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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非常關係

  偌大的會客廳匯集了紫狐的頭目和爪牙,上有熊氏集團的大小老板,下有保衛科的王奔科長,以及得力的保鏢助手。他們稱兄道弟,一團和氣,場麵喜慶。沙發圍了屋子半圈,卻稀稀落落隻坐著為數很少的人。角落裏、沙發背後、茶幾邊以及空地上都站著人。西首靠牆的位置架起一個寬大的平台,印花的桌布上放滿了食物,轉角架上擺上酒杯盤盞。幾個服務員小心翼翼地往盤子裏夾著食物。

  背靠門廊的位置,擺放著個長方形的座榻,能容下七八個人。江景晨獨個兒坐在一頭,把左腿架在右腿上,搖晃著杯中的液體,正和沙發上的李兆光交談。

  熊振新請新麵孔的年輕人吃些東西,又和他碰杯喝酒。這年輕人新奇地望著屋中越來越多的人,孩子般的興奮飛揚在他滔滔不絕講話時的喜悅裏。這會兒,熊振新把屋內掃視了一遍,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

  “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難得有朋友來看我!來,路豪,跟大家認識一下。”他握著年輕人的手,把得力幹將跟他介紹了一遍,讚賞至極地拍著路豪的後背,“難得的人才啊!華大的才子,路副市長的親侄子啊!”

  “哦,上次大哥救的那個學生!”江景晨一聲讚歎,就拿眼睛這麽一打量:小夥子身姿挺拔,身著一件帶風雪帽的運動衫,緊身的牛仔褲,白淨的臉上架副眼鏡,後麵的眼睛總在拉遠距離看人而透著頗富墨水的斯文氣。他絲毫不能從他線頭鬆開的球鞋上看出幹部子弟的氣派。也難怪,侄子嘛,又不是直係。他這麽尋思一番,含口酒在嘴裏,扭頭看見陳菲從門裏進來。他舉目相迎,有些曖昧地說:“你能不能安安穩穩地待一會兒?我可四處找你呢!”

  “你還是打起夏宛的主意了?她不是個玩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子,你會毀了她的,放了她吧!我陪你鬧就足夠了!你看就不行嗎?”陳菲一掃剛才的不快,漸漸挨近了他的膝蓋,見他並無不快,還情意綿綿搖了搖他的肩膀。

  江景晨瞄著屋裏的人,模棱兩可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你能維護她還真讓我有點感動!”

  “別看夏宛倔脾氣,其實是個傻孩子,我再翻臉,她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幹脆半個身子靠過來,大著膽子摸摸他的胡楂。

  “真是個熱心腸!”江景晨順手摟住她的腰,打量著她的臉,膩味地磨動著嘴皮子,“我懷疑你對我就是表麵說說,今天是想要我的人還是要我好看?”

  陳菲架不住他這麽撩撥,一時著了魔似的,若不是屋中人多,誰能曉得她會做出什麽來:“我哪會舍得呢!”

  江景晨心裏一清二楚,卻有意說:“你當然舍不得,還是把底兒交出來,乖乖地到我身邊來更合適。你可抓緊這次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陳菲趁勢離開,動情的大眼睛攝人心魄。江景晨看了立刻抓她回來,嗅著她波浪的卷發,在耳朵邊上說:“要不要跟我,你明確給個回答!”

  “我隻等你來回答我,看我是不是勝過你現在的女人!”

  “這麽說你倒要我來做個選擇?”

  陳菲笑而不答。

  這時夏宛推著手扶車往聚會的大廳來了。她悄無聲息地繞過旁邊談話的金亮和明強,隻管往裏走,她的臉冰涼而不見血色。

  熊振新喊了句什麽,屋中頓時鴉雀無聲,似乎人人都心浮氣躁,盼望著蓄謀已久的狂風巨瀾。

  “這邊來,金亮,替我招呼一下路豪。”

  金亮看看鎮定自若的江老二,無所謂地笑了笑,爽快答應下來。

  方聖龍心下著急,這種時候大家怎麽能離開呢?就忙說:“還是我去吧!”

  江景晨揮手道:“都去!都去!大哥這麽高興,照顧好路大公子就是功勞一件。”

  “改天我們好好聚聚!”熊振新轉向年輕人。

  “我們還得趕回學校去,同學該等急了!”小夥子抿了抿嘴,真誠又慚愧十足地說。他腳步快活地走出去,一邊把新鮮的眼光投向江景晨和陳菲,大概這一對郎才女貌構成了一幅絕妙的風景,使誰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他飛速拉回敞開的衣襟,長長的拉鏈頭跟著飛了起來。

  盤子“咣當”一響,夏宛收起手一看,手背上已多出一條口子,有血從裏麵滲出來。口子很小,她沒理會,繼續把啤酒卸下來,跟旁邊的服務員打聲招呼,就出去了。

  大家向熊振新敬酒道賀,紛紛送過禮金。慕天圍著熊老大忙活,又是侃天說地,又是倒酒端茶,肚中空空卻拍盡馬屁。

  幾個服務員被請了出去。熊振新擺起董事長的架子,張嘴講起話來。

  “紫狐能發展到現在的樣子,誰出了力我非常清楚。但最近出了些情況,我很生氣!有些人手底下管幾個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大小的事自作主張,把我一點不放在眼裏。你想幹什麽?做事要按規矩來,否則我翻臉不認人,這就是我的脾氣,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他籠籠統統,一通旁敲側擊,便喝口慕天遞來的茶水,接著說,“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不跟你們兜圈子。哪些事呢?咱們一件一件擺到桌麵上慢慢說。”

  屋裏異常安靜,那腿酸的挪也不敢挪,那喉嚨裏癢癢的也憋了回去。

  “頭一件得叫我的王奔大科長來解釋。”

  不等有人上來,王奔神色緊張地走出來。

  熊振新一看見他就來氣:“你個吃裏爬外的混球!烏德公司的人是你隨隨便便動的嗎?這麽大的事你跟我請示了沒有?”

  王奔答也不敢答,心裏直叫苦啊!這哪是他自己的主意呀!

  “安的什麽心?壞我的主意,不給點顏色看看,小兔崽子都爬到我頭上來!保衛科的科長你就別幹了!”熊振新繞著他走來走去,不時回頭看看江景晨,見他自始至終把雙臂插在胸前不發一言,更加生氣了,“阿晨,不是我說你,手下的人怎麽管的?就說這慕天,一天到晚幹些什麽?”

  慕天脅肩諂笑:“我怎麽了?”

  “蹬鼻子上臉的東西!吃飽了沒事幹,搬弄是非,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熊振新按著江景晨硬石般的肩膀,向屋裏指了一圈,“你們二老板十年前就跟著我幹,我們比親兄弟還要親,他怎麽會私自去幫一個整我的女人呢?阿晨,你倒是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他咄咄逼人地伸過腦袋來,擺明要一個解釋。

  “胡扯!”

  不等江景晨說下去,慕天就急著插嘴:“董事長,我耿耿忠心,耿耿忠心啊!我沒有胡編亂造,您把他當兄弟,他對您兩麵三刀,您不聽我的,被他整了都不知道啊!”

  明強直撲過去要打他,被靜觀形勢的江景晨喝開。他向慕天豎起大拇指:“你小子有種,對我下起黑手來了!我提醒你,既然敢幹,就想好了後路!你不服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麽快就急著露出你的嘴臉,當著熊哥你可得把話給我說清楚。”

  “若我說的全是事實,那又怎麽樣?”慕天破著嗓子喊。

  “想治我,還輪不到你!自有熊哥在這兒!”

  慕天拉拉衣服,指手畫腳起來:“董事長,夏宛是什麽人?她敢抹您脖子,還敢跑公安局去告您!可您知道她現在和誰走得最近嗎?您隨便問問,誰不知道江哥捧她?前天,他還帶她出去玩!他養著您的仇人,這不是太可疑了嗎?”

  李兆光聽著很不得勁兒:“我說你整點兒有用的。”

  “那丫頭說江哥救過她,請問怎麽救的呢?”他拉長了嗓音,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想要董事長的命,按說江哥對她絕不該手下留情,可實際上他非但沒有動她一根毫毛,還收買黑子,把她弄出去治腳傷。請問這是什麽意思?是想收買她對付董事長吧?董事長不好過,他好趁機自己做大!”

  江景晨暴跳如雷,指著他罵:“有能耐了,敢給我造謠,今天要跟我說不清楚,看我怎麽扒你的皮!”

  “夏宛早跟我們說得一清二楚,把她叫來一問什麽都明白!”

  江景晨心中一沉,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個無知的傻瓜會坦露實情,盡管事後一再叮囑,她還是輕信朋友,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一進屋來,夏宛就感到不對頭,空氣凝固,叫人呼吸不暢。半屋子的人有的緊張,有的沉悶,有的默然,還有的表情複雜難辨。慕天橫在屋子正中,敞胸露懷,邪惡中露著狡詐;江景晨仰頭坐在沙發裏,臉色難看;而明強謹慎地關注著事態,隨時準備著行動。

  “你的江大哥對你怎麽樣?”熊振新陰笑道,將指關節捏得“嗶剝”作響,“如果說得叫我心服,以後你跟他好我不計較!”

  不良的感覺趕走了夏宛心頭的難受。她不明所以,不安的目光從江景晨身上掃過,想在他那裏找到答案,但一無所獲。他望著腳下的地毯,自始至終沒看過誰一眼。

  “來,跟我們講講,你們什麽時候上的床,是不是不想挨揍就纏住他?”熊振新和藹得有些過頭,“別怕!好好說,我得看看你們到了哪個程度。”

  “我很早就在他的房間裏過夜了,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熊振新凶相畢露:“敢跟我耍滑頭!我還不明白你哪天開的葷趕快說實話!”

  這些話如一根根刺紮得她站立不寧,對惡狼的仇恨頃刻被激發出來。

  “關鍵在於我們你情我願,我願意迎合他、討好他,而不會對你這樣做。不是看在他的臉上,我才不會站在你麵前跟你說話呢。”

  頂嘴的結果不言而喻。巴掌揮過來,頭發要被揪斷了,夏宛本能地用胳膊護著頭,還是免不了嘴角流血,失去形色。麵對如此的狀況,江景晨緊緊地閉著雙眼,無聲地忍耐著。門後的陳菲咄咄地盯著這一切,眼中是無法預料的吃驚。

  “老實回答我!”熊振新再次將她的頭擰過來,鄙視著她剛硬的臉,“他幫了你之後你們上的床,沒錯吧?”

  “沒錯!是這麽回事。”她雙手抱著頭,卻不見絲毫的怯懦。

  “胡說!”江景晨喝道。

  “再不好好說,我連皮給你剝下來!”

  “你先放手!”她痛罵,等他終於鬆開,把散亂的頭發往後理了一把,“誰會相信我們沒有發生什麽呢?那好,我說,上次被抓回來,他讓我聽話,還說可以保護我,我也不想總被人欺負,就依附了他。”

  “那種蓄意應付的話你也分不清嗎?”江景晨暗暗鬆了口氣。

  夏宛幾乎懶得搭理他,隻在那清冷的目光裏瀉出鄙薄和傲慢:“我相信了他,可除了拿我開心他絲毫不兌現承諾。你以為你們有一個好人嗎?”

  熊振新近前來,露出他不齊整的牙齒:“治好你的腳已經夠為難了,你還要他怎麽著?”

  這次,夏宛掃了一眼陳菲,就都領會了:“你到底要我說什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如果要我感激他肯定不行,因為和他有關係也不行!你如果要我報複他,我倒是很樂意效勞的。”

  “行了,我們的恩怨下去再說!”江景晨道。

  清冷的湖水漾起波瀾,她時而嘲弄,時而冷笑:“朝三暮四都不丟人,說說又有什麽丟人!江大老板,我鄭重告訴你,我不奉陪了!”

  江景晨跌進沙發裏,揉著太陽穴,很是頭疼。

  這麽一鬧,把人都給弄蒙了。慕天急忙推了夏宛一把:“你腦子還真有病,把這種破事兒拿出來說。他就占你便宜了,怎麽的?小丫頭,你在他麵前毫無道理。還不趕緊告訴熊董實情!”

  “告訴什麽?”她回頭問。

  慕天氣得直咂嘴:“你的腳傷啊!怎麽好的,快說!”

  她貌似回憶了片刻,假裝糊塗:“你要我說什麽?慢慢好了呀,一天勝似一天。大概沒有壞到骨頭裏,不能叫人如願。”

  “夏宛,你瘋了!”陳菲走過去勸告她,她苛刻的目光裏是要她退出,“他承擔不了這個嗎?況且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承擔得起嗎?”

  “我實話實說,不是承擔什麽!”

  “你一定要被玩死嗎?我知道你投進他的懷抱不能都怪你。”

  “多謝你了,我的好姐妹!”她咬字道,已有些難受,“我很清醒!”

  沒有人察覺,江景晨抓著自己的後頸,直愣愣地盯著腳下,有些意外和艱難的神色。他心裏早就七上八下,受不了被一個女人維護,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了羞愧。

  慕天擠眉弄眼,上躥下跳,已按捺不住。好在熊振新也不閑著,他一邊摟過陳菲,另一隻手搭在夏宛肩上,壓低聲說:“隻要你說出他替你治腳的實情,就等於報複了他。而且,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一直待在他身邊。”

  “不就是陷害他嗎?我樂意得很,要聽什麽明說就是了。”夏宛放聲喊,彎腰滑脫了他的手,警告說,“再動我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臭丫頭,你竟然威脅我!”暴怒之下,熊振新再次提起衣領,把她抓了回來。

  江景晨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哥,既然如此,這事就算在我頭上吧!我不想這樣和你麵對麵,我也不想叫她說我卑鄙,把男人該承擔的都強加在一個女人身上。您是我大哥,您說吧,怎麽都行,我沒有不照辦的。”

  “這麽說你還是承認背著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我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都由你,你給個話就行!”他撿起了盤子上的刀叉在餐布上擦幹淨,放到眼前掂量了掂量。這使夏宛沒辦法老實待著,她衝熊振新嚷起來:“等你的罪行昭告天下,想都別想再有人替你賣命!”

  這是提醒熊振新她能做出一切,告誡他削掉自己的左膀右臂是十分愚蠢的行為。他朝她揮了揮拳頭,就回頭跟江景晨理論起來:“我一向做事丁是丁,卯是卯,何況你跟我打拚多年。我們為的是把事情弄清,幹嗎為個女人耍小孩兒脾氣!”

  “我是認真的。大哥如果覺得我太占地方,您就讓我滾!”

  “別好像自己被冤枉了一樣。”慕天要使出最後的王牌,便讓人去找潘小海,“要是我找來證人,我看你還怎麽裝!”

  夏宛再次喊了起來:“這跟潘小海沒有關係,我受傷後根本就沒見過他。”

  於是,熊振新惡狠狠地瞪著她,一忍再忍,還是向她走過去。

  江景晨一動不動地目睹著這一切,複雜的情緒已浮上沉穩的麵龐,他握著刀叉的手緊了又緊,嘴角一再抽動。這些被旁邊的李兆光看得一清二楚:“別!嫩得跟玉似的,哪經得起這麽摔打!有話好好說!”

  他推開凶手,甚至像護著寶貝似的用身體擋住夏宛,兄長一樣把她扶到一邊,然後折回來“大”字形仰靠在沙發上。自從夏宛進來,他的那個念頭又強烈起來,要是這寶貝被打壞了,別說江景晨,就是他自己也不願意。

  不久,慕天的小兄弟回來,說怎麽也找不到潘小海。他死不罷休,又把夏宛的室友虞洋和芳芳找來,誰知虞洋對他的問題對答如流,芳芳也是照著說了一遍,竟無可挑剔。一時,把他晾在那裏,進退維艱。熊振新隻好放夏宛回去,並狠狠地教訓了慕天一通,明強等人鬧著要揍他。

  “給我往扁了揍!他跟著我闖蕩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們那是多少年的兄弟?從今往後,誰敢再說他一個‘不’字,別怪我不答應!”

  熊振新迎合並非願意受人擺布,目光也不在一個女人身上,當明強一夥兒為江景晨出完這口惡氣,他說些順心話,才開始了正題:“我最近有個想法,多綁幾個人進來,把我們的生意再往火了做。阿晨,大哥也難張這個口,本想我拿出一部分,把你的股份也讓出來一些”。

  “江哥這些年沒少費心,都是該得的!”明強急著說話。

  江景晨看看腕上的手表,叫他打住:“我說過,沒有大哥就沒有我的今天,就是要我身上的肉我也會割下來。股份可以讓出來,但這部分股權讓給誰我得出意見。”

  “那是當然,那是!隻要我做一天董事長,怎麽少得了你的位置?”

  “我還是當年的心思,跟著大哥好好混。”

  熊振新連聲稱好,就放他回去休息。

  事畢出來,明強很不理解,想問江景晨一個明白。江景晨說:“沒看我已經成了他的眼中釘嗎?何不找機會順道下馬。”

  “那也不能說讓就讓啊!他還以為就你好惹!我們替他淘了多少金子!憑什麽您就不能多拿一點?還不如我們撤出去單幹,要是他不答應我們就跟他拚,誰怕誰呀!”

  他放慢步子,略有不快:“不想要命了?”

  “那還不是您一句話?”

  “不到萬不得已就算他負我,我也不負他,我隻想掙錢,沒興趣玩命。”話雖這樣說,但其實股份是他的一塊心病,就算名義上占有再多,都被熊振新控製在手裏,能弄一些現錢出來倒遂了他的心願,並且他的心思隻在這錢上。“沒看今天來了個新鮮麵孔,熊哥說幹就要幹了,賺錢的好機會來了!”

  明強還沒明白過來,又聽他說自己還有別的事,就見他迫不及待地下了樓。

  酒吧的休息室裏,幾個姑娘議論開來。

  “你到底哪裏招惹他們了?我們不來說話,你當真就死定了?”虞洋擔憂地望著夏宛。

  “我一看她嘴角有血,嚇個半死”芳芳仍然心有餘悸。

  “他就是隨便問問,別多想。”夏宛有一聲沒一聲地說。

  “你以為怎麽回事,要不是潘小海教我們那麽說,我們一張嘴準把你害了。”虞洋道。

  “是他?”她凝神想了想,更加糊塗了,“他怎麽會知道”。

  三人正疑惑間,陳菲像隻發怒的孔雀闖了進來:“你們幾個串通好的是吧?等我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菲兒,我有苦衷,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夏宛眼裏含著淚水,上去和她解釋,“我沒有選擇,我真的沒有選擇。”

  “恭喜你達到了目的!”陳菲梗著脖子,拍著胸脯說,“我沒有借今天的機會抓住他,這都是拜你所賜,我親愛的妹子,你不是背叛我,而是一直在背地裏算計我。我栽到你手上,對你藏而不露的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告訴你,我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難道你真心想他出事嗎?好多事情我沒法兒跟你說清!”夏宛的眼睛紅了,苦苦地哀求道,“既然他確實更喜歡你,我退出還不行嗎?我隻求他好好的呀!”

  “嘁!”她的頭猛地扭到一邊,直截了當地回答,“可惜他不是你的,你退不退出都在其次,不是嗎?自欺欺人到這種地步,真是麻木、幼稚、可笑,想在這種地方出頭,保重吧你!”

  她說完扔下傻眼的姑娘們,從狹窄的過道裏快步走了出去。不然就豁出去,不信沒法子,她在瘋狂的邊緣徘徊著,抬頭就看到她的“惡魔”一步步走過來。

  碰到陳菲,江景晨掛著一臉壞笑,強烈地挑動雙眉,極不正派地盯著她裸露的脖頸、骨感的鎖骨和若隱若現的酥胸。

  “你去找她?”

  “死心塌地的女人不是更應該得到獎勵嗎?”他幾乎是在用鼻子說話,而且別有用心,“那個人要是你,我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麽愛呢!”

  “我被慕大頭給騙了,人家怎麽會跟你過不去呢?”她溫柔地撒起嬌來,快步走到他眼皮底下去。

  “別!我可不想再叫她撞見了。”他抬手製止,向旁邊讓了讓,心裏拿著點子,激將她,“你真有能耐?”

  在引誘和拒絕麵前,陳菲的心無法安靜,明知道前麵有陷阱還是不得不走過去,費神地盯著他過於男人的一舉一動,恨不得為他粉身碎骨。

  “我早說過你舍不得害我!”他收住笑意,有點發愁地說,“這麽一折騰熊哥對我真遠了,你若是有機會接近他,能幫我說句好話就好了。你肯嗎?算了,別恨我,到此為止吧,都別玩兒火的好!”

  他的視線告訴她有人來了,那是一種忘情的眼神,這叫她又憎恨又無可挽回地陷入了更深的癡迷。幹嗎不用接近董事長的機會擺平他呢?她想著,有意撞了他,氣哄哄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江景晨無動於衷,如同在擁擠的人海裏遇到久違的麵孔,身體的碰撞毫無感覺。

  水藍色的連衣裙,又黑又密的披肩長發,甜美的臉蛋,輕盈的步子,這個醉人的女孩像秀麗的田園風光,清新、安謐;又像個播撒光明和希望的天使,明淨、純粹。想到她所受的那些傷害,他真是愧疚不已,心疼得不得了。

  夏宛搶在前麵想繞過他,但被堵住了。跟隨其後的兩個姑娘站住,茫然地麵對著眼前的情景,飛快地猜測著。

  迫於無奈,她推開他向樓下跑去,跑到黑漆漆的地下樓梯口才停下來。兩位同伴很快趕來了,但在她們旁邊,他以沉悶簡單的提問跟她們搭訕。她沒有再跑,因為想到他也許會跟到宿舍去,在那裏叫她出醜。

  兩個姑娘的背影很快隱沒在黑暗中,到最後還回過頭不安地望著她,又不無擔心地瞟瞟不遠處的男人。

  “傷得很厲害吧?我帶你去找醫生看看。”

  他剛近了兩步,她就迅速扭過歪向別處的頭,盡可能平靜地說:“都是皮外傷,我忍得了。”

  她一抬腳,他就堵在樓梯口,並且撥開她的頭發:“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她粗魯地打掉了他的手,態度很壞:“我都說了我沒事!不用覺得有什麽不妥,你是因為我才陷入這種處境,我總不能恩將仇報吧?要是真的有什麽過不去,就趕緊放我回去休息吧!”

  心裏不是滋味,他突然不再像硬邦邦的鋼,麻木的神經一遇到她就全部蘇醒過來。他隻是久久沉默著,爾後深切地說:“我很擔心你,想看看你!”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鬼話嗎?”過於柔和的相貌,加上傷痛和疲憊,她生起氣來失去力度,但是這對眼前的人產生了威力,叫他在她那裏變得自卑而渺小,仿佛注定難以改變。“別以為我會容忍一個風流成性的男人,別指望我能容忍和別的女人同時存在,你知道你在我心裏變成了什麽嗎?我在懷疑自己的頭腦,我在懷疑你是不是值得我愛。你和她在一起吧!我們就此說分手,把一切都當成已經過去的一個錯誤!”

  他遭到打擊,愛慕的笑意頃刻化為僵硬:“他們在聯起手來對付我,難道我應該坐以待斃嗎?你不希望看到我死得很慘吧?那麽做全是被逼無奈,如果我能完全左右一切,我還能眼睜睜地看你被打而不管嗎?”

  “我不想聽你信口雌黃!”她痛苦地搖著頭,“我幫不了你,她比我好得多,我想看到你們在一起,現在退出應該還不晚。”

  “我是你的畜生嗎?你想把我處理給誰我就歸誰?”他麵對隨心所欲帶來的後果,比任何時候都懊悔,比得到之前還要煩躁。

  “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不停地強調給自己,苦澀又疲倦,“就算和我無關!總之,我不想要這樣可憐的感情了,我一分鍾也不能再處在這樣的位置!”

  她掙出一股力氣,側身從旁邊過去。江景晨趁機抓住她的腰,把她送進自己的懷裏。但是,她根本不順從,像離水的魚一樣不停地掙脫,一雙手硬是要掰開那些像是焊上去的手指。鬧了好久,誰也不讓著誰,她想哭想得難受,在竭盡全力也徒勞的時候流了淚,再後來精疲力竭還不罷休而哭出聲來。江景晨從背後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感覺到那顆不甘屈從的心。

  “相信我,那都是逢場作戲,離不開你才是真的。”作為勝利者,他的精神被捏在手中來回折磨。

  “你就不要再碰我了!”她痛苦地喊。

  江景晨把她扳過來,動容地說:“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原諒我,我不能離開你!我明白了你的心,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大概鬧累了,她安靜下來,摟著他的脖子,失神地望著遠處。頓時,江景晨不停地親著她如釋重負:“去我那兒吧!這裏太冷。”

  “我不去,讓我一個人再想一想!”

  “不行!”他極其堅決,又脫下上衣把她裹在懷裏,和她緊緊擁在一起。誰也不說話,僅僅互相溫暖,靜聽彼此的呼吸、心跳。

  過了會兒,他摸摸她受傷的嘴角,不容懷疑地告訴她:“以後不準逞能!我是男人,不需要你來保護!”她沒有回答,他便又說:“太冷了,會生病的,快回去吧!”

  夏宛把額頭貼在他的臉上,說想去樓上走走,他連聲答應,情願得不得了。他走在前麵,一邊爬一邊唱幾句給她,並有心發出幾聲咳嗽。這頭頂回旋的“音樂”叫夏宛快樂起來,低低地應和著,像唱著搖籃曲十幾層樓的台階,爬山一樣,輕喘著,等待著,追逐著。他們以此為樂,甚至忘記了困倦,還沒來得及數數樓層,兩隻手就拉在了一起。

  他們爬到了頂樓,坐在角落的台階上休息。夏宛依偎在他的懷裏,一直在那裏等到天亮。

  第二日下午,宿舍裏開始有人走動。虞洋搭衣服的時候,聽見床帳裏傳出夏宛的呻吟。昨晚她受了寒氣,身體出了點問題。

  虞洋催她穿好衣服,便拉她出去看醫生。

  出了大廈偏門,保安順子一眼看到她們,連忙跑過來喝止。虞洋和他爭執起來,恰巧這時金亮從裏麵走出來。

  “我病了也不許去看嗎?”夏宛上去質問他。

  “該去該去。”這點情麵金亮還是要給的,“順子,陪她們去,以後她有什麽事就找你,別給我怠慢!夏宛,沒辦法的事,不然那邊又說我們故意放跑你。”

  幾個人剛要走,金亮又叫住她到旁邊說話。他低頭看看腳,欲言又止:“順便提醒你,凡事太過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你應該知道見好就收。”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我直說吧!陪江哥開心還行,但若打他的主意隻怕會吃苦頭,因為餘姐是不會答應的,誰都知道她才是他名正言順的情人,任何人都別想取代。那個陳菲不是差點吃了虧嗎?你可別學她!餘姐不好惹的,你恐怕還沒有見識過吧?”

  夏宛愣了會兒,臉色變得很難看:“不,他現在喜歡的是我!你和餘婷是一夥的,你就編造這樣的謊言來騙我!”

  金亮不禁笑了,笑她愚鈍,笑她天真。

  “我從來就沒見過他對誰認真,倒是餘婷在這紫狐全憑他說話管用。你自己去打聽吧!話我撂這兒了,別弄得難堪!”他最後給她敲了敲警鍾。

  夏宛心裏沉甸甸的,像壓著一塊石頭,再難開心起來。

  輸完液回來,她賴在床上不想起來,一來是生著病,二來心情壞。

  又過了一天,到了上班時間,她仍舊躺在被窩裏,沒有半點兒起來的意思。

  隨著屋門嘎吱一聲響,女孩兒們停止談話,紛紛向門口望去。江景晨站在那裏,朝裏麵望了望,開口問:“夏宛在哪兒?”

  “她病了,在床上躺著。”回答的是芳芳細小的聲音。

  夏宛迷糊中爬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正要重新綁頭發。江景晨揭起帳子衝她微笑著,又回頭嫌惡地看了看濺滿汙水的石灰地麵,看得出他為無處落腳而感到懊惱。她躺回被窩,背對著他,把臉蒙在被子裏有些傷心地說:“你走吧!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江景晨愣了愣,伸手抱她。她隻好馬上爬起來,低著頭,與他僵持著。他挨著她坐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知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刁難。夏宛撥開他的手,看看同宿舍的姑娘們,說:“我睡得正舒服,還想再睡會兒,我們明天再談吧!”

  他左右為難,既不肯傻站在一邊等其他人走掉,又不願待在這“難民營”裏,更不想棄她而去。就在他站在她的床前躊躇的時候,姑娘們陸續出去了,虞洋手扶門框,問夏宛是不是今天可以一起上班。

  “不去了!”他馬上替她做了回答。

  虞洋盯了夏宛片刻作為提醒,自顧走了。

  門被帶上以後,夏宛說:“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拿我開心了!”

  他抿嘴看了看別處:“怎麽了?是陳菲對你胡說了什麽?”

  “你還提她!”她難過地捂起臉。

  江景晨望著她沉默了片刻,試著拉開她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哪知,她竟下床來,拉開門要他馬上離開:“回到你情人那裏去!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因為我軟弱就來拿我取樂!”

  他舔舔嘴唇,低頭靜了一會兒,又恍然抬起頭笑了笑:“我倒要問問誰是我的情人。是餘婷嗎?這事兒早就過去了,她還愛拿這個到處宣揚!”

  “大家都這麽說,你又何必一定要騙我呢?我想得起來,你和她的確不一般,我不過是個貿然闖入的笑料!”

  “我們怎麽不一般了,你又怎麽成了笑料?不都是認識你以前的事嗎?別人的話都是有用心的!到底誰才值得你相信?”看她沉默不語,不再堅持,他上去安慰道,“生著病還哭什麽鼻子,像我犯了多大的罪欠了你似的。”

  夏宛鑽進他的懷裏,索性哭得更委屈了。

  “你這個女人,為了用眼淚抓住男人,不惜損害自己的身體!”他把她裹得更緊,被悲傷的氣氛給弄笑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疼一個女人。

  隨後的幾天,他陪她去打吊瓶,沒有一刻不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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