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夜

第三節

　　張忠良猜得沒錯，小胖一晚上都在酒吧消遣。

　　聽說蔣菊萍要來，小胖也認為張忠良今晚一定不會回出租房，他在出租屋憋著，實在無聊，便跑到附近酒吧去玩了。

　　跟著張忠良在外麵躲了快兩年，小胖不但沒瘦，反而又胖了一圈，和張忠良不一樣，小胖成天除了睡就是吃，沒心沒肺的，他沒有張忠良那麽多的煩惱，要說煩惱，就是老家的女朋友提出來要和他分手。

　　快兩年沒在一起，小胖的女朋友肯定也徹底失去了耐心，她前幾天打電話問小胖：“小胖子，你什麽時候回來？”

　　小胖隻能在電話裏照常敷衍她：“就快回去了，我和張哥在外麵包大工程呢，等分到大錢了就回去，回去給你買大鑽戒。”

　　女朋友說：“每次都說快了快了，你小胖子是不是在外麵有女人了？我跟你說，你不要再忽悠我了，我才不稀罕什麽鑽戒什麽的，我隻是要你給一個明確答複，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再給你一個月時間，再不回來我們就分手算了。”

　　當時，小胖子一聽就來了火，說：“你愛找誰找誰，老子還真就不回來了呢！”

　　這事，小胖也沒好意思跟張忠良說，他覺得這不關張哥的事，張哥他自己的事情都煩不過來呢，張哥哪有心思管自己和女朋友的事。

　　今晚去的酒吧叫曼迪嗨吧，小胖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站無虛席，說站無虛席，其實是有道理的，年輕人幾乎沒有一個是坐著的，他們全都站著，揮舞著雙手隨著瘋狂的音樂在左右搖擺。小胖來過幾次酒吧，像曼迪嗨吧這麽熱鬧的酒吧，他還是第一次來。那些穿著時尚的俊男靚女在酒吧五彩斑斕的射燈下手足舞蹈，搖頭晃腦，太多風情萬種、濃妝豔抹的女孩隨著瘋狂的音樂正搔首弄姿。

　　酒吧的年輕人都是成群結隊而來，唯有小胖形單影隻。他左顧右盼，這時，一個時尚女孩輕輕碰了他一下，問：“帥哥，一個人嗎？”小胖的臉一紅，木訥地說：“是。”

　　女孩說：“拚個座吧！我們這裏有三個女孩。”

　　小胖問：“怎麽個拚法？”

　　嗨吧這時響起了搖滾，整個嗨吧嗨聲震天，女孩對著他耳朵邊大聲說：“幫我們買單就行，我們喝不了幾隻啤酒。”

　　想想也蠻公平，反正一個人也沒伴，小胖便隨著這個年輕姑娘和她的另外兩個小夥伴坐到了一起的。不一會兒，他就和三個女孩子一起嗨起來了，融入了嗨吧的氛圍，隨著勁爆的音樂，喝著進口的洋啤酒，小胖把一切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他多次有上T台表演拳腳的衝動，他感覺那些在T台上表演的男孩子都太娘了，舞也跳得太沒勁了，他很想跳上去來幾個前空翻和後空翻什麽的，隻要他上去翻幾下，保證能夠hold住全場。但一想到張哥，想到張哥目前的處境，小胖還是就打消了上台表演的念頭。

　　快淩晨2點，小胖和三個女孩從嗨吧分手，分手時他們約好再聯係。一看才消費了260塊，小胖想：也不多哦，這龍城女孩就比其他地方的人聰明，知道找個單身男孩買單。三個女孩陪自己一個人嗨，自己沒有吃虧，這個交易值。

　　回出租屋的路上，小胖不停地想：最近，張哥越發憔悴了，他成天陰著個臉，胡子拉碴的，也不修理。張哥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大方豪爽。張哥這兩年的變化太快了。也不知道菊萍姐會不會心疼他。

　　回到出租屋，發現張忠良果然在屋裏，他很想對張哥聊聊今晚的豔遇，看到張忠良一臉陰鬱的樣子，知道情況不妙，小胖想想還是改天再說的好。

　　沒一會，小胖的呼嚕聲震耳欲聾，張忠良開始收拾吃剩下的方便麵盒子，折騰了半天，也沒收拾好這堆垃圾，他索性懶得收拾了，往沙發上一靠，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天花板到處是發黴的黑點和變形的破洞。

　　6點，太陽已經破曉，微弱的光透過稀鬆破舊的窗簾映了進來，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在城市的各個方位此起彼伏，張忠良還是沒有一絲睡意，他最近常常失眠，經常這樣一坐就是一晚上。這時，小胖尿急，莽莽撞撞地往衛生間跑，看到還在沙發上坐著的張忠良，驚了一跳，問：“張哥，一夜沒睡啊你？”

　　張忠良說：“剛剛睡了會。”

　　看到小胖從衛生間出來，張忠良指了指沙發說：“小胖，坐下陪我說說話。”

　　小胖乖乖地坐到張忠良的身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說：“張哥，有事要辦？”

　　張忠良笑了笑說：“沒什麽事情要辦。”

　　“想家了嗎？”張忠良接著問。

　　小胖如實回答，說：“還好，就是有點無聊。”

　　張忠良輕輕地拍了拍小胖的肩膀，說：“想家你就回去吧，哥可能還要在外麵待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卡上的錢夠用嗎？”張忠良接著問。

　　“夠用了，我們開銷又不大。”小胖說。

　　“不夠就跟我說，我會安排忠心打錢過來的，生活上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想玩什麽就玩點什麽。”張忠良說。

　　“張哥，我還是陪你再待段時間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反正回去也沒意思，和她都已經……”小胖無意中就把和女朋友分手的事情說漏了嘴。

　　聽說小胖和女朋友分了，張忠良知道這事和自己有關，心裏一陣內疚，說：“不要難過，小胖，以後哥幫你找個好的，哥最後再跟你說一句，你隨時走，哥都不會怪你，以後找不見哥了，想哥了，就去找忠心，他不會不管你的。”

　　“知道了，哥，怎麽會找不見你呢，你又沒殺人放火，隻要你不嫌棄我，我永遠跟著你，哥，你也去睡一會兒吧？”小胖邊打哈欠邊說。

　　聽見小胖的呼嚕聲再次響起，張忠良還是睡意全無，他知道，單純、可愛的小胖雖然話簡單，但句句是他的真心話。

　　小胖遲早要離開自己，張忠良的心空落落的，身邊沒有個人，日子怎麽過？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養過的小狗“小虎”，小虎是一條流浪狗，毛色鮮亮眼神呆萌，很是討自己喜歡。小虎是張小朋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一個深秋的季節，兒子抱回小虎的時候，它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看到兒子無緣無故撿回一條流浪狗，田雨大驚失色，說：“兒子，你瘋了，你哪有時間養小狗啊，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這小狗多髒、多惡心，它身上一定有很多細菌的，快把它丟了，媽媽求求你了……”田雨不同意收養小虎，兒子小朋很失落，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張忠良。張忠良心疼兒子，對田雨說：“抱都抱回來了，就養著吧！怎麽樣它也是一條生命嘛。”看到張忠良這樣寵兒子，田雨沒好氣地說：“要養你們去養好了，反正我是沒時間和精力去管它。”從那以後，在張忠良和張小朋的精心嗬護下，小虎很快就融入了他們的生活，時間一長，田雨也慢慢接受了小虎。之後，張忠良和田雨一直忙著生意，小虎就跟著小朋住在他外婆家，以前，張忠良偶爾回田雨家，小虎總是纏著他又蹦又跳。小虎很通人性，張忠良要走，都依依不舍地送上很久。

　　張忠良想，小虎要是在身邊，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