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夜

第六節

　　一整天，蔣巨峰都感覺心緒不寧。

　　深夜，他正準備關機睡覺，突然手機就響了。他皺了皺眉，心想：“這個時候誰還打電話。”

　　一看是公安局楊局長，他心一沉，趕緊就接了。

　　“喂，巨峰。”楊局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這和他平時的語氣截然不同，停了一會，說，“巨峰，有件事要告訴你。”

　　一聽這語氣，蔣巨峰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問：“楊局，什麽事？”

　　楊局長顯得很遲疑，說：“張忠良死了，另外……”

　　說到另外，楊局長就停頓了不說話。

　　蔣巨峰一聽張忠良死了，感到很驚訝，聽到楊局長說還有另外時，心裏更是咯噔一下，心想：“莫非蔣菊萍也……”

　　“你說吧，老楊，我聽著呢。”蔣巨峰屏住呼吸。

　　“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令千金……”楊局長終於說出了蔣麗的死。

　　一聽蔣麗也死了，蔣巨峰五雷轟頂，頓時就崩潰了，他大聲問：“怎麽回事？麗麗怎麽會跟張忠良搞到一起了？老楊，你別開玩笑啊，是不是搞錯了？……”

　　蔣巨峰語無倫次，歇斯底裏，楊局長沒掛電話也沒再說話，他聽見蔣巨峰帶著哭腔在自言自語：“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我的寶貝女兒……”

　　楊局長實在是不忍心再聽下去，他雖然看不見蔣巨峰的表情，但他知道他此時的絕望、悲傷、痛苦和疑惑……

　　接下來的幾天，蔣家和張家都陷入了一片混亂和痛苦當中，整個縣城再次把兩家的恩恩怨怨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謠言和八卦充斥了大街小巷。

　　案件很快就偵破了，元凶浮出了水麵，令所有人都感到大跌眼鏡的是：二死一傷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蔣菊萍的助手李高明。

　　案件的結果一公布，外界更是議論紛紛，很多不一樣的版本進一步在民間擴散，有人說：“其實蔣菊萍才是整個事件的元凶，她是擔心張忠心和蔣麗的關係一旦暴露，會激怒了蔣巨峰，才唆使李高明買凶殺人的，她的本意是想殺掉張忠心，誰知道李高明把消息泄露給了張忠良，結果張忠良當了替死鬼……”

　　有人說：“其實蔣巨峰早就知道女兒和張忠心的關係，他是故意利用張忠心把張忠良引出來，事情結果失去了控製，從而導致……”

　　還有人說：“凶手李高明早就暗戀著蔣菊萍，他早就覬覦著蔣菊萍的資產，想替代張忠良而上位，企圖通過張忠心把張忠良引出來從而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一時間，民間各種版本的謠言，讓已經公之於眾的結果，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讓事件本身顯得更加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知道事情真相之後，蔣巨峰一直把自己關在嘉華大酒店，他深居簡出，除了弟妹和司機小劉，沒有人知道他確切的行蹤。

　　李高明被宣判之前，蔣巨蟒知道蔣巨峰想見蔣菊萍，他打蔣菊萍的手機無人接聽，便親自去了蔣菊萍家一趟。蔣巨蟒去的時候，蔣菊萍不在家，外甥阿坤給了他一封信，說：“二舅，這是我媽讓我轉交給大舅的信。”

　　拿到蔣菊萍寫給蔣巨峰的信，蔣巨蟒心情特別忐忑，他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看，信中的大致內容是：我對不起大哥，我對不起蔣麗，我對不起我們蔣家所有的人，幺妹蔣菊萍今生今世都是我們蔣家的罪人……我沒臉再麵對你，麵對蔣家所有的人……大哥不要再找我了，我出去一段時間……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做你的妹妹……

　　看完蔣菊萍的信，蔣巨蟒的內心非常沉重，他委托小劉把這封信轉交給了蔣巨峰。

　　看完蔣菊萍的信，蔣巨峰頓時淚如泉湧，隔著厚厚的玻璃窗，他看到一群不停變換著方陣的鳥兒，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上飛翔，這時，門鈴響了，鈴鐺鈴鐺清脆、急促。

　　蔣巨峰邁著沉重的步子，朝房門走了過去，他把房門輕輕拉開了一條縫，很快，田雨閃身走了進來，一看是田雨，蔣巨峰的箭字眉頓時收縮成了一團，雙膝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

　　田雨緊緊抱住蔣巨峰，她感覺到他的肩膀不停地在抽搐，說：“挺住，巨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蔣巨峰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他把頭深深地埋進田雨的懷裏，聲音蒼白而無力，說：“謝謝！謝謝！”

　　田雨剛剛離開嘉華大酒店。

　　賈老三打來電話對蔣巨峰說：“巨峰，巨蟒叫我告訴你一聲，菊萍去了江浙省的普尼寺。”

　　蔣巨峰沒說話，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窗外，那群鳥兒又飛回來了。

　　透過天際的那一片陰霾，一道霞光穿過雲層，破繭而出。

　　伴隨一道閃電，遙遠的群山後麵，滾過來一陣轟隆隆地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