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英傑

第五節 廉潔自律 克己奉公

　　黃歐東一生進不失廉，退不失行。他去世後，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除了排得滿滿一麵牆的書籍和一些舊衣物外，再沒有留下任何財產。

　　平時他同家人最愛說的話題就是紅軍長征。他對家人說，長征路上，經常沒飯吃，連野菜都吃光時，就煮槍套和皮帶吃。他時刻想到今天的生活來之不易。他說，長征曆程，有幾件事令他終生難忘。其一是關於小戰士楊東和劉排長的故事。他和劉排長及小戰士楊東為一個小組行軍。在過雪山時，劉排長為了救一匹馬與馬一同翻下山不見了蹤影。14歲的楊東為了尋找野菜和草根掉進沼澤，最後一刻還把槍用力向黃歐東扔了過去。其二是關於軍需處長老梁的故事。過草地時，他看到軍需處長老梁被捆綁著跪在地上，淚流滿麵，痛苦地懺悔自己該死，不該偷吃大家的鹽巴。事後老梁因饑餓倒在草地上。大家發現他身上還留有配給他的糧食，原來他把糧食省下來給戰友，自己每天隻舔鹽巴充饑。軍需官被餓死，這是古今中外軍中的奇聞。其三是趙碧軒用辣椒救了黃歐東。想到這些感人故事，黃歐東在生活上總是低標準要求自己，從不講享受，也不搞特殊照顧。

　　1955年，黃歐東第一次回鄉探望父母，當時，他的父親久病臥床不起，見到兒子回來居然一下子坐了起來，握著兒子的手流著淚說：“26年沒見你，今天能會麵，我滿足了！”黃歐東也流著淚安慰父親安心養病，今後會常回家看望。黃歐東是那天中午到達縣城，本打算在家多住幾天，可是知道他回鄉的鄉親卻成群結隊聚過來，跟上跟下，且人越來越多，縣委領導和縣公安局局長為他的安全擔心。黃歐東為了不給地方黨委政府添麻煩，毅然決定第二天一大早返回沈陽。他回鄉不擾民，不擺官架子，不顯威風，不搞特殊化的作風，使當地黨委政府和幹部群眾深受感動。

　　黃歐東在遼寧幾十年，一直住在沈陽三經街質實裏一座樓房裏。房子破舊不堪，有人建議他換房，他總是說，現在全市住房都緊張，還是不換為好。他既不換房，也控製修房次數。幾十年間隻簡單修過兩次。他的臥室采光特別不好，房產處的工作人員想給他換個玻璃窗戶，他拒絕，說不要給國家造成浪費。房子裏的家具也是破爛不堪的，但從來不允許更換，他坐的那張藤椅早就破損了，卻舍不得丟掉，用繩子一纏又照用，直到他去世前還在用著。

　　黃歐東嚴於律己，在省委大院出了名。他到市縣檢查工作，反對過多的飯菜招待導致浪費，做了他不吃。如果同工作隊下鄉勞動、調研、走訪，就同大家同吃同住同勞動，同在一起工作生活，拒絕吃小灶。他在機關不吃公家飯，每天回家吃。離休後也是如此，有時遇到老幹部活動，機關為他們準備了午飯，他不吃。有一年春節，省委給每位領導家裏發放一份爆竹，他說此事不妥，既浪費又汙染環境。他讓秘書退回去。從此，省委行政處再也不敢發爆竹。有一家著名雜誌社主編邀請他當名譽顧問，每月發100元顧問費，他毅然拒絕。時任浙江省委書記李澤民考慮他還未去過杭州，要邀他去看看，他說出省給國家造成浪費，還是不去為好。

　　黃歐東對在身邊工作的秘書、警衛人員、司機、炊事員等要求都很嚴格。常對他們說：“接人待物要謙虛謹慎，特別是不能假公濟私。”他告誡身邊工作人員說：“我身邊不能有假公濟私的人。”他經常教育他們要節約，反對生活中的浪費現象。有一次，他在院子裏看到警衛班一個戰士用自來水澆菜，心痛地對小戰士說：“自來水來之不易，以後不要用自來水澆地了。”他經常把秘書叫去，讓其督促警衛戰士注意節水節電。

　　但他對身邊工作人員又十分關心，還常常主動幫助解決他們生活中的困難。1976年中秋節前夕，他的秘書打電話訂購了100斤月餅。家人聽了一驚，家裏不到10口人，怎能吃下那麽多月餅呢？秘書笑著說：“你們不知道吧？這是黃書記為工作人員訂的。”原來，他每逢年節，都要自己掏錢買食品分送給身邊工作的秘書、司機、保姆、醫務人員、警衛戰士和鍋爐工等，從未間斷過。還讓子女把家裏最好的飯菜給戰士們送去一份。春節期間，他要把未回家過節的工作人員請到家裏一起吃年夜飯、講故事、打撲克、下象棋。他每月的工資除了交黨費和留點生活費外，用得最多的地方是幫助工作人員解決生活中的困難。他的侄子黃俊和保姆王阿姨的兒子考取了大學，都需要購買一套80元的繪圖儀，黃歐東隻能買得起一套，他隻幫王阿姨的兒子買，不給侄子買。侄子在五年大學生活裏，每當上機械製圖課時，隻好設法向學校借用繪圖儀。

　　將欲治人，必先治己。黃歐東對家屬、子女的教育和要求同樣十分嚴格。他不準以他的關係安排家屬、子女工作和解決任何問題。

　　他的夫人趙碧軒，1914年出生在四川閬中一個貧苦農民家庭。1933年紅軍經過她的家鄉時，19歲的趙碧軒為了有飯吃，毅然跟著紅四方麵軍踏上長征路。一、四方麵軍會合後，她被分配到黃歐東的部隊擔任衛生員。過草地時，黃歐東病倒了，趙碧軒用紅辣椒救了黃歐東，令他終生難忘。他們從這次相遇相識到達延安後，結為革命伴侶，從此相濡以沫，相伴一生。1989年，這對夫婦獲得了全國婦聯等單位頒發的全國金婚佳侶榮譽杯。

　　趙碧軒善良質樸，為人正直，和藹可親。她一生中除了養育自己所生的兩個兒女外，還撫養了黃歐東前妻劉氏所生之子的兩個兒女及被阻隔在台灣的黃歐東三弟的兩個兒女。趙碧軒把他們都視為己出，用寬厚、仁慈之心待之。作為一名老紅軍的趙碧軒，理應有很好的工作。但她自沈陽新中國成立後進城以來，就一直在沈陽保育院工作，到20世紀60年代初，在那裏工作了10餘年。沈陽市委領導和組織部門多次表示要將趙碧軒的工作另外安排，但黃歐東每次都說我們不能搞“夫貴妻榮”那一套。有一次，秘書覺得不重新安排趙碧軒的工作，委屈了她，就建議說，趙碧軒同誌德才資都具備，要考慮她的工作調整。黃歐東再次強調說，這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一個風氣問題，我最反對“一人得道，九族升天”，弄不好上行下效，會影響一大片。最終，趙碧軒的工作一直沒有調動。

　　黃歐東同樣嚴禁家庭其他成員搞任何特殊化。他對身邊的五個孩子約法三章：不準在外炫耀自己的出身；不準坐他的小車；不準以他的名義求人辦事；不該聽的、不該看的，要堅決做到不旁聽、不偷看、不詢問；在家庭生活中，是父子關係，但在工作上，公是公，私是私，決不能公私不分。不論刮風下雨，黃歐東都不允許司機私自開車接送孩子，也不允許警衛人員和家裏的人隨便到孩子學校指手畫腳。

　　1930年，黃歐東參加紅軍後，家裏還留有一個4歲的兒子黃雄。1949年6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8軍軍長張國華、政委譚冠三率部隊解放了永豐，有一天，突然去黃歐東父母家，探望他的父母和兒子。24歲的黃雄盼來了解放，也有了闊別20年的父親的消息。張國華、譚冠三對黃歐東的父母說：黃歐東同誌現在在沈陽市委工作，請家裏放心。還對黃雄說，你父親讓你去沈陽。黃雄心想，可見到爸爸了，還可依靠父親找個好工作，或者出國留學。可是，黃雄進了沈陽的家門同父親吃第一頓飯，他的父親就嚴肅地對黃雄說：“今後你要努力學習，認真改造思想，決不能有依靠我的想法。凡事都得靠自己努力。”後來黃雄靠自己奮鬥，考取了大學並留校工作。

　　有一年寒假，黃雄從北京回沈陽過春節，節後返回北京卻買不到火車票，請求父親派人到沈陽火車站找站長想辦法。黃歐東聽後，嚴肅地對他說：“你晚走一兩天有什麽不可以？去找站長既給人家添麻煩，又影響不好，這種事我決不做。”

　　黃歐東的三弟黃鎮東，新中國成立前做教師工作，1948年秋，學校派他赴台灣建校，臨行前把兒子黃俊和女兒黃菲菲送回永豐老家父母身邊，第二年全國解放，被阻隔在台灣。1990年，兄弟倆相見時，抱頭痛哭，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去台灣後，他的兩個孩子成了留守兒童，由父母撫養了11年。1959年夏天，黃歐東剛參加完廬山會議後，就繞道回到了永豐老家，看到這兩個孩子生活淒苦，心情十分沉重，就對兩個孩子說：“都跟我走吧！”黃歐東夫婦對這兩個孩子視同己出，撫養成人。但對他們同樣要求嚴格。黃俊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本溪市水泵廠當工人，而沒有照顧到沈陽工作。5年後，黃俊找了與伯父黃歐東一起工作過的一位叔叔幫忙調回沈陽工作，事情已經辦成了，黃俊在吃飯的時候就同伯父黃歐東說起這件事，黃歐東聽了，似有不悅，便放下筷子，沉默了一會兒，問黃俊：“本溪也是個工業城市，一樣可以發揮作用的，為什麽非要回沈陽呢？”黃俊回到本溪等待調令，等了一個多月沒了消息，一打聽，原來黃歐東發了話，不準黃俊調回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