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點不到,蔣巨峰便叫司機去打車。一上車,蔣巨峰把地址給司機看,司機一看,用老北京話說:“去那地方,去吃飯的吧!”
蔣巨峰覺得很詫異,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機不緊不慢地說:“這還用說,你們整這些大包小包的,全是禮物吧?咱們全北京的司機都知道那地方,現在京城風聲緊,那地吃飯安全唄。”
蔣巨峰明白了,問:“遠不?”
“也不遠,半個小時差不多。”
出租車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一個老胡同裏麵,按照地址,蔣巨峰來到一個門院前,一看門臉,便知道這是一個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兩扇對開的朱紅描金大門,門前兩塊青石門垛,大門兩側是鏤空雕刻花窗。推門進到屋內,一個偌大的庭院頓時讓人豁然開朗,正房、東西廂房和倒座房,從四麵將庭院合圍,院落寬綽疏朗,正房、東西廂房和倒座房彼此之間的遊廊間掛滿了大紅燈籠。
一個儀態端莊、笑容盈盈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很禮貌地朝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二位貴賓可有預訂?”
蔣巨峰說:“張鬆龍先生預訂的,在哪間?”
“二位請跟我來。”
跟著女服務員,穿過正房旁的過道,到了裏麵一個小庭院,這個小庭院是加蓋的陽光房,陽光房中西結合,高雅別致,上麵鋪的是透明景觀玻璃,院子的中間擺著一個碩大的木雕茶具,茶具前一台古箏古香古色,古箏的旁邊是一株梅花盆栽。蔣巨峰以前也去過幾處北京的四合院,第一次看到如此風格典雅的四合院,心中不禁感歎:庭院深深深幾許,貌似不起眼的四合院,承載著多少曆史文明和古都文化。
在一個由東西房改造成的包廂裏,他們坐了沒多久,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由服務員領著推門進來了,看到蔣巨峰,主動上前,握著蔣巨峰的手,用濃重的鄉音說:“本人張鬆龍。”說完,從襯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他。蔣巨峰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名片,高興地說:“幸會幸會,領導辛苦了辛苦了!”說完,也回了一張名片。
蔣巨峰和張鬆龍寒暄的同時瞄了一眼他的名頭,名頭不大,一個副司長,心想:看名頭職務不大,能有這麽大能量嗎?既來之則安之,探探虛實再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蔣巨峰把話題轉到了正題,說:“我的事情,領導您看看有什麽辦法?”
張鬆龍把杯中酒一幹而盡,頗有把握地說:“蔣總,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吧,不就這麽點事,看把你緊張的,回頭我給某省領導打個電話。”
看到張鬆龍這麽有把握,蔣巨峰趕緊朝司機遞了個眼神,司機忙從手包裏掏出一張存有2萬塊錢的銀聯卡,雙手畢恭畢敬地放在張鬆龍的麵前。
張鬆龍趕緊用手一擋,說:“蔣總,你這是幹什麽?拿回去拿回去,大家都是同鄉,幫這點忙,應該的應該的。”
蔣巨峰趕緊說:“來時匆忙,也沒帶什麽像樣的東西,一點心意一點心意,事成之後,我還要親自登門感謝。”
聽蔣巨峰這樣一說,張鬆龍有些勉為其難地說:“你看你看,都是一家人還用這麽客氣,下次千萬別這麽客氣,哈哈哈哈……”
和張鬆龍告別回酒店的路上,司機對蔣巨峰說:“吃的是什麽鳥飯?才幾個菜,就一萬多?”
蔣巨峰笑笑說:“人家吃的是軟實力嘛,這種地方你以為有錢就能進來?”
晚飯時間還早,蔣巨峰便說去北京王府井,來京城多次,蔣巨峰還沒真正逛過一回街。
頭一回逛王府井大街,蔣巨峰感觸很深,心想:首都就是首都,跟其他城市就是不一樣,看眼前這條王府井大街,雖然是購物中心,但秩序井然、環境疏朗,實乃名至實歸,就這一點來說,老家縣城這種級別的小城是沒法比的,老家縣城說起來人也不多,但總是成天亂哄哄的一片。如果子女有福,來京城安家落戶,又何嚐不是一個最佳選擇呢。
看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優哉遊哉的遊人,再想想自己的千頭萬緒和艱難處境,蔣巨峰的悲觀情緒猶如滄浪之水滔滔不絕,又想:我一生看似身價不菲,風光無限,忙忙碌碌,可這些閑庭漫步的人,哪一個不比我幸福?我的一生哪一天不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來逛王府井?
蔣巨峰和小劉在王府井漫無目的地逛著,由於缺乏經驗,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麽東西,這時小劉提醒說:“來時匆忙,換洗衣服也沒帶。”於是,蔣巨峰便和他走進了一家男裝專賣店,在專賣店導購的推薦下,蔣巨峰和小劉每人選了一套西服和兩件襯衣,小劉刷好卡之後說:“老大,北京的消費真不低,隨便買買就幾萬。”
蔣巨峰淒然一笑,說:“這個東西,花了才是自己的,別心痛它。”
說話間,寧劍生來電話了,問:“蔣總,你現在在哪呢?”
蔣巨峰趕緊說:“在酒店呢,正準備打您電話。”
寧劍生說:“你按我發給你的地址動身吧,我剛下班,馬上趕過去。”
蔣巨峰說:“好的好的,不見不散。”
寧劍生提供的地址離王府井不遠,打的也就起步價。小劉有經驗,下了車就對蔣巨峰說:“看來北京的的士司機也不地道,走路也就幾分鍾,也不告訴我們。”
蔣巨峰說:“沒繞圈子也就很地道了,京城這麽大,別看這幾步路,問個路都要問半天。”
寧劍生提供的地址是一家五星級酒店,到了酒店大門口,蔣巨峰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寧劍生,說:“領導,我已經到了酒店。”
寧劍生說:“好,你直接去4樓包廂等我。”
來到酒店4樓,包廂豪華典雅,富麗堂皇,典型的歐式裝修,小劉嘀咕了一句說:“才幾個人吃飯,用得著這麽浪費嗎?”
蔣巨峰笑笑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派,不選個有派頭的地方,怎麽證明人家有來頭呢?”
不一會,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幾個陌生男女在服務員的引領下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帶著寬邊近視眼鏡、瘦小精幹的中年人,主動走上前來,握住蔣巨峰的手,用帶著少許家鄉味的口音自我介紹:“本人寧劍生,讓你們久等了。”說完,與蔣巨峰交換名片。
蔣巨峰恭恭敬敬用家鄉話說:“領導,您好您好,幸會幸會。”
蔣巨峰和寧劍生寒暄的同時,瞄了一眼他的名頭,司長,心想:比張鬆龍要大,但部門好像和政法口也扯不上關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蔣巨峰把話題轉到了正題,說:“我的事情,領導看看有什麽辦法。”
寧劍生小呷了一口白酒,意味深長地看著蔣巨峰。這時,坐他旁邊的一個禿頭男人用北方口音說:“蔣總,不就這麽點事嗎,看把你整成這樣,回頭咱們寧司長給你們省廳領導去個電話,就ok了嘛。”說完站起來,端起杯子,“來來來,蔣總,我們一個。”說完,一飲而盡。
聽他說得這麽有把握,寧司長又笑而不語,蔣巨峰心裏也沒底,暗自揣摩著該怎麽讓叫小劉把卡給寧司長。正思忖間,寧司長說他要去趟洗手間,蔣巨峰朝小劉遞了個眼神,小劉忙跟了出去。
對於蔣巨峰來說,痛苦漫長的晚餐終於結束了,除了那個禿頭男人,其他人都喝得有點東倒西歪,走的時候,寧司長又一次緊緊握住蔣巨峰的手說:“蔣總,多謝了,下次來北京一定記得打我電話。”
蔣巨峰擔心小劉沒交代清楚,趕緊說:“改日我還要登門拜訪!”
旁邊人多,蔣巨峰的話說得就比較含蓄,他相信寧司長一定會明白他的意思。
客人一走,小劉趕緊對蔣巨峰說:“老大,這卡他死活不要。”
一聽卡沒送出去,蔣巨峰頓時有些火了,眼睛一瞪說:“怎麽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你也喝多了?”
小劉覺得很委屈,說:“怎麽塞給他都不要,還說現在風聲緊,不要讓他為難,說已經讓我們破費了……”
蔣巨峰覺得蹊蹺,問:“單買了沒有,多少錢?”
小劉說:“買了,五萬。”
蔣巨峰沒好氣地問:“怎麽會吃這麽多?”
“我問過餐廳經理了,經理說司長交代過她了,叫我們把他另外兩個單子一塊結了。”
蔣巨峰知道自己錯怪了司機,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高人啊。”
回到酒店,蔣巨峰已經累得不行,躺了一會覺得很無聊,便打了個電話給蔣巨成,問:“這兩天家裏情況怎麽樣?”
蔣巨成說:“二哥在裏麵一直沒消息,楊局長說叫你抓緊時間。”
“知道了。”蔣巨峰有點煩躁,把電話掛了,百無聊賴,蔣巨峰躺在床上,凝望著天花板,心緒不寧……