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英傑

第三節 淮海戰役中勸降黃維一個師

　　日本投降後，根據中共中央和津浦路前線野戰軍指揮部的決定，肖學林率部與五旅其他部隊一道，北上魯南，到達滕縣境內的東廓村一帶，保衛勝利果實。

　　10月底，國民黨軍急於打通津浦路徐州至濟南段，不斷增兵徐州。11月2日，吳化文企圖重占鄒縣，以他的主力第一軍5000餘人和日軍一〇五聯隊1000多人，從兗州和滕縣出發，南北對進，會攻鄒縣。

　　津浦路前線野戰軍指揮部決定以山東八路軍第八師和在魯南的新四軍第二師第五旅、第四師第九旅，在鄒縣、滕縣之間的界河至兩下店鐵路兩側設伏，殲滅運動中的吳化文部主力。第五旅具體的任務是位於界河東北前後棗莊地區，待機攻占界河，切斷吳化文部的後路。

　　11月3日，吳化文部以鬼子“河田大隊”為前導，從界河鎮出發，沿鐵路兩側向北進發。至下午1時，前鋒到達下馬鋪，後尾才離開界河鎮。這時陳毅一聲令下部隊一齊發起攻擊，從路東、路西把吳化文部切成數段。

　　肖學林率十三團攻入界河鎮，十五團占領南界河，斷了吳化文部的退路。十四團進入柳泉莊方向，把滕縣敵人援兵的進路堵死。敵人殘部向界河鎮逃竄，被十三團擋住，繞過界河鎮，又被十四團趕向八賢莊、八裏河。十三團趁勢出擊，前後夾擊，斃傷敵1000餘人，活捉敵師長許樹聲。

　　界河伏擊戰戰至傍晚，殲滅吳化文部第一軍第二、六師，獨立第六十四師等部4000餘人，其中生俘第一軍軍長於懷安以下3300餘人，擊斃第二師師長賀鈁以下600餘人。吳化文帶殘部逃回滕縣縣城，其戰鬥力基本被摧毀，津浦路兗州至滕縣段被我軍掌握。

　　1946年6月26日，蔣介石發動全麵內戰。根據上級指示，肖學林率部回到淮南，歸入華中野戰軍序列。第五旅和淮南第六旅、獨立旅合編為新二師，肖學林擔任第五旅政治部主任，參加了淮南戰役。1947年1月，華東野戰軍成立，肖學林先後擔任第七縱隊十九師副政委、政委，1949年2月，華東野戰軍改編為第三野戰軍，肖學林任第二十五軍第七十三師政委、軍政治部主任，參加了蘇中七戰七捷、萊蕪、孟良崮、濟南、淮海、渡江、上海等戰役。

　　1948年11月1日中共中央軍委決定中原野戰軍7個縱隊，共約15萬人，以及部分地方部隊與華東野戰軍共同進行淮海戰役。華東野戰軍按計劃於11月6日夜間發起淮海戰役，各部隊向預定目標開進，發現國民黨軍正在收縮，當即轉入追擊。11月10日，華東野戰軍山東兵團以神速動作越過不老河南下，第十縱隊逼近徐州東北之東賀村，第七縱隊控製大許家、單集之間地區，第十三縱隊攻占隴海路上之曹八集，切斷了黃百韜兵團退向徐州的道路。粟裕令第七、第十、第十一縱隊組成阻援兵團，由十縱司令員宋時輪、政委劉培善統一指揮，在侯集、林佟山至大許家地域，實行正麵防禦阻擊徐州國民黨軍東援。

　　這是一個彎弓形的阻援大陣。彎弓的兩翼由第十縱隊和第十一縱隊構成，彎弓的中央是第七縱隊的三道縱深防禦陣地。師長熊應堂、政委肖學林率第十九師於10日淩晨，進占徐州東麵的林佟山、鄧樓、苑山一線，擔負阻援大陣中央的第一道防線的重任。11日，華東野戰軍將黃百韜第七兵團合圍於碾莊地區。11月13日，徐州國民黨軍以邱清泉第二兵團和李彌第十三兵團協同攻擊全力解第七兵團之圍。邱清泉把國民黨王牌軍第五軍和第七十軍兩個軍擺在第十九師林佟山、鄧樓、苑山一帶陣地的正前方，想在十九師20來裏寬的防線上，來個中央突破，把十九師的防線撕裂開來。

　　肖學林在師司令部指揮部隊一麵加緊修築防禦工事，一麵派出偵察部隊偵察敵人增援部隊兵力部署，並及時向縱隊司令員成鈞做了報告，對即將來臨的阻援大戰做好了充分準備。

　　13日9時剛過，從南京出動的轟炸機群便到達了華野部隊阻援陣地上空。接著，敵機群在林佟山、鄧樓、苑山和鐵路北麵李彌兵團的上空盤旋。銀光閃爍的機身，在晴空裏劃出一個個流動的圓圈，隨後便消失在徐州西麵的天空裏。當機群再次出現時，它們便排成了品字隊形，對準林佟山、鄧樓、苑山一帶我軍陣地俯衝而下。鉛黑色的炸彈和凝固汽油彈，從機腹下紛紛墜落。

　　第十九師陣地上，頓時騰起黑煙和火焰。

　　機群第一番轟炸過後，便一架接一架地轉到徐州南麵的機場降落。在那裏加油、掛彈之後，再一批接一批地朝林佟山上空飛來。

　　緊跟著這個大轟炸，邱清泉兵團分布在第十九師陣地前沿的榴彈炮、山炮、重迫擊炮一齊開火。邱清泉精心地組織了這場火力襲擊。他把所有需要轟擊的地麵目標都畫在一張九九方格的千分之一地圖上麵，命令飛行員和炮手們把炸彈和炮彈傾瀉在這些方格裏。他把這得意之作取名為“急襲殲滅射擊”。

　　第十九師的陣地被覆蓋在烏煙彌漫、衝騰翻滾的烈焰之中。

　　邱清泉在林佟山對麵的指揮所外麵，升起了3顆鮮紅色的信號彈。新五軍和第七十軍的各處進攻出發地上，也前前後後地飛出了紅色、綠色、白色信號彈——敵總攻擊開始。第十九師陣地上，落下一個個白色煙團。

　　敵坦克從新五軍陣地縱深出動，士兵們尾隨在坦克後麵，向第十九師部隊的陣地衝殺而來。

　　在鄧樓的陣地上，第十九師第五十七團一個營的戰士趴在戰壕裏迎擊敵人這次聲勢浩大的衝擊。

　　鄧樓是邱兵團突破的一個重點。進攻鄧樓的是第七十軍的第九十六師。當年被邱清泉譽為新五軍兩大“戰將”之一的第九十六師師長兼快速縱隊司令鄧軍林少將，對進攻鄧樓的情形有以下一段記述：

　　“13日晨，我指揮二八七團向解放軍陣地鄧家樓攻擊。經過整天戰鬥，出動裝甲車配合步兵猛攻，曾三次衝到村莊邊沿，都受到解放軍堅強阻擊，始終無法攻入。山炮營300多發炮彈射向村內，結果大部分房屋被摧毀。邱清泉在電話中命令加強火力，要炮兵加速發射。我以必須攻下鄧家樓的決心，嚴令二八七團頑強進擊，戰鬥至為激烈。當晚，解放軍在強大火力下被迫撤退，放棄鄧家樓陣地。”

　　杜聿明也對戰鬥的情形作了以下記述：

　　“每一村落據點的解放軍，都以無比英勇的鬥誌狙擊國民黨軍，雖然火力較國民黨軍為弱，但是節省彈藥，發射準確，對國民黨軍每一村落都給以嚴重打擊。甚至有的村落已被國民黨空軍炮火摧毀，而解放軍戰士仍各自為戰，勇猛狙擊國民黨軍。國民黨軍打進去，被解放軍趕出來，再打進去，再被趕出來。國民黨軍被打得垂頭喪氣，談虎色變。”邱、李兩兵團發動全線攻勢的第二天——14日的戰況，按杜聿明的說法是：“發現解放軍的打援部隊越打越強大，而且抓住國民黨軍不能夜戰的弱點，集中力量在夜間反擊國民黨軍。”邱兵團幾乎毫無進展。“鐵路以北之第十三兵團第八軍雖然在空、炮、戰車掩護下，經過激烈的爭奪戰，也隻攻占兩三個村莊，左翼第九軍亦毫無進展。”

　　在以後的戰鬥中，第五十七團部隊沒有主動放棄一個陣地。在這場硬仗惡仗中，他們越打越勇，越打越靈活。敵人瘋狂的炮擊和猛烈的集團衝鋒，教會了他們怎樣去躲避敵人的炮火和機靈地保存自己的力量。他們讓小部隊分散在摧毀了的陣地上，用短促突然的火力大量殺傷敵人。他們發揮夜戰近戰的優勢，專挑敵人的弱點去打擊敵人。敵人白晝把他們的陣地奪過去，他們夜晚便從敵人手裏把陣地奪回來。他們把蔣介石五大主力之一的新五軍（第九十六師原屬新五軍建製），死死地擋在阻援大陣的第一道防線上。

　　阻援部隊的頑強阻擊，為東線部隊圍殲黃百韜兵團創造了有利的條件，贏得了寶貴時間，碾莊圩捷報頻傳。

　　肖學林和師長熊應堂指揮部隊經過三天三夜的頑強阻擊，奉命撤出一片焦土的陣地，移到曹八集西北龍集地區休整。

　　敵斷定“共軍已被擊潰，且全線崩潰”。杜聿明連忙下令全線追擊。邱清泉兵分兩路奔大許家車站，被阻於第二十師和第二十一師的部隊在車站南北的嶽海、邵樓、劉鹿家、麻穀子、火神廟一帶構築了一座座以村落為依托、各自獨立的環形防禦陣地的第二道防線，未能前進一步。至11月22日，華東野戰軍將第七兵團10萬人全部殲滅，第七兵團司令官黃百韜陣亡，淮海戰役第一階段結束。

　　在勝利完成了阻援任務後，肖學林和師長熊應堂率十九師繞道徐州西南去參加圍殲黃維兵團的新戰役。

　　早在碾莊圩炮響之初，蔣介石便急令遠在河南駐馬店地區的第十二兵團司令官黃維，率領12萬精銳，火速奔赴徐州戰場。黃百韜兵團在碾莊覆沒後，蔣介石決策命徐州的三個兵團沿津浦鐵路南下，命駐蚌埠的李延年、劉汝明兩個兵團北上，並命黃維兵團向東北推進。三路大軍會師宿縣，以擊破津浦路兩側解放軍之龐大集團，實行“徐蚌會戰”。戰事演進到11月23日，邱清泉、李彌、孫元良三個兵團龜縮在徐州以南，不敢南下。李延年、劉汝明兩個兵團蝟集在蚌埠北麵，觀望不前。黃維則指揮12萬人馬，繼續向宿縣挺進，同中原野戰軍在澮河南岸之南坪集一帶發生激戰。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發現黃維兵團成了一路突進的孤軍，與李、劉兵團相距尚有20餘千米，認準這是殲滅黃維兵團極為難得的好時機。於是，當機立斷，令中野阻擊部隊向後收縮到南坪集十餘裏處，布下一個囊形陣地，吸引黃維主力第十八軍深入袋中，然後大舉出擊，將黃維兵團包圍起來。

　　華野第七縱隊經過一天兩夜的急行軍，抵達了宿縣西南之雙堆集附近。第七縱隊部署在雙堆集南麵，屬南集團序列，歸中野六縱王近山司令、杜義德政委指揮，參加攻擊黃維兵團的作戰。

　　淮北平原一馬平川，但宿縣西南方向澮河與澥河之間，立著兩個大土堆。土堆高不過三四十米，是古代戰爭中烽火台的遺跡，當地老百姓叫它“古堆”。西麵那座古堆是個平頂，因名“平古堆”，東邊那個有尖頂的自然就叫“尖古堆”。在兩座古堆間有個百十來戶人家的村鎮，它便是後來赫赫有名的雙堆集。黃維在兩個古堆上都修了重重疊疊的工事，布下了重兵。東邊那個尖古堆，它的下麵連著大王莊、小王莊、小周莊幾個大大小小的村莊。從軍事上看，這是平地防禦中一個極有利的地形，是一個有縱深有層次互為犄角互相支撐的理想陣地。這陣地又緊連著雙堆集和小馬莊，就顯得更加重要。雙堆集是黃兵團主力第十八軍和快速縱隊集結的中心場所。黃維和他的兵團司令部就設在雙堆集背後的小馬莊裏。黃維第十八軍的十一師據守平古堆，第一一八師據守尖古堆，三十三團防守大王莊，第八十五軍的第二十三師據守小王莊和小周莊一線。第十八軍是蔣介石“五大主力”之一。第三十三團是第十八軍這個主力中的主力，是一支有“老虎團”之稱的精銳部隊。成鈞根據黃維的兵力部署斷定，這尖古堆上下，正是黃維兵團的核心陣地，這也是關係黃維生死的一個咽喉要地。

　　殲滅黃維集團，必須首先拿下平古堆和尖古堆，而拿下尖古堆，又要先攻占大王莊、小王莊等地。總前委劉、陳、鄧正式命令，華野第七縱隊接替中野第六縱隊的陣地，準備攻殲大王莊、尖古堆、小王莊、小周莊之敵。成鈞和趙啟民把攻殲大王莊、尖古堆之敵的任務交給了第二十師，把攻占小王莊、小周莊的任務交給了第十九師。

　　12月2日晚上，兩個師同時進入了攻擊出發陣地，進入了緊張的攻堅準備階段。

　　6日17時20分，第十九師五十五團一、二營和五十六團分由小周莊南麵、西南和西麵距敵前沿六七十米處發起衝擊，迅速突入莊南的土圍子和莊內，經一個多小時戰鬥，全殲據守的國民黨軍。並在五十六團一營的配合下，又全殲從小王莊出援的國民黨軍一個營，取得了首戰的勝利。

　　第二十師的主攻團第五十八、第六十兩個團於9日17時15分向大王莊發起總攻，經過2個小時的激戰，攻占了大王莊，俘國民黨軍副團長以下700多人。10日，敵我雙方經過三次反複激烈爭奪，至下午3時，終被我軍控製，以我軍的勝利而告終。

　　攻占小周莊後，第十九師對小王莊展開迫近作戰，作好攻占小王莊的準備。與此同時，肖學林組織政工幹部，對敵開展強大的政治攻勢，通過陣前喊話、送勸降信、散發宣傳品、在敵人陣地前沿豎勸降牌、有選擇地釋放俘虜等方式，對小王莊的敵軍勸降。據守小王莊的國民黨軍第八十五軍第二十三師官兵，受黨的政策感召，同時目睹了大王莊爭奪戰經過，被解放軍的大無畏英雄氣概所震撼，在大王莊爭奪戰結束一小時後，除第八十五軍軍部以外的所有殘部共約一萬餘人，在師長黃子華的率領下，向解放軍投誠。

　　剩下一個小馬莊，孤孤單單地懸在一邊。在第十九師風卷殘雲的攻勢下，這個小莊的敵人很快就被消滅。

　　大王莊、小王莊、小周莊、小馬莊一經掃蕩幹淨，為攻占尖古堆鋪平了道路。站在高高尖古堆上，黃維集團的核心陣地——雙堆集一覽無餘，其指揮所、炮兵陣地和各類裝甲、輪式車輛，全在解放軍的火力射程之內，黃維兵團的喪鍾敲響了。15日，黃維兵團全軍覆沒，淮海戰役第二階段勝利結束。

　　12月16日，肖學林和師長熊應堂率部和第七縱隊兄弟部隊一道，奉命轉移到永城以北地區休整，並作為攻殲杜聿明集團的戰役預備隊，和其他部隊一起構成外圍封鎖線，防止杜聿明集團外逃，最終贏得了淮海戰役的全勝。

　　主要參考資料

　　1.《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帥名錄》第二輯第542頁，解放軍出版社，1987年第一版。

　　2.《肖學林政委的訪問記錄整理》，1960年10月22日，《永豐人民革命鬥爭史》編輯室，存永豐縣檔案館。

　　3.《中國共產黨江西省永豐縣組織史資料（1925-1987）》，中共永豐縣委組織部、中共永豐縣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永豐縣檔案館編，1990年4月第1版。

　　4.《永豐人民革命史》，中共永豐縣委黨史辦，1995年5月第1版。

　　5.肖學林《曆史思想自傳》，1952年，華東軍區海軍幹部部，存永豐縣誌辦。

　　6.謝雪疇、郭曉曄《百戰將星成鈞》，解放軍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

　　7.金煜雷《江淮驍龍——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十五軍征戰紀實》，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9年3月第1版。

　　8.常敬竹、董保存《新四軍征戰紀實》（上），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7年1月第3版。

　　9.顧保孜《新四軍征戰紀實》（下），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7年1月第3版。

　　（肖曉鬆）

　　§§第八章 紅色電波振長空——記原總參通信兵部副主任周湧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