金亮還招呼什麽喝酒啊,急忙借口去了外麵。方聖龍一見茫然無措,其他人都不知道要怎麽做。

  “差不多得了!”王奔罵道。

  “江景晨!江景晨——”

  她無法擺脫,便向裏麵呼喊求救。方聖龍不再發呆,直接上來救人。

  就在這時,江景晨已顛三倒四趕了出來,他弄清狀況就衝上來,一拳朝孟思才的臉上揍下去。烏幫的幾個兄弟即刻蜂擁而上,王奔也在桌上操酒瓶,方聖龍幹脆把桌子掀翻了,好好的飯局轉眼變成了戰場。

  “誤會誤會!”金亮聽見響動跑進來,他擋了孟思才的拳頭,一邊的臉被打了個正著。

  “敢欺負我的女人,我對你不客氣!”江景晨怒火難泄,又要往上撲,被幾個兄弟拉住。夏宛沒有害怕,她想起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好,還有如今難測的感情,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跟他們幹!”方聖龍吼。

  “把東西給我放下,江老板喝醉了你們也喝醉了嗎?幹嗎來了?”金亮先穩住自己的人,捂著打痛的臉對孟思才說,“我哥可從沒這麽往死了喝過,一來為了你孟哥,二來還不是為那丫頭嘛!”

  “你們他媽的耍我!”

  “這不是給姐出氣嘛,我拿腦袋保證,等哥酒醒了一定會給您賠罪。”

  孟思才咽不下這口氣,但事已至此,鬥下去難免讓人看了笑話。

  “我警告你,你再敢碰她一下,我殺了你!”江景晨紅了眼,要不是有人拉著,早把對方揍趴在地上。幾個弟兄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把他攔住,他又連跳帶蹦地大罵:“給我揍他!都給我去!”

  夏宛看他如此,心裏翻江倒海,滿肚子擔心他,可金亮把他交到餘婷手上,根本不給她一點接近的機會。

  江城的初冬蓄積一場大雨極為不易。店鋪外躲雨的人觀望著,議論著。

  雨越下越大,瓢潑一般。城市是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沐浴,還是在經曆一場史無前例的悲愴?

  金亮載了江景晨和餘婷先行回去,剩下的人擠在另一輛車裏。出來的時候,夏宛淋了個通透,李烙將座位換來換去,有心刁難她,她隻好站在雨裏等。當頭的冷雨澆濕了她的衣服,也澆濕了她的心緒,讓她開始了癡心的幻想。好幾次,她抬起腳想要奔跑回去,立刻跑回到他的身邊,抓住屬於自己的愛,把它牢牢收進口袋。車子開到大樓前還未停穩,她便鑽出去跑進雨中。車裏的人個個瞪大了眼睛。

  “想找死啊!”副駕駛座上的李烙罵道。

  她一口氣跑到大廈裏,奔到江景晨的房門外,抱著肚子歇了會兒,便從衣兜的最深處摸出那把金黃的鑰匙。她憔悴的臉上露出很難形容的微笑,那微笑裏有不舍、有感動、有幸福,她深信隻要自己邁進這道門,就再沒有什麽能把他們拆散了,因為到現在他還是疼她、愛她,舍不得她受一點點欺負。她甚至想他今晚過分的舉動完全是因為嫉妒。

  那道鎖好像經久失修,她過於著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開它。她想這隻是第二次,所以還不夠熟練吧。

  客廳裏靜悄悄的,沙發、矮櫃、窗帷,她所熟悉的一切,帶著他的味道也似乎都睡了。臥室的門關得嚴嚴實實,她感覺那就是他了,她親愛的唯一的他終於近在咫尺。她似乎很珍惜而緩緩地走過去。直到這一刻,她覺得為了他的疼愛,可以盡釋前嫌,除此腦中沒有別的東西。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臥室裏傳來一種荒誕的聲音,那是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她靜靜地聽,慢慢辨別過來,那聲音越來越張揚,可怕的張揚——來自一個女人身體裏的呻吟,它揉碎了寧靜的夜。

  她呆呆地向後退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想撕碎那聲音,叫它們消失得無蹤無跡,哪怕從此失聰,她都不需要了。

  不,這是假的,他愛的明明是自己,縱然會遊戲人生,也不會這麽背叛自己。我不能冤枉他,而無端地在彼此中間製造更多的障礙和痛苦,而讓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她咬了咬手背,恐懼地走上前去,哆哆嗦嗦地推開一條門縫。

  什麽叫“五雷轟頂”——

  隻一瞥都太多了,災難從四麵八方而來,把她揉碎了,把她撕成一片一片。

  怎麽走出去的,她全然不知。她走過樓道,走下樓梯,走到窗戶前,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她望著外麵連綿的大雨,突然失聲痛哭。她淒絕的哭泣淹沒在如泣如訴的雨聲裏,淹沒在城市陰霾的無盡長夜裏。

  回到房間,江景晨又吐了幾次,到最後連血嘔出來這才作罷,頭腦倒清醒一些來。他捂著胸口,癱在床上翻來覆去。

  “來口這個。”

  他狠狠地甩開來,用狼一樣的目光瞪著餘婷:“你想害我呀!”

  “就這點兒上不了癮,吃了就不疼了嘛!”

  看他再次順從,餘婷脫得所剩無幾,上床來說:“你都多久沒碰我了!”

  他像死了似的無動於衷。

  “你就疼疼我嘛!”她扭著水蛇腰,開始剝他的襯衣。

  猛然,他閉起雙眼,不由自主地抱著她:“我是惡人,他是善人,你們都是善人,他媽的大善人。”

  餘婷聽著縱使怒火燒身,也先要把當下的事做下去,已經沒有別的東西能把他們更好地聯係在一起了。她費盡心機,一定要留住他的身體。一個男人,怎麽能不做欲望的奴隸?所以感情在他們那裏值不了幾個錢,她不信他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能擺脫身體的需要,隻把所謂的感情當飯來吃。

  “讓我安靜會兒!”他時而又清醒過來,把她推到床邊。

  “我幫你脫掉衣服就走,你總不能就這麽睡吧!”

  他應允了,不再抵觸。

  隻要再放手一些,這了得的男人又是屬於她的了,盡管他光鮮的皮囊下總有些可怕。餘婷抬抬下巴,擠出一抹傲人的微笑,用芊芊玉指解開了他的皮帶。

  他罵了句什麽,睜開眼睛,清醒地躺在那裏。她所能做出的Y蕩舉動叫他惡心,又叫他陷入汙泥。他埋在欲望裏去逃脫糾結,就像往日沉溺於肉欲逃脫空虛一樣,這種隨心所欲的生活從來就不存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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