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貴州出來,張忠良並沒有直接去甘肅,他被雲南的朋友邀請去了他的貿易公司擔任副總經理,在雲南幹了兩年,張忠良才辭職去了甘肅。
在雲南朋友的貿易公司和在貴州的情形大體相似,雲南的朋友雖然很信任張忠良,但張忠良一直夾在朋友的老婆和她娘家人之間,很不痛快。
想到同樣的尷尬,張忠良覺得平台很重要,他想到一個很有趣的段子,段子的大意是:一個富翁提出和二奶分手,二奶要一筆不小的分手費,富翁思前想後,決定把她送去某個MBA培訓班,結果,在這個培訓班,二奶又勾搭上了更有錢的富翁,不辭而別……所以,平台意味著結果。不同的平台,結果截然不同。
在雲南,張忠良聽說另一個堂弟張忠火和一些老鄉在甘肅收礦,很賺錢,他思前想後還是辭了雲南的工作去了甘肅。
張忠良到甘肅的時候正是冬季,到處皚皚白雪、天寒地凍,他從沒去過西北,加上選擇的季節不對,一去就被凍出了一場大病,起先隻是頭疼感冒,接著是高燒持續不退。
在甘肅一個偏遠礦區的小旅館,張忠火對張忠良開玩笑說:“哥,你是趕來生病的吧?”
張忠良有氣無力地問:“你們在這裏幹得怎麽樣?”
張忠火如實說:“早幾年還可以的,這兩年老鄉來得多了,僧多粥少,生意難做了。”
張忠良苦笑說:“我也是多來的那一個吧?”
張忠火感覺自己言不由衷,趕緊解釋說:“哥,你不一樣,你是人才啊,你是領頭羊,以前,我們想請你還請不來呢。”
張忠良大搖其頭,說:“我是指望你帶我做點生意,什麽領頭羊,我哪有那個資格呢?”
張忠火給張忠良介紹情況,說:“本地收礦市場,基本上分為三大勢力,一塊是我們老鄉,一塊是雲南幫,還有一塊是本地幫。”
張忠良問:“聽說,本地礦產資源還是很豐富的,你們現在的生意怎麽樣呢?”
張忠火說:“自從雲南幫勢力壯大之後,他們就開始抬高價格,欺行霸市,連本地人都讓他們三分,按理說我們來得是最早的,現在卻被他們排擠得幾乎沒有了生存空間。”
張忠良說:“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做生意本來就是要相互抱團才有錢掙嘛,都這樣相互拆台,豈不兩敗俱傷?”
張忠火氣呼呼地說:“要是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你來之前,我們都想好了,要不就和雲南幫大幹一場,搶些地盤,要不就卷鋪蓋回去算了。”
張忠良提醒堂弟說:“違法的事情,千萬別幹,有機會我們和對方坐下來好好談談。”
張忠良大病初愈,感覺像撿回了一條命,對張忠火說:“你陪我到處轉轉,甘肅我還是第一次來,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
接下來的數日,張忠火開著他的大越野切諾基,帶著張忠良四處轉悠,當地的冬雪逐漸融化,綿延的矮山此起彼伏,枯草遍野,成群的牛羊散落在山坳裏啃草嬉戲,天似穹廬,天蒼野茫,陰晴更替,映入眼簾的全是荒蒼,淒美,高遠,深邃和厚重,張忠良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麵對這恍如脫離凡世的荒蠻世界,他似乎找到了和心靈非常契合的歸宿與共鳴。
張忠良一來,老鄉們都把資金湊到了張忠良的名下,都想和他大幹一把,他們看好張忠良主要有兩點:一是他們一直信任張忠火,張忠良是張忠火的大哥;二是張忠良做貿易出身,手中掌握的渠道資源比較豐富。
手上有了充足的資金和人脈,張忠良對張忠火和老鄉們說:“我們再也不能按照以前的老思路做生意,那樣是做不大做不強的,我建議注冊一個貿易公司,通過注冊公司的形式把大家閑散的資源捆綁在一起,一定比你們各自為政好。”
張忠火和眾老鄉紛紛附和,說:“忠良哥的意思也是我們大家的意思,有你忠良哥牽頭,我們有盼頭了。”
張忠良說:“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著手籌備這件事就是了。”
在張忠良的運籌帷幄下,湘西幫的礦產貿易公司很快就成立了,在大家強烈的建議下,張忠良擔任了貿易公司的總經理。
時光荏苒,貿易公司在張忠良的帶領下艱辛運營了兩年餘,雖然一路上磕磕碰碰,但業績一路高歌猛進。
臨近年關,很多分到大紅利的老鄉都籌劃著回家,張忠火對張忠良說:“哥,你也辛苦兩年了,今年你就回老家過個年吧?”
張忠良深有感觸地說:“還是按老習慣我留下來守‘家’吧,你們都有家有口的,應該回去過個團圓年,我反正是都習慣了。”
張忠火問:“哥,你不想家嗎?”
“我家破了,回去心傷。還是算了。”
“還是回去看看兒子吧,聽忠心說嫂子一直沒改嫁呢,說不定你們還有可能複合呢。”
張忠良搖搖頭,苦笑笑說:“覆水難收。你不知道你嫂子的性格。”
張忠火說:“哥,那你這麽多年了,也該考慮一下給自己再找一個伴呀。”
張忠良說:“知道了,我的事情你別操心。你們好好回去過年吧。”
“哥,我還是陪你一起守公司吧,最近我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張忠良疑惑地看著張忠火問:“怎麽了?”
張忠火說:“前陣子我們在北區收了好幾車高品位的礦,那個礦區以前一直是我們在收著的,昨天聽一個藏族朋友說雲南幫的人說我們越界了,還放出狠話說,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忠良聽後眉頭一挑,問:“和他們不是已經談好了嗎?北區那個礦大家同貨同價按日期輪流收,白紙黑字,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當時他們還誇我們這個建議合情合理呢。”
張忠火說:“那幫人也模仿我們整了個公司,聽說他們的貿易公司生意一直做不過我們,最近好像又換了總經理。”
張忠良說:“雙方簽了協議我們還擔心什麽?”
說到那夥雲南同行,張忠火的語氣充滿了鄙視,他說:“還不是看到最近礦料品位高,嫉妒我們唄,誰叫他們沒我們運氣好。”
張忠火話音未落,一個守倉庫的毛頭老鄉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對張忠良結結巴巴地說:“張總,不好了……不好了……對方來了很多人……在砸倉庫大門。”
大事不好,張忠火知道是雲南幫的人來倉庫搶礦,他二話不說抄起一把鐵鍬就跑了出去。
看到張忠火跑了出去,張忠良心裏叫苦不迭,心想:“這幫人找麻煩也真的是時候,手下兄弟們回家過年的過年,進城購物的購物,眼下就這幾個人,哪裏是人家的對手?再說,報警也不是辦法,這批礦才剛剛入庫,連個正規的手續都沒,就是警察來了,這批礦也是要被沒收的。”
來不及多想,張忠良和幾個老鄉尾隨著張忠火往倉庫方向跑,外麵天色已黑,到處是灰蒙蒙一片。看到這麽多人慌慌張張往一個地方跑,當地的狗被驚得狂吠四起,幾個正在土路旁玩耍的小男孩睜著驚恐的眼神望著他們。
來到倉庫,張忠良看到幾十個壯漢已經把倉庫大門砸開了,一部鏟車早就發動了馬達,正準備開進倉庫搶礦。張忠火和對方理論,幾句之後,就被幾個漢子揪住了脖子,動彈不得。
一看這個情形,張忠良怒火中燒,他對那些漢子大吼了一聲,說:“你們這不是搶劫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張忠良還沒說完,一道亮光直射到他的臉上,他被這道手電筒的強光照得睜不開眼睛,聽到對方有人說:“就是他,他就是總經理。”
對方有人跟著起哄,說:“去報警啊,有種你們就報警!”哈哈哈哈,對方的人越說越有勁。
張忠良感到自己這邊人單勢孤,眼看事態越來越嚴重,心想:貨失去了還可以掙回來,這麵子沒有了,就是再多錢都買不回來了。
手電筒的白光一直停留在張忠良的臉上沒有移開,他心裏百般無奈,痛不欲生,被這些人氣得胸口發悶,血脈噴張,不停地大喊著:“你們給我住手,給我住手!”
正當張忠良感到束手無策的時候,他聽到對方有個高亢的聲音說:“慢,停下來停下來,都給停下來。”
這個人說完徑直朝張忠良走了過來,走到張忠良麵前問:“咦,你不是張忠良哥嗎?”
對方有幾個人跟著這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人問他:“陳總,你認識他?”
看著麵前這個彪形大漢,張忠良感覺有點似曾相識,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他是何許人也。
這時,彪形大漢朗聲到:“嗬嗬,忠良哥,真是你,你不認識我了?”
張忠良定睛一看,喊了起來:“哈,這不是文彪嗎?”
陳文彪抱住張忠良:“哎呀呀,哥,你看看你看看,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嗎?”
張忠良長籲一口氣,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說:“老弟,哥被你嚇死了,你怎麽也死甘肅來了?”
陳文彪一揮手,說:“散了散了,自家人。”
眾人哄的一聲鳥獸散,陳文彪把張忠良拉到一邊,說:“走走走,我請哥喝酒去,給您壓壓驚,賠罪。”
張忠良和張忠火坐陳文龍弟弟陳文彪的越野車到了縣城一家酒樓,酒菜上好之後,文彪舉起酒杯對張忠良說:“今天冒犯了,請哥多多諒解。”
張忠良很多疑問在心頭,問:“陳總,你不是一直跟著你哥哥在我們省城嗎?怎麽也跑來甘肅了?”
陳文彪說:“哥,不要叫我陳總了,叫我文彪吧,叫陳總就是罵我,我知道你和我大哥感情深。”
張忠良問:“很久沒見文龍兄了,他好嗎?”
陳文彪一口氣喝完杯子酒,說:“哎,我大哥就是因為貿易難做,才叫我來甘肅打前站的,我也是最近才到的。”
張忠良還是疑問重重,問:“你怎麽和雲南這般人搞到一起了?”
陳文彪感到很不好意思,說:“哥,你有所不知,我本就是雲南人,我大哥很早和我嫂子去了你們省城打拚……”
張忠良恍然大悟:“哦,對了,你哥跟我說過,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陳文彪自罰了三杯酒,說:“以後哥有用得上小弟的,給一句話,我一定盡力。”
張忠良說:“有錢大家掙嘛,告訴你哥,我想他,期待早一點見到他。”
陳文彪點點頭:“嗯,我一定告訴他!”
分手的時候,他湊到張忠良耳邊,小聲說:“今晚的事,千萬不要跟我哥說哈。”
張忠良會心一笑,說:“完全是誤會嘛,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